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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师尼妙慧

作者:留春令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噗~”沈溪刚入口的清茶当即就喷了出来!


    “咳咳咳咳~”他从袖中掏出帕子捂嘴咳嗽着,显然是被呛到了。


    “妙慧住持?怎么从未听说大慈恩寺有这么一位住持?”沈溪边压着咳嗽,边在心里思量,“再说,她若真是住持,怎么一早他和几位礼部官员入寺时,没见她出来迎候,现下站在院中作甚?”


    坐在一侧的礼部郎中方怀山见沈溪这情状,便猜到这位大人此时头顶只怕有一万个问号。方怀山年近三十,对朝中之事知道得自是比沈溪要多不少。他示意王敏德继续去为那些小娘子安排酸梅汤,他则朝沈溪拱了拱手,恭敬地道:“大人想必十分好奇这位妙慧住持的来历,不如就让下官为您解说上一二。”


    “有劳方大人解惑。”沈溪向方怀山还了一礼。


    方怀山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地道:“妙慧住持,俗家的名字叫程晚凝,她是原户部尚书程勋然的小女儿。”


    “程大人?你是说那个六年前被查出贪污挪用八千万两黄金的程勋然大人?”沈溪心头一惊,连忙确认道。


    “是,正是他!”方怀山点了点头。


    “可我记得,他不是被皇上下令满门抄斩了么?怎么还会有个女儿留在世上呢?”沈溪纳罕地问。


    六年前,程勋然贪污案因涉及金额巨大,牵连人员众多,贪污手法隐蔽,且时间长达十数年,轰动了大齐朝野。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市井小民,没有不知道的。


    直至现在,方怀山还记得朱载淳在朝堂上雷霆震怒时的情形,不仅斥程勋然为奸佞之臣,甚至使用了“来世不配为人”、“死坠阿鼻地狱”这样的诅咒之语。


    此后,程勋然株连九族,被满门抄斩。下至襁褓中的婴孩,上至耄耋老翁,全族上下未留一个活口,即便是府中的下人都在劫难逃。足可想见皇上的怒意已到了极点。


    听着沈溪的发问,方怀山呷了口茶,刚要放下茶盏,忽觉茶水甘甜,不由又连饮了几口。见沈溪面上有些不耐,他才放下茶盏,捋着打理得甚为精致的须髯,故作玄虚地道:“此事说来话长。”


    “程大人的这个小女儿在五岁那年曾随程大人的夫人进宫,向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安。那时,程大人一案尚未东窗事发,这小娃娃颇和太皇太后的眼缘,被她老人家抱在怀里,舍不得撒手。”


    “恰好当时大慈恩寺的前任住持寂然师太也在。她端详了小娃娃的面相,又问了孩子的生辰八字,掐指捻算。谁知这一算不打紧,竟算出了龙女的命格。”


    “龙女?”坐在沈溪另一侧的礼部员外郎贺景宜听二人说得入迷,不由插嘴问道,“什么是龙女?”


    “龙女,就是观音菩萨身边的女童。据佛教记载,龙女是‘二十诸天’中第十九天之婆竭罗龙王的女儿,聪明伶俐。她在八岁时偶听文殊菩萨在龙宫说《法华经》,豁然觉悟,通达佛法,发菩提心,遂去灵鹫山礼拜佛祖,以人身成就佛陀。”沈溪为他解释道。


    “大人好学问,在下受教了!”贺景宜拱手向沈溪赞道。


    方怀山继续道:“太皇太后一听这话,当即认定龙女出在大齐,此乃我朝吉兆。她命程晚凝拜寂然师太为师,在大慈恩寺中带发修行。寂然师太欣然同意,为程小姐赐法号‘妙慧’。”


    “程大人的夫人还没弄清楚状况,女儿就成了佛门中人。但她不敢违背太皇太后的懿旨,再舍不得也只能从命。第二日早朝时,程大人在大殿上叩谢皇恩,忠君爱国的话说了一箩筐,又说什么甘愿献祭女儿,佑我大齐国泰民安。那赤胆忠心的样子,谁听了都不会想到竟是出自一个奸佞之口。”


    “几年后,程大人贪污案被揭破。有大臣向皇上上表,要求将程晚凝一并处死。但没想到,一贯不理朝政的太皇太后却突然出面干涉,认为大齐这些年风调雨顺,皆是有龙女护佑之故。若是将她处死,那便是着了妖魔的道,大齐恐会出大乱子!”


    “皇上一听这话,哪里还敢再轻举妄动?他想了个两全的法子,说动太皇太后让妙慧挪到距禁城百里外的京郊普宁庵修行。这样既安了太皇太后的心,也算对大臣们有个交代。”


    沈溪听到这里,才明白自己为何对这些事一无所知。六年前,他刚中榜眼,尚未入朝为官,而这个贺景宜比他进礼部的时间还要晚上三年,所以这段过往对于二人可说是一片空白。


    “那她又是如何成为大慈恩寺的住持的呢?毕竟算起来,她今年也就只有十六岁吧?”贺景宜又问。


    “这也算是机缘巧合。寂然师太近年来身子不好,无法支应一寺事务。数月前她求得太皇太后的准允,决意去山中禅修。但大慈恩寺是皇家寺院,住持之位不能空缺。她知道太皇太后爱重妙慧,且妙慧带发修行了十余年,精通佛理,对佛法的认知不亚于一些高僧大德,加之她多一层龙女的身份,故而寂然师太在临行前,便将妙慧接了回来,将住持之位传与了她。”


    所以说起来,妙慧任大慈恩寺的住持也不过只有几个月的时间。难怪礼部的官员们对她都没什么印象。


    “既是住持,那她为何在我们今早入寺时,也不说出来恭迎,只派监院过来回话?”贺景宜不满地道,“看不出她小小年纪,住持的架子端得倒稳,连正三品的礼部右侍郎大人都不放在眼里!”说罢,他看了眼沈溪。


    这话明显带有挑理的意思。


    “想是有太皇太后撑腰,难免心高气傲。”礼部主事赵秉琨猜度着道。他是一行的几位官员中品阶最低的,刚刚听着几人的闲聊,始终没敢插话。此时听到贺景宜为沈溪鸣不平,才敢发声应援。


    “几位大人,请容老奴我多嘴说一句。”王敏德已回来多时,见他们越说越离谱,便委婉地道,“大人们有所不知,这大慈恩寺虽为皇家寺院,但全寺的女尼加起来还不到三十人,其中还有一些体弱患病的。得知要在此处甄选佛女,寺中着实有些措手不及。故而,许多活计都是妙慧住持在亲自操持。”


    “今早,在几位大人来之前,她刚和几位女尼将正殿擦拭一新,又将庭院细细洒扫了一遍,生怕有碎石子硌到小姐们的玉足。因着身上沾染了不少脏污,她便交托老奴和严觉监院代为迎候大人们入寺,自己则回房更衣换洗。刚刚老奴见她过来,本要做通传,但她只说候在一旁便可。等几位大人方便的时候,再过来见礼!”


    “原来如此!”沈溪等人听闻,点了点头。看来是他们错怪她了。


    王敏德一边为他们的茶盏里添水,一边继续打着圆场:“不过么,刚刚贺大人和赵大人说的倒也不错,妙慧住持因为是罪臣之女,这些年受了不少冷眼和指摘,性子难免冷僻些。加上她年岁不大,又是个女子,不懂得惯常的人情世故也是有的。平日她不是在寺中修行,就是被太皇太后叫去闲话。若是有得罪几位大人之处,还请您们莫要太计较。”


    王敏德的话说到这份儿上,在座的官员们都听懂了。这意思就是妙慧虽然性情孤高,但她上面有人,他们说话时,还是当心些为好。


    “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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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地十分纯善。这不,大人喝茶用的水,就是大慈恩寺存了多年的雨水。听说这水还是寂然师太当年收的,一直埋在地下舍不得用,今早妙慧住持特意命人挖了出来,说给您几位润喉。”王敏德添完茶,见这些官大人的面色有所舒缓,这才稍稍放了心。


    皇贵妃娘娘安排他过来,其中一项很重要的职责就是当和事佬、和稀泥。无论是礼部的官员,还是庭院中的小娘子,亦或是大慈恩寺中的女尼,这些人谁和谁有了龌龉,都有可能闹出事端。倘若真出了事,即便不会影响沈溪的仕途,也会让太皇太后的寿诞不完满,到头来坐蜡受埋怨的只会是皇贵妃。


    不仅如此,王敏德早就悟道,这次参选的闺秀之所以只能出自三品以下、六品以上的官员之家,恐怕是因为品阶过低的官员,家中女孩多未见过世面,言行举止难免畏缩胆怯,不易讨喜,而三品之上官员的孩子,容易骄纵,目中无人,但因顾虑其父权势,官职三品的沈溪会难以弹压。


    “皇贵妃娘娘为她这个弟弟可真是思虑到极致了。”王敏德不禁在心中叹道。


    “王公公,正好小娘子们现下都在用汤水,你便请妙慧住持进殿见礼吧!”沈溪吩咐道。


    王敏德忙点头应是。


    妙慧垂眸敛目,跟着王公公进了正殿。出家人无须遵从世俗礼数,因此,她不用行福礼,而是面朝几位官员,双手合十,略微躬身,恭敬地道:“阿弥陀佛!贫尼妙慧向几位大人见礼!贫尼有失远迎,还请大人们海涵!”


    沈溪虽然没少在女人堆里厮混,但平生却还是第一次与尼姑离得如此近。他半是好奇、半是疑惑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尼。刚刚他只是随意一瞥,就被她超然物外的样貌缠住了眼,此时仔细端详,发觉这位女尼确实不同于他以往所见的任何女子。


    她面上当真一点粉膏未敷,可是肌肤却从里向外呈现出莹洁玉润的光泽,宛若上好的瓷器。巴掌大的鸭蛋脸上,眉如翠羽,唇若含丹,只可惜因为她一直低垂着眼,看不到她的眼眸,只能看见又长又密的睫毛在微微闪动。


    她身量高挑,可能是因为长期茹素的缘故,身材比一般女子要纤瘦不少。尽管僧袍宽大,但仍能隐约看出她的柳腰楚楚,双腿修长。行动间,她身上浅浅地散发出檀香味道,虽不是什么名贵香料,可在如此炎热的天气,能让人顿时宁静下来。


    沈溪的心头刚要升起一丝倾慕,却不经意地看见了妙慧在身前合掌行礼的一双玉手。这双手肤如凝酥,指若春葱,腕似莲藕,比他姐姐沈清的手看上去还要娇嫩。


    “手弄生绡白团扇,扇手一时似玉。”沈溪一时想到了宋人苏轼在《贺新郎··乳燕飞华屋》里的句子。这双手若是摇弄起团扇,应该格外好看吧?


    想到此处,沈溪突然回过神来。这可不像是干过粗活的手!


    想着刚才王敏德说的那一骡车夸赞妙慧的话,沈溪觉得自己差一点就被这老太监给骗了!什么擦拭殿阁、洒扫庭院?只怕是今早赖床起不来吧?幸亏自己火眼晶晶、洞察秋毫,否则他还真当这妙慧是能放下大小姐身段,甘于佛门清苦,诚心侍奉佛祖的无辜尼姑呢!


    “竟敢收买太监,诓骗朝廷三品大员!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一家子都好会演!”沈溪在心里冷哼了一声,“骗骗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也就罢了,想骗我可没那么容易!”他嘴角微微一挑,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淡笑。反正之后的三个月,妙慧都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过活,教习佛女们修行。他倒要看看这位住持能装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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