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司砚隔了很久才敢扭头往旁边看，长时间的昏暗环境已经让他能够适应，看见旁边景临川熟悉的脸部轮廓。
“景临川。”司砚不自觉地轻声念出他的名字。
“嗯?睡不着?”景临川翻身面对着他，根本没有睡着的样子，说:“那不如做点儿别的?”
司砚被他突然的话跟动作吓得不轻，径直从床上滚了下去。
“阿砚?”景临川同样被他吓了一跳，立马跟下去查看他的情况。
“我没事。”司砚那点儿紧张情绪全然被自己犯蠢带来的尴尬所取代，恨不得当场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实在不行，埋景临川也行。
“我看看。”景临川非要自己亲自检查一遍才放心。
“我、你手拿开，景临川。”司砚一把抓住他的手，防止他在自己身上随意点火。
“这么怕我，真摔到了？”景临川顺势把他的手反握住。
“真的没有。”司砚从地上爬起来，“我皮糙肉厚，这点儿高度都不够我发挥的。”
“是吗？那之前把自己摔伤的人是谁?”景临川松开手，“我看着你倒是皮肤挺——”
“景临川！”司砚突然加大音量，打断了他估计会超出自己目前心理承受范围的发言。
“以前对我喊阿景哥哥喊的那么亲密，现在倒是一口一个景临川，嗯?”景临川把他推倒进柔软的大床里。
那已经是高三以前的事情了，重逢之后司砚顶多找理由喊过两次临川哥哥，都没再敢提及这个久远的称呼。
高三那年是道分界线，往前往后像是两个世界。
如今，景临川这句话轻飘飘地就把两个世界融合了。
“阿砚，怎么不说话了？”景临川抬手抚上他的脸颊，却意外摸到一丝冰凉，瞬间变了脸色，“你在哭?”
“我才没有！”司砚想要反驳，岂料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的哭腔。
“对不起。”短暂的沉默之后，景临川开始道歉。
“我、对、对不起。”司砚不想哭的，他觉得很难过，但更多的是嫌丢人，“景临川，你先出去好不好?”
景临川哪儿敢放心让他一个人这么待着。
司砚抬手捂住脸，沉闷的声音从指缝中溢出来，“请你出去，求你。”
景临川最终还是离开了房间，把空间留给司砚独自消化情绪。
司砚翻身扑倒在被子里，压抑的哭声得到释放，他肩膀轻耸，整个人被情绪的漩涡吞没其中。
一门之隔，景临川靠着门外走廊墙壁，一片昏暗中只有指尖香烟忽明忽灭的火星子透着微弱的光芒。
这栋别墅的隔音效果不错，可景临川却好像能够透过隔音听见房间里传出来的哭声。
脚边一地烟蒂铺开，暴露出他此刻的烦躁心情。
司砚很久之后才逐渐从情绪中抽离出来，不过哭过之后还是止不住抽噎的后遗症。
“司砚，你真没用。”他抓着被褥，抬头看向门口的位置。
情绪发泄出来之后，理智回归，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冲动，不知道有没有惊到景临川那边。
他还是太冲动了，因为景临川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他乱了心神，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先自乱阵脚，才会搞成现在这幅样子。
情绪大起大落让司砚感到无言的疲惫，没过多久就这么趴在床上陷入了沉睡。
门外景临川守到后半夜，他掐灭最后一根烟，才打开一道门缝，想要确认司砚状态是否还好。
房间里依旧黑漆漆一片，没有哭声。
“阿砚?”景临川在门口轻声呼唤，没敢贸然闯进去。
房间里没人回应。
“阿砚?你再不回答我，我可就进来了?”景临川说着已经把门推至半开。
房间里依旧没人回应。
“阿砚?”景临川已经抬脚迈了进去，他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到里面的人。
司砚整个人趴在被子上正陷入沉睡，对外界的细微动静毫无反应。
景临川打开床头灯，看清楚床上的情况后，只觉得无奈又心疼，他小心翼翼地把司砚抱起来，给他换上更舒适的姿势，又把他身下的被子扯出来替他盖好。
司砚只是因为灯光和景临川的动作轻微皱眉，并没有被惊醒。
景临川坐在床边，自虐般看着他哭到红肿的眼睛，那股心疼再次蔓延至心间。
天色由亮转黑，又变亮，晨曦的光从窗帘缝隙透进来，微弱得不易察觉。
手机闹铃尽职尽责地响起，景临川撑着头的手一晃，脑袋砸在被褥上，整个人恍然醒过神。
他一秒关掉闹钟，确保床上的人没被吵醒，这才看了眼时间，替人掖好被角，揉着太阳穴轻声离开了房间。
司机按照以往的时间开车抵达大门口，却迟迟等不到大老板出门，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奇怪，景总一般都很准时的。”
景临川晚了足足二十分钟才出现，眼下是掩盖不住的乌青，一脸明显没有休息好的状态。
“景总。”司机替他开门。
“嗯。”景临川微微颔首，弯腰坐进车里，“提前五分钟喊我。”
“好的，景总。”司机知道他这是要休息一下的意思，识趣地升起了车内挡板。
目测到公司还有约莫五分钟路程，司机才重新升起挡板，“景总?”
“嗯。”景临川秒回应，看上去丝毫没有睡着过的样子。
车子一路开进公司地下停车场，司机还没来得及帮忙开车门，景临川就率先一步自己下了车。
陈昊等在电梯外面，看到这副状态的大老板都愣了一下，不过好在他反应够快，才没有失态。
“景总早，这是会议需要的文件。”陈昊把手里的文件夹递出去。
“辛苦了。”景临川吩咐说，“让小宋帮我准备一杯咖啡。”
“好的，景总。”陈昊立马给人发了条消息过去，这才重新跟上景临川的步伐。
【你们都看见了吗？】
【什么瓜?】
【我感觉是个大瓜～】
【我在这里上班快三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大老板这么低气压】
【听说今早会议上那些老总一个个都被批的跟孙子似的，啧啧啧！这年头，老总也不好当啊！】
【我看景总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我表姨家的亲哥哥的弟媳的小姑子的表姐跟景总的秘书认识，据爆料是昨晚有人爬咱们景总的床……】
【我去！这么劲爆？】
【上次的大帅哥这么快就BE了吗？不要哇！】
【还有人在磕呢？那次就是客户而已吧？】
【客户?客户能让景总亲自陪着去食堂吃饭?】
【贵客都是去外边吃，随随便便带到食堂打发……说明不是什么重要客户吧？】
【我当时就在食堂，那人长得倒是真的很帅，不过看上去那么年轻，倒更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
【估计是哪个客户家的孩子，景总碍于情面照顾一下而已】
【照顾?我看是别有用心】
【你们别忘了，利用自己儿子女儿来攀咱们大老板关系的可不少】
【景总可是咱们公司出了名的黄金单身汉，谁不想攀上这么个有权有势的老公?】
【当老公太难了，哪怕只是段露水情缘，景总指缝里漏一漏，也能发一笔横财了吧？】
【劝你们认真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这种事情想想就好，还横财，到时候怕是怎么横死的都不知道】
【吃个瓜而已，你还教训上我们了，切！】
【前边的这么清楚，该不会是动了歪心思没成功，还被教训了吧？】
【啊哈哈哈哈！】
……
“气死我了！”宋枝也把手机扔桌上，整个人快要气成了河豚。
陈昊走过来轻叩他的桌面，说:“景总让你泡杯咖啡送进去。”
“还泡?这都第几杯了?”宋枝也蹙眉。
陈昊只是来通知他一声，并没有要跟他沟通老板情况的意思。
“闷葫芦！”宋枝也看着转身就走的陈昊，撇撇嘴起身去了茶水间。
“叩叩叩——！”
“进来。”
宋枝也将泡好的咖啡放到桌上，“景总，您要的咖啡。”
“嗯，谢谢。”景临川揉了揉太阳穴。
“景总，咖啡喝多了伤身。”宋枝也忍不住还是提醒了一句。
景临川冰冷的眼神朝他射过来，那意思明显是在嫌弃他多嘴。
宋枝也立马噤声，果断溜了出去。
“多此一举。”身后传来陈昊的声音。
如果不是陈昊脸上没什么表情，宋枝也都要怀疑他这是对自己的嘲讽。
景临川没理会外面属下之间的“血雨腥风”，一杯刚送进来的咖啡很快见底，纯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他整杯喝下去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一整天的时间在陷入忙碌的工作中时过的非常快，等他再抬头的时候，窗外天色已经黑透，阳光被斑斓的霓虹灯所替代。
“小陈。”
“景总。”陈昊应声推门而入。
“你先下班，不用等我。”景临川说。
正常下班时间已过，总裁办只剩下陈昊一直侯着。
这是……不打算回去的意思?
陈昊说:“好的，景总。”
景临川的办公室里有休息室，忙起来的时候能够应付一下。
他看了眼手机，起身推开了休息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