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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且陶陶

作者:喻在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姜曈万没料到会是这个走向,她心里一松,又忍不住想笑,忙低下了头。


    苏观卿也是欲盖弥彰地低着头,没说话。


    那大婶只当他们这是害羞,越加觉得自己的猜测不错。


    “是谁家里不同意呀?”大婶八卦起来。


    “我家里是没意见的。”这话苏观卿说得半点没磕绊。


    姜曈有些难过地低下了头:“我爹娘都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呀,”大婶看看苏观卿,“多俊俏的公子哥儿呀,这说话也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个读书人。”


    姜曈理直气壮地编排道:“可不嘛,亭曈哥哥他是个读书人,偏我爹就不喜欢读书人,嫌弃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尽会念些酸诗。”


    苏观卿有些委屈地朝姜曈看过去,这是姜伯父不喜欢自己的理由,还是曈曈当年不喜欢自己的理由呀!


    “这读书人好呀!咱们村就是没个读书人,村里的孩子想要念书都没法子,我家那堂侄子都十八了,大字不识一个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姜曈听她这一说,倒是升起一个主意。


    她伸手,拉住那婶子糊着干泥巴的手:“婶子,你说如果村里有教书先生,可有娃子肯来念书?”


    “教书先生?”那大婶下意识就扭头看向苏观卿。


    苏观卿叫她们俩看得一愣,反应过来后,便冲着大婶谦逊地笑了笑:“小生不才,不过若是启蒙,还是能教一教的。”


    ……


    苏夫子的学生并不多,拢共也就七个,最小的不过八岁,最大的已经十八。白日里都在苏夫子家里念书。


    村里没有书,更没有笔墨纸砚,还是十八岁的汪小石去镇上买了些回来。


    这些学生大字不识一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苏夫子便索性把什么《三字经》《百家姓》丢在一边,先教他们写自己的名字。


    苏夫子手不好,握不稳笔,示范便由姜老师代劳。


    这日是个阴天,快到苏夫子上课的时间,孩子们早早来了苏夫子家。


    苏夫子却迟迟没有从寝间出来。孩子们便叽叽喳喳在外间聊天。


    汪小石那孩子是时不时会上镇上去做些小买卖的,是以孩子们都喜欢听他讲外面的故事。


    姜曈刚要掀帘子进去,就听见小石说道:“磔刑你们知道不?就是把人的皮剥开,把手脚切断,再然后……”


    小石说得残忍,惹得一圈小娃吓得哇哇大叫。


    “那曹吉祥犯了什么罪,要受如此痛苦的刑法?”有小童问道。


    汪小石道:“说是谋反。可惨了……”


    姜曈闻言,脸色微变,转身就朝寝间走去。


    “观卿,我刚听说……”刚推开门,她一句话未说完,就见苏观卿眼睛上蒙着一个布条,坐在竹凳上,微微躬身,表情痛苦,她的心一下子揪起来,忙快步走到他面前,蹲下来拢住他的手,“骨头又疼了吗?”


    苏观卿听见她的声音,忙努力收敛了痛苦的表情,冲她柔淡一笑:“无妨,估计是马上要下雨了。”


    “要不今天别上课了,我让孩子们先回去。”姜曈握着他的手,就手处一片冰凉。他经脉不通,血脉受阻,惯常便是十指发冷。


    苏观卿轻轻摇头:“不妨事的,还没有到最痛的时候,忍一忍就过去了。”


    姜曈看看外面的天,天阴阴的,不过雨应该不会这么快下下来。她知道等到下雨的时候,对苏观卿才是真正的煎熬。


    “晚上应该会下雨,等上完课,咱们先把热水烧上吧。”她站起来,轻轻帮苏观卿把蒙住眼睛的布条取下来。


    他们眼下在小村子里,不便延医,再说收的束脩也仅够吃饭,没法去外面请大夫帮苏观卿看眼睛。只能根据之前的经验,让苏观卿尽量少用眼,平日里都是让他蒙住双眼,只有必须的时候才解下布条。


    “好。”苏观卿一睁开眼睛,目光就黏在姜曈的身上。


    姜曈已经走到了门口,回头见他痴痴地看着自己,不由灿然一笑,转身朝他伸出两只手。


    苏观卿便站起身,走到她跟前,拉住她的两只手。


    姜曈晃着手,笑吟吟问道:“看我做什么?”


    “看你,骨头就没有那么痛了。”苏观卿低声道。


    “苏亭曈,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这般花言巧语了。”姜曈嗔怪地看着他。


    苏观卿急切道:“我没有,我是说真的……”


    他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只见姜曈把他的手拉到自己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再抬头,狐狸眼笑成一条线,问他:“那这样呢?还疼吗?”


    苏观卿两眼都有些发痴:“不、不疼了。”


    “那还不快去上课。”姜曈催他。


    “诶!这就去。”苏观卿跟踩在云朵上一样,飘飘忽忽就走出去了。


    他这一走,姜曈望着他乐颠颠的背影,适才还挂在脸上的笑容却是渐渐消失了。


    ……


    傍晚,两人送走了学生们,简单吃过晚饭,却也没有休息。


    空气越来越潮湿,眼见着大雨就要倾盆,两人便忙着烧水。


    以前在姜宅有仆役负责这些,倒是便宜,现在他们要烧个洗澡水却是个大阵仗。


    因为苏观卿手指无力,水是姜曈一瓢一瓢舀进桶里,再由苏观卿用小臂挎着木桶提手,拎到灶房倒进锅里的。


    烧水的时候,两人并肩坐在小凳子上。


    姜曈蘸着药酒,帮他揉搓十指。


    苏观卿侧头垂眸,看向正低头认真为他搓药酒的姜曈。


    药酒要生效,就得搓到皮肤发热,姜曈搓得十分卖力。


    苏观卿就着灶膛的火焰,看到姜曈人中处都冒出点点晶莹的汗珠来。


    苏观卿有些心疼,他的曈曈,应该是在书房中挥毫笔墨的,却为他猫在这黑漆漆的灶房中,照顾他这个累赘。


    而他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苏观卿抬起自己的胳膊,用袖子帮姜曈擦掉鼻子下面的汗,柔声道:“回头烧好了水,你先洗吧,你洗完了我再泡。”


    姜曈没说话,依旧用力地搓他的十指。


    苏观卿知道她这是心情不好。


    他后来也听到了汪小石说起曹吉祥的事情。


    事情从京城传到小镇,很多真实的细节会丢失,又加上百姓的添油加醋,真相更不可考。


    但是有三点是可以确定的——


    曹吉祥的确是谋反了。


    谋反失败了。


    曹吉祥死了。


    阿乔的情况却是半点也没有听说。她是否也参与了谋反,有没有暴露,有没有被抓,这些他们都不知道。


    这就意味着,他们可能得长久地窝在这个小村子里,这一窝也许就是一辈子。


    苏观卿觉得自己是无所谓的,他就是一个贱籍,在哪里都能过。但是曈曈……


    苏观卿的目光就这么一直黏在姜曈身上。


    曈曈有那样的本事,留在这个连笔墨纸砚都找不齐的村庄里,是没有用武之地的。


    一想到此,苏观卿就觉得心里难受得紧。


    他的曈曈应该是光彩闪亮的明珠,是熠熠照人的太阳,不该埋没于此。


    锅里的水烧开了,发出“咕嘟咕嘟”地泡泡声,姜曈松开苏观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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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站了起来,拿起放在一边的大木瓢。


    “曈曈,小心烫,还是我来吧。”苏观卿忙道。


    姜曈瞥他一眼:“桶。”她这一眼若是瞪在她的徒子徒孙身上,只怕他们当场就得脚软。


    苏观卿见了,也不敢吭声了,立即将放在灶边的桶放到了灶台上。


    水蒸气很烫,姜曈却好似毫无察觉,一瓢又一瓢地迅速往木桶里舀水。苏观卿看得心疼,却也不敢跟她抢木瓢,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握力,十次里怕是有五次会拿不住盛满水的木瓢,到时候反而给姜曈增加麻烦,便只能焦虑地等在一边,等着木桶满了,再用小臂挎着木桶进房,倒进浴桶里。


    几轮过后,浴桶还没灌满,两个人已经都是一身汗了。


    烧最后一轮水的时候,雨终于下下来了。


    听到外面哗啦啦的雨声,姜曈心里一紧,忙扭头去看苏观卿。


    “你怎么样?”


    苏观卿惨白着一张脸,冲她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不妨事。”


    “你快进屋去泡澡。”姜曈催他。


    “说好的你先洗,这一锅我来舀吧,你先去洗。”苏观卿已经疼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却咬着后槽牙坚持着。


    “谁跟你说好的!我叫你去泡,你就去泡!”姜曈君子动手不动口,推着苏观卿就往寝间去。


    十指的阴痛一直在往外串联,苏观卿此时已经感觉到脑袋也跟着痛起来,人都有些恍惚了,只能任由姜曈摆弄。


    两人住在一起后,其实很多时候都不大避讳,苏观卿手不灵活,他的裤带衣带基本上都是姜曈帮他系的。


    姜曈把他推到浴桶边时,直接就帮他把衣带裤带解开了。


    苏观卿感觉到两脚一凉,稍稍回神,这才愕然发现自己裤子已经掉落在地上了,下半身只靠着长衫遮掩。


    他自己窘得不得了,姜曈却是一脸焦急,一切事情已毕,她又火速从袖中抽出一根布条,蒙住了苏观卿的眼睛。


    夜里昏暗,难免费眼睛,他们一早说好能不用眼就不用眼。


    “你自己进去泡着。我去守着火。”姜曈说着,还贴心地帮苏观卿转了个身,拉起他一只右手,搭在桶沿上,免他找不到浴桶,这才匆匆奔灶房去了。


    听到姜曈的脚步声远去,苏观卿这才悄悄松了口气,衣带已经解开了,他轻轻松松便脱掉了自己的衣衫,摸索着爬进了浴桶里。


    浴桶里虽然兑过冷水,但温度还是有些烫的,苏观卿一下去,胸膛立即就红了一大片。


    然而苏观卿似乎浑然感觉不到这痛感,反而整个人尽可能地往水下滑,直至水面淹没了他的嘴巴。


    过了会儿,姜曈拎着刚烧好的水进来的时候,顺便把灶房的烛台也拿了进来,屋里两个烛台,倒是稍微亮了一些。


    她走到浴桶边,伸手探了探水温,温度刚刚好,便没有将刚刚提进来的那桶水倒进去。


    她看向苏观卿,苏观卿大概是疼迷糊了,也可能是睡着了,并没有听到姜曈进来的声音。


    白色的布条下,他的眉头深深地蹙起来,似是在睡梦中依旧无法摆脱骨头上的痛楚。


    姜曈看得心疼,却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让他多泡一会儿。


    水已经都烧好了,姜曈一时没有事情做了,她立在浴桶边,用袖子不讲究地擦了把脸上的汗。目光再一次落在了浴桶中。


    ……汗都黏在身上,难受得紧。


    ……想泡澡,非常想泡澡。


    姜曈看看蒙住眼睛的苏观卿。


    ……反正观卿也看不到。


    ……再不洗,水就要凉了,今晚也没力气再烧一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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