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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槐安

作者:漂玫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入夜,乾清殿内。


    宫人被新帝悉数散去,不一会儿,一个身着蓝色长裙的女子推门走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一只雪白的狐狸。


    白重清本来坐在书桌前处理这几日堆积下来的公务,见到来人后,紧皱的眉头终于放松了些,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状似抱怨道:“阿姐可算是来了,这几日来对我不闻不问,说着什么自有办法为家人申冤让我别管,我竟也没想到你说的是敲登闻鼓,这其中的风险之大,你可曾想过?”


    温盛宜将雪白狐狸塞进白重清怀里,自然地坐在了旁边的矮榻上,拿起桌上白重清特意命人准备的糕点:“这不没事吗?再说了,我把身份亮出来,那些官员岂敢拦我?”


    说完又对他扬了扬头示意道:“倒是你,也别把自己逼太紧了,这才刚当上皇帝每日里就累成这样,以后怎么办?嗯?”


    温盛宜来之前白重清看着的奏折上恰好是有官员卑微询问“长公主殿下一鞭子将看管登闻鼓的官员挥晕了怎么办”,他不动声色将奏折往下压了压,接着单手托着腮看向温盛宜,另一只手还摸着怀里狐狸的毛,委屈问道:“那我们古燕国尊贵的长公主殿下,这么突然地来找我,是有什么天大的事吗?”


    语气是和温盛宜如出一辙的散漫,只不过是抑扬顿挫的声调。


    白重清清楚地看到,眼前这人的悠闲面容在听到自己的话后流露出了一丝不自然,他心底浮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哈哈……借我五百两银子。”温盛宜知道自己要的多,说完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白重清倒是松了口气,只要钱就还好,这人别现在突然跑了就行。


    “行啊,待会就让人给你送过去。”


    温盛宜抬头看着他的表情,八年的相处让她很清楚这人的小心思,索性开口一次性把话说完:“我要拿着钱去江湖风雨楼买消息因为我有母亲身上毒的线索了所以过几日我就要和阿鱼一起出城甚至去别国了但归期不定!”


    “……”


    所以这就是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吗,白重清在心里扶额苦笑。


    “你……知道你还有一个长公主册封的仪式需要完成吗?”狐狸早就到了桌子上,白重清摊在狐狸身上无力问道。


    温盛宜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长公主册封一事你就对外宣称我染了重病,须到寺郊外寺庙里清修,你可是皇帝诶,你的话谁敢不信,对不对?反正我现在连去哪都不知道呢,更别说归期了,带着狐狸也不方便,你想办法帮我圆过去,顺便照顾照顾你外甥女喽。”


    她看向白重清,眼里闪烁着认真与坚定:“阿澈,事关我母亲,不管是什么地方,我都必须要去。”


    白重清看着她的眼睛,仿佛又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个夜晚。


    他的母亲是在先帝还为安王时生下的他,但因为低贱的身份和安王妃的怨恨,即使后来安王成了皇帝,他们母子二人过的一直都是凄苦的、受尽冷眼与不公的生活。


    九岁母亲因病去世时还多亏了长河长公主才得以好好安葬,从那以后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想尽了法子在这个世上活着,直到十三岁那年一个普通冬日的夜晚。


    那时他刚从御膳房偷了点心回来躲在堪堪可以遮蔽风雨的屋子里,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是谁?翠微宫一年里来的人都屈指可数,除了那些特意来逗弄他取乐的皇子们,谁还会来?


    他走到窗边,偷偷地看向院外,一个看着也就十几岁的小女孩和一个侍卫吗?


    “白重清,”一道略显稚嫩但又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是那个小女孩在说话,“我是清木县主温盛宜,是长河长公主的女儿,可以邀请我进去坐坐吗?”


    他清楚地记得,八年前的那个夜晚,同样的眼神望向自己,问自己说:“既然这么恨他帝后二人,为什么不杀了他们,为自己报仇?”


    两个同样对那二人满怀恨意的人,自此开始了他们长达八年的密谋。


    所以此时的他看着这样的眼神,还是不能拒绝眼前这个人。


    “要走的时候记得告诉我!这狐狸你也放心交给我,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带好行李和银钱,还要记得时常与我通信!”


    半个多月后。


    从喧嚣熙攘的繁华都城一路东行,走过热闹鼎沸的州县,穿过静谧无人的树林与溪流,马车最终在槐安县这个古燕东部稽州的边陲小城内缓缓停下。


    残阳如血,霞光照耀在了地面这座充满了烟火气的热闹城镇上。


    “两位小姐,槐安县到了。”车夫对着车内喊道。


    温盛宜和翼鱼两人下了车,将车夫打发去了提前定好的客栈,在街道上慢慢走着。


    “这城倒比我想象的要热闹得多,也小得多。”温盛宜抱着臂,皱了皱眉开口道。


    她特意派遣了两名隐士比她们提前一日出发,一路上在前查探消息,没想到人在进了槐安县城后竟失去了联系。但碍于那二人有迷路的前科,她和翼鱼便以为这次也是如此,可这槐安县城面积并不大,不可能会在这里失踪,那……


    “周边村落?城郊地带?”十几年的相处让二人达到了一种诡异的默契,听到温盛宜的后半句话翼鱼便知道了她在想什么,直接说出了两种现下最可能的情况。


    “那她们定是打探到什么了,”翼鱼又接着提议道,“既然江湖风雨楼的消息说那东西就在这槐安,我们不如去跟百姓打探打探消息?”


    “好看的花啊?嘿呀,我们这还真有!”集市旁的卖菜大娘听到两位仙子般的人物来找自己问话,菜也顾不得卖了,开口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倒出来了。


    “那个东西呀叫‘秦女花’,就在我们槐安城南的那个春江村,只不过现在村子和花都没有啦,我记得以前那些村民整天神神叨叨的,说什么那花就是花神显灵对他们的奖励,甚至还在涟山上修了一座花神庙,没记错的话,还和县令因为这个庙闹了矛盾来着。”


    “几年前……九年前的一场山火吧,不仅烧了小半个山头的秦女花,甚至还烧死了好几个村民嘞。”


    “当时好多我们外乡人都想去看看‘花神显灵’是啥个样子,那春江村人就非说火是花神对外人践踏自己身体的惩罚,把我们都赶走了,再也不让我们去他们村子了。”


    “姑娘你说这是个什么道理嘛,我们也就是好奇去看看,怎么就践踏他们的宝贝花神啦?”


    只是用来看,不能入药吗……温盛宜微微歪头,轻皱了皱皱眉。


    “嘿没过一段时间,姑娘你猜怎么着?那春江村民啊,就突然突然全疯了!那几个词怎么说来着?哦对对对,凶神恶煞、面露獠牙、眼泛红光、见人就咬!衙门花了老大力气才处理了那些不人不鬼的东西。”


    “还有后来偷偷去过那儿的人说呀,每到晚上就能听到整个村子里回荡着一声声惨叫,后山还发着红光,没准还真是那花神显灵了,朝着人发警告哩!”


    听那卖菜大娘逐渐将重心从讲春江挪在了讲鬼故事上,温盛宜不动声色地将旁边面色尴尬,等了已经有一会儿的买家往前推了推,拉着翼鱼转身就跑。


    街道上。


    “……已经很久没听到过有这么多槽点的故事了。”温盛宜把一边胳膊搭在翼鱼肩膀上吐槽道。


    饶是翼鱼那般冷静淡定的性子在听到这“离奇”的故事后都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凡鬼神之说,皆为人心作怪,这地方九年出的事一定是人为的。”


    “突然发疯?会不会是中毒啊阿鱼?”


    温盛宜仔细想了想,如果大娘的话可靠的话,那也只能是中毒才能让几十个大活人突然出事了。像她这些年通过白重清持续给白元玄下的“又见春”就是一种可以逐渐侵蚀人的神智,剥夺人精力的慢性毒药。


    “前提是大娘的话全都是真的。”翼鱼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假设。


    “……也是哈。”那大娘说的话明显主观色彩过于强烈,确实不可尽信。


    已是日暮时分,温盛宜给二人一人买了一根糖葫芦,往随便寻人问的酒楼的方向走去。


    拐过眼前的街弯,就是县里最大的酒楼了。


    拐过街弯……


    人影绰绰,温盛宜的注意却都被前方二楼窗边的俊俏公子给吸引了——


    少年端坐在桌前,一袭青衣衬得他如山间绿竹般挺拔亮眼,白玉冠将墨发高高梳起,剑眉星目,养眼得很。温盛宜视力好,看到他右边脸颊稍靠近眼睛的地方有颗痣,平白给他的脸添了几分风流,垂眸喝茶时的手都是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真真是一个温润自持的世家公子模样。


    欣赏了几秒,她便回味地收回了目光,拉着翼鱼往楼里走去。还是吃饭要紧,明日要去春江,得早些吃完早些回去休养呢。


    身份使然,裴雪时平日里对眼神其实很敏感,他早已习惯了旁人的注视,可下方略有些轻浮的目光还是让他眼皮跳了跳,回望过去。


    漫不经心间,一抹艳色便撞入眼帘:少女梳着简单的单髻,发间斜插两只珍珠玉簪,花朵状的耳坠装点着一张极为美艳的面容,远山般的眉,狐狸般的眼,粉白色的长裙让她的气质越发出尘清丽,和旁边人说话时笑颜灼灼、美目潋滟。手中还拿着一串糖葫芦,抬起的手上戴着质地明净如月光般的白玉镯。


    看着像九重天上偷跑下凡游玩的仙子。


    太阳刚刚下去,月亮才有了些模糊的影子。柔风将路边树上的花吹起,时间像是暂停了般使得花瓣在空中缓缓飘着。


    是月神吗?他愣了一瞬,心里莫名闪过这样的念头。


    回过神后他才意识到,这位姑娘应该就是方才坐车路过集市时自己因恍惚间听到了“秦女花”三个字而掀帘一瞥看到的那位女子。


    他心中正思索着,就听到一道清脆又带着些慵懒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你好,冒昧打扰?”


    嘻嘻,小情侣见面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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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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