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seven kill(6) 风暴来临……
阮鸣谦又心肝宝贝黏黏糊糊地哄了好一阵, 谢乐游才“大发慈悲”地决定饶过他。
其实他根本不生气。
他就是爱听阮鸣谦说话,爱找个由头听阮鸣谦哄他。
嘿嘿,他也爱哄阮鸣谦, 但他就是忍不住去招惹人, 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看阮鸣谦被他逗得方寸大乱, 又被他甜甜蜜蜜亲几口哄好,低低地笑, 他就美滋滋的。
这恋爱啊,真好谈!
快乐死了!
好吧, 他就是想要亲亲——想想贴贴——想要更负距离的——
打住!
他又不是色-情狂。嗯。还是得节制, 节制!!!
太纵欲容易堕落啊——
“我是说真的。”谢乐游抱住阮鸣谦,他抱得很紧,给人可供依靠的力量,“不开玩笑了。无论什么事,我都和你一起面对。”
他收敛起方才的轻佻,态度极其认真:“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大致知道是什么事。这就是我之前本来要先和你提起的。”
只是被阮鸣谦的吻打断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忧心,为什么恐惧。这都很正常。没有人说过强大的人就不能恐惧,就不能拥有脆弱之处。”
“相反,我很高兴, 我是你的软肋。”
谢乐游是真的高兴,他拿脸颊磨蹭着阮鸣谦的脸颊, 就像是猫咪们之间的友好辨认, 用亲亲蹭蹭来表达欢喜。
“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不要你一个人独自去面对困难,去做艰难的决定。”
“你爱的人, 也会是你的盔甲。”
“这一次,让我来保护你。”谢乐游深深地说,“你当初骂我,骂得对。但是,我绝不会再当胆小鬼了。”
“不是胆小鬼!”阮鸣谦说,“你少妄自菲薄。那只是我的气话,你不要当真。”
他一想起那句话,让谢乐游记了这么多年,到现在还记得,就觉得懊悔。
他为什么要逼迫他爱的人,去做他不愿意的事……那时,甚至他们之间还只是单纯的搭档关系。
他把他的想法,他的期待,擅自强加给了谢乐游。却不允许谢乐游有说不的权力。
原因是什么,现在阮鸣谦明白了。
他就是喜欢谢乐游,他早就喜欢了。他喜欢却不自知,打着搭档的幌子,要求相伴相随,一生一世。
他要谢乐游的心。
爱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蛮横东西。
想把最好的东西给他,也把最暴烈的情绪留给了他。想放他高飞,又想完全占有。
如果他早一点明白自己的心意,是不是就能早点和谢乐游说开……阮鸣谦在这点上倒是很有自信。
无论是早是晚,谢乐游都会爱上他。他会做鬼一样地纠缠他。
怎么可能舍得放手。
来自神明的爱情,来自强者的爱情,就是如此狂暴。
他才不会拱手让人!
换个人来,知道怎么照顾谢乐游的生活起居,怎么哄他的小脾气,怎么欣赏他的骄傲与可爱,怎么配合他在床上动吗?
爱得明白吗?!
爱得有他深吗?!
能做得比他更好吗?!
光是想想这种可能,阮鸣谦全部的小气和自私都要涌上来,他就是尖酸刻薄,就是小肚鸡肠,就是心胸狭窄。
爱情的战场,只有战死,不可能投降认输,当个逃脱的懦夫!
“成神,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阮鸣谦用额头贴住谢乐游的额头,他们像两只交颈的鹭鸟,脉脉耳语,他有些幽怨,“神明也不是无所不能。至少,我就没法做到让你一开始就爱上我。”
他们真的浪费了好多好多时光。
想想都心痛。
像谢乐游说的,享受当下,哪怕半神的寿命有限,他们也足以相伴度过漫长岁月。
到那时,阮鸣谦心想,就算神陨又如何?
他会另择其他的候选者,然后,他陪着谢乐游,共赴黄泉。怎么不是一种世间极乐?
他真是白痴,大好时光拿来去和谢乐游打架。
打得鼻青脸肿,面红耳赤,赤膊上阵,拳拳到肉,世界都末日,亘古大道都要磨灭了。
偏偏他还不知道为什么。他只知道不想放谢乐游走。
时光倒流吧倒流吧傻孩子,他要锤死以前的自己!太不懂得珍惜了!
“不对。”谢乐游却吻了吻他,他的目光如此温柔,散发着灼灼的热意,“我早就爱上了心目中唯一的神明。”
“是我……不敢率先挑明。”
用尽手段往上攀爬变强,发誓要超越凡人极限的谢乐游,却在终点线前止步不前。
因为他真的在恐惧……
永远勇往直前、永远向上的人也会在某个瞬间感到极端恐惧,很不可思议吧?
可事实就是如此。
他曾经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强到能够飞跃死亡。
可那年他在医院里,闻着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他一次次坐在手术室外只能焦急等待,等待红灯转绿,等待医生出来告知家属消息。
他无数次透过重症监护室的小小瞭望窗,目睹母亲逐渐灰败憔悴的脸色。
他亲手操办母亲的葬礼。
生平第一次,谢乐游体会到了肝胆俱裂的滋味……
他是医学相关的专业,他能看懂许多高深的术语,他能请全世界最顶尖的专家集体会诊,他能不惜财力地砸钱,他能不计成本地要求组建实验室全力开发特效药。
对人类而言,世界上有两种东西不可挽回。
一是死亡。二是时间。
他能研制出专用的特效药……可是,时间来不及了。
他的人生顺风顺水,可他却救不了他所爱的人。原来凡人之力终究有所极限。
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劝慰他节哀顺变。父亲一夜之间苍老了无数岁。
谢乐游变得更加沉默,却没有崩溃,也没被打垮。从来不信神明的他,开始不择手段地追查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的一小块记忆碎片。
那个夏天,那个海滨小城,那个奇异的白发男人。
他找到了奇迹。
阮鸣谦就是他的奇迹。
可如果阮鸣谦执意要选择消失……就像那夜,他笑着说。
“忘了我吧。谢乐游。”
“你会有一个很好很好的未来——一切都会如你所愿。”
力量很重要。事业很重要。长生很重要。活着很重要。
如果这一切,要用他所在乎的人去交换,那么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他宁可付出代价的人是自己。
他再也不想体会一次当初坐在手术室外的撕心裂肺……或许更糟,因为他会忘记身为人类的感觉。
夏天和海边对他不再具有意义。冰汽水也只是无聊的糖水化合物。一本开局就剧透凶手的推理小说更是作者发神经的呓语。
或许那时他会想,反正母亲迟早会死。早死,晚死,都是生老病死,法则如此,有什么必要耗费力量去改变她病死的命运,承担不必要的命债因果。
反正陨落是阮鸣谦自己选择的结局,自己心甘情愿交出的权柄,斯人已逝,何必追寻。他已经兑现了当初的承诺,他成为了神择考验的最终胜利者,他们之间的因果彻底了结了。
曾经所珍视的一切灿灿宝物,都变成灰色的衰败瓦砾。
谢乐游做不到接受如此命运。
他对妥协和无可奈何感到极端憎恶!
他曾经做过无数次推演,半神的力量也能窥见天机。越推演,他越坚定心中意志。
他不能再顺应道路走下去。
必须想办法,无论是什么办法,瞒天过海,遮掩天机,跳出命运的棋局!
凡人的力量有极限。
这一次,他所面对的,是神明的极限。
“我不知道那时我对你的感情,算不算爱情。”谢乐游说,“我当时脑子里没有想过伴侣这回事,也没想过我会和男人上床。我知道有同性恋这回事,但从来没想过我会变成同性恋。”
“我只知道,你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我决不允许自己眼睁睁看着你神陨,再踩着你的尸体登上神座。”
“你知道,在我们国家的文化里,男人忽然对男人说我爱你很奇怪吧?明明我们只是搭档,我不能玷污我们之间纯洁的伟大友谊……我那时真的就是抱着这么愚笨的想法。”
“我把话咽了回去。”
目光中的热意蔓延到了阮鸣谦的脸上,身上。
他听得又哭又笑:“白痴啊你!你明明知道我不懂这些,我也不在乎这些人类的世俗伦理,禁忌不禁忌的,放在时间长河里又算得上什么东西……如果你对我说我爱你,我就会去学习对应的知识,我就会意识到世上还有这样的可能。无论如何,我一定会答应你。”
那么他就能更早地抓住谢乐游,他就会更早地意识到……
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胜过我自己。
“就是因为我知道,你百分百会答应我。”谢乐游吻在他震颤的眼皮,舔舐走无色无味的眼泪,“我是你留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锚点,你会好奇,会模仿我做出反应,所以,我才不能轻易说出口。”
他和阮鸣谦当了很多很多年的搭档,挚友,竞争对手。
可他没谈过恋爱,没想过谈恋爱……没有对象可供他参考或者实验。他不能轻易改变这段关系。
哪怕是让阮鸣谦恨他。
汹涌的恨,不解的疑问,也比狂热的爱来得更安全。
炽烈而纯粹的爱,带来的往往不止是救赎,更是毁灭。他不敢想象这家伙懵懵懂懂,欢天喜地一头扎进死亡的画面。
阮鸣谦明明很想活着……
可他始终被某种诞生之初就伴随着的“枷锁”所禁锢着。他在找一个令他心甘情愿的理由,让自己被合理毁灭。
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像是风暴来临前苦苦的两只小鸟。
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