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的不像你。我认识的温笑一想要就会去争取,从来没有见你这么犹豫过。不过也好像如塞林格说的那样。
I think that love is a touch and yet not a touch.
犹豫不决可能也算部分真爱。
爱是什么?
温笑一想他在此刻或许可以回答林逐夏问他的问题,朋友和爱人在他们这里的区别是什么。
朋友是聊到一起的时候很开心,遇不到的时候有各自的生活,爱是想要和你拥有更多的时光,一起浪费时间,就算做没有意义的事,想要拥有,又想让你自由。
温笑一没有和任何人讲过他们早些时间爱情的开始与结束,因为没什么太多人知晓,他也不是逢人便说,第一次开口,竟然是在这样一个晚上,问温女士愿不愿意听一听无聊的爱情故事。
如果你愿意分享,那我当然会做你最忠实的聆听者。
从哪里开始呢,其实很短很短,元旦前夜一起去看了剧,剧院内在下雪,出来外面天空也下着雪,氛围太好,爱也确实需要这样一些冲动,于是我们对视。
他们接吻,在大雪飘落的的新的一年钟声里,祝福里没有长长久久,一个希望身边人快乐自由,一个希望在比肩的同时胜过你那么一些。
往后的时间依旧平淡,一起在实验室为项目发愁,一起在图书馆找各种资料到天亮,偶尔闲暇的时候出门踩雪踏春,累了就找一个咖啡店,聊天幻想,说一些现实永远不会相关的话题。
偶尔会在实验室对视,心跳加速,不过也有可能是激素作祟。
在一起时肢体接触都很少,所以有时会给温笑一错觉,就像是在和好朋友,聊天吃饭压马路。
分手的时候大概隐隐有前兆,那时他们不再像刚开始经常一起,两人又各自的事情要忙,连着一周从早上八点到晚上九点几乎连饭都吃不上的日子温笑一突然觉得很累,爱情需要联系,但是两人都无暇顾及,也或许是不想把负面情绪传递给亲近的人,他只会自我消解,而江安时也忙到整日埋头实验室几乎不怎么看手机回消息。
于是在再次见面时两人几乎是一同提出,不如各退一步,还是成为朋友,对两个人都再合适不过。
在夏天刚刚开始的第一天,温笑一结束了人生中第一段说不上是不是失败的恋爱。
开始与结束都很平静、平淡,让人说不出有什么记忆深刻的节点。
“一起吃饭是吗?”温女士听完问。
“妈——”温笑一有些无奈,怎么每个人都会在吃饭这件事情上联想到两人一起。
温女士点了点他,“不过还是挺感谢小江的,你那脆皮胃我每天都担心得要命,现在跟小江一起倒是正常了起来。”
困了就去睡吧,这电影你不早就有定论了吗?转身睡一觉,明天的爱从明天开始累加,今天累了就不去想了。
把人赶进卧室,温女士往里瞅了瞅,还行,没哭,自己关上门转身去客厅干脆利落地切成了《闪灵》。
温笑一睡前看了一眼手机,其实江安时发来很多条消息,但是现在他没有力气回答,月光从床尾漫上来,覆盖远去的记忆。
次日温笑一醒的时候不算很早,十点半,客厅没有一点动静,手机上有温女士的留言。
-如果你明天早起了不要叫我起床。
时间显示凌晨一点三十分。
天天叫别人不要熬夜,自己倒是没有践行一点。
客厅的花比昨天绽放的更开,也更漂亮,温笑一拿着喷水壶数着数一个洒了两下,然后窝进沙发里开始看消息。
昨天江安时传来照片,有窗外漂亮的花和海,还有圆月和绿色的山野。
温笑一独自旅行的时候在新西兰停留过两个周的时间,早上赤脚踩过带露水的草坪,到厨房端一杯咖啡去看信箱里躺着的邻居昨晚送的新鲜柠檬,顺便留一个纸条问明天要不要来他家尝中国菜,虽然他不太熟练,但是老干妈和香菇酱可以使几乎所有难吃的菜变得正常。运动过后去徒步,看步道尽头的蓝色冰川,然后发呆,吹风,浪费一个下午的时间在野外。
温笑一突然有些想念,想念新西兰的旷野,还想念在新西兰的人。
-你什么时候回来?
-下周六。
-我竟然有点想你,江安时。
-我也是。
在剩下的一个周里他们照旧在每晚温笑一回去的路上拨电话,一个人开车,一个人在电话那端看熟悉的、回家的路。
温笑一在周五下班过后又去了一趟花卉市场,上周买的花已经有几朵已经呈现枯萎状,他准备再买几支新的混到一起。
晚上收拾完已经很晚了,温笑一觉得浑身都累累的,又拖了毯子和被子准备在沙发上凑合一晚,前几天也不是没这样干过。
花朵吸饱了水在深夜里肆意地舒展身姿,漂亮的毫不掩饰,芬芳盈了满屋。
江安时拖着箱子刚打开门,入眼的是温黄的灯,他有些讶异,不知道是不是温笑一离开的时候忘记关掉。
再向前走,几个大花瓶里装着满满的新鲜饱满的花束,思念的人正躺在沙发上熟睡。
这一幕实在是太过美好,江安时无声地笑了。
他草草收拾行李洗漱,凑近温笑一准备把人弄到床上去。
他半跪在沙发旁边,看他细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起伏,像是连绵的群山,一看就有些移不开眼。
他拍了拍温笑一,那人发出几声哼哼,江安时凑近听他说什么。
“不是明天回来吗?现在是在梦里吗?”温笑一的声音很轻,像是睡梦的喃喃。
因为想见你,所以就把机票提前了。
江安时没有回答,却反问他“你想现在是梦里吗?”
“不是很想,但我其实很少梦到你。”
因为梦代表消逝遗忘,梦见,是以另一种方式提醒你不要忘记。
“是真人,你要不要摸摸看。”江安时凑的更紧,几乎要挨上温笑一的脸颊。
于是温笑一没跟他客气,上手就揉乱了江安时刚刚吹干的蓬松的头发。两人都笑出了声。
“怎么不去床上睡。”
“不想去客房。”
江安时笑了笑,说你被子都是从我的房间拿的,怎么不去主卧睡。
“你屋子里在外面的就这一床被子,不拿这个拿哪个。再说了...”
没听见后半句话,温笑一似乎是又睡过去了,把身上的毯子往下拽了拽,嘴里哼哼热。
江安时无奈的准备把他抱到床上去,靠近他身体的时候才发觉不太对劲。
温笑一周身热烘烘的,脸颊也是有些不太正常的泛红,他伸手去探了探温笑一的额头,发烫的身子像是非常需要他这一点冰凉,贴着不乱动了。
他把人抱到床上,拿着体温计轻声细语地给病鬼讲话,让他把胳膊抬起来,好夹住体温计。温笑一这时候就很乖的配合。
江安时想到出差的前一晚上让温笑一少吹风别感冒了竟是一语成谶,38.8,他把病鬼塞进被窝,自己一个人去找退烧药。
刚被叫醒的温笑一还很迷糊,懒洋洋的不想动,就蜷缩在他刚刚洗好澡的怀里,带着非常熟悉的味道,安稳、舒适。被江安时哄着喝退烧药也只是皱着眉,但还是乖乖的全部咽下去。
江安时还没端着碗走出卧室的门,那边温笑一就把被子踢开,露一双笔直的长腿在外面,他只得又折返回去,重新给病鬼掖好被子。仍旧不放心温笑一这踢被子的毛病,江安时就在床的另一侧守了一整夜,期间又给温笑一量了两次体温,看到温度计上的数字逐渐下降,他才放下心来。
他撑着头无奈地朝身侧看,自己推掉一个晚宴,改签航班,拖着行李箱回到家,还没说上两句话就先见到一个病鬼。
窗外已经有些隐隐泛亮,晨光照不到的卧室,所有的情感都掩藏在黑暗之下,江安时无奈的叹了声气,侧身朝着温笑一的方向睡下了。
两人一起睡到中午,江安时是被温笑一挤醒的,那么大一张床,温笑一愣是把他挤到了边上,翻个身就能掉下去。
他有点想笑,推了推温笑一,让他往旁边去点儿,温笑一卷着被子往旁边滚了滚,但还是不太想睁眼。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了好一会儿,温笑一连动都不带动的,江安时只能越过他伸手去够手机。
温笑一更僵硬了。江安时的气息从他身上靠近,拿起手机之后江安时也并没有离得很远,撑着手在他的背后。
“你妈妈,要接吗?”
“好烦,怎么每天起的比年轻人还早,接。”温笑一慢吞吞地从被窝里伸出胳膊,从江安时的手里摸过手机。
“什么事儿?”
温女士问他在不在家,开个门。
“不在。你直接进去吧。”
“你还在江安时家?江安时不是这两天回家?这个点了你才起床?你们两个睡了?”温女士一连抛来四个问句,一句比一句过分。
温笑一手机开着的声音不小,江安时又离得近,不用想肯定听到了,而且这人还低低的笑了两声。
温笑一扭过头瞪了他一眼,江安时冲他摊了摊手,然后向后退到了床的另一侧。
温笑一原本想回你愣是一点没听出来你儿子感冒了满脑子的生理学,但后来想想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为好,不然又要担心,虽然温女士可能也不会担心,毕竟是一生病就喝无糖可乐的人。
潦草的回复完温女士,叫她不要瞎想,以及替江安时拒绝了一起吃饭的邀约,然后随意地把手机扔到床上,转头去看躺在床内侧的人。
江安时只是看着他笑,直到温笑一率先在对视中败下阵来,按住疯狂加速的心脏移开视线。
江安时在他背后问,怎么替我拒绝了阿姨的请客?还有,你不是都退烧了吗?怎么脸还是这么红?
“你闭嘴!”
温笑一整个人从床上跳下去跑进浴室,刚出被窝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是一套睡衣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一想到是江安时帮他把身上原来的衣服都脱掉换上,他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上又是一阵泛红。
温笑一在浴室里冲了很久的澡,期间江安时敲门说把换洗的干净衣服和浴巾都放在了门口的架子上,还问他不会是在浴室晕倒了吧。
滚。温笑一简明扼要表达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