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璨初次感觉到“自身”,是在一片迷朦的雾气中。
四周都是浓厚的白,她伸出手去探,只看得到手模糊的轮廓。
“这是哪?”
胸口隐隐作痛,她终于回忆起自己应该是被诸怀一斧当胸劈开了。
探出去的手骤然收回,小心翼翼抚上胸口——没有血窟窿,没有狰狞的板斧,疼痛传来的地方被妥帖包扎着。
“我死了吗?”
雾气突然淡了,变得越来越稀薄,眼前出现一片苍翠竹林。
她看见自己应该是在一座山上,地面倾斜着,地势随着一条蜿蜒的小路向远处越来越高,逐渐隐没在碗口粗的老竹之间。
一阵风吹来,将未散尽的水汽打在她脸上,凉的她一激灵。
她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脸,是温热的、有实质的触感。
她没死。
确认了自己并非灵魂,又听周围鸟鸣阵阵,花璨带着一肚子疑惑环顾四周:
首先是眼前的竹林,仔细打量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怪异之处;她左右观察,确认了自己确实是在山坡上,近处是连绵的山,更远处是平缓的原野、河流。
忽而,她听见身后有犬吠。转过身去:一座吊脚竹楼出现在视野中。
竹楼离她十步远,很漂亮,楼前有院子,一只圆胖五短的小黄狗在篱笆里奋力朝她的方向伸着爪子、似乎想从篱笆缝隙中挤出来找她。
花璨被这小家伙逗笑了,眼见着它要卡在里面,便抬脚走近篱笆内侧,拽着腰将它拔了回来。
小黄狗十分开心,刚脱困就回头找她的手,四肢在空中划啦着想转过身来。
花璨觉得它蠢萌有余、智慧不足,不由得担心起来:
“这里看样子是有人住的,这小狗如此懵懂,竟然也放心就这么扔在外头!也不知是个什么人家养着的,心太大了吧?”
她觉得自己应该提醒一下主人家,毕竟靠近林子,不知道有没有野兽出没。
于是一手抱着五短小狗崽,绕着竹楼找起人来。
转了一圈,没找到主人,在竹楼正门处停了下来。
因是吊脚楼,正门与地面间有一段楼梯。楼梯上是双开竹门,门上挂着一块匾,提着两个笔锋俊逸的大字。
“千、般。
字倒是真不错,可这颜色……是用朱砂题字?”
“是啊,多谢夸奖啊姑娘。”
身后突然有人说话,吓了花璨一跳。她这才发现自己把内心所想不小心说出来了。
花璨忙转身道:“失礼了,我并非有意在此评头论足。一时失态,抱歉。”
那人哈哈笑着,并不在意。
花璨定神看他,面前的人身上没有明显的血脉气息,一时间分辨不出是何族,但他能走到自己身后仍不被发现,必然不是泛泛之辈。
此人一身碧色、书生打扮,纱质外袍以竹叶点缀,看来是此地的主人了。
那人看到花璨怀中抱着的狗崽,细眉微挑、一双狭长秀目透出疑惑之意。
花璨忙解释:“刚才这小家伙卡在篱笆里出不来,我帮了一把。怕林中有猛兽出没,故来寻它主人。”
那人听了,了然道:“姑娘有心了,这林子里只有鸟,它安全得很。”
花璨便放心地将狗崽放回地上,复抬头问:“想必您是这里的主人了,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此地名为‘千般居’,你不是看见了吗。”
“我的意思是,此地地处何方?我从未来过此地,有些迷糊。”
那人却不答了。
他对花璨做出“请”的手势,声音疏朗:
“既然来了,请进屋喝杯茶吧。很多事情的答案都不急于一时。”
“这人故作神秘,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花璨心想。
“我为何突然到此,诸怀怎么样了?兄长那边怎么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要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我需要一点一点捋清才行。”
思考间,那人已经先一步走上了楼梯,为她打开了门。
花璨礼貌谢过,抬步跟上,步入竹楼内部。
竹楼里面比从外面看起来还要大一些,分上下两层,粗略看来,第一层分为茶室、书房和餐厅。
花璨跟着竹楼主人在茶室坐下,那人一边烧水一边拨弄茶叶,自然地介绍着自己:“我确是千般居主人,号弥山闲人,你可以叫我弥山。”
出于礼貌,花璨答:“好,弥山,我名花璨。”
弥山道:“听说你在落苏镇的时候十分威武,豁出一条命去将诸怀的头整个割了下来?现在见到真人,很难把你和传闻联系起来。”
花璨内心震惊:听这话的意思,诸怀是死了的,此时过去了多久?我的伤又是如何恢复的?
她问:“敢问弥山先生,如今何年何月?”
弥山闲人惊喜道:“你终于问出这句话了!如今距离你在落苏镇与诸怀决战已经过去好些年,这是你的神识,本体在别处。”
“所以,我还昏迷着?那神族如何了?”
“别急,你只是身体受伤太重,暂时神识离体。
你的身体在安全的地方由族人安养着。
来到此处就当是你的机缘吧,什么时候神识和身体可以重新融合,就是你回去的时候了。
在那之前,你需安心休养,不然他们再努力也是枉然。”
花璨不敢轻信,追问:“虽然有些冒犯,但是我与先生素不相识,如何相信先生所言非虚?”
弥山闲人将烧好的水倒进茶壶,慢悠悠道:“姑娘自幼体术薄弱,是因为神腑为火、灵核为风。没错吧?你母亲教你武技时曾暗示过你尝试将火之力运至脚下、与风之力配合,只是你还没来得及完全参透,对吧。”
这句话的前半句,只有少数几人知道,但后半句就只有漠雪钰和花璨两人知道。
花璨只觉一股凉意从后脊直窜上天灵盖,她本能地召唤武器,反应过来现在自己只是神识状态之后只能警惕地盯着对面的人,问:“你究竟是什么人?如何得知?!”
对面的人正专注于将第一道茶汤倒在茶宠上,又注入第二道热水。
就在花璨马上就要耗尽所有涵养时,他才终于出声,语气颇有些无奈:
“我真的不是坏人,你没醒的时候我一探就什么都知道了。
真要做什么不利于你们的事,压根不用等到你恢复神智,趁你最虚弱的时候一击致命岂不简单。
难道我特意亮出身份来给自己添堵吗?”
那人的确没有敌意,也没有隐瞒。只是看不出他的身份、也无从推测他的目的,只能姑且相信他真的只是自己神魂未醒时飘落此处偶然遇到的。
花璨收回目光,语气稍缓:“抱歉,刚与人打过几场,还在惯性思维里,不得不多想。”
弥山闲人笑道:
“无妨,你消了疑虑就好。
我是这山上修行的闲人一个,此处有结界围合,一般人进不来也出不去。
三日前你化为光斑突然出现,我也是这样满腹怀疑地探了半天,对于你如何进得来这里也是充满好奇。”
“既然你醒了,这楼上还有两间空房,你可选一间住下,慢慢休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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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有缘,不收你房费!
英武喜欢你,不收你伙食费!”
“英武?是谁?为何说喜欢我?”花璨疑惑着问出这句话,顺着弥山闲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五短小黄狗趴在门口,大脑袋对着门里面,两只豆眼黑溜溜地注视着自己,正示好般摇着尾巴。
“它叫英武啊?!”
“嗯~你瞧,它长得就是能当大将军的样子。”
“…………”
花璨不想伤了小狗的心,对英武露出甜甜的笑。
她虽知留在这里不是稳妥的选择,但弥山闲人既然没有恶意,这里便是安全的。此刻她无法回到身体里,若是贸然离开反而会惹麻烦。
在脑子里稍微思量了一下,花璨对弥山闲人说:
“感谢收留,那我就不推辞了。
白住肯定是不行的,我能做什么,你尽管提就好。”
弥山闲人将泡好的茶倒出一杯递给花璨,道:
“我没有客气,你确实什么都不用做。
这里什么都不缺,多个人并不会多出很多事情。
怎么不喝茶?”
花璨低头看着自己手里冒着热气的茶杯,有些难以置信:“我不是灵体吗,能……喝进去?”
弥山失笑:
“你是实体,有影子、能碰到这茶杯,难道你没发现?
那你就没觉得饿吗?”
花璨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醒的时候也是伸手摸到了自己胸口和脸颊的,不禁被自己蠢到、十分懊恼地撇撇嘴。
她举起茶杯,赧然一笑,一饮而尽。
“这茶真不错哈……”
喝完茶,弥山带她去楼上选房间,她选了窗外对着竹林的那间,与弥山的房间正对。
安顿好一切,弥山便出门去林子里了,花璨则在房间中自查神魂状况。
这里灵气充沛、清幽静谧,是难得一见的修行圣地,她作为神魂无法运转灵力,却能吸纳环境中的精华让自己的精魂更加纯粹、识海更加深广。
山中没有计量时间流逝的工具,时间似乎只在不断长大的英武身上凝成实质。
这里日升月落的节律明显与世间不同,似乎一切都被无限拉长。
起初花璨每天都在打坐、练功中度过,后来逐渐精力恢复些,便有了精神头去关注除了练功以外的事情。
她发现:虽然弥山这人看着不怎么靠谱,但他这些日子对自己真的还不错。
花璨的胸口因为有伤,平时总是隐隐作痛,有时疼的厉害了甚至会冷汗直流、无法活动。
她不爱说这些,弥山也不知道。
直到有一次,花璨在院子里带英武玩的时候心口撕裂般的疼痛突然发作,正好他从竹林回来看见她蜷缩在地上的样子,赶紧为她输送灵力,疼痛才得以快速缓解。
从那以后,弥山隔三差五就会来敲门为花璨输一次灵力。
说来也奇怪,弥山的灵力并不属于七灵韵中的任何一种,但极具包容,花璨用起来倒是十分顺畅。
时间长了,两人的关系亲近很多,便不再像之前那么客气疏离。
弥山虽看不出年龄,但给人感觉岁数不大。
只是他言谈间总好像自己已经过尽千帆、见惯了世俗似的,所以花璨总调侃他是个假老头。
他总是神神秘秘的,有时会去竹林里一待就是几天、回来又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喝茶逗狗。
这天他回来得有些晚,但心情不错。
见月色明净,便回到屋内取出一支玉萧,于夜幕中吹出一支许久不曾碰过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