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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千般居杂记(二)

作者:夏落步鸣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花璨原本在院子里坐着发呆,忽然听到箫声,十分意外。


    循声望去:弥山站在篱笆外,手持翠色玉箫,与同色的衣袍很是相配。


    那原本是一支讲述战后安魂的曲子。


    箫声醇厚苍凉、于月色中与夜风缠在一起,游向远处的原野。


    此情此景,花璨想起了很多年以前,在哥哥的生祈礼上,自己曾经跳过一支战舞。


    那时,叶晚还在、父亲母亲还在,自己和花铎都还是无忧无虑的神族少主。


    记得生祈礼过后,自己还为突然而至的声名鹊起而烦恼不已。殊不知,当时的寻常烦恼中,藏着日后午夜梦回的刀子,直割得人血肉淋漓;殊不知,自己现今已然成了另一把刀,割痛着兄长的每个不眠之夜。


    纵然这么久过去,她依然忘不了白越镇那个小厮的眼神,怨毒、疯狂,似乎他的所有苦难都源于自己的存在。


    每每想起他的样子,后心处就会疯狂的疼,随着心脏的跳动、一下一下提醒着自己曾经被如此刻骨地憎恨过。


    她问过自己有没有后悔当时三番两次地救那个人,如果没救他,也许就不会陷入如此地步。


    可她给不出答案。


    花璨后来便不再问了。


    起码,她做出的都是遵从自己内心的选择。身为人族的守护者,自己问心无愧。


    但她的心从没打算轻易放过自己,总有新的问题让她难受。


    就像此刻,她听见它问:


    那作为花璨自己呢?


    作为家人呢?也无愧吗?


    她搭上自己就算了…只是兄长怕是要疯了……


    她又想起花铎继任族长之后的那副样子,那是他唯一一次出现被摧毁般的神情,幸好被自己闯进去看见、不然他不知道会那样持续多久。


    从记事起,花铎就是自己“安全感”的具象:强大、可靠、包容、永远在身后给自己兜着底。无论什么时候,不管他面上多不在意、多不屑、多严格,最后都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从无例外。


    而自己也是唯一可以安抚花铎脆弱时刻的人,是他仅剩的软肋。


    花璨凭记忆也知道自己那一仗打得很惨,身上的伤口肯定不太好看。


    不知道花铎看到的时候,能不能受得了?自己连神识都没醒的那些年,身体状况定然更糟,他怎么熬过来的?


    还有父母亲……莽原一别,父亲在结界里的嘱托言犹在耳,他们若是知道女儿把自己祸害成这个样子,该有多难过。


    可,就像他们的选择一样,自己只是做出了这个身份应该做出的选择。


    无愧于天地,无愧于众生,无愧于自己。


    唯独愧于爱自己的人。


    思绪越来越乱,花璨觉得自己其实谁也对不起。若是有醒来的那天,恨不得再死一次向家人谢罪。


    直到有冰凉的液体滴落在手背上,意识才终于回笼。


    箫声未停、转为悠扬清远。


    花璨忽然就不想再回忆了。


    她站起来,信手扯出腰封间掖着的红色头绳、随意将海浪般的长发一绑,迈出两步的同时踢掉鞋子,一个旋身便孑然立在风里。


    她领着乐音,将节奏踏在脚下,项背若白玉瓶颈般高昂着,略显得肩膀角度有些锋利。


    但,无所谓了。


    花璨自由的旋转着,于此夜中、此月下,由纵一支烂漫的舞将一切释放。


    她跳着、哭着、笑着……


    终于,踏碎了脚下的纷纷来路,也将自己揉进澹澹红尘。


    不知过了多久,花璨只记得箫声一直响着,她也一直舞着。


    终于在一个荡气回肠的余音中,两人同时停下。


    彼此对望,是一样的酣畅淋漓、笑泪交织。


    “弥山,你有酒吗?”


    “有,却是烈酒。”


    “来!”


    冷水浇不灭的火,就让烈酒来养得更旺些吧。


    这酒确实烈,花璨第二天睡到未时才起来。


    弥山在饭厅等着她。


    见她终于下来了,他说:“我想到一个有利于你恢复的好方法,有没有兴趣?”


    花璨当然有兴趣。


    “真的吗!你快说,我洗耳恭听!”


    “我是昨天回到房间突然想到的。


    你可以将风和火的力量通过它俩的必然联系、同时吸收进身体。


    你母亲说的那种方法,你有没有再尝试过?”


    花璨想了想:


    “风可以助火燃烧,火势变大可以生成气流、演化为风。这是我目前唯一能想到的联系了。


    但我没有想到方法使两者同时并存、为我所用。


    就是说,我只能吸纳火、或者风,无法找到二者转化时那个巧妙的关键点。”


    弥山道:“如果我有办法让你的灵核同时兼顾两种元素呢?”


    花璨思量了片刻,答:“按照咱们刚才的说法,两种灵核之间是有联系的、不会相克。那并存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我想到一个办法可以提高你神识的能力上限,只要神识足够强大,应该可以支撑两颗灵核。”


    花璨瞪大了眼睛呆望着弥山,半天没明白。


    她小声问:“可是,就算成功了,我去哪找另一个灵核啊?”


    弥山被她的反应逗笑了:“噗,你这什么表情……你是不是以为我没醒酒在说胡话啊?”


    他给花璨耐心解释道:


    “你的灵核,应该是已经碎了,不知道被他们用什么方法好好安养着。


    但是,灵核碎成那个样子,是无法在体内被修复的,他们一定想了别的办法。


    你的神腑离了自己的灵核这么多年,你还活着没有消散,定是因为神腑附近出现了另一枚灵核。


    你到时候就用那个!”


    花璨认真听完,现在怀疑是自己没醒酒了。


    “你是说,我哥不知道从哪里给我弄来了另一颗灵核?


    你还打算让我到时候两颗灵核一起用?”


    “正是。”


    “可是,这不可能。


    我哥去哪里找一枚活生生的灵核给我?!


    他绝不可能做出残害生灵的事,更不可能找人与我一命换一命。


    那样成什么了!”


    “你……你这天马行空的脑袋想哪去了,就不能是个‘拟核’吗?”


    “蛤?”


    “拟核,就是用法力和药物,在特殊的情况下人为做出来的、模拟灵核。


    一般也就用来骗骗神腑,在真正的灵核回归之后很快就会因为没有生长空间而消散了。


    我没骗你,书房有本医书,里面都是秘术,明明白白写着呢,你自己去看。”


    说着,弥山拉着花璨进了书房,直奔一本装订十分考究的古书而去。


    他将书翻开一页递到花璨面前。


    花璨仔细阅读,果然看见了弥山刚才说的法子。


    她惊叹着拍弥山的马屁:“哇,厉害厉害!不愧是弥山闲人,你知道的真多啊,居然真的有这种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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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又马上发现了新问题:“可还是不对,我哥不通医理,他怎么会知道这种秘术呢……”


    弥山眼睛都不眨地盯着花璨、从她手里抽回书、把书合上,然后将指着书的封面,命令道:“念。”


    花璨倒是听话,顺着手指一字一顿念着:“安、东、霍、著??????”


    念到后来,她简直就是喊出来的了。


    安东霍,字扶亭,玄武族长是也。


    万万没想到,那个她小时候淘气曾偷偷啃人家壳、流了人家一身口水的安伯伯,居然是这本秘术古籍的作者。


    这下她可以确定弥山的推测是绝对靠谱的了。


    安伯伯绝对不会对此坐视不理,现在她也笃定的认为自己的身体应该就是靠拟核撑着。


    找到了更进一步的方法,花璨很激动,她快乐地拽着弥山出了书房,迫不及待地问起接下来该怎么做。


    弥山道:


    “近来我发现你的神魂状态比之前好了很多,应该可以承受得住接下来的识海修炼。


    外面的竹林灵力充沛,下午我教你一套心法,你以此心法在竹林吸纳灵气、不断拓宽识海,假以时日定可包容两枚灵核。


    我的灵力没有定源,可以为你的吸纳的灵气引路。”


    花璨第一次听到还有这种修炼心法,凭借对弥山的信任,她毫不怀疑,一口应承下来。


    弥山见她什么都没多问,有些动容,怕她后悔又补充解释着:


    “这方法听着简单,但很疼,很难坚持。


    还没有人真的成功用过这个法子,你也可以不冒这个风险。


    修复了这么多年,你的识海也是比之前宽广了很多,醒来必然比之前更有实力的。”


    “没事,你说这个又不是为了害我。


    我这个身份,想安稳过一生是不可能了,既然如此还是再强大一些比较好。


    我不想等醒了之后还让别人每天为我担心。”


    花璨语气很真诚,这份信任让弥山很是感动。


    可惜她没注意到弥山的表情变化,继续说完最后半句:“反正,死过一次的人没什么害怕的。死马当活马医,不成也不会更糟了。”


    “………………”


    弥山撤回了一份感动。


    二人都是说干就干的性格,决定了之后弥山马上传授给花璨心法。


    花璨学的很快,很容易就融会贯通了。


    趁着下午阳光不错,他们来到竹林选了一处既晒得到阳光又不会被烤得难受的大石头,开始了第一次修炼。


    花璨闭目默念心法,表情逐渐从一开始的平静变为痛苦。


    弥山没说错:当竹林中大量不属于自己的灵气被接引进来之后,她的识海一时接纳不过来,整个像是要爆炸般混乱嘈杂。


    她尽最大的努力凝神去净化那些灵气,忽略掉随之而来的剧烈头痛和越来越强烈的心口疼痛。她感到自己在颤抖,但仍觉得可以坚持。


    直到一股温和却不容拒绝的力量强行介入,接管了那一团驳杂,所有混乱霎时消弭。


    在一阵更猛烈的剧痛之下,憋了半天的一口血终于喷出来,她听见弥山在叫自己。


    花璨猛然睁开眼睛,看见一张写满焦急的小白脸——字面意义上的小,急的发白的,弥山的脸。


    她觉得这个词很好笑,咧开嘴却又是一口血喷出来,她真的很疑惑为什么明明是神识化成的身体却有这么多血可以喷。


    不过,灵魂战栗的感觉,她算是真的领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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