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前半截是女主现代篇,不感兴趣的宝宝可以直接划到后半截继续剧情)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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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说是“又”要被收养,是因为她在现代时也被收养过。
她刚出生就离了生身父母,得亏是被扔在紫竹林才侥幸留了一条命。七月流火,暑气尚且蒸蒸腾腾,要是没有竹林的阴凉,估计等到被好心人捡到时早就没命了。
也不知是她的生身父母怕她被晒干还是望她自生自灭,总之——
「总之,小小的老子就被取名叫了紫竹。」游紫竹如是回忆。
之后托了福利院的福,小紫竹得以健康长到六七岁。
还好还好,她从小就是个有主心骨的,在福利院和大家玩得也很融洽,偶尔还拿着塑料扫把狂扫几个抢小娃娃玩具的大个头娃娃,几乎被福利院小朋友奉为扛把子,好不威风。最后被一对高知夫妇领养走时,福利院的姊妹弟兄还颇有些不舍——
许是上天就喜欢关门开窗,游紫竹虽从小没了亲爹亲妈,却是个很多时候的运气都还算不差的。
她身体健康,脑子也聪明,在小学里成绩超好,长得也漂亮大方,在一众小孩里被新妈妈看上也就不足为奇了。
新妈妈姓平,新爸爸姓游,这对夫妇有个比游紫竹大点但不多的亲生子,就是游紫竹名义上的哥哥,平荷净。
平荷净是个人如其名有着女孩子般相貌和美德的孩子,虽是个男孩,却堪尊称一句姊妹。
众所周知,这样的男娃在男生堆里是不太受欢迎,甚至明里暗里总有讨厌的小男生恶劣地对他。
于是,游紫竹就承担起了扛起塑料扫把扫平欺负她哥的人的职责。
但偏生平荷净就不是个和他文静秀丽的美貌成正比的性格,简直有着天生拉仇恨的嘲讽气质。一个白眼过去,路过的小混混就起了给他一拳的心。
但,这小子打架又打不过那些身强体壮的……
于是这样一来,需要游紫竹扫平的人就更多了。
游紫竹天天在学校秦王扫**,成绩好的buff只能让老师忽视她一次两次,但一直从二年级扫到高二,甚至快高考了,老师也不得不频频叫家长——
“小游和小平妈妈,您或许该多关注一下孩子们,他们两个性格好像都有那么点问题……”
“没事的,他俩性格好着呢,我都问过他们了,那这问题应该是那些小男娃不该欺负阿净啊。要是他们不搞事,不就不会被我们小竹打脑壳咯?”
……老师也语塞了。
但,老师的苦恼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很快,两个不省心的孩子就在和爸爸妈妈全家出游的时候出了车祸。
除了游紫竹,其余三人均未幸免。
她再次孑然一身了。从此独自生活。
「还好,我已经过了伤心的时候了,现在想起来觉得至少当时那个老师是不用心烦了。」
「我好乐观,但即使是我也觉得这幽默也有点太地狱了。」游紫竹无悲无喜地想。
她想,有时或许她就像个机械人一般,缺少些感情。
一声中古音河洛话把她从回忆拉回了现实——
“小友可是不愿?若是不愿,应某也不便再强求……”
应玚见面前这肤白牙齐气度不凡的小女孩一直愣怔着,他觉得或许这崔家子是个心气高的,自己只是个看起来颇穷酸的小官,人家许是不愿意呢……
“没!没有!义父在上,受儿一拜!”
游紫竹从善如流地拜了一下,她觉得,跟着这看起来还不错的人,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其实她甚至想磕个头什么的,但是这个地面都是灰扑扑的土……
“啊呀!快请起!从今以后,便是我亲儿了!”应玚看起来高兴极了!
她抬起头来,细看那文士的脸。
「……怎么有点熟悉。」
「我好像梦到过他,但突然想不起来。」
“哎呀,你这小娃终于肯抬头了!脸孔倒是个齐整的,就是身上土灰灰的腌臜了些,待回去令家中姊妹为你洗洗罢!”
那牵驴子的仆从凑过来,细看了些。
“有义!休得无礼!岂可如此直视女郎?待我归家整治你——”
文士带了几分没什么威慑力的严肃,训斥道,那名叫有义的仆从倒是十分惭愧地低头以示歉意了。
“没事的,他无坏心。不要罚他。”
……这是一句堪称一级甲等水平的普通话。
“咦,女郎口音与我等甚不同,我竟未曾听过!”
有义显然是个外向的,刚才她忙着拜义父,有义也就识相地没插言,而现在气氛轻松了许多,这位性格活泼的年轻人听了游紫竹的……普通话,便立即这样说道。
“敢问女郎何处人氏?”
文士似乎也很惊奇,毕竟他知晓崔公是清河郡人士,清河说话可不是这个调啊!
……但或许这女郎是心细如发到了连口音都有所考虑的地步,因而在故意掩饰呢?
于是这位面善的文士就这么问道,想要验证一下他的猜想——
他是存了些私心的。毕竟,崔季珪之才名品格,何人不仰慕?而今蒙冤而死,又何人不叹息!更何况他曾经亲自与崔公有过文学切磋,对崔公敬佩不已。若是能为崔公抚养族中孤女,也算慰藉崔公在天之灵了……
但游紫竹只是照旧摇了摇头。
也对。这孩子看起来也已有七八岁的样子了,在这东汉年间已经算是应知礼义的年纪了,又是出身世家名门,必是识大体知进退的,看着又是个极谨慎的人,怎会贸然表露身份呢!
但,这位应玚应德琏却是将这年幼的女郎默认为崔氏遗孤了——
或许是不是并不重要。
……或许他只是无法令自己将一个跪在他面前的可怜幼童赶走罢了。
“哦对了,”应逍越过裹在身上那袍子,从里衣中十分费劲地抠出来一把被丝帛碎片裹着的东西,“这个送给您,酬谢您救我于荒野之中的恩义。公若不弃,收下吧。”
丝帛片在应玚手中打开了,那是一片金碧辉煌——
黄金!翠玉!水精!玛瑙!金刚石!
如此家资财物,又如此视金钱如粪土而酬谢高义!这等的高洁!这等的知恩!
……现在应玚更确信这出手阔绰的小娃是出身清河崔氏了。
“……我儿若是愿令阿耶收下,”那士人似乎想给游紫竹塞回去,但迎上她那坚决的目光,却终是没有推拒了,“那阿耶便攒下,权当给我儿筹谋一份好嫁妆便是!”
……是得小心攒起,毕竟这么多来路不明的财物,若是被有心之人看到了……可如何是好!
只是,应玚又忽然想起个问题,似重要也似不重要——
“我儿名姓,可告知否?”
“阿游。”
裹在布袍子里、被扶在驴子背上的女孩说道,“我叫阿游,逍遥游的游。”
“幼童竟知庄子之言!奇哉!”
文士瞪大了双眼望着她,发自内心地啧啧称奇。
“只不过,我儿既不便告知家世,必是有难言之隐了,原名姓恐是用不得的。”文士又补充道。
“游者,逍遥也。若君愿为吾养子,为汝更名为逍,也算不悖旧名之意。可乎?”
……出现了!应逍!
“可。”
——游紫竹,不,现在她是应逍了。
她模仿着应玚的吐字发音,这样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