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屋后,发现微信不在笼子里,现在它越发聪明,知道我不会给笼子上锁,已经学会了用喙将笼子门顶起来,然后自个儿跑出去玩。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吓了一跳,抬着头在庄内找了好久,含着眼泪回房后发现它正在笼子周围一跳一跳等我回来。我也本不欲桎梏这些动物的自由,见它颇有些灵性,也就放任它去。
睡前微信才落回窗棂上,我抓起它正欲教训,发现足环上系了绢条,上面写道:“来思近日胃口不好,又不像得病,怕是你许久不看它,想你了。”
我忙回道:“明日得空就来。”
我用指腹推开来思背上的毛仔细瞅了瞅,原本溃烂流脓的创伤已经痊愈地七七八八,在这上面已经开始长出新的细细的绒毛,原本可见嶙嶙肋骨的身躯也胖了不少,抱起来时已经不感觉硌得慌。我喜不自胜,挠了挠它毛茸茸的耳朵。向颜路看去时,见他也正笑吟吟地看着我们俩。
我道谢道:“来思幸得颜先生救治,总算是重新活了一回。我替来思谢过颜先生了。”
他道:“你不必谢我,救死扶伤本是我分内之事,无论是人还是牲畜,都应本着仁心,视作同等对待医治。”我点头称是,低头默默喂来思吃东西。
他看了我半晌,道:“我过会儿派人下山采买东西,你可有需要顺便带的?”
我想了想,抬头看着他,嘴边含了一丝狡黠的笑意:“也没什么东西,不过一捆柴、一袋米、一桶油、一罐盐、一瓶酱还有一壶茶而已。”
他听我报出这些东西,眼神越来越困惑难解,皱眉笑道:“你平日里又不下厨房,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谁说我不下厨房,在颜先生眼里,我就这么不温柔贤惠?”
他说错话似的连忙改口笑道:“好好好,算我说错了话,给子往姑娘赔罪了。”说罢,笑着向我做了一揖。
我恍若未见,低头逗弄来思。他自顾坐下,含笑看着我道:“子往,我看你近来说话夹枪带棒,可是颜某照顾不周,得罪了你?”
我一听“颜某”两个字心底就又来了气,心想这几日真是太会与人怄气。转念一想,纵然是生那日的气,又与他何干?没有心上人便没有心上人吧!想到他只不过说了一句实话,就被我这样阴阳怪气地折磨了几天,心里的一股子气又变成了愧疚,点点酸涩转眼化成了滴滴苦涩,婉转在心头萦绕不解
“没有。”我开口,嗓音干涩低沉:“这几日是我不对,我向颜先生赔罪。”我起身鞠了一躬,抬起头强挤出一丝笑,指了指门口:“荀夫子还有事情吩咐,我不能久坐。来思已经吃下些东西了,这就回了。”
我回身向门口走去,没迈出几步,一股淡淡幽香将我包围。
我惊疑不定地低头看着从背后环绕在我身前的一双手,青衫袖外,苍白纤长,骨节分明。他的气息就在我的头顶,一呼一吸之间,将我的头顶撩拨得酥酥麻麻痒痒。不禁想起那日暗夜中发生的一切,肌肤相触,让人不觉臊红了脸。他的声音带了笑意,极尽温柔,在我耳边轻声道:“我都知道……”
我仍在极度的震惊中尚未清醒,他自顾说了下去:“芙蓉清冷孤傲,旁人爱她神圣洁白,可我却要说她孤高难近。我偏爱海棠娇艳媚人,她轻浮是对我轻浮,她艳丽是于我艳丽,只要我懂她的好,旁人如何看待与我何干。我也不给你带什么茶米油盐酱与茶,从今后,我不会再让你独独将醋留给自己。你并非我心上之人,你是我呕血挖心才可见的……心中之人。”
我的身子因为他这番话而微微颤抖,在现代,我并非没有尝过爱情的甜蜜,只是学生时代青涩的爱情脆弱又短暂,我一方面接近,沉浸于爱情带来的甜蜜,一方面畏惧,畏惧得到之后又失去的阵阵隐痛。
我在他怀里缓缓回过身,深看着他的眼睛道:“昨日荀夫子面前一番言论,并非玩笑。你,可能做到?”
他毫不避讳我的视线,深深盯着我道:“汝之所欲,我之所求。”
我几欲陷入他浩瀚星辰般的眼眸中去,垂眸默了半晌。他见我低头不语,声音中带了一丝焦急不安:“子往?难道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么?”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滋味复杂古怪:我在害怕什么?我会因为与他关系亲密而心生欢喜,会因其他女子向他告白而产生妒火,我的喜怒哀乐早已与他紧紧牵连在一起,我明明也深沉而恳切地喜欢着他,为什么话及嘴边,偏偏不敢说出“愿意”二字?
“子往!”
我抬头看着他,深吸一口气道:“我愿意。”
他眼里刹那间闪现出喜悦的火花,笑道:“你可否再说一次?”
我含笑道:“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他看着我,嘴角的笑意一丝丝扩大,将我搂进了怀里,我踮脚凑近他的耳旁,轻声缠绵道:“我愿意……”
我被周身的灼热气息灼醒,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置身于火海之中!四周热浪翻滚,吸进的空气已经灼烫浑浊,我俯下身子剧烈咳嗽,一边四处回顾查看可有脱身之处。奈何四周早已浓烟滚滚,视线可及处,皆是满眼火光。我的眼睛干涩难受,只听见周围火势将屋里的东西烧得‘哔剥’作响,头顶上也传来“吱欸吱欸”的物体响动之声,抬头一看,屋顶上的房梁已经摇摇欲坠。我心里大叹,莫非今日真的要无缘无故葬身在此!忽听见身后似乎有人声唤我,我蹲下身子绕过火势较大处一探究竟,见颜路正站在烈火之中,而他头顶上方木板松动,转眼就要塌陷下来。我顾不得呛进浓烟,朝他大叫:“快让开!”转眼木板裹挟着火舌直直朝他砸了下来,顷刻间火星四溅,他消失在熊熊大火之中。我的心如同遭了雷劈,只知颤着身子跪在原地,张了张嘴,只能发出几个残缺的音节。周围火势愈大,转眼已经烧至我的身边,我的头发眉毛受不住高温,开始发出“哔哔剥剥”的烧焦声……
我一下坐起,发现单衣已经被汗水浸湿冰冷地贴在身上,往脸上随意一抹,满手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我长舒一口气,心中无比庆幸刚才遭遇都是梦境。心绪起伏太大,此刻躺下也是胡思乱想难以入眠,干脆起身披了一件衣服在屋子里来回走着,我望着镜子的脸,心下犹自难安,实邪?虚邪?真邪?假邪?原来我心里仍对前路充满着担忧与畏惧。几年之后,小圣贤庄会不会真的如梦中一般付诸一炬?他又会不会在这场浩劫之中得以保全?我究竟应该怎么做……
我因为重新活过,所以对生命格外敬重珍惜;我因为爱他,所以不愿我和他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几年;我因为知道历史,在以后与他相处的每一刻,我要一边辛酸地感受着他带给我的甜蜜,一边无助地为我们的未来担惊受怕……
在荀夫子处偷了个懒,特地跑下去寻他。小厮告诉我他此刻正在马场授课。
我沿着马场外的围栏慢慢走去,马场上十几个儒家弟子正在御马,掀起马场上的滚滚尘沙。颜路站在围栏外负手而立静静看着他们。
我站在他侧面十几米外静静看着他,提步向他走去。
“快让开!马受惊了!”
我闻声转过头去,马已经冲破了围栏到了我身侧。我的脸几乎已经感受到马呼吸间喷薄的热气,尚且来不及做出反应,腰间一紧,身子已经被撞到在地上。
颜路将我护在怀里,手垫在我的脑袋后避免我的头磕坏,我定了定心神,感觉自己无大碍,连忙坐直身子,半扶起他,查看他的伤势。他的右手因为护住我的脑袋在地上磨出了一条血口子,砂砾夹杂着翻滚出来的皮肉一片血肉模糊。
我心疼地皱眉,忙道:“可还有其他地方受伤?”
他微微含笑,朝我摇了摇头,额头上却已经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我道:“我带你回去。”
他点头,对慌忙奔过来的几个弟子交代了几句,由我搀扶着回去。
我将他扶坐在床榻边,蹲在他身前仰看他的眼睛,柔声道:“你不要瞒我,你的身上可还有其他地方受伤?”
他此刻嘴角依旧噙了一丝笑,道:“左肩被马撞了。”
我皱眉,起身去剥他的衣服,他左右手都动不得,侧身躲开我的手,笑吟吟看着我。
我的脸腾地一下烧得通红,直起身子道:“药箱在哪里?我帮你处理伤口。”
他笑盯着我的脸,道:“在书架上。”
我取了药箱来,跪在脚踏上帮他处理伤口。一边时不时抬头看他的表情,生怕下手太重将他弄疼。我未在他脸上看到多少痛苦之色,每一次抬头,都可以撞进他星辰般渺远的笑眼中。
我将缠在他手上的纱布两端打了结,犹豫地站起来盯着他的肩膀。
“我去叫周竞过来。”我转身欲出去,却被他一把拉住。我紧张地看着他那只缠着纱布的手,知道我再怎么挣脱他也会不会放手,只得回身立住。
我伸手去解他腰间的衣带,因为慌乱导致结越来越紧。屋子里静默无声,我仿佛可以看见头顶投射过来的那道含笑的带着揶揄的目光,脸上的火热已经蔓延到了脖子上。他突然摇头轻笑,伸长左手将我揽近他身边,我身子一下失去平衡,坐在了他腿上。
我一下明白过来自己被戏弄了,鼓着脸抬头瞪他。他笑道:“前几日被你耍弄,今日也好让我报一下仇。”
“颜先生在外人面前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样子,想不到也是锱铢计较小肚鸡肠的小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算是怎么回事?”我迎着他的目光,狡黠地看着他。
“好一张伶牙利嘴!”他笑着捏了捏我的嘴:“和刚才低头红着脸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吃了一个瘪,从他腿上忽的站起,向门外走去,边走边道:“既然你的伤已经包扎好了,那我就走了!”
我掩上门走出几步,从里面传来一阵清朗的大笑声。
我回屋径直走到镜子前坐下,镜子里面的人脸上仍带了笑意。回想起刚才马下的惊变,心中丝丝甜蜜环绕。至少我此刻是快乐的。
至少我此刻是快乐的!
享受了近四十天的假期,明天就要提着行李回学校了~
在这里要和亲爱的你们说一声,开学后可能不能再像之前的更新速度一样了,可能一星期一更,可能更……
我一定一定会尽量多地更新,也会把更精彩的故事呈现给你们的!
为表对你们的歉意,把这颗宇宙超级无敌甜的糖糖biu~biu~地发射给你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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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请郎今夜伴花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