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京一国地域广阔,海清河宴,天下太平,国风开放,海纳百川,江湖亦然。
江湖中有天三门,刀门瑾山,剑门瑜山,枪门琼山。三门势均力敌,各有各的本事要领和得意之处。
其中瑾山有绵延不绝的丘陵和山峰,地势独特,群山环绕。
而在瑾山门中,有十一位长老,另有一位门主坐镇,十二人各占一山,以门主的瑾山为首,各自座下百余名弟子,唯门主杨于洪深藏不露,从不轻易收徒,只十几名弟子。
白七是幺,可他与杨于洪使的长而宽的大刀不同,主练小型刀器。
刀身不同,刀法差距巨大,修炼起来更是需要钻研打磨,在伤痛中领悟。
他的短刀,请风,天三门中绝世的好刀。
再过一年,三门里各类稀世武具都将和白七的请风一同问世。
因为天三门还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每隔三年,便自行筹划一次三门中的比武大会,自愿报名。
说是不成文,其实各门弟子皆是满心期待,苦练三年就为这几天。
故而白七这几月日日苦修,也是为了这一年后的大会,他自从五岁被门主师父捡回山门,还是第一次被师父允许报名参会。
只不过昨日忙里偷闲,趁师父未起,下山出来吃些小酒,吃还没有吃上,就被一男子和大师姐抓包了。
也不知那玄衣男子姓甚名谁,来自哪个宗门派别,就冲他那投掷竹筷的力道与角度,绝不是小宗小派的无名之辈。
白七窝在被里,正做同那男子打架的美梦,便被谭落在院外闹醒,被她拉拉扯扯漫步至山门大堂,立在谭落身侧。
白七身形玉立修长,尽管金纹白底蟒袍不大修身,可穿在他身上,仍有一股子慵懒贵公子之风。
他还未睡醒,细眸狭长微眯,黑色的发丝落在颊侧,更显唇红齿白。
他摇摇晃晃走起路,高束的马尾微翘,随风扬起。
路过的两名女弟子偷偷觑他,他敏锐抬眸,见是她们,弯了眉眼,朗声道:“师姐们早——”
女弟子红着面羞笑跑开。
谭落在一侧看得清清楚楚,抬手借宽袖遮面,轻轻的翻了个白眼,嗤道:“油嘴滑舌。”
“我这叫礼貌问好,”白七又向不远处的两三名女弟子扬手微笑,一面小声回道,“今年瑾山门的道德标兵非我莫属。”
谭落白眼,嗤笑出声。
“对了师姐,师父一大早叫我们在大堂集合,所为何事啊?”
“不知,许是师父有要事要说。”
白七恹恹地打了个哈欠,拖长了音调:“八成又是什么不痛不痒的小任务要分派吧。”
“好了,师父来了。”
白七看向大堂中心,复又打了个哈欠。
大堂占地广大,却并无别的设施,只中央有一个高大的瓷石圆台,没有走道,想要上台只能一跃而上。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不知何时跃上圆台的人身上,是一位身量不高,腰背却极板正的老者。
杨于洪身量不算高大,甚至可以说是矮小,可他却体态刚硬,腰板正直。看得出有些年纪,白发苍苍,面上风霜却淡,皱纹很少,眉目神采奕奕,不失英气。
他目光如炬,在台下如山如海的众多弟子中,轻轻一瞥,瞬间捕捉到不远处正低头昏睡的白衣少年郎。
杨于洪咬牙切齿。现在有正事要宣告,暂且放白七一马。
“春秋代序,时临四月,又是新一年的清明时节……”
杨于洪的声音沉厚有力,可如果像他这样娓娓道来……
果然,听闻此言,台下黑压压的大片弟子已经开始昏昏欲睡了,场面极其壮观。
白七的头点又点,终于在迷糊中,听完了这一大段话。
“……好了,”一大堆老套的过去,杨于洪苍劲雄厚的声调终于步入正轨,“长话短说,今日召集你们,是有要事告知。”
台下黑压压的大片弟子开始抬头,认真听话。
“以前未曾告诉你们,为师座下,其实还有一名大弟子,他多年游历在外,行侠仗义,十几余年未曾归山。”
众多弟子一度惊呼。
谭落盯着台上突然出现的玄衣身影一顿,下意识道:“雪豆儿。”
“师姐……在外别唤我小名……”白七眼睛已经彻底闭上了,“丢人……”
尽管意识已经归于天外,杨于洪穿透力极强的声音还是一字不差的落进白七耳中。
“他是你们的大师兄,姓沈,名相。”
继而大堂一片肃静,忽的,议论声与鼓掌声莫名其妙地响起,震天动地,吵得白七脑壳生疼。
他微恼抬眸,望向台上,又倏地撞上一双熟悉的眼。
沈相还是一袭玄衣,金丝袖锦,墨发披肩,只一支青绿色玉簪别在发间,眼窝不浅,凌厉眉宇间无波无澜。
他始终微微垂首,望着自己怀中的玉笛,任台下的视线如何炽热和熙攘流离,高远的好看。
仿佛方才白七那一眼是错觉。
他瞬间来了精神,眸间落了些光彩:“是他?”
他是失踪多年的大师兄……
等等。
白七头皮发麻,偏偏谭落侧目,果然看见白七一阵心虚,莞尔一笑:“雪豆儿?”
白七全然不顾小名丢不丢人的事了,被她温柔一唤,浑身激灵。
“你昨日,冲撞了大师兄吧?”
白七已经想好了最合适的离山出走的逃跑路线。
谭落火上添油:“不尊师重道,不敬爱长辈,可是大忌呐。”
白七:“……”
谭落伤口撒盐:“唉呀,待会师父训你,我在一旁该如何憋笑呢。”
白七:“……”
亲师姐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