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春如许[二/战]》 第1章 回到德国 浪涛汹涌的声音在耳边不停回响,裹挟着丝丝海风的腥甜充斥在女孩的梦境。外面传来隐约的交谈声,其中很明显有她的父母,但…另一道沉稳的年轻男人的声线却让她既陌生又熟悉。孟瑄禾来不及多想,眉头紧皱着想伸手去够床头柜上还有些水的玻璃杯,不小心一手打翻了堆放的几本书。 外面的交谈声戛然而止,打开门后就是一阵忙乱的脚步声朝她而来。 “呦呦,你吓si妈妈了!”上了年纪的妇人把孟瑄禾搂在怀里,孟瑄禾眨眨眼,是她的母亲许映容。 “呃…我怎么了吗,妈妈?”孟瑄禾摸摸有些酸痛的脖颈,“怎么回事…好痛。” “你不知道,当时可把我和你妈妈吓的。”她的父亲孟钦祥发话了,他比妻子更冷静一些,但语气中透出浓浓的担忧,“我们没有想到,你晕船会那么严重。船都到岸了,你突然栽倒在地上…然后睡到现在…哎,也是我的疏忽,对不起呦呦。” “老孟你也别自责了,呦呦没事就好。”孟母慈爱的轻抚女儿的脸颊,“想吃点什么?还是…哦对了!老孟,瞧我们这记性,曼斯还在外面呢!把别人晾着多不好。” “是是,那我们出去,给孩子们一点空间吧。” 啊…孟瑄禾被父母的心大震惊到失语,她这个亲生女儿才刚醒,不再多关心几句就把她丢下,还让她和别人叙旧。孟家父母走出房间,门外又响起了交谈声,只不过这次的时间很短,貌似就是彼此之间的客气话,只静默了几秒,门再度开了。 “莉娅,好久不见。” 年轻男人站的笔直,海蓝色的眼睛里的坚冰为炽热的爱意所融,展现给姑娘独一份的柔情,至于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冷硬和傲慢,她永远不会见到。 “呃…让我想想,我父母叫你曼斯…那你是冯·施瓦茨叔叔家的儿子,曼施坦因·冯·施瓦茨?” “太好了,你还能认得出我。”曼施坦因欣慰地笑笑,得到女孩的应允后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能不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候?我是说,现在是在哪一年哪一月?” “1936年7月,天哪莉娅,你别吓我。”男人脸上的表情瞬间由疑惑转向担忧,不过很快他就自我安慰道,姑娘连多年未见的他都认得出来,怎么会忘了今年是何年何月呢?应该是一时醒来有些迷糊吧。 “好的,谢谢你。”姑娘强撑起笑脸,“我晕得实在有些厉害…抱歉。” “那你好好休息。”见女孩确实有些难受,曼施坦因也就不再多言,在刚起身时突然想到了什么,俯身凑近她,“我可以抱抱你吗?” “当然,谢谢你能来看我。” 男人满足的埋首在女孩脖颈优美的线条间,他当然不会让她知道,其实她睡过去的这一路就是在他的怀里安稳到家的。 孟瑄禾目送着男人礼貌的退出房间,脸上一直强撑着的笑脸瞬间垮了。 她认清了一个很严重的要命事实——她穿越了,还穿越到了二/战时期的纳/粹德国。 她的父亲孟钦祥是中国国/民政/府公费派遣的留学生,1919年到德国柏林军/事学院学习,和容克贵族冯·施瓦茨家成为故交。她的母亲许映容出生于一个新式家庭,外祖父十分开明,在承担了大部分费用的条件下再凑来的一点钱将女儿送到了柏林读书,也因此结识了她的父亲,迅速坠入爱河的两人在双方父母的同意下,施瓦茨家的见证下火速成婚,并在1920年,1922年分别将她的哥哥孟瑄羿和她带到了这个世界上。 1931年,孟瑄禾9岁,曼施坦因和孟瑄羿11岁。9·18事变的消息传到德国,当时的孟父是个怀有满腔热xue的知识分子,当即拍板决定携全家归国效力,孟母自然是全力支持丈夫。 在原主的记忆里,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冯·施瓦茨一家来码头送别他们,当时两家的三个孩子紧紧抱着彼此,说什么也不愿意放手,最后还是乘务长催了一遍又一遍,大人们才狠心的将孩子们的手拨开。 “爸爸…妈妈,我们为什么要和冯·施瓦茨叔叔他们家分开?”年幼的孟瑄禾委屈的扯着妈妈的衣角,冯·施瓦茨一家的面容逐渐模糊,直至再也看不见,“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 “呦呦别哭,因为我们也有自己的祖国啊。”孟母温柔替女儿擦掉眼泪,“你不是一直疑惑为什么你长得和你的小伙伴有些不一样吗?不是一直疑惑为什么为什么我和爸爸要求你学艰涩难懂却好像用不上的汉语吗?因为我们是中国人,我们是黄土地上养出来的孩子,我们为自己的长相,自己的文化自豪,至于后面那个问题,抱歉,妈妈也不知道。” “好了呦呦,你还小,长大你就懂了。”孟父朝哥哥孟瑄羿招手,“阿羿,带你妹妹去睡觉。” “钦祥,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在哄完孩子们后彼时还年轻的孟母长舒了一口气,和丈夫相视一笑,“你的知识和才华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是啊,当然也要谢谢夫人的支持。”孟父温柔的牵上了孟母的手,悠远的目光投向茫茫的东方。 孟父凭借出色的军事指挥才能做了一名优秀的参谋长,几年来一直颇得上司赏识,官至中校。但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蒋/介/石早已控制了半壁江山,后来他在战场上负伤后落下腿疾,在家休养一段时间后重回官/场,却发现这些道貌岸然的政/府官把官/场搅得如一股浑浊的恶水。最令他难受的是,他在德国学到的知识不是用来同日/寇作战,而是和自己的同胞! 在多次同老/蒋争论未果后,孟父敏感的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对方可能早已将他视为了眼中钉。他是个聪明人,借着腿疾为由辞官,并交出兵权,并装模作样的在家‘赋闲’了几个月,直至1936年6月底红/军又一次胜利会师的消息传来,蒋/介/石还在顽抗,他彻底对当今的政/局死心了,满心失望的同孟母商议退路。军/统那帮人不得不防,他们不能撇下两个年幼的孩子。 “老孟,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只是,真的没有办法让委/员长回心转意了吗?”孟母紧紧握上丈夫的手。 “回心转意?但凡他想,早该联/共共御外侮了。我们不能再等了,老/蒋眼里容不下我们。” “那现在我们能去哪呢?不止广州,全中国都是他的天下。”“回德国!但在这之前,我一定要为这个国家再做些什么。” 孟家夫妇没有想到长子孟瑄羿竟执意留在中国,几年前他进入军校,现效力于陆军,在他对他们做出清白为官的承诺后,他们的劝说才作罢。 1936年6月28日,孟家将家中能变卖的一切都卖了换成钱财,秘密交给广州的地/下组织,外加自己在德国所习得的知识悉数编纂成册,同他们保持了深厚的友谊。后含泪挥别身着军装在广州港目送他们的儿子,携女孟瑄禾登上开往德国的轮渡。 “没想到,我们有一天会在这样的情形下回到德国。”当时的孟父远远望着柏林大教堂的塔尖,颇为落寞的自嘲。 第2章 做客 “曼斯,呦呦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晕倒?人现在怎么样?”孟母将不省人事的女儿交给曼施坦因,面如土色的倒在丈夫怀里。 “应该是晕船,没有什么大事。莉娅可能敏感一些。您别太担心。回家让她好好休息,会好的。”曼施坦因安抚着孟母,将女孩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思忖了一会,“叔叔阿姨,能不能替我保守一下秘密。” 缓过一口气的孟家夫妇起初还不明所以,在看到女儿在小伙子怀里睡得安详时,他们明白了。 孟家多年来一直保持着同施瓦茨家的通信,这次等到故友回国,冯·施瓦茨将军分外上心,考虑到近些年对非日/耳/曼人的盘查日益严格,他早早的让儿子曼施坦因去接他们,并妥善地为他们找好了住处。在打点好一切后离回到德国已经三天了,孟家父母接受了施瓦茨家向他们发出的做客邀约。 “知道了老孟。”孟母仔细地帮女儿抚平了长裙上的最后一道褶皱,满意的看着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走吧呦呦,别让你父亲和你的叔叔阿姨等着急了。” 都说女儿长得像父亲,至少在孟父孟母眼里是这样的。孟父本来就是一个温润如玉的读书人,孟瑄禾完完全全继承了他俊秀的基因,以致于孟母常常向丈夫抱怨除了秀气的眉眼和小嘴,女儿没一点像她。 每当这时候,孟父总会堪堪一笑,温柔耐心的听着妻子的絮叨。今天也不例外,直到有轨电车发动机的启动声和人们嘈杂的交谈声掩盖过孟母的声音,他才无奈的同孟母摊手。 到了军官家属区,孟父按施瓦茨将军告诉他的那样站在了一栋小屋前,曼施坦因在那里翘首以盼。 “我很高兴,你们来了。”同孟家父母热切的打过招呼,曼施坦因退到孟瑄禾身边和她并行。 “礼尚往来。这是我们的传统。”孟瑄禾有些不好意思,提了提手中拎着的东西,“冯·施瓦茨叔叔真的帮了我们很大的忙,这是一点礼物。” 两个年轻人进到客厅,两家大人已经寒暄客套完彼此的近况后,目光齐齐落在了孟瑄禾身上。 “乔纳斯叔叔好,杰娜阿姨好。”姑娘对两位长辈露出一个乖乖女式的标准微笑,分别大方地拥抱了冯·施瓦茨家夫妇。 “嗯。”冯·施瓦茨将军骄矜的点点头,不过明显可见他的雀跃,“孩子们,现在客厅是我们的世界。” “我懂,父亲。”曼施坦因替孟瑄禾将她手中拿的礼品整齐放在桌上,又对孟家夫妇点点头,带着孟瑄禾上了楼。 “哎呀莉娅已经长成这么漂亮的一个大姑娘了,她是1922年出生的,比曼斯小两岁,现在应该快15岁了吧…”冯·施瓦茨夫人看着说笑的两个孩子,感叹一声。这不是客气话,冯·施瓦茨家一直都很喜欢孟家的两个孩子,尤其是女儿孟瑄禾,“看来长得更像她父亲一些…” “夫人也常这么说…”被孟母捏了一下掌心,孟父笑得无奈,“同样的,儿子像母亲,曼斯像您。” 已经在楼上的孟瑄禾冷不丁听到这句话,她仔细地打量起正在用钥匙转动房门的曼施坦因。 男人有着很优越的五官和轮廓,军校的训练融合了他的铁血与青涩。也许他长得确实像冯·施瓦茨夫人,但气质更多的来自于他的将军父亲。 “我在军校,不常回家,母亲为了防落灰,一般都会锁上。”曼施坦因解释着,然后微笑着做个‘请’的手势,“进去坐坐吧。” 女孩有些局促在床前的一张椅子坐下,以前的孟瑄禾当然还没有来过曼施坦因的房间,这让穿越后的孟瑄禾碰上了也只能全凭感觉应对。 久别重逢后第一次来青梅竹马的房间,应该表现的拘谨,非常拘谨,对吧? 事实上,曼施坦因也很紧张,他极少面对这样不在他掌控的局面。姑娘十指交扣抿嘴端坐着,垂着头,时不时也偷瞄他一眼。 “亚历克斯呢,为什么不一起回来?”他的姑娘还是这么有趣,曼施坦因终于想到了一句可以打破这尴尬沉默的开场白。 “他坚持留在中国,和你一样读了军校,不久前就毕业了,现在效力于陆军。”姑娘的眼神明亮了一瞬,很快又黯淡下去,“其实,我的父母并不赞成,但是…我的祖国需要他。” “他是1920年生的,比我小3个月,现在应该也快16岁了吧。”曼施坦因暗自懊恼找了个不好的话题,“如果顺利的话,我会在明年年底毕业,也将追随我父亲的脚步加入军队。” “为国效力,这是好事。” “是的,并且,我会成为一名光荣的国/防/军。” “国/防/军?”孟瑄禾敏感的捕捉到了这几个字眼,如果是这样的话,曼施坦因就会有很大的几率在战后的审/判中活下来。容/克贵族的子弟加入国/防军,这历来是他们引以为傲的传统,但总有些叛逆的孩子为了追求所谓的刺激,和对那一套种/族理论的推崇,违背家族意愿加入党/卫/队的也不少。还好,冯·施瓦茨家的孩子足够听话,当然,对于唯一的儿子,冯·施瓦茨将军也不会允许他肆意妄为。 “是的,国防军。”谈及此,曼施坦因神采奕奕,“莉娅,你知道吗?孟叔叔在柏林军事学院学习时接受的就是国防军的训练,这套行之有效的训练方法我们一直沿用至今。还有被派去援助中/国的顾问团成员,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来自我们国/防军中优秀的前辈,比如汉斯·冯·塞克特将军,还有他的继任者亚历山大·冯·法肯豪森将军。” “很遗憾,我父亲无论是军事素质还是军事理论都很优秀,就是对外语尤其是你们的中文看起来似乎一窍不通,即使是最基本的日常用语他也得学好久。不然那时他一定会是顾问团中的一员,我也有机会去你们的国家看一看。” “一窍不通?乔纳斯叔叔知道你这么评价他吗?”孟瑄禾放松了些,歪头眨巴着眼睛,“在我们中国,被长辈知道了可是要挨训的。” “他知道,还把压力都给到了我身上。”曼施坦因骄傲的神色一览无余,“不过,我可没让他失望。我在军校通过的考试门门都是优秀,还精通德语在内的四门语言。” “包括中文?”孟瑄禾一语中的。 “会一点…但不多。”曼施坦因的声音像只泄了气的皮球,那些方块字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复杂了。但没关系,现在就有一位温柔可爱的老师在他面前呢,“或许,你会愿意为我提供一些帮助吗,莉娅?” “你想学什么?” “先从你的名字开始吧。”曼施坦因用手摩挲着冒出些许胡茬的下巴,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我还想知道它的意思。你的名字一定很美,像你的人一样。” “行吧,我教你。”孟瑄禾让男人拿来纸和笔,工工整整的写下了三个标有拼音的方块字,“Meng—XuanHe—” “Men…”此谓出师不利。 “Meng…” “Meng…”此谓孺子可教。 “Xuan…” “Tsuan…” “Xuan…” “Tsuan…” “呦呦,我们该回家了。”在孟母的催促声中,孟瑄禾尽力忍笑下了楼。 第3章 严肃的曼施坦因 “呦呦,你和曼斯又有什么好玩的事,愿不愿意和我们分享一下?”孟母看着女儿脸上捂着嘴都忍不住的笑意,打趣道。 “他是主角,问他。”孟瑄禾毫不客气地将男人推到目光炯炯的两家父母面前。 “我…”曼施坦因的脸涨得通红,拉住了女孩的袖角,“莉娅,你不会忍心让我一个人孤军奋战的,对吧?” “事实上,我确实忍心。” “呦呦,你可别欺负曼斯。” 在长辈们的大笑中曼施坦因坦白了,冯·施瓦茨将军听着的同时用手肘碰碰孟父,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洪亮嗓门宣告着,“瞧!多倔强,多固执,性格这方面,像我!” —————— “呦呦,曼斯在楼下等你。”孟母抬手敲敲女儿的房门。 军校生有这么多假期吗?孟瑄禾觉得男人似乎挺闲。她收拾利落后火速下了楼,正看到男人和孟母说笑着什么,同时还不忘一小口一小口喝着眼前正冒着热气的粥。 “你今天不会又来求教那些读音吧?”孟瑄禾也端着碗粥,径直坐到男人的对面。 “当然不是…”曼施坦因在女孩明显松口气后,又来了个转折,“今天是柏/林奥运会的开幕式,我想的是如果你有空,我们一起去,好吗?” “呦呦,多和曼斯出去走走啊,一整天待在家里可不好。”临出门前的孟母笑着叮嘱女儿。孟家和当地另外一位华人一起经营着一家不大但很精致的中餐馆,供应小吃和早餐,如果没有要紧的事,孟母每天都在这个点去帮丈夫一点小忙。 “你都提前和我父母沟通好了吧…” “当然,这是很有必要的。”曼施坦因很严肃的说,“我们不喜欢突然向别人发起临时的邀约,这样是很不礼貌的。你是叔叔阿姨的女儿,我既然想要和你一起出去,当然应该确保你的安全,并和他们知会一声。” “好好…”德国男人认真起来,孟瑄禾砸吧着嘴喝完了最后一口粥,“这…我不一定每天都有时间。而且今天会场一定会很火爆,我们现在去或许就只能看人了。” “这你不用担心,军校会有一些名额,可以带着一个或两个朋友。” “你父母不和你一起吗?”“父亲作为高级军官或许会出席开幕式典礼,军部会给他安排席位的,至于母亲,她不喜欢凑热闹。” 好吧,她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现在走吗?” “不急。”曼施坦因温柔的看着她,忽然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我们可以再聊一会天,或者你想的话,我们可以边走边聊。前几天我还没有知道你名字的意思。” “乔纳斯叔叔说的对,你还真不是一般的执着。”孟瑄禾无语的给了个中肯的评价,“那就走吧。” “我就当你是夸奖了,莉娅。” “‘瑄’是中国古代的一种玉器,‘禾’指谷类植物的幼苗。”孟瑄禾回忆着以前孟父在她的汉语略微有些长进之后给她讲的她名字的由来,“他希望我脚踏实地,以德立身。” “为什么?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曼施坦因依然睁着双满是求知欲的眼睛。 “玉在中国文化里一直是美好品德的象征。至于粮食你知道吧,中华文明是典型的农耕文明,中国人有一句古谚‘民以食为天’,所以粮食还有生产粮食的土地对我们很重要。”孟瑄禾自顾自的比划了一下,“所以,你明白了吗?” “不出所料,果然是很美的名字。”曼施坦因发自肺腑的感叹,“那个矮/个子皇/帝也许在某些方面上确实是对的,源远流长的中华文明确实能让人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潜在力量。” 孟瑄禾看向他的眼睛,他眼中轻蔑的神色已经告诉她,他指的就是拿/破仑,这个不起眼的法国人曾经在19世纪初期击败普/鲁/士并占领柏林。纳/粹政/权常常有意将其描绘成反/德的外来征/服者来服务民/族主义动员。 再有两个月就到的1937年,正是希/特/勒统治下的纳/粹德国秘密扩/张和全面备/战的阶段,或许这时候,这些就读军校的年轻人也许都已经知道未来的某一日他们会踏上土地,洗刷他们父辈乃至祖父,曾祖父辈的屈辱。 “原来你们也会认可对手。”孟瑄禾笑笑,“我还以为你们都只认为他是一个‘矮小的科/西嘉人’。” “不,莉娅。”曼施坦因皱眉,他听出女孩话里有话,压低了声音反驳,“他在作为一个军事家确实值得称赞。至于后面那个称呼,确实有我的主观成分,不过,仅限于他。请不要多想,不是每个德/**人不是每个人都认同《种/族法》,包括普通民众还有我的父母。” “到了,柏林奥林匹克体育场。”曼施坦因看着场馆前来往的人群,下意识去牵女孩的手,将她紧紧护在身侧,“这里人很多,跟紧我。” 感受着男人掌心的温度,灼烫不已,孟瑄禾也感觉一阵热气蒸着自己的脸颊,1931年那个临分别前几天的夜晚,彼时还是男孩的曼施坦因落在手上的吻,同样焦灼。 “莉娅,你的名字有玉的意思,我爸爸说,玉在中国古代是只有王公贵族才有资格享用的珍品,那你们现在回去是为了继承你们的地位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以后是不是就是公主了?”小曼施坦因歪头苦恼地看着小女孩,“你们以后还会回德国吗?” “当然会回的!而且,我们也不是回去继承什么王位啊!”孟瑄禾被男孩逗笑了,清脆的笑声如银铃般顺着空气滑进小男孩的耳朵,冲淡了一些伤感的氛围,“什么公主,什么贵/族,大/清早就亡了。中国早就没有所谓的皇/帝了,现在,每个女孩都是他们父母的公主。” “你们真的还会回来吗?”小男孩的眼睛亮亮的。 “当然…”年幼的孟瑄禾瞪大眼睛看着缓缓执起她手的男孩,“曼斯…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中国的公主没关系,但你是叔叔阿姨的公主。”男孩犹如一位骄傲的骑士在女孩白皙的手背上落下一吻,“也是我的公主,我在德国等你回来。” 孟瑄禾的脸在男孩的注视下慢慢变红,彼时怀春的女孩选择将这个甜美的小秘密埋藏在了心底。时隔多年,相似的场景再次重现,只不过那时向她承诺等她的小男孩已经成长为了能独当一面的沉稳少年,紧紧执着她的手穿梭在异乡的人潮中。 也许她的担心根本就是多虑的,在外,曼施坦因是一名优秀的军校生,但对她,她还是小时候那个曼施坦因再说了,冯·施瓦茨一家帮了他们很多,这其中又有何利可图呢?归根到底,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有些愧疚的看向曼施坦因,“是我多想了,我向你道歉。” “不,在我这里,你从来都没有错。”曼施坦因握着女孩的大手紧了几分,小心将她领到军校拨给他们的专属位置上坐下,“这几年德国发生了太多事,你多想想是对的。” “谢谢。”孟瑄禾看着坐稳了仍然被男人牵着的手,就像他们小时候那样自然,“你还记得,临分别前几天的晚上,你对我说了什么吗?” “现在,我等到了。” 第4章 柏林奥运会 不知是因为冯·施瓦茨家族的名号还是曼施坦因自身就足够出色耀眼还拥有好人缘,或者更多的是二者兼有之。开幕式典礼还没开始,两人坐着闲聊了一会,陆陆续续有男人同在军校的同学上来打招呼。一般这时候,同男人攀谈后,他们好奇的目光都会落在她身上。但很奇怪,他们没有开口问,曼施坦因也并没有向他们介绍她,她也就很干脆的省去了客套的礼节,只是朝他们友好地笑笑。 “那似乎是个东/方女孩?是日/本人吗?”“应该是中/国人,冯·施瓦茨家似乎和一家中/国人是故交。” “曼斯,别来无恙。”一个同样年轻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声音的主人在离两人几步远时就听惯了嘈杂的私语,于是,他款款而来。 “赫尔曼?真是太巧。”不同于其他上来热络的人,这次曼施坦因显而易见的高兴起来。 “确实巧,巧到看到我们的曼斯有女孩陪在身边。”男人懒洋洋的看了孟瑄禾一眼,又把目光转了回去,”所以,你不介绍下吗?“ “这是孟叔叔的女儿。莉瑞尔·孟。”“是你们家认识的那家中/国人吗?” “是的。莉娅,这是赫尔曼·冯·里斯特。”曼施坦因点头,握紧孟瑄禾的手,“我最好的朋友。” 男人和曼施坦因同样英俊,同样身着一袭军装。只不过是一身刺目的黑,尤其是帽檐上的那个闪着寒光的骷髅头昭示着他也许并非良善之辈。曼施坦因一个国/防军怎么会和这些党/卫/队的人混到一起?还最好的朋友?乔纳斯叔叔知道吗?孟瑄禾满腹疑惑。 “Men…Meng小姐,你好。”不待她多想,面前的男人先朝她友好地伸出手。 “你好…赫尔曼先生。”顺着他锃亮的军靴上移,孟瑄禾看到了一双含笑的眼睛。 赫尔曼当然是坐到了曼施坦因的旁边。伴随着会场的声音越来越嘈杂,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开始陆续现身,旁边两人都在热切的追寻着什么人。 “在那里,我看到了!”顺着旁边几个眼尖的军校生的声音看去,三人正好看到一个矮小的中年男人正笑着从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手里接过献给他的花束,而后慈祥的摸摸她的头。身后跟随的一大群亲/信都笑了起来。 “如果我是那个小姑娘,我晚上做梦都能笑醒呢!” “得了吧你汉斯,还和一个小姑娘争风吃醋。”他的同伴很不厚道的嘲笑,“请停止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危险想法,不然足够你进监/狱里溜一圈。” “滚蛋。”名叫汉斯的军校生笑骂道。 “哦,元/首现在正在登上主席台!”“嗯,我也看到了。” 台上的希/特/勒似乎清了清嗓子,宣告着奥运会的开幕。不止两人,孟瑄禾周边乃至整个会场的人都开始沸腾了起来,显得平静的姑娘有些格格不入。她咬咬牙,也站起身来做出崇拜向往希/特/勒的兴奋表情。当然,仅限于此,非德国人并不需要行纳/粹礼。 远处的贵宾席也坐着人,黑色和岩灰色制服相间。应该就是曼施坦因所说的军/部高/层。随着希/特/勒宣布结束后的致意,人群开始欢呼,远处的那些军官也纷纷行礼致敬。身着岩灰色军装的国/防军保持中立行军礼,党/卫/队敬纳/粹礼,孟瑄禾并不奇怪。再看看身旁两人,也是如出一辙。 “孟小姐感觉很奇怪吗?”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赫尔曼微微偏过头扫了她一眼,“看来曼斯似乎没有跟你聊过国/防/军和党/卫/队的区别…那么现在,是时候了。” “莉娅,或许你会愿意听我分享一下吗?”曼施坦因温柔的看向姑娘,“元/首上台后重塑了一个全新的德国。我想告诉你这些年发生的一切,包括我们的信仰。” “当然,我很愿意。”她能说她并不觉得奇怪,并不是很愿意吗…孟父是怎么被那些军/统逼得背井离乡,流/亡海外她还没有忘呢。 “1933年…”曼施坦因明明已经在以很浅淡的口吻在叙述了,可是每个吐出来的字词,‘生存空间’,‘重振经济’都仿佛带着一种来自声音主人的寒气,阴阴的笼罩着姑娘。孟瑄禾感到一瞬间的庆幸,如果她没有穿越到原主身上,也许就会对这番叙述产生共情,这对后来累积在纳/粹德国上的累累白/骨,千万个冤魂未尝不是一种侮/辱。 “至于国/防军和党/卫队的区别…”曼施坦因看了眼好友,后者勾了一下唇角,示意他不必在意。 “大多数国防军认为党/卫/队并非正规军队,所以他们并不看好这支新兴的武装力量。不过我不这么认为,至少赫尔曼不是。” “赫尔曼是一名优秀的军校生,毕业后他和我一样会是为国效力的战/场军人。而不是空有其表的华丽装饰品和‘元/首的花瓶和护卫队’。” 原来是武/装党/卫军啊…孟瑄禾总感觉曼施坦因有一种为赫尔曼向她说好话的意味。不过,现在她知道了,这个男人不是令人谈之色变的盖/世太/保,可同样无法让她放下戒心。 “哼,党/卫/队也有很多个分支,我可不是那些只会缩在后方的胆小鬼。”赫尔曼颇有些不屑一顾的补充。 “希/特/勒万/岁!”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一面一面的万/字/旗飘成白黑相间的xue海,“德/意/志万岁!” “是我们的代表团入场了。”曼施坦因兴奋看着那个朝希/特/勒高抬右手行纳/粹礼的运动员们,希/特/勒也满面春风的向他们回礼,“和我们一样富有激情的年轻人!” 富有激情?孟瑄禾沉默了,她只看到了一群被洗脑的已经近乎狂/热的年轻人,看台上也有少部分的外国观众和她差不多反应,他们毕竟不是德/国人,无法对此感同身受。一场好好的开幕式被办成了阅/兵式,想想都令人一言难尽。 好在旁边两人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沉默,而是和其他人一样疯狂目送着德国代表团入场就坐,才作罢。孟瑄禾对此无所谓,不过她的手…看比赛就看比赛,一直握着难道还怕她中途跑了不成? “曼施坦因…或许,你可以先考虑放开我吗?”孟瑄禾活动了下依旧被男人紧紧扣住的手,“放心,我不会走丢的。” 曼施坦因闻言,下意识地照做了。女孩手背细嫩的皮肤上已经被紧握出了一片红印子,想必是刚才他刚才忘乎所以的用力的‘杰作’。 “抱歉,莉娅。我们分开的太久。紧紧握着你的手才让我感觉到踏实,才让我感觉到你是真正回到了德国的。” 男人心疼的摩挲着那一道红印子,指腹因长期训练的缘故已经有了薄薄的一层茧,磨得孟瑄禾的心也跟着一起痒起来。就像多年前的那个轻柔如羽毛的吻一样,同样轻易的撩动她的心弦。 “你对其他女孩也会说这种甜言蜜语吗?”以他的身份样貌和才华,这些年来一定不缺女孩追吧。 “你在想什么,莉娅?”曼施坦因震惊且无辜,“我在军校读书,哪里接触过什么女孩?” “孟小姐,我只能说你的担心绰绰有余。”在一旁的赫尔曼探出头来,“至少,我没见过。” 第5章 赫尔曼的过往 因为不想再经历一次人挤人的,曼施坦因已经跟孟家父母打过招呼,今天中午他和孟瑄禾暂时先不回去,直接留下来看下午的第一场比赛。 但作为南方人的姑娘依旧保持了睡午觉的习惯,曼施坦因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条黑丝带,贴心的给她系上。此刻,她正搂着男人的胳膊,靠在他厚实的肩上小憩,不知梦到了什么,嘴角还挂着一丝甜美的微笑。曼施坦因微微偏头,很遗憾白净的额头和脸蛋几乎已经被浓密的秀发遮住,只能看到一点小巧秀气的鼻尖。 “曼斯,你喜欢她吗?”确定姑娘已经睡熟后,赫尔曼问出了这个几乎没有悬念的问题。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1931年分别,直到现在已经5年多了。这些年,我无时不刻盼着孟叔叔一家回到德国,盼着她回到我的身边。”曼施坦因生怕吵醒姑娘,声音很轻很轻,“我想,应该是喜欢的吧。” “相信我,我确实没有要扫兴的意思,但是你也知道,元/首在1935年的时候就颁布了《纽/伦/堡法案》,虽然我也不喜欢,但无法抗拒它的影响。”赫尔曼低低的声音淡漠的有些不近人情,“即使她不是犹/太人,可同样被划归为有/色人/种的范畴。” “我明白,我更要保护好她。谢谢你的提醒,赫尔曼。” “那你自己呢?即使为此不惜赌上你的前途?”赫尔曼有些不解,他不明白一个东/方女孩何德何能值得他如此付出,“要知道,元/首和希/姆/莱领袖对于军官身边出现非纯正雅/利/安血/统的女子容忍度可不高。” “所以,我选择追随我们父辈的脚步,加入了国/防/军。”曼施坦因叹了口气,目光转向重新热闹起来的比赛现场,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全都隐在了欢呼声中,“看比赛吧。” “呵…”赫尔曼转过头去,也不再说什么。可是当他的余光捕捉到少女一脸满足的在好友耐心的哄劝下醒来时,又感觉到那明媚生动的笑容好像一点点融进他的心里。 今天下午的第一场比赛是女子标枪决赛,德国选手蒂莉·弗莱舍尔夺得冠军。健康的小麦色肌肤,健美的身形非常符合德国人的审美。据说这场比赛是特意被安排在开幕式后,以突出女性运动员的参与。 “莉娅,看到那位女选手了吗?”曼施坦因拍拍女孩的手背,示意她看向正在走向领奖台的蒂莉·弗莱舍尔。 “嗯,看到了。”孟瑄禾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似乎能猜到这男人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你太瘦了,牵着你让我感觉像牵着一个纸片人。”曼施坦因尝试着虚揽女孩的肩,很轻松地将小人儿圈在怀里,“我当然不能要求你像她那样健美,可是我总感觉有些心疼。” “…其实也还好,这在中/国只是中等身材。”果然…孟瑄禾稍稍将身子坐正了些,免得在那令人安心的温暖怀抱里再次生出睡意,“真的,不胖不瘦刚刚好。”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赫尔曼在一旁翻了翻白眼,他现在真不知道曼施坦因是带她来看比赛的还是故意在他眼前晃悠腻歪。 “别理他。”曼施坦因轻轻压下女孩手肘推他的动作,刚好和女孩保持一个亲密又不引人遐想的距离,“” “…”孟瑄禾只能朝赫尔曼尴尬的赔笑。 和曼施坦因一样,赫尔曼同样出身于容克贵/族中的冯·里斯特家族,家里的父辈无一例外都以自己的国/防/军身份为荣。也许是享受惯了家里人的宠爱,赫尔曼变得有些任性,以至于做了件在家族所有人看来‘大逆不道’的事情——加入‘希/特/勒青年团’。在传统国/防/军和那些老牌贵族眼里,这几乎是党/卫/队的预备军。 至于原因,倒不是有多么崇拜希/姆/莱那些人吹捧的‘雅/利‘安血/统至上’的无/脑政/策;恰恰相反,他厌恶这些毫无根据的说法。为了搅黄父母为他安排的一桩和同样出身显赫的贵族小姐的婚事。 这位美丽的贵族小姐痴迷赫尔曼将近疯狂的程度,她的父母也十分看好他。但赫尔曼当时傲气的很,对人家百般挑剔,哪哪都看不顺眼。不知从哪探听来的消息,对方家族对家里人加入党/卫/队零容忍,哪怕是未来的女婿也不行。 于是他觉得,机会来了。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为了躲和我的婚事甚至不惜加入党/卫/军?” “准确来说,我不是讨厌你。”对于不上心的人,赫尔曼连善意的谎言都懒得编,“我只是对你没兴趣,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当时,那个女孩哭着跑开了。 冯·里斯特将军得知此事时气得吹胡子瞪眼,即使是一向纵容儿子的冯·里斯特夫人也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不过没办法,赫尔曼的申请和体检都已通过,两家关系恶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从此,整个容克贵族的圈子里,提及赫尔曼·冯·里斯特,那些贵族小姐们都是一幅又爱又恨的表情。即使他的脸生的实在不错,课程门门优秀,前途一片大好,也没有哪个家族敢把宝贝女儿嫁给他。 这件事让很多容克贵/族子弟将赫尔曼视为异类,但并不影响冯·施瓦茨家的独子曼施坦因和他铁打的友谊。赫尔曼以前常和曼施坦因在私底下嘲讽那些为爱所缚的同龄人,每每这时,一向站在好友这边的曼施坦因总是难得沉默,而后一笑置之,而其中的缘由,直到听说了孟家人回到德国后赫尔曼才明白。 且不说这让多少中意曼施坦因的贵/族女孩黯然神伤,就连赫尔曼都曾一度哀怨过好友的‘背叛’,整个圈子几乎就只剩他一人被孤零零的剩下。当时军校下训后正好是周末,曼施坦因一反常态,没有待在学员寝室一头扎进书堆里,而是急急的收拾好自己就往外赶。 “曼斯,你去哪?”“接人。”“?” “Men叔叔他们今天到了。” “谁?”当时赫尔曼没反应过来 “没关系,我喜欢莉娅不影响我们的友谊。”面对赫尔曼的‘指控’,曼施坦因相当淡定,“至于你自己,嗯…还是早做打算吧,至少要赶在西格德之前。” “…”好你个‘见色忘友’的曼施坦因! 开幕式后的第一天下午的比赛除了女子的标枪决赛外反响比较大外,其他非决赛的项目并没有多少看点。当夕阳的余晖从对面转照在他们的脸上时,曼施坦因带着孟瑄禾同好友告别。 “赫尔曼是违背家族意愿加入党/卫/队的,幸好,他加入的还不是盖/世太/保。不然,奥托叔叔可真得被他气si。”曼施坦因望着他挺拔的背影低低开口,后面的一句话带上的笑意才将这其中的伤感低迷冲散,“他的双胞胎弟弟西格德·冯·里斯特可比他听话的多。他们还有一个很可爱的小妹妹。” “是吗?”孟瑄禾的好奇心瞬间被男人的一句话带起来。 “是的,至少也加入了国/防/军,有了赫尔曼的前车之鉴,冯·里斯特家不敢逼得太紧。”曼施坦因笑了,“那可真是个幸运的小子。至于他们的妹妹西尔维娅,我也没见过几次,不过她比他们小了很多年。” 第6章 各怀心思的两兄弟 “我们明天再聚,好吗?”曼施坦因朝来接女孩的孟母点头,“我们只有三天假期,后天我就得回军校了。” “好啊。” 得到女孩肯定的答复后,曼施坦因露出得逞的神情,两颗可爱的虎牙在笑起来的时候若隐若现。 “曼斯可真长了一副好皮囊,虽然欧洲人金发碧眼看起来都差不多,但那么多小伙子,除了你哥哥,我还是觉得没有能比得上他的。”见曼施坦因已经走远,孟母偷偷向女儿感慨。 “妈妈,您觉得我很瘦吗?” “不会啊,很匀称。”孟母被女儿问的有些莫名其妙,但她泛起红晕的脸颊让她瞬间反应过来,“啊我明白了,也许在小伙子们看来,是瘦了点。” “妈妈…我知道了。” “我还年轻的时候,别人一提到你父亲,我的反应比你还夸张些。所以,呦呦别害羞啊,见到喜欢的男孩,这很正常。”知女莫如母,孟母把女儿的小心思看的一清二楚,“曼斯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是不是?妈妈也很喜欢他,就像冯·施瓦茨夫人喜欢你一样。” 孟母开着无心的玩笑,落在情窦初开的女儿耳中,像一颗小石被投进心湖,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彼时的少女还不知道,她幼时随意念的一句诗,送的一样小礼物早已在一起共度的时光中悄然埋下了小曼施坦因愿许她终身的伏笔。 “妈妈,您真爱开玩笑。” 第二天,素有早起习惯的女孩一睁眼就听到了母亲在下面催促她的声音。 “你可真准时。”孟瑄禾往外走的同时不经意间瞥到了他的腕表,现在是清晨的7点半,“今天有什么热点赛事吗?你看起来很兴奋。” “是的,有田径和游泳。元/首非常看重这两个项目中运动员的表现。”曼施坦因的眼睛闪闪发光,“但其实我和赫尔曼都更倾向于足球这种技巧与体力双重结合的运动。” “但太遗憾了,足球馆离这里不算近。”曼施坦因领着姑娘在昨天的位置坐下,“所以,我们看田径比赛就好,赫尔曼在那,他会告诉我战况的。” “要说技巧,你或许应该去看看乒乓球。” 起源于19世纪末的乒乓球,当时还处于‘非主流运动’的地位,当然还不够格成为奥运会的赛事项目,更多的是因为希/特/勒等纳/粹高层的刻意回避。 这届由纳/粹德国主办的奥运赛事,充斥着满满的政/治元素,纳/粹党严格遵照其元/首的指示,将展示的重心更多放在了‘力量型’项目上,对乒乓球这类技巧性项目兴趣不大。 他们希望向世人灌输‘雅/利/安人/种’在体能上的先天优势,体育竞技是‘种/族优越’的试金石,奥运赛场则被他们包装成了乌烟瘴气的展现荒谬理论的舞台。 现实效果和希/特/勒料想的有很大落差,他认为的低/等民/族的黑/人,杰西·欧文斯在田径赛事中狂揽4枚金牌,将‘雅利安人种优越论’狠狠碾碎踩在脚下。 在4*100的接力中,随着杰西·欧文斯以碾压式的神速越过终点线,看台上响起了由衷的欢呼,尽管希/特/勒脸色十分难看的离场并拒绝和黑/人运动员握手,观众们的热情也没有被消解半分。 “你们元/首气度可真小。”远远就看到杰西·欧文斯主动将手伸出来被晾在一边,孟瑄禾悄悄对男人耳语。 “…也许元/首有自己的考虑吧。”曼施坦因有些尴尬,半晌才回了这么一句。 考虑?呵,这是国际赛事的竞技台,又不是他希/特/勒那一套种/族理论的跑马场。这样公然让运动员下不了台,要说考虑,应该就是考虑怎么样指挥他得力部下戈/培尔美化失败了吧。 “莉娅,以后这种话只能对我说。元/首不喜欢有人批评他。”曼施坦因握紧了女孩的手,“我不会想伤害你,赫尔曼也不会,但我也要保证别人也不能伤害你。” 与奥林匹克体育场馆令人尴尬的气氛不同,邮政体育场内,德国队首战卢森堡以9—0的辉煌战绩引得欢呼声震耳欲聋。 赫尔曼早知道会这结果,但他懒得再在两人旁找不自在,才来看了这场赢得干脆利落的比赛。 “赫尔曼,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你的那个国防军朋友呢?”有人从后背拍了拍他的肩,来人同样是加入了‘希/特/勒青年团’的沃尔特·施耐德,他除了曼施坦因外未来会在党/卫/军供职的最好的朋友。 “他?美人作陪呢,人家早就名花有主了。”赫尔曼有些酸溜溜的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哼’音。 “听起来真不够义气。”曼施坦因的洁身自好在军校和整个容克贵族的圈子里出了名,沃尔特故作惋惜的说,“要不要去喝一杯庆祝一下?” “这比赛没有看头,不如等我们赢了挪威,我请你怎么样?” “和一支由业余球员,草根渔夫组成的球队?好啊,希望你不会反悔。”沃尔特大笑道,仿佛他觉得德国队已经胜券在握了,“到时候我可不会和你客气。” 本来赫尔曼都把这顿酒钱算在自己的帐上了,几天后在军校下训后,德国以0—2负于挪威的消息却令他们所有人倍感沮丧。元/首的绝/对权威,吹嘘的日/耳/曼人不败的神话,在一系列他国选手的辉煌胜利中犹如泡沫幻灭般荒唐可笑。 “嗯,挪威赢了,这倒是有点出乎意料。”孟父听着收音机里播报员略带着点丧气的平淡叙述,看向一旁的女儿,“呦呦,你觉得呢?” “爸爸,您知道的,我不懂足球。”孟瑄禾替孟父重新斟满热茶,“不过您常说‘胜败乃兵家常事’,我想在这同样适用。” “咚咚。”父女聊的正在兴头上,忽然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您好,请问这里是孟先生家吗?”孟瑄禾疑惑的赶去开门,来人是一位上了年纪的邮递员。 “是,我是他的女儿。”“太好了,这是给他的信,如果您父亲不便的话,请您替他签收一下。” “这一块暗红色是怎么回事?”孟瑄禾有些抗拒接收这封信。 “抱歉,小姐。”中年人神态局促,“这确实不是我们工作人员的问题。您父亲的这封信似乎来自于一个正在发生战/争的国家。而这是一封…” 绝笔信…孟瑄禾忽然有点眩晕,她大概能猜到这封信出自谁之手了,毕竟现在日/本还没有侵/华,中/德两国的关系还处在蜜月期… “呦呦,是谁来了?” “爸爸,是邮递员。有您的信…”孟瑄禾不敢再猜下去了,急急的想将这个烫手山芋交给父亲,又担心父亲是否能承受的住打击,“但内容可能不太好…” “这是什么意思?”孟父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难得露出困惑的神情,“是哪里寄来的?” “…”“怎么了?”“您还是自己看吧。” 孟父接过了信,在看到那片暗红色时,他的心同样狠狠一颤,用手抹开些,桐油色的墨迹依稀写着‘中国,广东省’。好在早年就在战场上见惯了生si,他很快就平复过来,拆开了信封。 孟瑄禾守在父亲身边,不敢离开半步,直至父亲声泪俱下的念出了开头。 “尊敬的孟先生: 气已尽,xue未冷。此身虽弃,然,魂佑中华。 …” 第7章 第 7 章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当此信达于左右之时,吾辈或以xue溅五步,归于黄土。然生死事小,家国事大,故临行执笔。非为乞命,唯愿以赤诚之心,剖白于先生之前。 吾辈投身革命,非为私利,实因见山河破碎,民生凋敝,不忍故土沉沦,遂以xue肉之躯为炬,求一线光明。虽道不同,此心此志,未必殊途。今有外敌虎视眈眈,内却手足相残,若九州生灵涂炭,纵一方全胜,又何异于自毁长城? 将军素怀家国之念,昔年远赴重洋之时,双方就已有来往,在此依旧感念将军一直以来的财力支持;后您学成归国,挥师北伐,荡涤军阀;淞沪抗战,xue染征袍,却因当局之可耻作派,在之后的战场上与我们兵戎相向,在此万分危急之时,将军力排众议,积极言和,让我党保存了有生力量。此等义举,我等涕零,万民感佩。我方已将先生之举告禀于延安,首长等一众同志亦为先生动容。 我军长征,业已抵达陕北,胜利会师。此讯于我等而言,非仅军事之转移,实为民族希望之火种存续。衣衫褴褛,万里征途,雪山草地之间,埋骨者众,然信念未泯。先生曾言,‘内战之痛,甚于剜心。’,此言今犹在耳,思之怆然。 中华民族有像您这样深明大义的知识分子,亦有那唯利是图的蛇鼠之辈。今我党在广州的地/下组织遭叛/徒出/卖,几乎被特/务分子剿/灭殆尽…每念及此,五内如焚。 吾辈赴si,无怨无悔。所憾之事,仅仅未能见我中华一统。惟愿si后,xue可警醒国人:中国之未来,不在党派之争,孰胜孰败,而在团结与民主;不在自相鱼肉,而在携手同心。他日先生若在异乡听得倭寇败亡,定要重回故土,与我华夏共庆这属于苍生的天下。 临书仓促,xue泪与俱 组织华南分部地下总负责人 绝笔 1936年秋 于广州” “好他个老/蒋!还有军统那帮蠢/人!”孟父气得破口大骂,全失了知识分子的风度,把信重重拍在了茶几上,“日/本人狼子野心,环伺我华夏江山,竟然还坚持他们那荒谬的‘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若是再执迷不悟,他们就是全国人的千古罪/人!以后我们这些人又有何颜面去见中山先生…咳咳…咳…” “爸爸…您消消气…”孟瑄禾见情况不对,赶紧把那封信收好,来到父亲身后替他顺气揉肩,“我们对此无能为力。” “老孟,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火?”在厨房做饭的孟母探出半个头来,同时还用眼色询问着女儿。 “阿映,你也看看吧。”还没等孟瑄禾回答孟母,孟父让她把信交给母亲,“看看当初我们寄予厚望的委员长到底…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卑鄙小人!” 孟母接过信,读完眼角含泪,和孟父迥异的是,她久久没有言语。 “阿羿那小子,他要是敢助纣为虐,我…我…”孟父自己也曾是军人,自然知道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说了几句也没了下文。 “老孟啊,我们当时应该拦着他的…”孟母这会也开始自责起来,抬手拭去眼角的泪,“当今世道如此,他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难过了。”孟瑄禾坐到母亲身边,拉过母亲的手叠在父亲的上面,自己的紧紧包裹着他们的,“我们应该往好处想,哥哥的留学背景可能更倾向于国/民/党当局把他安排在技术部门或参谋系统,如果直接让他参与地面围/剿那对他们简直是大材小用了。” “再说了爸爸,您这么怀疑哥哥,是对您自己教育的不自信吗?”孟瑄禾看向父亲,“您以诗礼传家,我们自小耳濡目染,民族大义,家国之思这些我们都懂。相信哥哥面对这些时也一定会自有分寸。” “看来这些年我和你母亲花在你们两兄妹上的功夫没有白费…” “我听说陈/济/棠先生就曾和中/共方面秘密达成协议,让红军将士借道通过…”孟瑄禾正说着,眼见父亲的目光逐渐变得古怪和微妙,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漏嘴了。 “你一个小姑娘,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孟父的目光逐渐变得犀利,看得孟瑄禾汗流浃背,幸亏孟母及时前来救急。 “哎呀老孟,你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从女儿的安慰中稍微平复过来一点的孟母,“女孩就得‘两耳不闻闺外事,一心只习《内则》篇’啊?是我们母女聊天的时候聊到的。” “谢谢妈妈…”孟母这么一提,她似乎有点印象了,在35年的某一天,孟母似乎就在为这事同她感慨过,看来今后在父母面前口风还得更严一点才行。 “我可没这么说…”孟父被爱妻驳的有些尴尬,他摸了摸鼻子,“是的,确实有这么回事。希望你哥哥他也聪明点,别学了一肚子洋墨水,全用在对付自己同胞的歪门邪道上。” “呦呦,那你呢?你未来想做什么?”孟瑄禾刚松了口气,却又被父亲点名。 “爸爸希望我未来做什么?”孟瑄禾把问题抛回给孟父,这个问题对现在的她来说太过于遥远了。 “当然是做一个于国于民有用之人。”“敢问父亲,是谁的国?”“自然是一个属于人民的,光明的中国。” “可是哥哥现在还效力于国民党…”孟父瞪了孟瑄禾一眼,她识趣的乖乖闭嘴。 “小姑娘真是长大了,这么伶牙俐齿。这样吧,那爸爸问你,你有没有崇拜的人?”孟父又补充了一句,然后又象征性的别过脸假咳两声,“除我之外。” “只能有一个吗?”孟瑄禾有点苦恼。 “不一定。” “毛主…先生。”孟瑄禾毫不犹豫的说出了□□的名字,在父亲赞赏的眼神下及时住嘴,才没将‘主席’二字吐出口,“还有共/产/党的许多领导人。” “不过,相较于崇拜,我更喜欢周先生。”孟瑄禾不好意思的笑笑,在孟母的鼓励继续说下去,“周先生给我的感觉,是像爸爸您一样的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君子。”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我想,用来形容他再适合不过了。” “嗯不错,果然是我孟家的女儿。”孟父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周先生似乎加入了‘留法勤工俭学会’,也曾旅欧…不过是旅法,回国后在黄埔军校,我们还同窗过一段时间,私交还不错。或许,你还可以叫他一声伯伯。” 不敢不敢…孟瑄禾在心里默默擦把汗,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父亲这么厉害。自己穿越来这个时代还能因为他和她在以前只能仰望的伟人扯上关系。 “既然你仰慕周先生,那你去学法语吧。”孟父忽然抛给女儿这么些话,“做一个翻译人才,我们的国家缺的不正是这些先进的科学技术,制度思想吗?你的英语已经很不错了,再加上流利的德语,如果再能掌握法语,国家会很需要你的。” “呦呦,我倒觉得你父亲这个提议不错。但如果你实在不喜欢,我们也不会强求。”孟母永远都为女儿考虑了周全,“如果你愿意,柏林大学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离家近,我们也能放心些。” “爸爸妈妈,我愿意。” 第8章 第 8 章 于是孟瑄禾学习法语的事就一锤定音,孟父又说了这几天给她物色几个学校,孟母和女儿忙着把已经有些凉了的的饭菜端上餐桌。 “那这封信呢,爸爸?”孟瑄禾见父亲的情绪稍稍有缓和,将怀里的信取出并物归原主。这是故土同他们为数不多的联系了孟父舍不得扔,原件肯定不能留着,要是哪一天不小心被有心之人发觉,盖/世太/保追查下来,不仅他们家,连带着冯·施瓦茨家都可能跟着遭殃。 “阿映,还有牛奶吗?”孟父思忖片刻,突然转头对孟母道。 “有的有的,待会我去拿。”孟母把话题拉回餐桌上,“先吃饭吧,菜都凉了。” 一家人在伤感的静默中,索然无味的吃着饭菜。 “妈妈,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孟瑄禾指着桌上的梅菜扣肉和煲仔饭,有意打破这一室的沉默,“爸爸您看,今天我们吃上了家乡的特色菜。” “这不是你和你哥哥小时候最爱吃的吗?”孟母的脸上总算有了点喜色,“我们带了一点家里的配料过来,总想省着点吃,就一直放着,今天做饭的时候凑合着煮了…味道当然比不上家里的正宗…也不知道你哥哥在家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阿羿是个大小伙子了,瞎操心这些做什么…”孟父对儿子说话向来不客气,顿了一下又放软了语气,“好吧,现在可能需要夫人帮我找一下牛奶。” 孟母不客气的抛给孟父一个白眼。 “爸爸,妈妈是想哥哥了…我也想。”敏感的姑娘很快就会意了母亲的心思,“我们吃完饭,给哥哥写封信怎么样?” “你们母女俩折腾吧,顺带捎上我的几句话,我只要求他按时吃饭,天寒加衣,还有,他要是敢把qiang口对准自己人,以后就别姓孟,也不用回来见我了。” “哎哟老孟你还是老样子,刀子嘴豆腐心。”孟母从厨房回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这句话,冲抿酒的孟父小声抱怨,“小时候孩子们磕哪碰哪了,你还不是私下里心疼。” “那是小时候。”孟父灌了一口黄酒,用蘸着牛奶先试了几笔小楷,然后向女儿挥挥手,“最近的邮局,我们家出门第三个路口左拐。” 在1936年的柏林,大街上的东/方人还是很少见的,孟瑄禾一晃悠出门,就收下几道有意无意盯着她打量的目光,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站在邮局前时已出了一层薄汗。 第一次这么盼着曼施坦因能陪着她…不对,她这都是些什么莫名其妙的想法。 “寄信?”面无表情的工作人员斜眼看捏着两封信的姑娘,很是惜字如金,“填一下这些信息。” 孟瑄禾规矩的填完了。现在中德关系还没有交恶,并不需要多少审核,走这些流程并不麻烦。 她摸摸口袋,刚好有一颗牛奶糖,剥开刚要放进嘴里,就看见一个很瘦很瘦小孩子迎面而来,可怜巴巴的睁大眼睛看她。 “小朋友,你的爸爸妈妈呢?”一颗糖而已,孟瑄禾重新包好递给了那个孩子,俯身背着手问道。她喜欢小孩子,但也不习惯掐脸啊摸头啊什么的。 小孩子只是摇头,不说话。孟瑄禾仔细的看了看,深褐色的卷发,鼻梁虽然不像那种夸张的鹰钩鼻,但也是又高又挺,还有他一脸惊恐的表情,也不像是正常的小孩子…这不会是个犹/太孩子吧… 1935年9月,纳/粹德国通过《纽/伦/堡法案》,犹/太人就已经被划分为‘次等公民’,在许多公职行业都备受排挤,受尽冷眼;到了1936年,连犹/太商人经营他们自己的企业都是如履薄冰——因‘雅/利/安化政策’,这些犹/太企业被强制出售或没收。 现如今的德国,已经没有他们的一席之地了。 在这个多事之秋,孟瑄禾不想引火烧身,看看周围没有那群盖/世太/保,装作不经意把衣袋里仅剩的一颗糖滑落在了地上,留给了那个孩子,准备离开。 她前方街道的岔路口很快就出现了几个身着黑色军装的高大男人,他们居高临下的看着姑娘从他们面前走过,发出几声放肆的嘲笑,然后才向那个满脸惊恐的孩子走去。 孩子你自求多福吧…孟瑄禾不忍再看下去,她知道自己没勇气也没本事为了一个孩子挺身而出,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惜,天不遂她愿… “姐姐,救我!” 孟瑄禾觉得自己浑身都僵硬了,像一块石雕立在原地,被后面几道如毒/蛇般冰冷恶毒的目光审视着。 “姐姐…”“闭嘴!”不知其中是谁冷冷呵斥道。 孩子的哭声几近微弱,孟瑄禾也没回头,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腿,昧着良心往前走。 “站住!”孟瑄禾直觉是叫她的,因为路上已经有很多路人都向她投来了好奇或者是同情的目光。德国拥护《种/族法》的年轻人不少,但上了年纪的老一辈中不大吃这套,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东/方小姑娘被找茬,他们只是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 孟瑄禾没停下,不过步子慢了些,很快响起的一声更严厉更阴沉的命令直接锁住了她的脚步,“这位小姐,我让你站住!” 孟瑄禾转身停下,感受着远处几人带着如撒旦降世般的黑暗气场慢慢踱步至她的跟前。 “小姐和这个小杂/种…认识?”其中那个似乎就是对她发号命令的那个人,此刻正拖长了尾音,阴冷冷的让她头皮发麻。 “不不,不认识…”孟瑄禾连忙摇头否认,“我只是…看着这么小一个孩子…太…太可怜,给了他两颗糖而已…” “难怪…我说这个小杂/种哪来的这种好东西。”另一个声音插进来,将一块花花绿绿的东西丢给正在和她说话的那个男人。 孟瑄禾送出去的糖是当时德国有名的Merkur牛奶糖,味道非常正宗,深受欢迎。价格相对于普通德国民众亲民,但对于失去了经济来源的一些犹/太人来说,依旧可望不可及。 孟瑄禾看男人毫不客气地剥开包装纸,将糖送进了自己嘴里,颇为痛心了一瞬,早知道这样,她还不如自己吃了呢!连一个小孩子都抢,这些人真不是东西!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男人边含着糖,边双手抱胸问她,修长的手指还一嗒一嗒的敲着袖扣,糖果的香甜也没能软化一点他语气里那阴森森的味道。 “不知道…不就是一个孩子吗?”孟瑄禾装傻,这时候德国犹/太人还没有强制佩戴大/卫之/星,不了解内情的外国人不知道也正常。 “那我告诉你,这是一个犹/太人!帝/国的敌人,无论老幼!知道吗?!”那人朝她恶狠狠的吼了一嗓子,“收起你那泛滥的同情心,我们雅/利/安的孩子绝不会长有这样一张令人生厌的脸。他们会享有父母全部的宠爱,至少,不会沦/落到要来街上眼巴巴的盯着别人讨要两颗牛奶糖的地步!” “知…知道了…长官。”孟瑄禾磕磕绊绊的回应。 “士兵。”那个男人没再理她,只是向后面走来的一队巡逻兵敬了个礼,“把那个犹/太小杂/种拖到一边,别脏了我们德国人民的眼。” “至于你,小姐,现在应该赶快回家。耽搁您这么久,我很抱歉。” 第9章 第 9 章 孟瑄禾在几人不怀好意的逼视下落荒而逃,她远远就能看见父母在焦急的向这边探望着。 “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怎么耽搁了这么久?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呦呦?”孟母急急的上前握住女儿的手,仔仔细细的查看一番才放下心来,“还好,没事。” “妈妈,今天是星期一呀。”孟瑄禾早早的想好了说辞,抱怨道,“我们没挑好时间,邮局人可多啦!不过还好,信顺利送出去了。” “妈妈,我好渴啊,先让我进屋喝杯水好不好?” 孟母对女儿的话也没多加怀疑,不过这个拙劣的借口骗不过孟父。 “小姑娘,骗骗你妈妈还可以。”孟父压低了声音问孟瑄禾,“能不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妈妈?”“我们不告诉她。” “我回来的时候遇上了一个犹/太孩子,给了他两块糖…然后就看见几个身着黑色军装的军校生。” “德国的元/首希/特/勒颁布《种/族法》已经有一年多了。”孟父沉吟半晌,最终还是幽幽的下了结论,“这些人估计是希/特/勒青年团的成员,以后出门还有可能和他们打交道。” “这些人,不是什么善类。”孟父的语气严肃,让孟瑄禾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背,想要好好聆听父亲的善诫。 另一个同样穿着黑色军装的男人毫无征兆的闪现在她的脑海里,孟瑄禾发觉自己的交际圈窄的除了父母和曼施坦因,就只剩下那个仅仅见过两次的男人。 曾经,她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曼施坦因告诉过她,除了身上的军装,他们毫无二致…曼施坦因不会害她,可父亲同样不会啊。 疑虑在心底蔓延开来,男人的面容随着这潮涌般的思绪一点点的被吞没,只有一片无尽的刺目的黑。 “至于…你说的犹/太孩子,爸爸也没办法。”孟父的声音将她从这一片漆黑的深渊中拉回来,“欧洲的反/犹情结由来已久,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能帮则帮吧。” “我知道了,爸爸。” 才1936年,德国的犹/太人处境就已经这么艰难了,孟瑄禾一想到那个‘水/晶之/夜’,还有孩子那稚嫩的哭声,就浑身一哆嗦。到了1938年,当象征性歧视转向公开暴/力和种/族清洗的时候,才是犹/太民/族真正的灾年。她没有那种帮忙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的观念,如果现在狠不下一点心,将来再遇见比他更小的孩童,甚至还在牙牙学语时,她又将如何置身事外? “信我藏进书房了。等以后,我们回国,回家去看看。我这把老骨头已经做不了什么了,未来,全在你们年轻人身上。”孟父忽然低声道,“你准备一下,我帮你把手续办妥,过几天就该去报到了。” 几天后,孟母替女儿再次清点了必需证件等并无遗漏之后,和孟父将女儿送至柏/林大学的门前。 “爸爸…您为我找的学校就是…柏林大学?”孟瑄禾望着颇有岁月感的石柱,感觉压力很大…这所大学的声名她早就有所耳闻了。 “严师,出高徒。”孟父言简意赅,“我们就送你到这了。” 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老爸你怎么这么厉害?!给她拿到柏林大学的入学资格的…走进教室,在后面一点的靠窗位置坐下,不出所料的空无一人,孟瑄禾特意来的很早。 "L''amour et la douleur seront fané par le temps." 在上课的前一小时,按照惯例,门没有关。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赫尔曼在走到门边的时候,猝不及防的就撞见了这个让他一生都难以忘怀的场景。 姑娘的脸颊在和熙的日光里泛出象牙一样的色泽,小巧的鼻尖在脸上遮下一片阴影。 “孟小姐,不为自己鼓个掌吗?”同样的句子被重复了三遍,以一个低低的轻悠的尾音结束,打扰女士不是绅士所为,所以,在教室里重新陷入寂静后,男人才踩着军靴走进去,为这场没有观众的朗诵,献上了自己的掌声。 姑娘闻声睁开眼,微微诧异之后站起身,“冯·里斯特先生,你好。” 他没有回应她,脸上浮现出一种微妙的表情,眼睛却盯着她拘谨交握在身前的双手。等了几秒,见女孩还是没有要伸手的意思,他微微挑眉,“孟小姐,好巧啊。” “我记得曼斯和我说过,您父亲曾是中/国的公派留德的高材生,并在德国生活了多年。既然如此,应该对西方礼仪很熟悉才对。” “我父母也许非常熟悉。但我不是,因为我很少需要出席正式场合,这些礼仪对我并不是必须的。” “原来是这样。”赫尔曼看上去有点遗憾,“那以后还是应该习惯,以免让人产生误会。” 赫尔曼坐在了孟瑄禾后面的位置,这让姑娘感觉如坐针毡,即使他什么也没做。 孟瑄禾确认自己没有走错教室,当然也没有勇气质疑男人,只能努力忽略周围的压迫感,伏着书桌环抱着自己,好像这样更有安全感似的。 外面陆陆续续响起了脚步声,总算不再是自己一个人度日如年的熬着时间了,孟瑄禾还没来得及多庆幸一会,就看到几个身姿挺拔的男人推开门…这是怎么了?最近德**/校里盛行什么‘法国热’吗?孟瑄禾将视线收回来,本来还盼着来的这拨人越多越好,现在好了,盼来了一堆煞/神! 德国人,尤其是二/战时期的德/**/人,无论是党/卫/队还是国/防军,都以严谨守时著称。赫尔曼更是如此,无论是在训练还是别的什么时候,赫尔曼起床的动静就是他们精准的闹铃,这点屡试不爽。 而这个东/方姑娘,想必比他更早就坐在这里了吧,否则哪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敢赶着有可能冒犯冯·里斯特家大少爷的风险,坐在他的正前面?后面几个进来的军校生兴奋地发现他们在这个猜想上,有了共鸣。 到后面,终于有几个普通学生进来了,一个很可爱的姑娘看到孟瑄禾眼前一亮,在她旁边空空如也的位置上坐下,假寐的姑娘还没有察觉。 “我是伊芙琳·恩格尔。”过了一会,孟瑄禾感觉到有人碰她的胳膊,一张纸条已经在她桌上,上面的字迹很是秀气,“你是中/国人吗?” “嗯,我姓孟,你可以叫我莉瑞尔。” “就是那个满地都是黄金和香料的东/方古国吗?”姑娘的脸上焕发出向往的神采,。 孟瑄禾扶额,这姑娘是看过多少《马可·波罗游记》…“没有那么夸张,但它确实是一个很美丽,很富庶的地方。” 赫尔曼对女孩们能这么快就迅速熟络的友谊感到很震惊,直到上课铃被敲响,两个人才以一句‘下课再聊’结束。 “伊芙琳,为什么我们班里会有军校生来上课?” “哎你不知道吗?这些都是语言成绩不合格的学生,都要进行重修。”伊芙琳笑着回答,“其实他们的军校里有可以速成的强化班,但这都是些贵/族子弟,他们的将军父亲对他们的要求会更严更高一点,除了必要的军事用语,还必须对其掌握精通,当然只能来大学进修咯。” “其实,你可以直接问我。”一个低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正是他们议论的主角赫尔曼。 第10章 ‘漏风\’的小棉袄 一辆奥迪UW225停在不远处的树荫下,驾驶座上的男人饶有兴趣的看着后视镜中的几人,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女孩能靠近赫尔曼这位傲娇的货色,其中黑发黑眼的那位似乎还是个亚/洲姑娘。 她的女伴则是典型金发碧眼的日/耳/曼长相,但体格远不如一般的德国姑娘壮硕结实,和那个亚/洲姑娘差不多。他有了一些兴趣,下了车,指望这不靠谱的兄长能给他和两位女士搭搭线。 “同路。”赫尔曼指了指前方倚靠在车前朝他们挥手的年轻男人,“两位小姐,需要我们送你们一程吗?” 姑娘们也注意到了他,相似的眉眼,高挑的身形。孟瑄禾记起来曼施坦因告诉过她,赫尔曼有个双胞胎弟弟西格德·冯·里斯特,估计就是他了吧。 “谢谢您的好意,我想我们还是更愿意多走一走。” “好吧,真遗憾。”赫尔曼也没坚持,在西格德惋惜的目光中上了车。 “赫尔曼,你总算开窍了。”驾驶座上的男人哈哈大笑,确实是赫尔曼的双胞胎弟弟西格德,“爸妈的心或许可以放一放了。” “啧,西格,我是你兄长,注意你的态度。”“是是是,遵命,就比我大了几分钟的兄长。” “你想多了,她是曼斯的青梅竹马。”兄弟两人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小吵小闹,所以赫尔曼并不生气,只是幽幽的接话,“不久前才到的德国。” “那个东/方姑娘吗?原来是她啊。”西格德感叹,“曼斯可真幸福。如果是我…” “请停止你那不切实际的想法。”“你想什么呢?我是听说东/方的女孩都很温柔,我希望找一个那样温柔的日/耳/曼姑娘。” “那恐怕你要失望了,西格。”赫尔曼毫不留情地泼冷水。他们日耳曼姑娘可以是热情奔放的,可以是冷淡优雅的,但绝不可能有像这样一个看起来这样娇小的,看起来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怎么会?我看和她在一起的那个姑娘就挺好的。”西格德这会才抱怨起兄长的不给力,“你自己不上心,也不知道多帮我争取一下。” “你闭嘴吧。 ” 他们很快就回到了冯·里斯特家,冯·里斯特夫人给了两个儿子大大的拥抱,冯·里斯特将军在客厅,抬起埋在报纸里的头,朝他们微微颔首 。 不多时,楼上跑下来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才5岁多的样子,刚过两个哥哥的膝盖,她一下挂在西格德的长腿上,也没冷落在一旁的赫尔曼,搁在军裤上的脸转向一边,抛给他一个甜腻腻的微笑。 “西格哥哥,赫尔曼哥哥,我好想你们啊。” “西莉,在家听话吗?”西格德俯身将妹妹抱起来,被举高的失重感逗得小姑娘咯咯笑,“今天过得怎么样?” “当然听话。姑妈今天新教我了一首曲子,我学得可快啦!”西尔维娅拿出两个精巧的玻璃瓶,里面的苔藓和小野花还很新鲜,“还有,你看,这是我今天的作品。” “心灵手巧的小天使。”赫尔曼接过妹妹,替她把遮眼的碎发别到耳后。 西尔维娅其实并不是他们的亲妹妹,她的父亲是冯·里斯特将军最小的弟弟,因强烈反对纳/粹的激进政策被迫和妻子远渡重洋,流/亡中/国,最后因病客si异乡。冯·里斯特将军得到消息,很快就将弟弟弟媳唯一的血/脉迎回了德国,为她隐瞒了身份,对外宣称自己老来得女,和夫人还有两个儿子对她宠爱有加。 其实这个谎言并不高明,这点从冯·里斯特夫妇的年岁就能看出来,但谁不会冒着得罪一个贵族之家的风险去质疑。 赫尔曼尤其喜欢她,除了那层割舍不断的xue缘关系还有哥哥对妹妹与生俱来的宠爱,还因为自她来到家里以后,连带着父亲看他都顺眼了些。 “今天在学校还习惯吗?”冯·里斯特夫人和两个儿子都在沙发上坐下,这样问着赫尔曼。 “我想还不错,母亲。” “但愿以后你都能这样想。”冯·里斯特将军哼一声,“赶紧在滚进党/卫/队之前把法语学好,免得让那群不入流的家伙也来笑话我。” 每个容克贵族都必须接受父辈为他们指定的精英教育,比如钢琴、马术、法语、准军事化训练等等。每天似乎都没有喘息的时间,和赫尔曼同为贵族子弟的其他玩伴,包括曼施坦因都很规矩的听着家里的安排,为成为一名优秀的容克铺路,偏偏赫尔曼一身反骨,其他勉强学了一些,也算有模有样,唯独法语一点也不愿意碰。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含着口水说话实在让我感到不适。’本来他要加入国防军的话,自己的贵族圈子里的老朋友笑话笑话也就罢了,随他去吧。但以后这个混/账小子既然要加入党/卫/队,他绝不能让希/姆/莱那帮人看低了! “真是奇怪!我们的夫人们在医院抱孩子时或许是抱错了!”冯·里斯特将军时常在私底下对他的老朋友冯·施瓦茨将军说,他知道对方也曾为外语头疼过,还因此错过了随顾问团前往中/国的机会。而冯·里斯特将军出色的外语能力一直是他骄傲的资本。 “赫尔曼也很优秀,老伙计你可别逼得太紧啦!”冯·施瓦茨将军每每听到老友的抱怨时,总会哈哈大笑,“至于你说的,我想,也许只能用中/国文化里的‘命’来解释了。 ” “亲爱的,孩子们才刚回到家。”冯·里斯特夫人在旁边戳了戳丈夫的胳膊,柔声提醒。 “好吧,夫人。”冯·里斯特将军回过神,见爱妻发话,无奈停止了对儿子的训诫,目光坐在赫尔曼腿上玩得不亦乐乎的侄女,“等西莉再长大一些,也许再过一年,我们该为她找家教了。” “西莉很聪明,她的钢琴弹得很棒。”冯·里斯特夫人接话道,毫不掩饰对她的喜爱,“相信学语言也会学得很快的。” “姑妈姑父,我…我要学什么语言呀?也是…法语吗?”小姑娘真的很聪明,一下就知道冯·里斯特夫妇在谈论她。她搂着赫尔曼的脖子,漂亮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 “对,这是我们家孩子都必须学的,还有英语。”“可是,西莉不想学。” “?”似乎没想到小姑娘会是这样的回复,冯·施瓦茨夫妇困惑的看向她,连两兄弟也不明白,“为什么呢,西莉?” “因为赫尔曼哥哥也不会,我也不想会。”西尔维娅搂着赫尔曼脖子的手更紧了,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以后姑父要是批评的话,就不会只抓着赫尔曼哥哥一个人批评了! 因为我也不会!” 赫尔曼深吸一口气,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哈,他觉得自己确实没白疼这个小公主,但今天她护短护得似乎…不大是时候——对面父亲的脸此时已经肉眼可见的黑下来。 “西莉,别瞎说。”冯·里斯特夫人忍俊不禁,“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哥哥会被批的更狠些。” “赫尔曼,你现在应该很知足了。”西格德毫不厚道的大笑,“西莉…真的非常…贴心了。” “闭嘴。” “你闭嘴,赫尔曼。”冯·里斯特将军威严的声音再度响起,“你现在离成年还有些时候,要不给妹妹做好榜样,我还能拿手杖抽你一年多!” “…” 西尔维娅:我不想哥哥独自挨骂![爆哭] 赫尔曼:……真·哥哥的好妹妹[菜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漏风’的小棉袄 第11章 第 11 章 军校放假了,可是柏林大学还没有。赫尔曼早已习惯早起,收拾好自己后读了半小时的《步兵操典》和《我/的奋/斗》,天也差不多完全亮了。 赫尔曼利落的把书本收好,下了楼,同样早起的父母亲吃了早餐。冯·里斯特将军在沙发上看报纸,冯·里斯特夫人朝他慈祥的笑笑,他孤零零的度过一个人的早餐。 所幸,楼上很快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但灯光却在墙纸投下了两个人的身影——西尔维娅也醒了,被西格德抱着走下来。 “姑父姑妈,早上好!”西尔维娅挣开哥哥的怀抱,小跑到冯·里斯特夫妇面前。 “早上好,亲爱的西莉。”老将军慈祥地笑笑,少了些对待两个儿子时的威严,“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我来送赫尔曼哥哥!”小家伙奶声奶气的回答。她昨天缠着两个哥哥问这次回来能陪她多久,才知道赫尔曼还有在柏林大学额外进修法语的事,小脸上欣喜的神情瞬间就塌了。 “好吧。”冯·里斯特将军瞥了竖起耳朵默默听着的儿子一眼,“现在,西莉应该先吃早餐。” 小姑娘应了老将军一声,迈着小短腿坐到赫尔曼旁边,安静看着赫尔曼斯文优雅的运作着刀叉,直至餐盘里一点食物都不剩了,她才拽着男人的衬衫袖子,“赫尔曼哥哥,你一定能学好的,我相信你。” 赫尔曼的嘴角抽搐了半晌,为了不被父亲以‘不稳重’为由训斥一通,他在很努力的忍笑了,“西莉,乖乖吃早餐。” 折腾了半天,在得到赫尔曼每晚都会回来的保证后,小家伙才很有食欲的喝完了专门为她准备的燕麦粥,冯·菲利诺斯夫人仔细的替她擦了擦嘴角,抱着她将两个儿子送出门。 “赫尔曼哥哥,你早点回来。西莉弹《小圆步曲》给你听。” 带着妹妹的碎碎念,赫尔曼心情很好的来到了学校。孟瑄禾在听到明显是军靴踏出来的脚步声时,火速将诗集正在读的那一页折好——她拒绝和这个傲慢的一点文艺细胞也没有的德国男人谈论明显和他不对调的法国诗集! 昨天尴尬的记忆涌上心头。 “孟小姐,这句诗是什么意思?”男人抱着胳膊,貌似很有兴趣的问她。 “爱与伤痛,都终将败给岁月。” “你很喜欢这句话吗?我听见你读了三遍。” “谈不上喜欢,只是偶然碰到,看过了很多人和事,比较有感触而已。” “感触?”赫尔曼很敏感的捕捉到了这个词汇,笑容更深了,很明显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一个14、5岁的小姑娘在念了这样一句诗后有感触?哈哈哈!” 当时的教室里还没有其他人,男人笑得很是放肆,收了笑后朝她颔首,“请您继续吧。顺便提一句,您在一支凄美钢琴曲下感触也许会更深。” 孟瑄禾竭力忍住把那本书扣在男人脸上的冲动,她两辈子加起来都过了不惑之年的人跟一个毛头小子计较什么呢? 等她回过神后,班上的同学们纷至沓来,所有人都默认了自己的新座位。但有两个身姿挺拔的灰色军装男人却始终站在外头,好像和他们的老师在交谈着什么,隐约还能够听见彼此间的笑意。 “孩子们,早上好啊。”他们的法语老师走进来,是一位胖胖的和蔼的老教授,此刻两撇花白的胡子笑得微微抖动起来,“今天,我们暂时先不上课,帝/国国/防军军部派了长官要来为我们科普一下军事常识。这是军部的汉斯中校,这是他的助手曼施坦因少尉。” 曼施坦因?孟瑄禾心下一乱,悄悄抬头扫了两眼,和男人目光相撞之时,她甚至来不及藏起自己无措和脸红,像头小鹿迷失于深林,她沉溺在曼施坦因眼里的温柔深邃中。 她在他眼里看到了惊讶,欢喜,似乎还多了几分责怪。不过…责怪? 不待她多想,也许是怕给她带来麻烦,曼施坦因的目光移开了,看向她后面的赫尔曼。那位名叫汉斯的中校将军帽摘下放于讲台,沉沉的目光早在进门之时就将教室里的众人扫视了一遍。这是一个25、6岁左右的成熟男人,剪裁得体的军装衬得整个人十分英挺,相比起他,曼施坦因就显得要青涩的多。 “曼施坦因少尉,请帮我为同学们分发这些《防控手册》。”汉斯中校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打小册子朝曼施坦因示意。 “是,长官。” 汉斯中校以‘共鉴’之名炫耀一番德国的军事成就,才开始今天演讲的正题。 “诸位同学!今日的德国,正以科学和意志锻造坚不可摧的防御之盾。每周三的防空演习不是儿戏! 外国同学们,请仔细观察: 至于德国同学们,今后拂晓的烟雾弹演练,我要看到比以前投降更快的反应速度! 有人质疑为何大学生要学这些?记住:当敌人的轰/炸机出现在天际时,你们手里的《悲惨世界》救不了命——但帝/国航空部发的这本《防空手册》,可以!” “好了,现在,我要提问几个问题。”汉斯中校背着手,装模做样的扫视了一下众人。其实在他心里早已做好了打算,目光锁定,下巴一抬,“你,对,那个黑头发的姑娘,起立。” 众目睽睽之下,孟瑄禾也不磨蹭,照做了。随着汉斯中校每往前踱一步,曼施坦因的目光里就染上几分担忧,他的姑娘单纯的就像中国的羊脂玉,要如何应付他们这位长官呢? “小姑娘,不要紧张。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谈话而已。”汉斯中校换上一幅和善的微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女孩,邻座的伊芙琳这时也没闲心欣赏美男子了,暗暗替新朋友捏了把汗,“我曾看过班级里所有同学的档案,说实话,您是最让我感到意外的。上面显示,您来自中/国。” “是的,长官。我是中/国人。”“您父亲曾是20年代贵国公派留/德的高材生?”“是的。” “您父亲是否曾经跟您谈论过有关德国那时的情况?他对德国有什么印象?”“他常提起往日神圣罗马帝/国的辉煌,但对近些年德国在科学和工业上的新发展也很关注。” “您学习法语,是否也对法国政/治感兴趣?您如何看待法国对德国的政/策?” “中校…这是否…”老教授有些看不下去,这是非常明显的刁难,但对方回头抬起右手,并抛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我学习法语是为了文学,比如雨果和笛卡尔。至于政/治,我认为应该交由外交官回答。” “您注意到德/国街头的军/人增多了吗?您觉得这是好事吗?”“德国的秩序让我印象深刻。但作为留学生,我想大学的图书馆更吸引我一些。” “坐吧。”呵…回答的倒是滴水不漏,看起来是个聪明的姑娘,但也只是对他们毫无威胁的小聪明罢了。觉得无趣的汉斯又随意提问了其他几位来自欧洲国家的学生,就结束了这场漫长的谈话。 二人告辞离去后,孟瑄禾紧紧握着手中那本《防空手册》只觉得还残留在上面的体温,分外灼人。 “孟小姐,下课了。” 第12章 一生之约 伊芙琳将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姑娘拉了出来。 “哦…放学了,伊娜,你还不走吗?”在对方有些疑惑的眼神里,她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有点傻的问题,“啊对,我怎么忘了我们是同路一段的。” “莉娅,你看起来有些紧张,是刚才那些军官…准确来说是提问你的那个…吓到你了吗?”伊芙琳见孟瑄禾的状态有些不对,轻声道,“说实话,他的压迫感确实很强…我很佩服你的镇定,真的。” “好多了,谢谢你。”孟瑄禾微笑,“我父亲教过我,‘要把一切带着傲慢向你提问的人当成老师。’,他从小教我读书认字时就是这么训练我的。今天那个站在我面前的军官,也不过是欧洲版的更年轻一点的他而已。” “哇叔叔好厉害。”伊芙琳很认真的听完,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他把你教的真好!真希望能和你多聊一会天,可惜时间不早了。莉娅,我们明天见哦。” “好。” 虽说接近正午,但柏林的秋日却泛着金灿灿的暖意,街道旁的橡树、桦树、还有欧洲山毛榉都在不遗余力的挥掉枯叶,度过自己最后几个月的灿烂时光。 孟瑄禾踩着一路的枯枝败叶的碎裂声回到了家。父亲张罗餐馆生意还没回来,她只看到在厨房里忙碌的母亲。 “妈妈,我回来了!” “哎呀呦呦回来了。”孟母眉开眼笑地迎出来,“你爸爸估计也快回来了,今天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怎么说,妈妈?”“你哥哥来信了,还有你父亲的朋友们,我刚刚才替他收的信。还有几包不错的茶叶。” 在母女两人的交谈间,孟父已经回到了家,“阿映,你和呦呦看上去似乎很高兴?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当然,一家之主先过目一下吧。”孟母从怀里取出信交给丈夫,一下就扫去了对方眼里的疲惫,“看看,你会比我们更高兴。” 两封信都不像上次那样令人触目惊心,看来应该都是好消息,这让一家人放下心来。 孟瑄禾接过其中一封替父亲拆开,是几张照片,照片上的男人有着一张俊朗硬气的脸,穿着陆/军军装,整个人显得非常精神。而这张脸,全家人都再熟悉不过了。 孟瑄羿向父母妹妹提了几句近况后,就是表示投军报国的骄傲。信封中还附了几朵新鲜的初摘的桂花,有热烈饱满的金桂,也有素雅明净的银桂,说是寄来让他们缓解乡思。 对啊,秋天到了,故乡的茉莉谢了,现在,是桂花的专场。 孟家一家人都很喜欢花,各种花都能欣赏的来。孟父最爱象征着英雄气概的木棉,孟母对岭南的荷花情有独钟,两个孩子的喜爱最实在,可以用来泡花茶和做糕点的茉莉与桂花是他们的心尖宠。 孟瑄禾记得很清楚年幼时在家乡的那些时日,她和哥哥孟瑄羿最盼着夏末秋初的光临,这时他们才送走比月光更清冷的暗香,又将赴一场独属于金秋的珍贵香宴。 当骑楼的砖雕染上斜阳,骑楼缝隙漏下的风忽然变轻时,广州的桂花醒了。这些缀在墨绿革叶间的碎金,也许不敌江南桂香绵延十里的香海,而是岭南独有的疏落清丽。他们心灵手巧的母亲会用金桂和银桂煮一盏蜜酿,甜美到足以勾住两个孩子还有他们父亲的匆匆步履。 喝茶,是融在广府人血脉里的闲适与从容,当与苦后回甘的绿茶邂逅,杯中盛着的便是漂泊海外的游子最美丽的梦。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还学起古人‘折桂寄远’了。”孟父被香气吸引,也凑过来介入母女两人的圈子,笑着摇头。 “爸爸,您手中的那封信也一定是个好消息吧。” “是的,广州地/下组织华南分部重新建立起来了。他们是有着钢铁般意志的人,只有他们才能救中/国!”孟父摘下老花镜擦擦眼角,孟瑄禾这才发现他的眼角有些湿润。 “好了,阿羿平平安安的,”孟母将越说越煽情的父女两人赶上餐桌,“而且你说的,家国有望,我们更应该高兴才是!” 桌上照旧只有简单的几个家常菜,却是一家人回到德国以来吃的最有滋味的一顿饭。 等饭菜变得温热适合入口后,孟家三口才停下闲聊,开始动筷子。才刚吃了几口,一通电话响了起来。 “爸爸妈妈,你们吃饭,我去接。”孟瑄禾按下正要起身的母亲,跑去接了电话。 “你好。” “莉娅?”电话那头的人听到这一声问候后,很快猜出了女孩的身份,随即带上点笑意,”太好了,我还以为要麻烦叔叔或者阿姨转告你。“ “曼斯?是的,我是莉娅。其实我们在吃饭。有什么事吗?” “明天是星期六,我休假,我们在早上见一面,可以吗?”曼施坦因的语调似乎有点委屈,“上次匆匆一见,我们除了眼神交流,连问好都没有。” “呦呦,是谁啊?”孟父探头朝这边问了句。 “爸爸,是曼斯。”孟瑄禾先应了父亲一声,又捂着话筒小声说,“我爸爸喊我了。有什么我们明天再聊哦。我答应你,明天我们见一面。再见。” “好的。再见,莉娅。” 孟瑄禾坐回了餐桌,迎着父亲好奇的目光和母亲暧昧的眼神中,带着点雀跃开口,“我明天要和曼斯见个面。” “哦,那好啊。曼斯是好孩子。” 老天爷很赏脸的给了两个孩子一个很不错的天气。清风拂过施普雷河的水面,氤氲着的水汽润开了两人自问候后略微沉寂的氛围。 “这空气新鲜的真适合散步。和叔叔阿姨打过招呼了吗?我们在中午前会回来。”“当然,不过不打也没关系,跟着你我父母可放心了,他们一直都很喜欢你。” “这么说来,好像确实是这样。”曼施坦因不着痕迹的摇头,他的莉娅还是那个爱开玩笑的姑娘,“在赫尔曼为法语头疼的时候,我就常常是冯·里斯特叔叔口中的那个孩子。莉娅,那你呢?你是因为喜欢法国吗?” “还好,更多是亲切。有几位我非常敬仰的长辈也曾在那求学。” “汉斯中校提问你的时候,你紧张吗?”他知道她的秀外慧中,但那天的从容在担忧之余尤为令他惊艳。 “有一点。”孟瑄禾只能又费了一番口舌重复孟父的教导。 “不愧是孟叔叔。”曼施坦因很浅很浅的勾了一下嘴角,又很快沉下来,“不过莉娅,我还是为你担心。那下次,如果是党/卫/队的人呢?他们只会比汉斯中校更刁钻。” “曼斯,你现在简直就是我爸爸严肃时候的翻版。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关心。”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早已超越了朋友之间的感情。”曼施坦因望着远方教堂玫瑰色的塔尖,又转向身旁的姑娘,和熙晨光在他的眼里闪跃着绚丽的冰蓝华彩,“希望有一天,陪着你去法国,陪着你走更多路的人,会是我。” “对了,这是我哥哥从中国寄回来的茶叶,请代我爸爸向冯·施瓦茨叔叔问好。”在曼施坦因炽热的目光中,孟瑄禾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烧,索性不再回避,“至于你说的,我想,会的。” 曼施坦因这才满足的接过那个带着点清香的纸袋,粗糙的指尖勾上了姑娘细腻葱白的小指。 “做个约定吧,莉娅。” 第13章 犹/太人的悲哀 “那么现在,我该送你回家了。”得到姑娘的允诺后,曼施坦因的心情都变得美妙起来。临近中午,温度渐升,他抬手温柔的拭去了女孩脸上的薄汗,又叹息一声,“在12月中旬前,周末都要集训。下次再见面,也许我就该向你送去我的圣诞节问候了。” 曼施坦因回了军校,接下来的一个多月确实如他所说,他很忙,两人没有机会和时间再见面。 1936年11月25日,日/本和德/国在柏林签署了《日/德防/共协定》,为了避免麻烦,孟家同国内的联系越来越少。不过孟父还是有自己的一点消息门路,毕竟当时中德关系还处在‘蜜月期’,国/民政/府和纳/粹德国还没有撕破脸;12月12日,这是他们最后能听到的一点关于中国当前局面的一点振奋消息——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而这个时候,离西方人一年中最盛大的日子——圣诞节,只有两个星期了。 在二战爆发前的1936年,全柏林乃至德国的每户人家都洋溢着烤鹅的香味,圣诞树也被装饰的非常漂亮,挂着的彩色糖果总能让家里溢满孩子的笑声。 圣诞节在一个飘着小雪的夜晚如约而至,柏林大学尤其热闹,不少学生在中午选择留了下来,和同学们共同庆祝只有年轻人的圣诞。 “莉娅,你中午留下来玩吗?到时候会很热闹的。”放学后,伊芙琳探头问孟瑄禾,眼睛亮晶晶的。 “好吧。”孟瑄禾感觉有点盛情难却,“不过我得先和我父母说一声,不然他们会担心,做的午餐也该浪费了,” “现在校园里的公用电话用的人好像还不是特别多。我们不如现在去。” “孩子,你也信上帝吗?”当和伊芙琳说明来意后,接线员很有兴趣的看着她,“不过我记得亚/洲似乎并没有过圣诞节的传统。” “呃…圣诞快乐先生。”“我们国家确实没有,我朋友邀请我体验一番。所以先生,能不能先让我打个电话…” 老接线员盯了她一会,轻轻笑一声,拨动电话盘,待传来孟父的声音后将话筒交给了她,“请吧。” “爸爸…嗯对,就是这样。好的,那您也帮我和妈妈说一声。”孟瑄禾简单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将话筒交还了回去,“谢谢您,先生。” “你是哪国人?”“中/国。” “中/国人信什么神?”“先生,我们不信神,我们信自己。我们相信,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可是你不能否认你们也有祭/祀活动。我曾经去过中/国,到访过广州,青岛和上海,即使在这几个受西方影响很多的城市,你们热衷于庆祝的依旧不是圣诞节,在很多时候,我看到那些红砖金瓦的建筑比我们的教堂更受欢迎。” “您去过广州?我就是广州人。”孟瑄禾有点惊讶,又意识到身旁好友似乎被冷落了,“伊娜,这位先生去过我的家乡,我太激动了…先生,如果可以,我很愿意和您多聊一会…” “没关系,现在离活动还有一会,我们可以在这里坐坐。”伊芙琳拍拍她的手,“我也很想听听你的家乡,对于中/国我知之甚少…也仅仅只听过上海和南京两个城市而已。” 当时的上海有大量外国侨/民在此活动,德国也在上海设有领/事馆,甚至纳/粹党也在这里设立了海外分部。至于南京,早在拉贝先生之前的中德蜜月期,就是德方派遣的军事顾问团的主要驻地。 在同老接线员的攀谈中,孟瑄禾压抑下激动,多留了一些心眼。这不能怪她不够坦诚,《日/德防/共协定》签署才刚刚一月,要是说了什么在纳/粹党看来大逆不道的话,这群丧心病狂的人不会看在中德关系上有丝毫手软,更何况,她的父亲还是曾是一名亲/共将领… “…那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除了有点热和潮,都很好。”老接线员若有所思的点头,孟瑄禾还没来得及骄傲,很快就听到一句别有深意的问话,“我听说,广州…或者说广东人,不排外?” 这句话本来在平常,在她上辈子生活的那个年代是再平常不过了。但是现在,她身处在1936年的纳/粹德国,这就不得不让她警惕——这位老人是想试探她什么吗? “先生,呃…我想这个问题我父母了解的更多。我仅仅在那里生活了8年,恐怕不能给您一个准确的答案。” “好吧,真可惜。”当目光触到大礼堂前渐渐汹涌的人潮时,老接线员很合时宜的结束了这场谈话,“谢谢你孩子。活动差不多开始了,去玩吧,祝你愉快。” “哼,这小姑娘倒是聪明。”老接线员看着女孩们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孟瑄禾猜对了一半,老人确实是想试探她,不过不是出于恶意,恰恰相反,是好心。他在这所古老的大学工作快半辈子了,而这个国家当今的政/党才上台3年,就用一套不知所云的说辞将本应是学术圣地的校园搞得乌烟瘴气,这很可悲… 孟家人不过圣诞节,唯一让一家四口提起点兴致的也就是收到来自冯·施瓦茨家的问候,还有两家人尤其是孩子们互赠礼物的欢乐时候。所以孟瑄禾和哥哥对这个节日仅有的印象,除了拐杖糖的甜蜜外就是一颗被装饰的花花绿绿的圣诞树,所以孟瑄禾还是和孩子一样感到新奇。 “小姐们,圣诞快乐。”在大礼堂门口,孟瑄禾碰到了勉强算的上熟人的赫尔曼,此刻他冷硬的眉眼似乎也被这热闹融的柔和了些,站的很直的朝他们彬彬有礼的打招呼。 “圣诞快乐啊,赫尔曼。”伊芙琳知道两人因为曼施坦因的关系相识,也早就和赫尔曼熟悉了,所以很默契的将疏离的先生改成了直呼其名。 他们刚刚落座不久,一个貌似是柏林大学音乐系的老教授就走上台宣告了活动的开幕。最前排的贵宾席坐着校方的评委,一众老师和纳/粹高官。 为了迎合希/特/勒将圣诞节包装成‘日/耳/曼民族’冬至庆典的主张,开头的几个节目都是歌颂鼓吹纳/粹的,连日/耳/曼民族史诗《尼伯龙根之歌》都被搬上荧幕,朗诵诗她当乐子听听就算了,但演唱《高举旗帜》就让她相当痛苦了。 赫尔曼早已习惯,伊芙琳也还好,最痛苦的是孟瑄禾——现在到了她中午觉的生物钟,她本来就听得昏昏欲睡,又被时不时爆出来的欢呼声吓醒,最后还不得不在前后左右异样的目光下强打起精神。 当《‘悲怆’奏鸣曲》温柔的唤醒姑娘时,她的神思才勉强不由自主飘到了演奏者的身上,这才认出是她的同班同学薇薇安,生的很是漂亮,高挺的鼻梁更是为她的美增添了几分英气。她还有一双天生就适合弹钢琴的手,目光随在钢琴上灵活舞动着的十指流转,孟瑄禾暗暗赞叹着。 一曲终了,孟瑄禾如梦方醒,想要抬起手鼓掌。才刚动了动手指,伊芙琳眼疾手快的按下了她,“莉娅,别这么做,为了你自己和叔叔阿姨。” “怎么了?” “怎么了?她是犹/太人。你说怎么了?”赫尔曼冷冷的声音像淬了寒冰,“哦准确来说,应该是是有着犹/太xue统的德国人。” 第14章 圣诞快乐 “最近才被查出来的,薇薇安她…有犹/太xue统。她的外祖母是犹/太人。”伊芙琳轻轻的一声叹息几不可闻,很快就被一阵声潮淹没。嘘声,代替了掌声。“但是我们的校长不想把动静闹大,破坏了圣诞节的氛围,所以,还是按照原来的节目单…” “曲子很美,不是吗?”赫尔曼忽然偏过头去问孟瑄禾,“就是可惜了,它却是由一位犹/太人来演奏的,好像喜欢的东西被老鼠咬了一口。” 两个女孩看了看舞台,薇薇安早已在众人带着恶意的冷漠中黯然离场。待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保持了沉默。因为在这个话题上,面对一位将会成为党/卫/队军官的军校生来说,仿佛无论她们怎么回答,都是会陷入尴尬的僵局。 “怎么不说话?莉瑞尔,我记得一个多月前,你应对汉斯中校咄咄逼人的提问时,回答的堪称完美呢!”赫尔曼扬起他标志性的贵族式微笑,在休息间隙依旧不依不饶,“还有,你得好好谢谢伊芙琳,如果不是她及时拦下你,今天一过,你父母可能就得去帝/国保安局领人了。” “…”这阴魂不散的男人有完没完啊,听着他假意中掺着那么点真心的称赞,孟瑄禾为自己的冲动感到有些后悔,她当初本不该答应伊芙琳的邀约!没关系,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悄悄对好友耳语了几句,两人迅速安静的趁着空隙换了座位。 “赫尔曼,你认识的那个东/方姑娘真挺有趣的,生气的样子像只炸毛的小兔子。”“啧,那也是曼斯的兔子,我劝你别打她主意。” “哈哈哈哈当然,我可不敢。”被回怼的军校生大笑。 “…” “男人们总是这么讨厌。”伊芙琳似乎感受到了她的不自在,悄悄在底下握着她的手,“别理他,我们有我们自己的话题。现在,我们继续聊聊你的家乡怎么样?” “好吧,我亲爱的施莱辛格小姐。”孟瑄禾不想让好友扫兴,“聊些什么呢…啊,现在我们在欣赏音乐,不如我和你说说中/国的传统乐器,怎么样?” “好啊好啊。”伊芙琳的眼睛很亮,“让我猜猜,是哪种乐器能奏出召唤东/方神秘力量的魔音!” 孟瑄禾无奈的笑,这真的是个很能向别人提供情绪价值的姑娘,“那你可要听仔细哦…” “我的家乡比较流行的一种乐器…叫GuZheng,非常擅长表现流水,雨声这种比较空灵清透的意象…”孟瑄禾很高兴在这异乡,还能有人愿意聆听祖国的故事,尽管在2、30年代的‘中国热’的风潮早已在纳/粹上台后大不如前,这难得的知音依旧令她感动。 当主持的音乐系教授浑厚的声音重新盖过礼堂内的交谈声,下一场演出再度开幕,礼堂重新归于静穆。 贝多芬《第五交响曲》开篇低沉肃重的“嗒嗒嗒—噔—”叩着听众们的耳膜,也叩闪了孟瑄禾脑里的的一丝灵光…直到尾声时弦乐组的颤音如涟漪般荡开礼堂里略微有些沉闷的空气,观众席上重新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女士们,先生们,亲爱的同仁们: 今晚,我们在这神圣的圣诞时节,共同见证了德意志音乐艺术的伟大传承。从巴赫的庄严复调,到贝多芬的激昂精神,再到舒曼的浪漫诗篇——这些音符不仅是艺术的结晶,更是我们民族灵魂的共鸣。 在这样特殊的夜晚,音乐让我们超越日常,触摸永恒。它提醒我们,即使在寒冬,光明与希望依然存在。正如我们的元/首所言:‘艺术必须崇高、有力,并服务于人民。’今晚的演奏,正是这一理想的完美体现。 让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感谢一众演奏家的精彩的精湛演绎,也感谢各位的到来。愿这美妙的音乐伴随诸位度过一个充满平安与欢愉的圣诞。 ‘Heilige Nacht, stille Nacht…’ 愿德意志的精神永远指引我们前进。 圣诞快乐,再见!” “伊娜,我们走吧。”观众们陆续离席,两个姑娘等人潮散去后才慢悠悠的起身,孟瑄禾向后看了眼,确认赫尔曼早就离开后才放松的舒了一口气,“那么,我们还继续刚才的话题吗?” “我能懂你的意思。看起来开篇那种沉重的四声给人一种很震撼的威慑感,但最后那种清透的颤音却好像蝴蝶振动美丽的翅膀,让我有种来到了巴登—符腾堡州的黑森林,在一栋山间小木屋里享受春日和熙的阳光的恍惚。” “虽然乐器不同,但这段钢琴曲让我能想象到你的祖国,前者就像你说的,而细腻的装饰音就像雨水叮咚,晨露滑落草叶的韵律…”伊芙琳说的孟瑄禾翘起了嘴角,“啊可能还不是太准确吧,也许将来有一天,我有机会去中/国看一看的话…啊对,我要把它作为我今年的圣诞愿望!莉娅,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去找你玩,你一定要亲自给我当向导!” “乐意至极,施莱辛格小姐。”孟瑄禾眼角有些湿润,随后又郑重的点点头,声音低低的,但很坚定,“我们中/国人讲究一字千金,我在中/国等你。” 孟瑄禾心情很好的回到家,正好看见父亲满面笑容,在跟谁通电话。已经在餐桌上摆好了饭菜的孟母朝她微笑招呼着,“是你冯·施瓦茨家的叔叔阿姨,他们和你爸爸通完电话就准备去教/堂做祷告,晚一些时候曼斯会给我们送圣诞礼物过来。” “好的,妈妈。” 自纳/粹党上台后,容/克阶层受到的监视日益密切,孟家和冯·施瓦茨家只好省去很多次的会面,但还是会在彼此最重要的节日时,让两个孩子替大人带去自己的祝福。 暮色垂落时,教堂的青铜穹顶泛出点锈光,在染上点普鲁士蓝的玫瑰色天幕下里,像一位沉默的守望者,将祈祷托付给流云。 作为普/鲁士王国和德意志帝/国的国家教/堂,柏林大教堂联结着民众的情感纽带。纳粹此时还没有做好全面对抗民意的准备。再者,作为柏林地标,其一切活动备受国际宗/教界的关注,戈/培尔一人的口舌不足以应对全世界的口诛笔伐。 这是柏林大教堂在1937年前最后的一点宁静。 冯·施瓦茨一家正襟危坐着,在神父苍老但慈祥的声音下双手合十,开始为所爱之人祈祷。庄重素净的圣洁教堂中,轻盈的圣歌萦绕在老幼妇孺的耳畔,那些面孔或苍老或稚嫩,却无一不是虔诚的,肃穆的… “一愿帝/国盛世永在,人民衣食无忧。二愿所爱之人顺遂平生,平安喜乐。三愿仕途坦荡,续我家族荣光。”曼施坦因紧阖双眼,面容沉郁,俨然一位正派的英俊绅士,无数日/耳/曼贵/族少女的梦中情人。可她们不知道的是,这个她们共同为之祈祷的男人,早已名草有主,心有所归。 “上帝,请原谅我对元/首在某些方面上的阳奉阴违。但此刻,我对于您,是真挚的,也许冒失的,向您祈求,对于莉娅,我愿她所愿,一生安好。” 当他匆匆叩开孟家的门,从笑意盈盈的女孩手中接过那一碗姜汤,才喝一口,因喟叹而呼出的热气都带上令人沉溺的暖意。 “圣诞快乐,莉娅。” 感觉最近灵感有点枯竭[裂开][裂开][裂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圣诞快乐 第15章 春节快乐 1937年的初春,还算祥和。 冯·施瓦茨家刚托儿子曼施坦因送去自己的圣诞祝福,孟家一家人就开始盘算着他们在春节的回礼了。孟母考虑的总是比丈夫要多些,在孟父已经在书房里磨墨写春联的时候,她还在为自己给冯·施瓦茨夫人的回礼发着愁。 “爸爸,难得看到您今天这么好的兴致。”孟瑄禾站在父亲身旁认真的看着,双手交握着垂在身前。 “德国人把消息渠道都快断完了,爸爸又没有收音机听…春节总要找点事做。”孟父看了一眼女儿,又看了一眼客厅,“怎么了,你妈妈还没想好她的礼物吗?” “是的爸爸。” “嗯,慎重点是好事…”孟父点点头,略微沉吟了一下,随即挥笔写下了‘莱茵河畔月色朗心系华夏风云急柏林城中雪色明梦绕故园梅柳新’,一眨眼的功夫,横批‘志在四海’也出来了。父女两人欣赏了一会,就烧掉了。 纳/粹和共/产主义是死敌,红色又是共/产主义的象征,图乐子归图乐子,他们当然不能太引人注目。 孟瑄禾回到房间,再次确认自己的礼物没有什么大的疏漏后,想再让妈妈帮她把把关。他们都已经是10几岁的少年男女,可不能在这上面闹笑话。 “哎呀,呦呦年轻人想法多,你来帮妈妈想想该给冯·施瓦茨夫人送些什么才合适…你爸爸的象棋早就给冯·施瓦茨将/军准备好了。”孟母有些苦恼,朝从楼上下来来的女儿招呼着。看到她正在摆弄的东西时掩嘴一笑,“这是你要送给曼斯的礼物?” “嗯…妈妈。”孟瑄禾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随后有点遗憾,“只是跟您学了一点皮毛,在家的时候已经绣了一半,也可能是最后一次送这么有意义的礼物了…” 那是一个手掌大小的藏青色缎面香囊,翻过背面,缎子内衬暗绣了一个极小的用楷书写的“安”字,针脚藏得极密,唯有指尖摩挲时才隐约可辨。 “真不错…曼斯一定会喜欢的。”“妈妈,您或许可以绣一条丝巾,我看德国大街上的夫人小姐都流行佩戴,也不会因为太过隆重给阿姨带去负担。” “啊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孟母赞许地点点头,“对,就用我们家乡的粤绣!” 在1930年代,中/国丝绸在欧洲上/流社会一直很受青睐,即使纳/粹上台后推行‘极简主义’,但这些精致又不太过张扬的的随身配饰还是在贵/族圈中流通着,连某些纳/粹党高/官夫人都对其赞誉有加。再者,家乡情结除外,粤绣的金银线使成品更耐磨,不像苏绣易勾丝。 “父亲,母亲,我回来了。” 所以,在春节后的一天,冯·施瓦茨夫妇拆开曼施坦因带回来的孟家回礼,客厅里照例响起了一阵啧啧称奇的赞叹声。 冯·施瓦茨将军一脸淡定的抚摸着精美的原木象棋,冯·施瓦茨夫人已经小心系上丝巾,向丈夫征求意见,“亲爱的,怎么样?合适吗?” “这样显得你的脖颈更修长了。”丝巾以淡雅的翡翠绿打底,那一朵矢车菊,那一枚橡树叶,简约的设计衬出了这位贵族夫人的风韵,而不至于太喧宾夺主。冯·施瓦茨将军的眼睛流露出惊艳,又扬扬手里的贺卡“这哪里是‘一点心意’…我们的老朋友还是原来的风格,两千多年的文化积淀浸润了他们谦和温良的本性,这是毋庸置疑的。” “是的…这完全符合我对那个东/方大国的想象,低调的奢/华,优雅的富庶。还有莉娅,多么乖巧可爱的孩子。亲爱的,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她…”冯·施瓦茨夫人赞叹,“而幸运的是,我们的儿子也能和我达成共识。” 正在上楼回房的曼施坦因猛然听到这句,低低的笑了。说起来,他确实应该感激上帝让他降生在一个如此开明的家庭中,他又是如此幸运的能够认识这个可爱的姑娘。 她给了他关于中/国最美好的期待。自从认识她后,当雨季来临,他知道不只有施普雷河变得明亮丰腴,远在中/国,还有长江黄河和珠江,同样会在葱郁的草木中蒸腾水汽,浸润着这个东/方古国的一代又一代人民,滋养了和她一样如水般温婉又似夏日铃兰灵动的姑娘… 对,是他的姑娘是如此特别,。他们日/耳/曼民族的女子当然美丽,那也是单调的。但如果真像元首所吹捧的那样,那就太可怕了,正所谓开成花灾的玫瑰不是绚烂,而是荒凉。 那是一个平凡的下午,对于姑娘和她的家人,却是一年中最重要最欢乐的时候。曼施坦因见到了全身裹得像个球的姑娘,差不多只有那双被欢乐浸染的亮晶晶的眼睛露在外头,说话时还时不时对他俏皮的眨眼,“曼斯,春节快乐哦。柏林的冬天可比广州冷太多了…这是给叔叔阿姨和你的礼物。” “谢谢你们,莉娅。”除了父母亲,就只有面对孟瑄禾,男人能流露出的少见的温情,他仔细看了看女孩冻得有点红的小巧鼻尖,又想起赫尔曼的话,心疼之余只有好笑,“莉娅,前段时间,赫尔曼的朋友是不是说过,你像一只兔子?炸毛的小兔子?我看确实挺像…” “!” 曼施坦因现在都记得女孩涨得通红的小脸,想到这,他心情很好的笑了两声,又踱步到书架前,重新拿起那个精致的香囊,细细端详起来。 这个被女孩叫做‘xiang—nang’巴掌大的的小袋子边缘滚着银丝线,正面用白线绣有几枝疏落的竹——竹节嶙峋如刀刻,竹叶却柔柔地舒展开,仿佛被风拂过的瞬间凝在绸面上,旁边的玫瑰却凝着露,自在的炫耀自己的风姿,小小的一个精致玩意把东西方都收进了这方寸之间。 香囊收口处系着一条德军制服常用的灰绿色棉绳,绳结故意打成简单的方结,避开了显眼的中国式盘扣。凑近时,能嗅到一缕清苦的艾草混着甜暖的桂香,细闻还有一丝樟脑的凛冽。 他这些年也认识了一些中国文化,如此细腻的做工绝不可能诞生于冰冷的机器之下…那么,这会是手工做的? 指尖细细摩挲时触到的那一点似曾相识的凸起,男人心中的那一点不确定性彻底烟消云散了。 “中/国人常认为,对于重要的人,手工制作的礼物会更显珍贵。”他忽然想起来父亲这样告诉过他。 那是用现代拉丁文字体绣的他和的名字的缩写,"M·von·S"&"L·M",好细密的针脚,好用心的设计…他几乎能想象到女孩细嫩的手被针扎破了多少次,溢出的xue珠怎样巧妙的缀成了那几片玫瑰花瓣上的点睛之笔。 "Wiedersehen ist die schonste Rose der Zeit,und Warten ist das starkste Bambus der Jahre." 玫瑰和竹子绣的生动,每个德文字母都被绣的工整。暖黄的灯光下,女孩或许还眨了无数次酸涩的眼睛,才把这最重要的部分绣好。 第16章 第 16 章 春节过后的两个星期,刚好在元宵节的当天,孟瑄禾的寒假结束了,在父亲的催促下不情愿的整理起书包,倒不是不愿去上学,而是一想到又要和那个毒舌的男人打照面,她的心情很不美妙。 “爸爸妈妈,我先去学校了。”“快去吧,中午妈妈会做椰蓉馅的汤圆。” “好。”孟瑄禾欢快的应了一声就出了门。 在临近学校时,好不容易甜美起来的心情因为那些黑压压的一片人从云端坠入谷底。 她早就知道柏林大学和军/方有着密切关联,所以并不感到奇怪。但今天如此大的阵仗她还是第一次见,还是清一色的黑色军装,帽檐上的那颗闪着银光的骷/髅尤其瘆人。 孟瑄禾远远看了一眼就别开了视线,想了想又绕了偏道。她觉得自己够规矩了够谨慎了,只要不到处乱看,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但和其中迎面而来的一位对上视线时,他眼里忽然闪烁的兴奋光芒让她明白到是‘祸’躲不过,她甚至来不及错开目光。 “小姐,请等一下。” 这位盖/世太/保停在孟瑄禾身前,颇有兴味的打量着她,“您是柏林大学的学生?” “是的,长官。”“哪国人?”“中/国。” “啊中/国…”男人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声音,“…呵呵好地方。能进柏林大学…您本人优秀自不必说,但我还想猜猜,您的家中是不是有长辈是中/国国/民政府的公派留学生?我们的战略资源需要你们的钨矿,作为交换,我们派去了援/华顾问团并优待你们的留学生。” “是的。”孟瑄禾很诚实,她还没傻到在一个专搞情报的人前撒谎。 “那么小姐,你是否知道,我们今天兴师动众是为哪般?” “长官,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孟瑄禾挤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我书包很重,能不能先让我上去。” “好吧,真遗憾。抱歉,耽搁了您这么久。”男人假惺惺的抛给她一个微笑,随即又阴森森的暗含着某种警告,“帝/国昨天刚通过了《公/务员法》修正案,里面的内容您应该好好看看。” “曼斯,看来你的兔子确实不算太笨。”因为被那个盖/世太/保耽搁了些时间,赫尔曼不出所料的来的比她早。他正淡漠的看着这一出闹剧,但翩跹而来的又忽然凝住的娇小身影占了他从刚才到现在的时间,但匆忙赶路的女孩并没有注意到。 曼施坦因你嘴可真灵…孟瑄禾一边往教室赶一边不住的埋怨某个男人。 “孩子们,新学期已经开始了。我相信你们经过了一个寒假的休息,是带着蓬勃的活力回到我的课堂的,对吗?”莫尔斯教授笑眯眯的捋着他的两撇花白的小胡子。 “是的,教授。”同学们齐声答道。 “嗯,那真是好极了。”莫尔斯教授点点头,“上个学期,我们学完了《悲惨世界》,现在请翻开你们手中的莫里哀所著的《伪君子》…对,请翻到目录的第一页。” “我来说下本学期的教学大纲,上个学期我们有侧重的讲了词法,这个学期我们来讲句法还有习语表达。”莫尔斯教授在一阵沙沙的翻书声中在黑板上写下一行单词。 一阵嘈杂声由远及近,莫尔斯教授的粉笔被震歪了几次。看着歪歪扭扭的字迹,老教授露出了一个温和隐忍的微笑,“孩子们,请等一会。” “有人要倒霉了。”伊芙琳往孟瑄禾这边斜了一点,悄悄耳语,“教授最讨厌他上课时被别人无谓的打断,如果是提问还好…但绝不应该是这种不和谐的噪音…” 很快这恼人的噪音就来到了他们教室门前,好像还有人轻轻敲了敲门,压了一肚子火的莫尔斯教授气冲冲的打开门,“闹了一早上还没够是吗?!要不要我这个老头子化妆一下,哦还得去淘一下破旧的衣服,配合一下你们的任务?” “教授,请不要干涉帝/**人执行公务。”门外站着两三个黑色军装的党/卫/队士兵,看起来就是铁面无私的那种类型的。他身后站着一个头发同样花白的老教授,“希/姆/莱领袖很重视这次行动,他和元/首都无法再容忍任何污染了我们德/意/志学术圣地的人出现在这里!”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你们真的不能抓他!”莫尔斯教授苍老的声音突然带上了一丝激动,“哈恩是我们学校非常优秀的教授,是物理学的主心骨!你们的长官呢?我要见你们的长官!” “这是怎么回事,汉斯?”一个威严的嗓音,伴随着马靴踢踏声,插进对峙的两人之间。 “嗨,希/特/勒!”那士兵缓缓踱步至身前的高大男人敬了个礼,退到这个领头的军官身边耳语了几句。 “长官…”莫尔斯教授看着男人已经摘下手套,漫不经心的拨弄着。他知道这是这些人不耐烦的前兆。但他仍坚持着,“” “啧,两位教授既然这么惺惺相惜,那不如就请您随我们一同前去吧。毕竟,有在这费口舌的时间,或许您已经悠闲的喝上一杯咖啡了。” “你们…你们…”莫尔斯教授察觉到被威胁的意味,愤怒的挥舞着手,“德/意/志学术界的未来会葬送你们这些人手里!” “我们德意志的科学不会因为缺了几个杂/种就停滞不前,相反,它会迎来新生!”那军官终于抬眸,闪烁着毒/蛇一样恶毒目光,令人不寒而栗,“至于您,私藏帝/国敌人并且知情不报的罪/名,身为公/务员,还需要我提醒您吗?!” “你…尊重学术历来是德意志的传统,它不该也不能和政/治挂钩。元/首此举…” 不识好歹…赫尔曼冷眼看着莫尔斯教授,同情犹/太人,简直愚蠢! “您要是个聪明人,现在就应该诚挚感谢元/首对你们这些老家伙的宽宏大量了。”那个军官挥挥手,哈恩教授被带走,临走前孟瑄禾看见了他的表情,那是一种将si之人才有的淡然。 “好了,一切如你们所愿了。”莫尔斯教授眼睁睁的人被带走,气得七窍生烟也无能为力,“现在,你还想搅了我的课堂吗?” “当然不是,只不过我听说上次被查出来的那个杂/种似乎就是您的学生…这次,再来看看是否有漏网之鱼。汉斯,给我搜!” 老教授被撞的一个踉跄,凶神恶煞的士兵扫了他们一眼,转头汇报,“长官,没有犹/太人。” “嗯,收队!”军官临走前换上了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如果您执迷不悟的话,我不介意费点时间向上面为您申请一个专属牢房。” 莫尔斯教授颓丧的上完了剩下的课程,放学铃响了,在今天沉寂的课堂显得格外突兀。在以往,这本应伴随着欢声笑语。 军校生中狂/热追随希/特/勒的几位开始发难,老人嗫嚅着嘴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在一片近似声讨的诘问中带着遗憾黯然退场。连夕阳都有天边晚霞掩映的壮阔,这位迟暮的花甲老人却没有等到一句温言。他原本挺直的脊背这时被声音压得有些佝偻。他最后深深看了眼坐在前排的孩子们和他一直欣赏的孟瑄禾。夕阳的余晖照不透他眼里的落寞。 “看到了吗?这就是同情心泛滥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