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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86章:坐山观虎(一)

作者:关聆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明晏带着时浅直接回了风月楼,让沈玉赶紧烧了热水拿了件干净的衣服过来。


    时浅坐在密室的小床上,他一动不动,任凭明晏帮自己换下那身满是血污的白衣,身上缠着的纱布裸露出来,也已经被完全浸湿成了红色。


    明晏垂眸,一点点将血污擦去,又揭开纱布的一角,动作轻柔地揭下来。


    烛火昏暗,时浅身上的伤疤已经结痂,像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梅花枝,依然触目惊心。


    明晏轻轻摸着这些伤,他早就提前在密室里准备了药膏,正好可以重新涂上,又认真绑好新的纱布,语重心长地打破沉默:“靖舒,这段时间我们的行动太频繁了,虽然有个莫须有的反教派在前面吸引注意力,但我们也不能再这么轻举妄动了,眼下既然程廷正和顾溪亭想借机翻旧账,我们不如坐山观虎斗,你也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养伤。”


    “嗯。”时浅的回答极其简单,他似乎还没有从刚刚那场疯狂的杀戮中清醒过来,死一般的眼眸毫无波动。


    “靖舒。”明晏抬手抚摸他的侧脸,掌心的温暖仿佛夜色里的温泉,“别想那么多了。”


    时浅看着他,笑了一下。


    他终于在这一夜重新长出了獠牙,肆无忌惮地撕碎了压在头上的那只猛兽。


    明晏想转身去拿外氅,时浅把他拽回来,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我好怕。”时浅埋着头低语,“好奇怪,我杀人的时候好痛快,为什么这时候会害怕呢?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害怕什么。”


    明晏轻拍着他的后背,在他面前蹲下身子:“你本心善良,所以会害怕。”


    “我善良……”时浅哑笑,伸出自己的双手给他看,“你知道我杀过多少人吗?你看我的手,它好脏。”


    “我知道。”明晏也依然温柔,“修罗场那样的地方身不由己,不是你的错。”


    时浅垂头,像一块碎掉的美玉,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


    岁月如梭。


    他在梦里看着明晏,拙劣地模仿着那个人的每一个动作,连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他想成为明晏那样拥有着炽热阳光气息的人。


    光阴荏苒。


    他依然在模仿明晏的样子,一刀一刀,像地狱归来的恶鬼,把憎恨的人千刀万剐。


    为什么……为什么他没有得到夸赞,反而得到了一声长叹?


    “我做得不够好吗?”时浅双唇微颤,“我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明晏捏起他的下巴,吻着他,逼着他咽回了剩下的半句话,抱紧他,不让他抖。


    时浅却越抖越凶,用尽全力地抱紧明晏,呼吸急促起来:“我喜欢你啊……我十一岁就喜欢你啊,你不知道吧,十年前的白沙洲,除了爹娘,从来没人对我那么好过,虽然你骂骂咧咧满嘴嫌弃,可你始终没有抛下我,虽然你对我充满戒备,可离厌宫的那半个月又对我悉心照顾……为什么会这样,我惦念了十年的人,最后恨了我十年。”


    “靖舒。”明晏的心中在下着一场瓢泼大雨,“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


    时浅贴在他的怀里,那样的温暖里带着怀念和怨恨:“那天你把我撵出去,还让我想办法帮你解围……我不高兴,明明是我先认识的你,我十一岁就认识你了。”


    明晏紧绷的神经似乎被这一抱彻底扯断。


    时浅失魂落魄的喃喃:“还要等下次吗?告诉我……你到底喜欢谁?你对太子……”


    明晏大跨一步上床,沿着纱布的间隙亲吻着皮肤:“我只想要你。”


    火光无风自动,两人的眼眸终于再次交错。


    “为什么……”时浅似在神游,“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你们挺般配,不,他配不上你,他给你下药,强迫你留在身边,他差点毁了你,但我也……其实最开始就是我害了你,我才是那个始作俑者。”


    “别说了。”明晏伸手抵住他的嘴,“靖舒,别说了,都过去了。”


    “过得去吗?”时浅笑得凄凉,“我没有太子的权势地位,我不知道自己对你到底有什么用,也许、也许能帮你杀几个人?可是这完全不够,杀一万个侯青,我也不能送你回家……”


    “别说了。”明晏再次打断他,眼眸锋利如利剑,“听着,不要再说这种丧气的话了,留在我身边,陪着我,直到最后,这样就足够了。”


    时浅张口,没有再发出声音,瞳孔散去了迷惘,眸光这才开始慢慢汇聚。


    他们都是万流人手里的玩物,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是被人弃之如敝履的烂命。


    蜡烛的光影扑朔在冰一样的皮肤上,明晏轻抚着这层冰,在喘息间看见时浅的眼睛,一时间他有些看不懂,他好像亲手教出来了一个疯子。


    但眼下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密室里很冷,被褥却很快被汗濡湿,明晏沉默着,温柔缱绻的双眸里是如同毒瘤的欲望,他想把这块冰揉热揉化,整个人重重地压上前,放肆地亲吻。


    时浅回应着他,刚刚的恐惧已经完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坚定。


    鼻息扫在明晏的脸上,令人着迷,他听见时浅喉间艰难的吞咽声,再也止不住的喘气声愈发急促。


    “第一次吗?”明晏忍不住去摸他的眼睛,“你不害怕了。”


    时浅微微打颤,明明声音都在抖,语气里却坚韧不拔:“嗯……你这样陪着我,我什么也不怕了。”


    明晏看着他笑,把人翻过来。


    时浅淌着汗喃喃道:“从十一岁那年开始,我梦见你好多次,我梦见你站在阳光下,我努力地想爬向你,可我害怕……我不敢靠近你,我怕你恨我,怨我。”


    明晏认真倾听,过往的仇恨和怒火皆化在了温存里:“我确实恨过你,怨过你,但我其实心知肚明,白沙洲兵败怪不了你,是我没有人可以恨了,只能挑一个人恨,不这么做我会疯掉的。”


    “你还恨我吗?”时浅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即便这个答案他早就听过,还是一遍又一遍地想再听他说一次,“兰摧,你还恨我吗?”


    明晏贴着他抱紧,在他耳边一字一顿重逢:“我不恨你了,从今往后,我想好好爱你。”


    时浅无端的有些冷情:“你爱我吗?我总觉得你只是玩玩。”


    明晏笑了,用力一掐:“谁和你玩呢?这个脑子能不能转一转,别天天装的都是浆糊!”


    时浅没忍住叫出了声,明晏一把捂住他的嘴,把所有的声音堵在喉间,坏笑道:“大半夜的,别嚎。”


    ***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两人已经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云华宫,虽然一夜未眠,时浅还是假装早起,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那样走进厨房。


    紫玲已经在准备早点了,见他来了连忙问道:“公子有说今天想吃什么吗?”


    时浅想了想,明晏本就嗜睡,昨天折腾一晚上,估计中午都起不来,于是道:“做些糕点吧,枣泥糕、山药糕之类的,我看他脸色不太好,可能要多睡会。”


    “又不舒服了吗?”紫玲擦了擦手上的水,从柜子里拿出太医院配好的药,点火烧炉,“那我把药也煎上,等公子醒了就能喝上。”


    时浅随便找了个馒头垫肚子,一扭头看见红叶提着一桶水艰难地走进来,他上前帮忙,红叶气喘吁吁,瞄见紫玲拿了药,问道:“公子病发了?”


    “没。”时浅怕她又去东宫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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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赶紧把嘴里的干馒头强行咽了下去,解释道,“就是没睡好,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他其实有点小心思,他不想太子过来,不想看明晏和别人谈笑风生,哪怕是装的,他也不想看到。


    时浅走出厨房,一边打扫院子,一边思考着侯青的事。


    雨安村本就人不多,周大娘平时又是出了名的孤僻难相处,想来侯青一事不会这么快暴露。


    眼下他要做的,就是如明晏所说的那样坐山观虎斗,看看内阁首辅程廷正和户部主事顾溪亭怎么借题发挥,追着郭安善的线索翻旧账!


    ***


    两天后,时浅按照惯例来到广城殿。


    风晚看着很累,他也不知多久没好好休息过,这会一只手托着额头,竟然在玉座上昏昏沉沉地小憩了一会,直到听见脚步声才倏然睁眼。


    “风哥。”时浅担心地看着他,“你要不还是回家睡觉吧。”


    “睡不好。”风晚用力揉了揉额心,苦笑了一下,“我做梦都是那些烦心事,一件又一件跟洪水泛滥一样。”


    时浅抿抿嘴,小声道:“自年前楚王遇害开始,确实是风波不断了,最近连明晏都没怎么出门,怕惹上麻烦,每天都是乖乖待在云华宫看书睡觉,我倒是难得清闲。”


    风晚走下阶梯,却是说道:“前几天太子去云华宫,你来汇报的?”


    时浅嘴角一抽,有些心虚:“太子知道了吗?”


    “你猜呢?”风晚抬手戳了下他的脑袋,笑起来,“太子那个性子,真想做什么事手下人是拦不住的,不过教王还挺满意,虽然宁王已经回湘洲去了,到底太子妃还在神塔上,再传出去什么不好听,你继续盯着,太子要是再往云华宫跑,你就赶紧来上报。”


    “好。”时浅乖巧地点头,简单把这几日的事情汇报后就准备回去。


    “哎,等等。”风晚喊住他,忽然问了一嘴,“最近你有见到侯青吗?”


    “侯青?”时浅镇定自若,一脸茫然地摇头,“那天取东西的时候见过一次,之后就没见过他了。”


    风晚忧心忡忡,招手把他喊到身边,压低声音解释道:“郭安善供出了一些别的东西,左护法想找侯青问问情况,结果一直找不到人。”


    “郭安善供出什么了?”时浅的脸色看起来似乎真的一无所知,“穿云匣是他偷的吗?”


    风晚道:“郭安善倒是承认穿云匣是他拿的,但我看这事不简单,更像是被锦衣卫屈打成招不得不认,但他这次进诏狱,还供出了人道场有阴阳账簿一事。”


    时浅想了想,接道:“修罗场的账簿确实是人道场在管,毕竟收租这种事都是我以前干的,下面的人把钱收上来,由郭安善主簿,侯青核对,无误后上交到左护法那里,最后才拿到户部统一去殿前对账吧?”


    “对。”风晚点头,他是真的不清楚阴阳账簿的事,眼下也是一脸疑惑,“具体的左护法没说,你要是见到侯青,让他赶紧自己去找左护法……”


    “大统领!”话音未落,一串高呼从殿外传来,一个人神色慌张地冲进来,跪地行礼,气都来不及喘就焦急禀报,“大统领,出事了!雨安村有人发现了一具尸体,被跺得不成人形,但是地上掉了块腰牌,是、是……侯青!”


    “什么?”风晚眼瞳顿缩,刚刚还散不去的困意一瞬间荡然无存。


    “还有这个!”那人先从怀中摸出一个空匣子,又将二十四支黑色金刚小箭平铺在地面,“现场还扔了一个穿云匣,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东西了,锦衣卫已经过去了,您也赶紧过去看看吧!”


    “走。”风晚来不及多想,喊上时浅一起,“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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