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才被查出来的,薇薇安她…有犹/太xue统。她的外祖母是犹/太人。”伊芙琳轻轻的一声叹息几不可闻,很快就被一阵声潮淹没。嘘声,代替了掌声。“但是我们的校长不想把动静闹大,破坏了圣诞节的氛围,所以,还是按照原来的节目单…”
“曲子很美,不是吗?”赫尔曼忽然偏过头去问孟瑄禾,“就是可惜了,它却是由一位犹/太人来演奏的,好像喜欢的东西被老鼠咬了一口。”
两个女孩看了看舞台,薇薇安早已在众人带着恶意的冷漠中黯然离场。待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保持了沉默。因为在这个话题上,面对一位将会成为党/卫/队军官的军校生来说,仿佛无论她们怎么回答,都是会陷入尴尬的僵局。
“怎么不说话?莉瑞尔,我记得一个多月前,你应对汉斯中校咄咄逼人的提问时,回答的堪称完美呢!”赫尔曼扬起他标志性的贵族式微笑,在休息间隙依旧不依不饶,“还有,你得好好谢谢伊芙琳,如果不是她及时拦下你,今天一过,你父母可能就得去帝/国保安局领人了。”
“…”这阴魂不散的男人有完没完啊,听着他假意中掺着那么点真心的称赞,孟瑄禾为自己的冲动感到有些后悔,她当初本不该答应伊芙琳的邀约!没关系,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悄悄对好友耳语了几句,两人迅速安静的趁着空隙换了座位。
“赫尔曼,你认识的那个东/方姑娘真挺有趣的,生气的样子像只炸毛的小兔子。”“啧,那也是曼斯的兔子,我劝你别打她主意。”
“哈哈哈哈当然,我可不敢。”被回怼的军校生大笑。
“…”
“男人们总是这么讨厌。”伊芙琳似乎感受到了她的不自在,悄悄在底下握着她的手,“别理他,我们有我们自己的话题。现在,我们继续聊聊你的家乡怎么样?”
“好吧,我亲爱的施莱辛格小姐。”孟瑄禾不想让好友扫兴,“聊些什么呢…啊,现在我们在欣赏音乐,不如我和你说说中/国的传统乐器,怎么样?”
“好啊好啊。”伊芙琳的眼睛很亮,“让我猜猜,是哪种乐器能奏出召唤东/方神秘力量的魔音!”
孟瑄禾无奈的笑,这真的是个很能向别人提供情绪价值的姑娘,“那你可要听仔细哦…”
“我的家乡比较流行的一种乐器…叫GuZheng,非常擅长表现流水,雨声这种比较空灵清透的意象…”孟瑄禾很高兴在这异乡,还能有人愿意聆听祖国的故事,尽管在2、30年代的‘中国热’的风潮早已在纳/粹上台后大不如前,这难得的知音依旧令她感动。
当主持的音乐系教授浑厚的声音重新盖过礼堂内的交谈声,下一场演出再度开幕,礼堂重新归于静穆。
贝多芬《第五交响曲》开篇低沉肃重的“嗒嗒嗒—噔—”叩着听众们的耳膜,也叩闪了孟瑄禾脑里的的一丝灵光…直到尾声时弦乐组的颤音如涟漪般荡开礼堂里略微有些沉闷的空气,观众席上重新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女士们,先生们,亲爱的同仁们:
今晚,我们在这神圣的圣诞时节,共同见证了德意志音乐艺术的伟大传承。从巴赫的庄严复调,到贝多芬的激昂精神,再到舒曼的浪漫诗篇——这些音符不仅是艺术的结晶,更是我们民族灵魂的共鸣。
在这样特殊的夜晚,音乐让我们超越日常,触摸永恒。它提醒我们,即使在寒冬,光明与希望依然存在。正如我们的元/首所言:‘艺术必须崇高、有力,并服务于人民。’今晚的演奏,正是这一理想的完美体现。
让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感谢一众演奏家的精彩的精湛演绎,也感谢各位的到来。愿这美妙的音乐伴随诸位度过一个充满平安与欢愉的圣诞。
‘Heilige Nacht, stille Nacht…’
愿德意志的精神永远指引我们前进。
圣诞快乐,再见!”
“伊娜,我们走吧。”观众们陆续离席,两个姑娘等人潮散去后才慢悠悠的起身,孟瑄禾向后看了眼,确认赫尔曼早就离开后才放松的舒了一口气,“那么,我们还继续刚才的话题吗?”
“我能懂你的意思。看起来开篇那种沉重的四声给人一种很震撼的威慑感,但最后那种清透的颤音却好像蝴蝶振动美丽的翅膀,让我有种来到了巴登—符腾堡州的黑森林,在一栋山间小木屋里享受春日和熙的阳光的恍惚。”
“虽然乐器不同,但这段钢琴曲让我能想象到你的祖国,前者就像你说的,而细腻的装饰音就像雨水叮咚,晨露滑落草叶的韵律…”伊芙琳说的孟瑄禾翘起了嘴角,“啊可能还不是太准确吧,也许将来有一天,我有机会去中/国看一看的话…啊对,我要把它作为我今年的圣诞愿望!莉娅,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去找你玩,你一定要亲自给我当向导!”
“乐意至极,施莱辛格小姐。”孟瑄禾眼角有些湿润,随后又郑重的点点头,声音低低的,但很坚定,“我们中/国人讲究一字千金,我在中/国等你。”
孟瑄禾心情很好的回到家,正好看见父亲满面笑容,在跟谁通电话。已经在餐桌上摆好了饭菜的孟母朝她微笑招呼着,“是你冯·施瓦茨家的叔叔阿姨,他们和你爸爸通完电话就准备去教/堂做祷告,晚一些时候曼斯会给我们送圣诞礼物过来。”
“好的,妈妈。”
自纳/粹党上台后,容/克阶层受到的监视日益密切,孟家和冯·施瓦茨家只好省去很多次的会面,但还是会在彼此最重要的节日时,让两个孩子替大人带去自己的祝福。
暮色垂落时,教堂的青铜穹顶泛出点锈光,在染上点普鲁士蓝的玫瑰色天幕下里,像一位沉默的守望者,将祈祷托付给流云。
作为普/鲁士王国和德意志帝/国的国家教/堂,柏林大教堂联结着民众的情感纽带。纳粹此时还没有做好全面对抗民意的准备。再者,作为柏林地标,其一切活动备受国际宗/教界的关注,戈/培尔一人的口舌不足以应对全世界的口诛笔伐。
这是柏林大教堂在1937年前最后的一点宁静。
冯·施瓦茨一家正襟危坐着,在神父苍老但慈祥的声音下双手合十,开始为所爱之人祈祷。庄重素净的圣洁教堂中,轻盈的圣歌萦绕在老幼妇孺的耳畔,那些面孔或苍老或稚嫩,却无一不是虔诚的,肃穆的…
“一愿帝/国盛世永在,人民衣食无忧。二愿所爱之人顺遂平生,平安喜乐。三愿仕途坦荡,续我家族荣光。”曼施坦因紧阖双眼,面容沉郁,俨然一位正派的英俊绅士,无数日/耳/曼贵/族少女的梦中情人。可她们不知道的是,这个她们共同为之祈祷的男人,早已名草有主,心有所归。
“上帝,请原谅我对元/首在某些方面上的阳奉阴违。但此刻,我对于您,是真挚的,也许冒失的,向您祈求,对于莉娅,我愿她所愿,一生安好。”
当他匆匆叩开孟家的门,从笑意盈盈的女孩手中接过那一碗姜汤,才喝一口,因喟叹而呼出的热气都带上令人沉溺的暖意。
“圣诞快乐,莉娅。”
感觉最近灵感有点枯竭[裂开][裂开][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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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圣诞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