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斗起棍来,还牵上小手,摸上头了?”杨于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拉下冷脸。
“还是青天白日里,两个大男人,不害躁。”
白七沉默后撤两步,望天望地笑了笑。
两个大男人。
她师父面不改色扯起胡话来也是毫不害躁。
“门主有事?”
杨于洪似是丝毫没瞧见沈相蹙起的眉与一丝不耐,也不在意沈相对他的称呼,莫名其妙在一件事上较了真:“这娃娃可是我宝贝死了的好徒弟,你要是拐了去,我和你拼。”
说着,杨于洪和沈相同时看向白七。
“?”白七失笑,“我可以说我很荣幸吗?”
沈相无言片刻,忽的意味深长说了句:“是你说,我是他师兄的。”
杨于洪突然怒气汹涌,气冲冲地盯着沈相。
白七笑着打圆场:“师父快下来吧,沈相师兄和我师出同门,何来抢不抢一说?”
杨于洪甩袖,哼声道:“那不是一回事。”
“为何?师父,你这就有失公道了。”
白七立在沈相身前,沈相在她身后看着前面人的高束马尾,唇角都放不下来。
杨于洪明眼人看得清清楚楚:“沈……”
“师兄才回山两月有余,他作为瑾山门门中弟子,瑾山各处他都不熟悉。
“师兄还要融入弟子们,您又让他一人一舍,都找不到和其他弟子交流的机会。
“更何况这么些天,师父从未传授师兄武术,叫起师父弟子来,生疏得像才认了他做弟子两个多月似的。
“师父,过分了!”
白七的语调很轻,可杨于洪看见沈相逐渐上扬的嘴角便气的支支吾吾,顿时充满了危机感。
“……白雪豆儿,去我院里书房,把案台上的卷轴拿过来。”杨于洪瞪她。
白七气冲冲瞪回去:“师父又是忘了什么物件,吩咐弟子跑腿呢?”
杨于洪冷哼:“也罢,那卷踏莲步法你也不想要,便放在我案台上吃灰吧。”
白七很有骨气地身形一顿,挣扎了一会儿,向后甩下一句“师兄我很快回来”,便轻功一跃翻墙出去了。
沈相看着杨于洪待白七走后,面上流露出来的得意笑容,扶额轻叹。
师徒两个真是如出一辙。
想象中的大战没有出现,相反,两个人异常平和地在石台上下起棋来。
杨于洪看着沈相下了一子,缄默片刻,长叹道:“现在倒有人会护着你了。”
沈相勾唇,神色淡淡,不置可否。
两个人像是认识很久的老朋友,一位似是刚及弱冠年轻模样,另一位却是白发苍苍。
可又不对,沈相似是感情凉薄了些,但又相信着杨于洪。
沈相再下了一黑棋:“怎么还是这么爱下棋?”
杨于洪不想理他:“爱下也没用,回回也下不过你,就只是上次赢了一回。”
沈相忽的看自己的手掌,开口道:“白七他到底是……”
白七乐呵呵的抱着新步法打开门,院中二人缄默无言。
她知道规矩,没有讲话,步子极轻,无声无响,走到石台桌前。
他她瞥向正举着一子白棋思忖得满头大汗的杨于洪,好笑轻叹。
师父是个糙人,虽然武功盖世刀法绝伦,可非常这种于琴棋书画一类的雅事,各有研究,可也没研究出个名堂。
俗称,又菜又爱玩。
所以眼前这一局棋,杨于洪满头大汗的模样略显滑稽,反观沈相,无波无澜,执子的手修长匀称,指尖一下下搭在棋子上,风轻云淡,却游刃有余。
片刻后,沈相赢下一局,杨于洪长舒一口气,反复回味残局,颇为认真。
白七给杨于洪递来一盏凉茶,狐疑地问:“师父来师兄院中,怕不只是观摩师兄与我比试这么简单吧?”
杨于洪哼声:“确有一事要告知你们,几十里外,高州思路镇上,有一户邹姓人家,是个做生意的大户。
“前些日子邹老爷带着商队路过关口,货物并人马一齐不见,邹老爷慌的特寄信山门,找上邹九长老。
“为师想着高州远在几十里开外,是个不错的游行宝地,所以……”
他顿住不再往下说,白七习以为常,道:“又是任务?师父每回让弟子下山远出历练,受苦受难,还美名其曰游行赏景,诓骗,讹诈!”
杨于洪故作为难,从怀中取出一本秘籍:“哎呦,为师这里怎么还有一本刀法啊,还是小型刀具的,哎呦呦,该怎么处理呢?”
白七义正言辞,轻轻的摸上秘籍:“这个小事怎么能麻烦别人,师父请让我来解决这件事。”
杨于洪呵呵一笑,继续道:“你哪次去执行任务不是去玩?”
“怎么会,师父细算算,弟子一年光景,出的任务不下百次,门中就属我最勤快了,劳动模范,道德标兵。”
“哄鬼!让你替为师下山去临城买豆儿苑的豆花回来也算什么任务吗?”
白七攥紧秘籍:“师父强词夺理!”
杨于洪大怒拍桌:“为师正大光明!”
杨于洪恨铁不成钢地拧白七小脸,白金骂骂咧咧护住自己的头,不住后撤。
一个看似用力实则手上力道轻得如拧棉花,一个不住后撤实则没有退多少距离也不反击。
师徒二人拌起嘴来虽没完没了,但从来没有动过真格。
沈相走上前,拉住白七的手,往自己身后带,暂停师徒二人之间的争吵。
“门主是想让白七去?几十里开外的高州,他一人前去,未免劳苦了他。”
“我几时说了让她一个人去了?邹九长老好歹是邹老爷的亲叔,他座下百名弟子不是人?
“况者,除去邹九长老座下最杰出的五名弟子和白雪豆外,我另有一位人选!”
“何人?”白七见杨于洪盯着沈相,愣了瞬,“师兄?”
沈相握着白七的手瞬间顿住,他回眸,下意识看向白七,在视线相撞的那一刻,杨于洪继续道:
“你们二人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