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那句“好久不见”,我一晚上都没睡好觉,第二天起来浑身腰酸背痛像是被卡车碾过般,脑子里全是梦里乱七八糟的画面。
一会是我背着一只金毛围圣都大学附属医院跑马拉松,跑到半道被喊去做手术。一会是主刀医生口罩下深邃锋利的眉眼,看到一人一狗就这么出现在手术室愤怒得抄起刀和剪子就扔向我们。
我本来能躲开的,结果金毛扒拉住小腿不让我动。只能眼睁睁看着手术刀朝自己额心奔来,扎出个血肉模糊的窟窿。
这梦无厘头的就像七旬老太骑鬼火炸街,我被吓醒后再难入睡,只能睁眼到天亮。
直到上班前我都没能打起精神。查房时看到空无一人的302还以为走错房间了,是同事过来告诉我飒太的病已经痊愈,昨天就办了出院。
我看着他脖子上熟悉的听诊器笑了笑,说:“那就好,一起工作加油吧。”
——
人甚至不能共情以前的自己,就像我无法共情两小时前说出“工作加油”的自己。
被喊去接管空无一人的门诊室时我是懵逼的的,今天应该轮到同事的排班。但根据带教老师的说辞是他被急救叫走了。
不会吧,我隐约感觉到以后生活的波折。总不能每次同事去急救都喊我兜底吧,那我岂不是打两份工却拿一份工资吗。
人生一片黑暗,好凉快。
我无奈地去开电脑,喊出下一位病人的名字,“好啦,九条小朋友进来吧。”
为了不让自己怨气十足的脸吓到小朋友,我挂着职业笑转头,下秒表情僵住抬高视线,和进来的男人面面相觑。
花衬衫配皮衣,领口夹着黑墨镜的男人笑嘻嘻道:“呦,是我。”
我挑眉,指指门牌上大写加粗的“儿科”,再指指电脑屏幕上“六岁”的年龄,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看,试图为这位眼神不好的先生挽尊,“这里是儿科,您是否走错了。”
“当然……”男人一下子凑过来,弯起的眉眼透着愉悦,从上往下把我打量了番,拉长了音补上后半句,“没有。”
说这话时我和他的距离只有几厘米,我皱眉,伸手去取桌上的座机电话,打算叫保安把这捣乱的家伙赶出去。
男人见状举起两只手作投降状后退,连声说了好几句“别生气”,他黑漆漆的瞳孔很能掩饰情绪,我一时分不清他到底要干嘛。
年龄是假的,名字总不能也是假的,我念出“九条贵利失”,他乐呵呵应下“正是本人。”
“……真名?”
“真名。”
老奶奶钻被窝——给爷整乐了。我气得笑出声,把桌子拍得砰砰响,恨不得拎着对方耳朵骂:“九条先生那么请问您,挂儿科既不是看病也不是拿药,您到底想干嘛?”
作为临时顶上来的门诊医生我本就憋着一肚子火,楼上还有一堆事没干完就下来收拾同事的烂摊子。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超出计划的情况另我很不爽,更重要的是幸好今天排号的不多,不然耽误了其余人的病情我非得把这小子千刀万剐……
不对,如果真是来捣乱的为什么要挑儿科,还挑一个籍籍无名的实习医生。他跑到什么外科急诊科赖在地上打滚都比现在跟我大眼瞪小眼强,除非是另有所图。
我对天发誓不认识这人,可同事就不一定了,早上门诊门牌上插的是他的名字,我进屋前嫌麻烦没换,他要是奔着宝生永梦来的似乎也说得通了。
真麻烦,我坐回椅子上把九条贵利矢的诊号过掉,余光瞥到他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想发火又觉得大惊小怪,只能把自己工牌上带照片和名字的一面晒给他,凉飕飕地开口:“如果你是来找宝生医生看病的话那很可惜了,他有事刚走。”
言下之意你要找的人不在,可以麻溜地滚蛋了。
我耷拉着眼皮将工牌晃了晃,确认九条贵利矢瞧清楚后就要收回,结果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住我的手腕,掏出手机对工牌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
我震惊到一时忘了反抗,就他从进门为止做出的每一个举动都在我意料之外,总之离人有些距离,但离神很近了。
——
九条贵利矢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这一趟虽然没见到游戏大神但也算遇上了个熟人,他戴上墨镜对一脸冷漠的实习医生摆摆手,留下句“我还会来找宝生永梦”后潇洒离开。
走到拐角处终于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从另一边匆匆赶来的镜灰马对着诊室门规规矩矩敲了三下,堂堂一院之长对一个研修医如此客气着实令人好奇,九条贵利矢却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幸好这孩子走了出来,没有困在过去。’
——
我站起来想让出椅子给院长坐,他拍了拍我的肩表示别拘谨,接着关切询问:“在这儿感觉怎样,实习辛苦吗?”
我诚实回答:“之前不辛苦,你们把另一个实习生拐走后就开始辛苦了。”
院长僵住,眼珠子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我,还在打着哈哈试图蒙混过关,“哎呀小鸟你在说什么呀,什么被拐呀哈哈哈……就是啊这实习小子去哪了,怎么能擅自离岗呢!”
我无奈叹了一口气,感觉又回到被以我爸和灰马叔叔为首的大人们起哄着表演节目的小时候,点了点桌上灰色听诊器的拾音部分,坦言到:“灰马叔叔您的演技骗不过三岁小孩,而且你们根本没想隐瞒吧,宝生永梦今天戴的听诊器和当时为飒太做检查的女生手里拿的分明是同款。我猜他并非玩忽职守,而是履行自己的职责去了吧”
我一合掌,像是在玩解密游戏一样一点点把先前掌握的线索铺开,趁热给出最后一击:“还有在电梯里看到的‘CR’,我一开始以puted Radiography(计算机X射线成像)的缩写,可这样解释不通那地方的隐蔽性。于是我联系了电梯公司,他们仍把包下所公立医院的安装工程当做宣传,我很轻松要到了当年的图纸。”
“图纸上给那一层取名叫‘电脑急救中心’,‘Cyber Brain Room’,简称‘CR’。我说的没错吧,灰马叔叔。”
镜灰马目瞪口呆,用几秒钟消化完信息后不由得大力鼓起了掌,由衷夸赞:“不愧是小鸟,推测得完全正确!没错,你看到的就是我们医院的机密科室,用于收纳和治疗感染……”
“这些就足够了”,我打断他的介绍,“叔叔你不必全告诉我,机密嘛,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就像福尔摩斯每次推理时都离不开烟斗,我动脑后需要补充糖分,掏出柠檬糖后我递给灰马叔叔,却被笑着拒绝,“前几天刚去补了牙,现在可吃不了这些。”
我一愣,喃喃说了句“好吧”后拆开颗放进嘴里,在舌尖弥漫开的清甜无法无法驱散内心的苦涩,我恍然记起灰马叔叔今年也五十几了,记忆里会举着我玩大风车的男人不再年轻,从一线退居幕后肩上的重任不减,可仍愿意抽出时间来看看我这个不成器的后辈,我又非铁石心肠怎能不触动。
我站起来整理了下衣服,对着灰马叔叔转了个圈,像炫耀小裙子的小女生一样期待地问他:“怎么样,您看我这一身帅气吗,有没有当年你们的风范?”
他竖起大拇指肯定点头,“很棒!很有精神!”
我们又聊了会儿,从工作到生活,从我现在租的房子到我祖父母的身体健康。院长毕竟不能自由太久,镜灰马很快被一通电话叫走,离开前一拍脑袋把最重要的事说明了:“飞彩他回国了,你们俩找时间聚聚吧。”
我被这句话钉在了原地,其实想说我和镜飞彩已经很久没联系过了,到了嘴边又因灰马叔叔暖洋洋的目光咽下,只憋出了个“好的。”
——
午餐时间,我在医院食堂和便利店里明智选择了后者,拿着加热好的便当去了休息室。
说是休息室其实就是在办公室里放了张大桌子,我拿出手机配着下饭,嘴巴在运作大脑就逐渐放空,上午的事走马灯般的在脑海里闪过,直到定格在叔叔提及镜飞彩的那一幕。
五年前因各种原因镜飞彩选择出国工作,这件事的性质在不同人眼里似乎有不同看法。我认为是基于现实的优选,在以灰马叔叔为首的长辈眼里却复杂感性得多……
我叹息一声很是心累,不是因为厌烦,只是对需要额外付出精力的社交活动感到无奈。如果可以我真想变成一株蘑菇,生长存活繁衍后代全靠天意,其它动物或植物攻击我毫无意义,因为我毫无还手之力。
吃完饭后我将垃圾清理掉,看着时间还早又赖着刷了会新闻,期间休息室的门被推开有人进来,我扫了眼是张看不清的面孔,手里拎着个蛋糕。
接着又有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不大的休息室瞬间聚集了一桌麻将,我头皮一紧感觉事情不对,收起手机打算先回去。
“天鸣君你怎么在这?”
我寻声望去,是消失了一上午的同事,身边跟着位着装熟悉的护士,似乎在哪见过。
“找个地方吃午饭。”我向门口边走边说,离得近了才发现他衣着有些凌乱,右脸颊灰扑扑的一块,像是刚结束了场剧烈运动。
“你是追着小朋友翻墙了吗?”我笑着问他,从兜里拿出手帕,“擦一擦吧。”
同事双手接过,因为我的调侃略显羞赧,连忙解释到:“没、没有。刚才和镜飞彩医生一起出急诊时遇到了点事,不过都已经解决好了,谢谢天鸣君的关心。”
我挑眉,从他磕磕绊绊的话里提炼出关键词,“镜飞彩?你认识这人?”
话一出口我就看见同事眼中带上惊疑 ,他张嘴欲言又止,我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怎么了,认识我难道是件很丢人的事情?”
我猛地回头,那辨认不清脸的同事与我对视,挺直的背和洁净的衬衫,消毒水的味道油然清晰,他坐在那回转时间的洪流,我恍惚间记起了这张面孔。
‘飞彩哥……’
冷脸猫猫上线
在思索给天鸣配什么眼镜好
上课好无聊,不想上英语课
十一号和十三号去看南通hero的比赛,哎嘿
6.8大修,剧情有删减,建议重新阅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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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在儿科实习的某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