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够了吗?"
邢于笙的声音像淬了冰的砂纸,每一个字都刮过韩亦安裸露的神经。那股冷冽的木质香气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霸道地侵占了韩亦安周围浑浊的空气,形成一道无形的囚笼。酒吧震耳欲聋的音乐仿佛瞬间被调低了音量,只剩下邢于笙沉重的呼吸和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在耳边轰鸣。
韩亦安挣扎着抬起头,眩晕的世界里,邢于笙高大的身影如同巨大的黑色礁石,沉沉地压在她的视野上方。酒吧旋转的镭射灯光偶尔扫过,在她微卷的栗色长发上跳跃,勾勒出她紧绷的下颌线条和那双在昏暗光线下燃烧着暗金色火焰的眼眸。那眼神里翻涌着太多东西------被挑衅的暴怒、看到自己如此自毁的焦灼,还有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缘的、近乎凶狠的占有欲。
"该回答我了。"
邢于笙俯身,压迫感排山倒海。她冰冷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攫住了韩亦安的下颌,迫使她高高仰起头,对上那双深渊般的灰绿色眼睛。指尖的力道极大,捏得韩亦安颚骨生疼,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呃..."韩亦安痛哼出声,混沌的大脑因为这剧痛和近在咫尺的恐惧瞬间撕开一道裂口。她被迫看着邢于笙,看着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里翻腾的暗流。酒吧迷离的光线落在邢于笙脸上,一半是冰冷的审视,一半是阴影覆盖下的莫测风暴。邢于笙身上那件黑色的长款风衣带着室外的湿冷雨气,敞开的衣襟里,露出一截属于医院护士服的、象征着秩序与救赎的白色领口,此刻却与她周身散发出的戾气形成刺目的反差。
"回答什么?"韩亦安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酒精浸泡后的虚弱和一种破罐破摔的倔强。墨黑的长发凌乱地黏在她汗湿的额角和脖颈上,有几缕甚至缠住了邢于笙捏着她下巴的手腕,像绝望的藤蔓。"回答...你是怎么把周承言弄上你的床的?回答...你有多享受把我当傻子耍?"
屈辱和愤怒在酒精的余烬里死灰复燃,烧得她眼眶通红,灰蒙蒙的眸子里重新燃起冰冷的火焰。
"享受?"邢于笙像是听到了极其荒谬的笑话,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弧度。她捏着韩亦安下巴的手指猛地收紧,逼得她发出压抑的抽气声。"韩亦安,看着我!"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噪音的、令人心颤的威慑力,"你摸着你的心口告诉我,你真的信了?信我会碰那个废物?!"
她的脸又逼近了几分,滚烫的气息混合着威士忌的微醺,灼热地喷在韩亦安被迫仰起的脸上。那双灰绿色的眼睛里,怒火燃烧得更加炽烈,几乎要将韩亦安吞噬。"你宁愿相信一个居心叵测的绿卡工具人,相信一个被我三杯酒就放倒的蠢货,相信你自己那些愚蠢的臆想!也不肯信我一句?!"
"信你?"韩亦安的泪水终于无法抑制,汹涌地冲出眼眶,顺着被邢于笙捏得变形的脸颊滑落,滚烫地滴在邢于笙的手背上。"我拿什么信你?!那张照片!他躺在你沙发上像条死狗!''在床上等你''!邢于笙!那是你亲口说的!当着我的面!还有...还有那盏灯!"
她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所有的委屈、被欺骗的剧痛、被反复羞辱的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声音尖锐得几乎劈开空气,"我看见它亮了!我看见它又灭了!你告诉我那是什么?!是欢迎他的信号吗?!是你们迫不及待开始龌龊勾当的暗号吗?!"
她剧烈地挣扎起来,被酒精和痛苦掏空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被邢于笙钳制的手腕用力扭动,指甲狠狠抠向邢于笙的手背,试图摆脱这令人窒息的桎梏。身体在狭窄的吧凳上扭动,赤着的脚在冰冷油腻的地板上徒劳地蹬踹,像一只濒死的困兽在做最后的搏斗。"放开我!你这个骗子!疯子!你放开------!"
"龌龊勾当?"邢于笙眼底最后一丝耐心彻底崩断,被一种狂怒的、毁灭性的风暴取代。看着韩亦安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指控,听着她字字泣血的控诉,一股巨大的、被彻底误解的痛楚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暴戾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堤坝。
"好!你要真相?我给你真相!"邢于笙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刺骨,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她猛地松开钳制韩亦安下颌的手,却在对方身体因惯性向后仰倒的瞬间,另一只手如同闪电般探出,狠狠插入韩亦安脑后那凌乱如海藻般的墨黑长发之中!
五指如钩,瞬间收紧!冰凉柔滑的发丝被粗暴地攥在掌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示主权般的力度,将韩亦安的头颅猛地固定住,让她避无可避!
"啊!"头皮传来尖锐的刺痛,韩亦安痛呼出声,挣扎的动作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和彻底的禁锢而瞬间僵滞。她被迫保持着仰头的姿势,灰蒙蒙的瞳孔因疼痛和极致的恐惧而放大,清晰地倒映着邢于笙俯压下来的、燃烧着毁灭火焰的脸庞。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邢于笙几乎是咆哮着,声音带着一种被撕裂般的沙哑。她空出的那只手迅速从风衣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解锁的光芒在昏暗的酒吧里亮得刺眼。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狠戾,精准地点开一段视频,然后将屏幕狠狠怼到韩亦安的眼前!
屏幕的光亮刺得韩亦安眼睛生疼,泪水更加汹涌。但她无法移开视线,邢于笙攥着她头发的手如同铁钳,强迫她直面那冰冷的屏幕。
画面剧烈晃动,背景是"熔岩"酒吧熟悉的深红色丝绒沙发和昏昧灯光。主角正是周承言。他瘫软在沙发里,昂贵的西装外套敞开着,领口歪斜,头发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无框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镜片后的双眼紧闭,脸上带着醉酒后不自然的潮红,嘴角还挂着一丝模糊的、令人作呕的涎水痕迹。整个人烂醉如泥,毫无知觉,像一滩被丢弃的垃圾。
紧接着,画面外伸进来一只手------一只戴着黑色皮质半指手套、骨节分明、属于邢于笙的手。那手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嫌恶,极其粗暴地抓住周承言的肩膀,用力将他从沙发上拖拽起来。周承言的身体软绵绵地向下滑落,头无力地垂着。画面晃动得更厉害,伴随着拖拽的摩擦声和周承言含糊不清的、如同梦呓般的哼哼声。
镜头拉远了一些,可以看到邢于笙冷若冰霜的侧脸。她紧抿着唇,眉头深锁,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厌恶。她甚至没有看周承言一眼,仿佛在拖拽一件令人作呕的垃圾。她对着画面外(显然是对酒吧侍者)简短地说了句什么(视频没有声音,但口型清晰):"帮我把他弄出去。"
很快,另一个穿着酒吧制服的身影进入画面,帮着邢于笙一起,费力地将完全失去意识的周承言架了起来。邢于笙立刻抽身,像是多碰一秒都难以忍受。她甚至从风衣口袋里抽出一张消毒湿巾,当着镜头的面,极其仔细地、用力地擦拭着刚才碰触过周承言的那只手,从指尖到手背,每一个指缝都不放过。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洁癖和鄙夷。
画面最后定格在周承言被两个侍者像拖死狗一样架出酒吧后门的背影,以及邢于笙站在原地,将用过的消毒湿巾揉成一团,精准地投入远处垃圾桶的冷漠侧影。
视频结束。冰冷的屏幕光芒映照着韩亦安惨白如纸的脸。
时间仿佛凝固了。酒吧喧嚣的音乐、嘈杂的人声、空气中浑浊的气味,都在这一刻被抽离。韩亦安的世界里,只剩下手机屏幕上那最后定格的、邢于笙冷漠如霜的侧脸,以及刚才视频里每一帧都透着极致嫌恶的画面。
"死狗..."邢于笙冰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浓重的嘲讽和一种终于撕开伪装的疲惫,"看到了?这就是你那个温文尔雅、懂艺术的''男朋友''。一杯酒,就变成了一滩需要被清理的垃圾。"她攥着韩亦安头发的手微微用力,迫使她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自己脸上。"''在床上等你''?呵..."邢于笙的冷笑如同冰锥,狠狠扎进韩亦安的心脏,"那是对你那个愚蠢哥哥安排的''棋子''最响亮的耳光!是对你试图用这种废物来忘记我、逃离我的惩罚!"
她的脸再次逼近,近到韩亦安能看清她眼底密布的血丝,看清那燃烧的怒火下深藏的痛苦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执着。"韩亦安,你告诉我,"邢于笙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磨砺砂石般的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韩亦安的灵魂上,"他算什么东西?他连你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他连让我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邢于笙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剖开韩亦安所有的伪装和恐惧,直刺她内心最深处连自己都不敢触碰的角落。"你真正想问的,从来就不是我睡没睡他!你真正害怕的,是你自己!"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残忍,"你害怕承认你根本忘不掉我!害怕承认你染黑了头发、接受了周承言,都是在自欺欺人!你害怕你拼尽全力想要逃离的,恰恰是你灵魂深处唯一渴望的!"
"你害怕...你韩亦安,从始至终,爱的只有我邢于笙一个人!"
这句话,如同审判的终锤,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和不容置疑的宣告,狠狠砸下!
轰------!
韩亦安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这道惊雷彻底劈开!邢于笙的话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她最脆弱、最隐秘的伤口,将那些被她用墨色长发、用周承言的约会、用酒精强行掩盖的真相,血淋淋地剖开在光天化日之下!
"不...不是的!你胡说!"韩亦安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巨大的恐慌和被彻底看穿的羞耻感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她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和挣扎。"我不爱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你这个魔鬼!骗子!"她语无伦次,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身体在邢于笙的钳制下疯狂扭动,双脚胡乱地蹬踹着吧凳和冰冷的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那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为什么要发那张照片?!为什么要说那种话?!为什么要让我看到那盏灯灭掉?!为什么------!!"
她的质问带着哭腔,充满了被反复玩弄、被彻底碾碎尊严的绝望和不解。为什么?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把她逼到这一步?为什么要亲手打碎她试图重建的一切,又在她坠入深渊时,用这样冷酷的真相来"拯救"她?
"为什么?"邢于笙盯着她崩溃的泪眼,那双燃烧着暗火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露出底下同样鲜血淋漓的脆弱。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韩亦安从未听过的、近乎颤抖的嘶哑,"因为...我也害怕。"
这突如其来的坦白,让韩亦安挣扎的动作猛地一滞。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邢于笙。
邢于笙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攥着韩亦安头发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松了一瞬,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楚。"我害怕...害怕你真的信了那个绿卡杂碎的鬼话,以为我只是拿你填补婚姻空白。"她的目光紧紧锁住韩亦安,里面翻涌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恐惧,"我害怕...害怕你真的接受了周承言,以为那种温吞水一样的''正常''能给你幸福!我更害怕...害怕你看着我一次次出现,一次次破坏,却依旧选择转身,选择...把我从你的世界里彻底抹掉!"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戾和孤注一掷的疯狂:"所以我要毁了他!毁掉所有挡在你我之间的障碍!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告诉你------韩亦安,你身边的位置,除了我邢于笙,谁都不配站!"
"你..."韩亦安被这**裸的、带着血腥味的告白彻底震住了。她呆呆地看着邢于笙,看着她眼中那从未示人的脆弱和偏执到极致的疯狂。胸腔里翻涌的恨意、愤怒和绝望,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复杂、更汹涌的情绪冲击得摇摇欲坠。邢于笙...她竟然也会害怕?害怕失去自己?
然而,这个念头仅仅闪过一瞬,就被更深的痛苦和不解淹没。她猛地摇头,墨黑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在邢于笙手中剧烈牵扯,带来阵阵刺痛。"那盏灯呢?!你告诉我那是什么?!你回家了!灯亮了!然后又灭了!就在你对他说了''在床上等你''之后!你告诉我那不是信号?!那是什么?!是欢迎他进入你的堡垒的灯塔吗?!"
她几乎是尖叫着质问,那盏熄灭的灯,是她亲眼所见、亲手将自己推入绝望深渊的铁证!
"灯?"邢于笙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执着于这个细节。随即,她脸上露出一丝极其荒谬又带着浓重疲惫的苦笑。她猛地松开一直攥着韩亦安头发的手(那缕墨发已经被汗水和她掌心的力道浸得湿透),也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指。
突如其来的自由让韩亦安身体一软,差点从吧凳上滑下去。她下意识地用双手撑住冰冷的吧台边缘,急促地喘息着,泪眼婆娑地瞪着邢于笙。
邢于笙没有立刻解释。她只是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韩亦安,那眼神里有无奈,有懊悔,有心疼,还有一种被命运捉弄的荒谬感。然后,在韩亦安惊愕的目光中,邢于笙抬手,用力地、近乎粗暴地扯开了自己风衣的扣子,又猛地将里面那件护士服的领口向旁边一拉!
她动作幅度很大,带着一种急于证明什么的焦躁。线条优美的脖颈和一侧精致的锁骨瞬间暴露在酒吧迷离的光线下。而在那白皙肌肤靠近肩窝的位置,赫然贴着一块崭新的、边缘还透着粉色的------医用敷料!白色的纱布覆盖下,隐隐透出一点药膏的痕迹。
"看到了吗?"邢于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指着那块敷料,"这就是你看到的''信号''!"
韩亦安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块突兀的白色敷料上,大脑一片混乱。什么意思?这伤...和灯有什么关系?
邢于笙看着她茫然的表情,深吸一口气,语速飞快地解释,带着一种压抑的烦躁和自嘲:"那晚我离开餐厅,根本不是为了回去等那个废物!圣路易医院转来一个危重术后并发症的病人,情况非常凶险,我是当值护士长!我赶回海岚居,是因为手术方案和最新的检查报告都锁在我公寓的保险柜里!我他妈需要那些资料去救命!"
她的声音因为急促和激动而微微拔高:"我进门,刚打开客厅的灯------砰!主灯炸了!整个客厅一片漆黑!还他妈跳闸了!我摸黑找到配电箱,里面线路老化短路,火花四溅!这块敷料下面的口子,就是被崩出来的电火花烫的!"她指着肩窝的伤处,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我花了快二十分钟才把闸推上去!走廊和玄关的壁灯亮了,我以为修好了!结果刚走到客厅,啪!又跳了!我他妈只能再次关闸检查!这就是你看到的灯亮了又灭!"
邢于笙一口气说完,胸膛因为情绪的剧烈起伏而微微震动。她看着韩亦安瞬间变得空白的脸,看着她眼中翻涌的震惊、难以置信和一种灭顶的荒谬感,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欢迎他进入我的堡垒的灯塔?韩亦安,那是我差点被电火花烧了、忙着修那个该死的破电路时,给你这个跟踪狂上演的免费灯光秀!满意了吗?!"
真相如同最荒诞的黑色幽默,带着冰冷的、令人窒息的嘲讽,狠狠砸在韩亦安的心上。
她看到了邢于笙肩窝那块刺眼的白色敷料,看到了她眼中毫不作伪的愤怒和疲惫。那盏灯的明灭...那个让她痛不欲生、将她彻底打入地狱的"信号"...竟然...竟然只是因为电路故障?!因为邢于笙在救命的间隙,狼狈地修理着老化的线路,还被崩出的火花烫伤?!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命运彻底玩弄的悲凉,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韩亦安。所有的愤怒、指控、自以为是的"证据",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最可笑、最可悲的笑话!她像一个在舞台上声嘶力竭控诉的小丑,最后却发现剧本从头到尾都是错的!
"不...不可能..."她喃喃地摇头,声音轻得像一阵随时会散去的风,眼神涣散,失去了所有的焦点。"你骗我...你又在骗我..."她拒绝相信,因为这真相比邢于笙真的睡了周承言更让她难以承受。那意味着她所有的痛苦、所有的自毁、所有的绝望,都源于一个可笑的误会!意味着她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被自己的恐惧和猜忌亲手推入了深渊!
看着她失魂落魄、拒绝接受现实的样子,邢于笙胸腔里那股压抑已久的、混合着心疼、愤怒和一种被彻底误解的委屈,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还不信?!"邢于笙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充满戾气,眼底最后一丝温情彻底泯灭,只剩下不容置疑的强势和一种破釜沉舟的狠戾。"好!韩亦安!那我就用你唯一能听懂的方式告诉你------真相是什么!"
话音未落,邢于笙猛地伸手!这一次,不再是钳制,而是带着一种毁灭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狠狠扣住了韩亦安的后颈!同时,她攥着韩亦安墨黑长发的那只手猛地向自己方向一带!
韩亦安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被拖拽向前!她惊呼一声,整个人被邢于笙从吧凳上强行拽了下来!赤脚踩在冰冷油腻的地板上,踉跄着扑向邢于笙!
邢于笙顺势向后一步,后背重重抵在冰冷的墙壁上。而韩亦安则被这股力量狠狠掼进了她的怀里!冰冷的、带着雨腥气的风衣布料瞬间包裹了她单薄的身体,邢于笙滚烫的体温和那霸道的气息透过布料传来,形成一种冰火两重天的奇异触感。
"唔!"韩亦安的鼻尖撞上邢于笙坚硬的锁骨,一阵酸楚。她下意识地挣扎,双手抵住邢于笙的胸口用力推拒。
"看着我!"邢于笙的低吼在头顶炸响。她扣住韩亦安后颈的手如同铁钳,另一只手则再次狠狠攫住了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
四目相对。
邢于笙的眼中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暗金色火焰,那里面没有**,只有一种纯粹的、强势的、不容置疑的征服欲和一种要将所有误解、所有隔阂都彻底焚毁的决绝!
"真相就是------"邢于笙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野兽的宣告,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气息砸在韩亦安脸上,"你,韩亦安,从头到脚,从头发丝到灵魂深处,都只能是我的!"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邢于笙的头猛地俯下!
不是温柔的触碰,不是试探的靠近,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带着惩罚和宣示意味的攻城略地!
她的唇,带着不容抗拒的、近乎毁灭的力道,狠狠地、精准地覆压了下来!重重地碾在了韩亦安因为惊愕和疼痛而微微张开的、沾着泪水、酒液和一丝血腥味的唇瓣之上!
"唔------!!!"
韩亦安所有的挣扎、嘶喊、质问,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的掠夺彻底封堵!只剩下喉咙深处发出的、破碎而绝望的呜咽。
痛!
首先是熟悉的剧痛!嘴唇被邢于笙冰冷坚硬的牙齿狠狠磕碰、碾压,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在两人紧贴的唇齿间弥漫开来!是她本就干裂的唇再次被咬破!这痛楚带着一种残酷的熟悉感,瞬间将她拉回海岚居门后那个同样充满暴戾和掠夺的吻!
紧接着,是窒息!邢于笙的吻比上一次更加凶狠,带着审判和烙印的意味。她用力地吮吸、啃噬着韩亦安受伤流血的唇瓣,仿佛要将那血腥味和她整个人都吞吃入腹!湿滑滚烫的舌尖如同最强势的侵略者,蛮横地撬开她因为震惊和疼痛而微微松动的牙关,长驱直入,霸道地扫荡着她口腔内每一寸领地!贪婪地汲取着她带着琴酒清冽和柠檬酸涩的气息,也强迫她品尝自己口中威士忌的烈性和血腥的咸涩!
这个吻,是暴风,是烈火,是邢于笙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宣告的占有和真相!它带着摧毁一切隔阂、焚毁一切谎言的决心,也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
"唔...嗯..."韩亦安被这狂暴的入侵彻底击溃了防线。身体被死死钉在邢于笙怀里和冰冷的墙壁之间,后颈被禁锢,下颌被固定,连呼吸都被剥夺!肺部因为缺氧而火烧火燎地疼痛,眼前阵阵发黑。邢于笙的气息,那混合着酒气、冷香、消毒水和浓烈占有欲的气息,如同最致命的漩涡,将她彻底卷入、吞噬。她只能徒劳地扭动着身体,被攥住的墨黑长发因为挣扎而被扯得生疼,头皮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屈辱的泪水无法控制地涌出眼眶,混合着唇齿间的血腥味,带来咸涩的滋味。
邢于笙的吻没有丝毫温柔,更像一场酷刑。她的牙齿研磨着韩亦安唇上破皮的伤口,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仿佛在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惩罚她的"愚蠢"和"不信任"。她的舌尖扫过韩亦安口腔内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探索和标记,强迫她感受自己的存在,感受这不容辩驳的"真相"。
时间在窒息般的掠夺中变得粘稠而漫长。酒吧迷离的光线,震耳的音乐,晃动的人影,浑浊的气味...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只有唇齿间激烈的纠缠,血腥味的弥漫,和两颗同样在痛苦中沉浮、激烈碰撞的心跳。
直到韩亦安因为缺氧和巨大的刺激,身体彻底软了下来,挣扎的力道变得微弱,只剩下细微的、痛苦的颤抖和破碎的呜咽。抵在邢于笙胸口的双手也无力地滑落,垂在身侧。
邢于笙才仿佛餍足的猛兽,缓缓地、意犹未尽地松开了对她的掠夺。
她微微退开些许,但身体依旧紧紧压着韩亦安,两人的鼻尖几乎相碰。她剧烈地喘息着,胸膛起伏,微卷的栗色碎发被汗水黏在额角。那双燃烧着暗火的眼睛,此刻紧紧盯着韩亦安。
韩亦安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靠在邢于笙怀里和冰冷的墙壁上,全靠邢于笙的支撑才没有滑落在地。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肺部贪婪地攫取着稀薄的空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唇瓣红肿不堪,破皮的地方渗着鲜红的血珠,在酒吧迷离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和妖异。墨黑的长发被邢于笙刚才粗暴的抓握扯得更加凌乱,几缕黏在汗湿的额头、脸颊和同样沾血的唇边,更多的则披散在肩头,如同被暴风雨彻底摧折的黑色绸缎。灰蒙蒙的眼眸里,水光潋滟,浓密的睫毛被泪水彻底打湿,黏成一簇一簇。那里面盛满了惊魂未定的恐惧、巨大的屈辱、尚未散尽的愤怒,还有一种被彻底掠夺后、灵魂出窍般的茫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被强行唤醒的悸动。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邢于笙,看着对方同样红肿、沾染着自己血迹的唇,看着那双依旧燃烧着余烬、却似乎多了一丝复杂情绪的眼睛。唇上火辣辣的痛楚和口腔里弥漫的血腥味,如同最残酷的烙印,清晰地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那不是梦境,是邢于笙用最暴烈的方式强加给她的"真相"。
口腔里还残留着邢于笙的气息,混合着威士忌的辛辣和自己鲜血的铁锈味。这滋味如此清晰,如此强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实感,狠狠冲击着她之前所有基于误会和猜忌的认知。
邢于笙...没有碰周承言。那照片是假的,是借位。那灭掉的灯...是意外,是她在救人时狼狈的插曲。
而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被嫉妒和恐惧蒙蔽了双眼,亲手将彼此推入了更深的痛苦深渊。
一股巨大的、灭顶的荒谬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自我厌弃,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灌满了韩亦安的四肢百骸。她看着邢于笙肩窝那块刺眼的白色敷料,想起她刚才解释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疲惫和委屈,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仿佛被利刃反复剜绞的剧痛。
"为什么..."她嘶哑地开口,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尽的迷茫,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邢于笙...你明明可以...可以好好告诉我..."
她的质问不再尖锐,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不解。为什么一定要用伤害来证明?用掠夺来宣告?
邢于笙喘息着,目光沉沉地锁着她狼狈不堪、泪流满面的模样。她抬手,用指腹极其缓慢地、用力地擦过韩亦安红肿破皮、渗着血珠的下唇,将那抹刺目的血迹,如同涂抹胭脂般,在她的唇上晕开一片更加靡艳的痕迹。这个动作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占有欲和一种近乎怜惜的残酷。
"因为..."邢于笙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未褪的喘息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她俯身,滚烫的呼吸再次喷洒在韩亦安敏感的耳廓和颈侧,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钩的刺,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好好说话,你听得进去吗?我的小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