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称“侄儿”的青年男子提了提手上那只垂着头的兔子,朝着应玚和郭媖摆动了几下。
应逍自后院走出来的时候,在前院便见到了一位与她养父应玚差不多文士气质但年纪小得多的青年男人,以及一个——
以及一个,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那是一个与她此时的年龄差不多的半大少年,衣着也只是整洁的细布衣衫,并不华丽,面容清秀文弱,但还没长开,还是个小孩子模样,总体来说无甚特别之处。
可是那长相她绝不会认错。
那分明是她在现代世界,已故的,异父异母的“哥哥”——
平荷净。
于是她的脚步快了起来,几步跑到那孩子面前的时候,迎上的是一张“我才不愿意走亲戚是他非把我拎来的”的不情不愿的脸。
那有点孤僻、有点高傲、有点柔弱的熟悉神情。
但很快,那半大少年脸上“我不是很想来”的神情就旋即转换成了惊愕——
当他看到对面的年少女郎脸上同样震惊的表情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阿兄。这个妹妹,”那少年牵着他阿兄衣角的手滑落,目光直直地望着应逍,说道,“我见过的。”
「这里是东汉!谁在红楼梦!虽还是这中古音的河南话,但他知道宝玉这台词,他一定就是阿净……!」
应逍心里离奇极了,她终于反应过来了一点,想去询问脑子里那时不时就突兀地出现一下的电子音,可是那声息现在却完全没有出现的征兆。
“咦!你这小子!我今日喊你来探望应伯,你是死活不愿,如今见了人家妹娃却错不开眼珠了么!”那青年文士爽朗地嘲笑了一番他的幼弟,“你倒说说看,是何处见过人家女郎的?”
“……梦里。”那长相颇似平荷净的半大少年梦噫般地说道。
“哈哈!应伯,这小子莫是属意于您家的子侄了!我看,怕是将来能与您家结一门好亲!”那士人哈哈大笑着,揶揄地望着自己的幼弟,并应玚和郭媖一同笑起来,周围的男女仆从也带着意味深长的偷笑望着那如在梦中的小郎君,空气一时快活极了!
……除了应璩。
……他似乎就不太高兴。
那被叫作“阿籍”的小郎君被自己的长兄调笑之后,没有逃跑,没有讪笑着挠头,更没有恼羞成怒。
阿籍只是仍呆呆地望着应逍,看起来甚至有点红了眼眶。
……看得应璩就更不高兴了。
“这是愚弟阿籍,”那青年士人十分大方地把小号平荷净往前推了一把,“平日性情孤僻了些,有些寡言木讷,但也算是个聪慧识礼的!”
爽朗版的年轻河南话士人一脸“你俩玩去吧!”的表情,乐呵呵地把小号平荷净往前推了又推……
应逍没有辜负他的美意,一把揪起来那个柯南化了的她哥就往后院跑掉了。
……身后又是一阵快活极了的空气!
“阿净!”她站在后院里激动极了,“你如何在这里!”
那位幼年期形态的“阿净”似乎眼睛里已经在转眼泪了——
“……阿竹!”平荷净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应逍的袖子,“你可知我到这边这些年,是何等的孤独!”
太好了!这是个讲普通话的小郎!
应逍觉得自己也要掉眼泪了!
“阿竹,”小号平荷净揪着应逍的袖子说道,“其实我现在的名字,叫阮籍……”
应逍惊呆了。
不是,不是……啊?
「……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的那个,阮籍吗?」
「阮籍跟曹操,一个时代?」
「……这能对吗?」
应逍那些从三国杀里得来的历史知识实在是比较贫瘠,她一直觉得阮籍嵇康什么的,应该是三国的下一个时期——东西晋、甚至南北朝时期的存在了……
但应逍的惊愕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一道凉飕飕、冷幽幽的声线打断了她因过度惊愕而陷入的呆滞——
“‘男女七年不同席’,你知否,”应璩板着一张脸,揪开了阮籍抓着那位方才往他嘴里塞了梅花的少年女郎的手,“你于此对我侄儿做什么?实于礼不合!念你是客……且侄儿未怪于你,此次便罢了!再有下次你……”
「……虽然这压根就不是早恋,但!」应逍腹诽道,「但他看起来真的就很像抓早恋的教导主任啊!」
阮籍没有气恼,没有躲闪,也没有还手。
他只是困惑极了……
他看了一眼这位他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少年男子,又看了一眼曾经是他“妹妹”的应逍……
“……”
“你是?你是她谁?”
阮籍最终还是望着这位正在冒冷气的教导主任·青春版,不悲不喜、不卑不亢地开口了。
……教导主任的冷气似乎更盛了。
实际上阮籍210年出生,曹操220年去世,这俩人还真就是同一个时代的……但考虑到阮籍在历史上的主要活动时间是其中年时期,所以才会有这种时空上的错位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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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这个妹妹我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