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羽眨眨眼,手里的许愿牌消失不见,那上边辨认不清的两个字也突然从他脑子里抽离,脑子猛地一阵发懵。
嘶……刚才他想什么来着?
感觉忘了什么但什么也想不起来的严羽双手攥拳锤了自己两下,可除了感觉到疼,什么也没有。
他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盯着顶上的吊灯感慨了一会:酒精真是害人不浅的玩意儿,然后翻身蜷缩着又迷糊着睡了过去,直到他被一阵复一阵的急促铃声吵醒。
刚开始他以为是定的闹钟忘关了,糊眯着眼睛摸索了半天,才在大腿底下压着的被子底下掏出了不停振动的手机,随便一滑,一摊手就要接着继续睡。
谁知道那不是闹钟铃声而是来电铃声,他随手一个动作竟然正好戳到了接通按钮,电话那边见接通了却没有人应声,一声咆哮震醒了沉于美梦的严羽。
他迷瞪瞪地抬头四周望了望,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声音是从他耳边的手机里传出来的。
“操,谁TM大早上有病惹人清梦。”他在心里嘀咕着,殊不知他赖以判断的“生物钟”被昨晚的通宵宿醉打乱,此时外边早已日上三竿四竿。他不情愿地伸伸手指去够手机,打算看看是哪个有病的敢这么吼他严大爷。
屏幕上的“父、巴”飘飘然地进入他的视线,他试图启动宕机的大脑去识别这两个字,突然的一声“混账东西”吼醒了他沉睡的脑细胞。
得,不用识别了,“混账东西”一出,保管是他那半生不熟的爸——严氏董事长严如海。
“喂。”严羽好歹地从酒后嘶哑的嗓子里挤出一个字来,结果对面抛下“滚回来”三个字就挂断了电话,只剩下他举着手机一脸懵逼。
滚回来?滚哪去?
等严羽走进严家的大门,太阳都已经下了班,月亮已经急不可耐地坐上工作岗位。他进了门没去管坐在主位上等着他的严董,先拐进厨房解决了他今天的唯一一顿饭。等他吃饱喝足,一回头就对上他爸沉如墨的脸色。
“爸。”严羽乖巧地打了一声招呼,面对自己的金主,该有的表面功夫还是得做的,“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吩咐吗?”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我从早上一直给你打电话,大中午的才打通,昨晚我给你发的消息你是没看见吗?那么大的事你还有脸睡得着。”严如海绷着脸一顿数落,“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嘀咕什么,要是严氏真塌了,你严大公子别说逍遥自在了,你连喝西北风都抢不着位置。”
严羽低着头听着他爸废话连篇,不耐烦地打断,“有事直接说,我忙着呢。”
“忙?你忙什么?”严如海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你严公子哪天不是在酒吧寻欢作乐,要不就是约上你那群‘不要命’的狐朋狗友这边撞个车,那边跳跳悬崖,除了这些,你还会干什么……”
严羽没心思在这跟他爸扯什么要忙的事务,被人叫来莫名挨一顿训,他现在心情非常不爽,很想蹦个崖发泄一下,也不理会他爸持续不断地输出,一扭头就要往外走。
“站住!”严如海喝住他,挺着胸膛做了几个深呼吸,勉强把刚才说上头带出来的怒气憋回去,从包里掏出一沓纸甩在他身后的桌子上,“这是我挑选出来的W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管是权势还是名声,都不输与严氏,你挑一挑,选一个作为联姻对象。”
一沓纸落在桌上碰出来的声响像是一个信号弹,严羽早已按耐不住的怒火一下子窜上了天。加上刚才的不爽,此时他就像是被人抢了食物的狮子王,身上的毛直挺挺地炸裂来,止不住的怒吼与咆哮,“严董,我是人,不是你严氏的联姻工具。”
“只是正常的商业联姻,别说得那么难听。”
“严董都要靠卖儿子来维持严氏的正常运转了,还不许我这个交易品说几句吗?”他红了双眼,声音因为嘶吼扯得沙哑,“我以为你经历过,所以不会走上爷爷和外公那条路,结果……是我高看你了。”
二十多年前,严如海因为和贺家联姻,事业突飞猛进,当时谁人不羡慕严氏严如海既娶得了娇妻,又得了一个事业上的贤内助。可后来直到严夫人贺闻烟的葬礼,人们才惊觉,多年不闻贺家小姐的消息,再见竟是阴阳两隔。
许是严羽的话也勾起了严如海的回忆,他声音发颤却依旧强势,“这场联姻势在必得,等严氏挺过了这次,以后你干什么我都不会插手。”
“我、不、去!”
“啪——”严如海一巴掌甩在严羽脸上,“混账东西,你以为你现在吃的喝的怎么来的?不过是让你联个姻,又不是要你的命。”
“我倒是希望要的是我的命。”严羽心想。
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麻劲,他舌头在口腔里转了一圈,最终还是没有抵上被打的那一侧。他侧着头微扬了下下巴,瞅着严如海说:“你想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是别TM扯上我!”
“别TM拿我当工具人去干什么狗屁的联姻,我今儿把话撂这了,老子无论姓不姓严,都、不、可、能、去、联、姻!”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去。
严如海在后头气得涨红了脸,指着严羽的背影“你、你”了半天厉声喝出一句,“你不去,我就让严婷去!”
一瞬间,严羽僵在了原地。
他可以一走了之永远不回这个家,但是严婷还小,她还得依仗严如海这个名义上的监护人。更何况……她就快要高考了,他不能让这些恶心的事耽误她复习。
夜晚的高架桥上,严羽卡着限速线,逼着红绿灯换色的界限,一路飙向“溺色”。好在晚高峰已过,此时处于晚高峰与夜高峰的交换点,路上来往的车不算多,给了他飘移秀技的场地和机会。
夜过时分,酒吧场内依旧热度不减,严羽隐藏在角落位置里,酒一杯一杯地不停灌,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瓶,打眼过去,甚至找不出两瓶一样的。他看着路过上酒的侍应生,晃了晃有些眩晕的脑袋,晕乎乎地扯住人问,“现在几点了?”
被拽住的乾翊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告诉严先生自己不愿意接受老板调岗的建议,他知道严先生的好意,但他的时间已经排的很满了,能空给“溺色”的工作时间也就剩周末的晚上,若是调岗,即使薪资不变,但他不愿意辞掉另一个兼职——如果调岗,周末晚空出的时间他找不到没有合适的工作——这样他拿到的工资就会少一份。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选择现在这个时间点。
其实乾翊自打严羽进门开始就盯着他,从进门到落座,从清醒到烂醉,但今晚不知道为什么人那么多,一桌一桌的要酒,一波一波的进人,让他忙得一直空不出身来。好不容易现在闲下来了,严羽又喝得醉醺醺的,一看就说不了事。
他就着严羽拽着他的力拐进卡座,又被拽着坐在他身边,瞬间被他身上的酒气“感染”。
乾翊:“严先生,快两点了。”
严羽嘟囔:“嗯?什么?”
乾翊重复:“严先生,快两点了。”
严羽寻着声抬起头,一头顶上乾翊的下颌骨,把人撞得泪花潋滟。他看着一直闪回在记忆里的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眸子往下一移,果然见到了他念之不忘的小痣。
明明昨天只注意到小孩乖巧的带着婴儿肥的脸,配上一双像刚从海蚌中淬炼出来的珍珠一般的大眼睛,完全没有注意到嘴角的那颗小红痣。
可偏偏,那颗小红痣钻入他的大脑,时不时在海马体上蹦跶两下,乐此不疲。
此时见到了,他想确认一下这小痣是实物还是他臆想出来的幻觉,突然伸手摁上去,只听闷哼一声,红色的液体就晕染上唇角,衬得那颗痣更加绯红诱人。
想都没想,他往前一凑,在人推开他之前舔上了那颗小红痣。嗯,有点咸。
“严先生,你干什么!”乾翊猛地推了一把靠在他身上的严羽,抬手就想给这色/鬼甩一巴掌,可还没来得及动手,他两只手都被人握住压在沙发上,卯足了力气攥着。
“别动,让我再尝一口。”
话音未落,乾翊又被“袭击”了。
乾翊伸长了脖子躲避着某人的追踪,可是双手被禁锢住,身后是沙发的靠背,身前……身前就是突袭的敌人,让他避无可避。
两人你挣我箍的较量一番,慢慢地由坐着的姿势倒向沙发,双腿也被带着往上一翘,这时候乾翊这才想起还有一双能用的腿,一抬脚,不偏不倚刚好踹在某人的兄弟上。
他本来打算踹肚子的,但是因为姿势的缘故,准点的确不太好把握。
他看着严羽捂着某处躺在沙发上扭曲,心虚地低下头,余光中正好瞥见桌子上他本来要上的酒。糟了,他顾不得关注一旁像毛毛虫一样浑身刺挠的醉鬼,抓起酒瓶子就往叫酒的桌上跑。
好在这个点酒吧里的人早已经过了拼酒的兴致,喝足了嗨够了,一个个歪七歪八地叠在座位上,没人去关心侍应生是不是少上了一瓶酒。
因为那一脚,严羽的酒醒了大半,他捂了半天才感觉那物活了过来,一撩眼,“罪魁祸首”已经拎起酒跑了。抓不到“凶手”的严大公子只能自认倒霉,谁让他……
他一想起自己刚才的“饿狼”行径,双腮爆红,再一想,那半死刚活的某物竟然兴冲冲地探出头来,让他的双颊又红了一个色号。
他翘起腿以图遮挡难堪,划拉过桌上剩的酒,打算浇酒灭灭火,一伸手,却愣住了——手机屏幕的整个界面,突兀展示着“无法进行交易”几个红字。
严羽嗤笑一声,他爸真是铁定了心要让他去联姻,不止拿严婷来威胁他,半天不到就冻结了他的账户,这是要逼着他干那恶心人的勾当。
“呵,恶心。”
等乾翊忙完一圈回来,原本只有桌上堆满酒瓶的地方,现在连地上都摆满了。而原本还能坐在沙发上的人此时瘫坐在地上,勉强靠着沙发摆正了身子。
“严先生?”乾翊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语气轻柔地像怕打扰沉睡的人。
严羽茫然地抬起头,扭了好几圈才定住看着眼前跪坐着和他平视的人,“小孩?”
“嗯,是我。”
乾翊没有去跟他计较称呼的事,他能看出来,在他不在的短短几分钟里,这人不要命的灌了好几瓶不同类型的酒,其中混杂着度数最高的两瓶,跟之前自然的醉酒不同,他这一次怕是要向着酒精中毒发展。
他皱着眉,拽出严羽手里紧握不放的酒瓶,扶着他的胳膊轻声说:“来,我先扶你在沙发上坐下,地上太凉了。”
严羽茫然地跟着动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让他兴奋的小痣,他看见小孩的嘴一张一合,嘴角的小痣也随着不停跳动,引着他的目光,重新点燃了他心底隐秘的欲/望。
直到眼前人往前凑了凑,眼中的小痣随着面容不断接近放大,他稍稍引回一丝理智,一抬眸,对上一双带着担忧的眼睛。
鬼使神差的,他一把勾住眼前人的领口,努力睁大朦胧的醉眼,语气缱绻又暧昧,“多少钱?陪我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