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先一步到了,方凌舟捂着口鼻小心翼翼地踏入屋子,还是忍不住一阵干呕,隔夜饭都差点吐出来。
这屋子不大,东西也很破旧,眼下从屋顶到地砖,从窗子到床铺,全是密密麻麻的血污,散出浓郁的腥臭味。
“谁发现的?”方凌舟提着衣摆又退了出来,身边的人回道,“是村民闻到了臭味,喊了半天没人答应就推门进来了,然后就看见里面全是血,地上不知道躺了个什么东西,吓得立马就跑去报官了。”
方凌舟想起来什么事,让人把那块刚刚洗干净的腰牌拿过来,正面刻着圣教的红风莲,背面刻着名字——侯青。
“侯青死了。”方凌舟和修罗场的人不熟,但他知道这个名字,是年前才犯事被卸任的人道场首领,“侯青招谁惹谁了,这么恨他,杀了他还把他削得不人不鬼的?”
说话间,风晚骑马赶到。
方凌舟迎上去,把手里的腰牌交给风晚:“大统领,好像是你们的人啊?”
风晚认真检查,点头:“确实是修罗场的牌子,侯青人呢?”
方凌舟给他让开了一个身位,指了指屋内:“要不您还是自己进去看看吧。”
风晚大步上前,才走到门口眼眸就是剧烈的一颤,认了好久,还是不敢确定里面那坨东西就是侯青。
“大统领。”方凌舟跟过来,“尸体上还发现了穿云匣,已经让人给您送回去了,我记得那里面的金刚箭只要出匣就必须请专人才能重新安装回去,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凶手把二十四支小箭打完之后顺手把空匣扔了。”
风晚沉思半晌,低道:“穿云匣再怎么厉害也只是暗器,不可能把人削成这样。”
“寻仇?”方凌舟托腮猜测,“如果是那群反教派的话,对侯青这个人道场前任首领恨之入骨那就不奇怪了,先用穿云匣射杀了他,再泄愤把他剁成了碎片。”
风晚情不自禁地往后退,屋子里的气味实在是太熏人了。
方凌舟给手下人使了个眼色:“你们尽量把尸体搬出来,能搬多少是多少,带回去再让仵作好好检查。”
风晚道:“这两天左护法一直在找他,没想到竟然被杀了。”
方凌舟则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他还有没说完的猜测,于是接话道:“大统领,郭安善的案子我们还在审,他一直都说穿云匣是侯青偷走的,您说侯青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来,还被失踪的穿云匣杀了,该不会真是做贼心虚吧?”
风晚偏头,正好对上方凌舟的眼睛。
锦衣卫和修罗场是竞争关系。
明明郭安善都已经被屈打成招,如今侯青一死,锦衣卫立刻又把苗头引了回来,反正死无对证,就是要他这个大统领背上一个监管不力的罪责。
“指挥使大人。”时浅跟着风晚,插话道,“天道场和人道场虽然同属修罗场,但分工并不相同,侯青以前是人道场首领,他虽然名义上是大统领的下属,但只听令于教王和两位护法,他兴许真的和穿云匣失窃案有关,独自跑到这种地方来说不定就是找买家接头被黑吃黑杀了,但这事和天道场没关系,我们可管不了他要做什么。”
这话听着是要为风晚辩解,实则不动声色地把线索引向了别处,方凌舟果然上钩,认出了他:“我记得你,那天楚王府门口救驾的人就是你吧?”
“嗯,是我。”时浅彬彬有礼地拱手作揖,“承蒙皇上厚爱了。”
方凌舟笑了笑:“也就是说你才调到天道场,这么快就和旧主子撇得一干二净了?”
“指挥使有所不知。”时浅瞄了一眼一片血腥的屋子,语气却很淡淡,“侯青与我不合,我好不容易和他撇清关系,高兴都来不及呢!”
“不合?”方凌舟看看他,又扭头看看碎尸,“这两天你在哪?”
时浅苦笑,露出一副十分无辜的模样:“在云华宫哪里都没去,明公子和那几个婢女都能为我作证,指挥使大人不会是怀疑我吧?我若真想杀他,刚刚那句话就该咽回肚子,万不该当着您的面抖出来自找麻烦。”
方凌舟果然又在看他,那是一双如老狐狸般狡黠的双眼。
但时浅一脸单纯,他本来就长得清秀,又因身上有伤而显得孱弱,实在不像是那种穷凶恶极的人。
方凌舟没有怀疑他,问道:“侯青家里还有什么人?”
风晚回道:“父母兄长都已经去世,有个老婆,还有两个孩子,年纪不大,都才十几岁。”
方凌舟意味深长地笑了:“你们有自己的规矩,他的家人锦衣卫不插手,不过……郭安善的案子好像还牵扯出来一点东西,若有需要,还请大统领帮忙,可能还是得找他老婆孩子问问清楚。”
风晚当然知道方凌舟指的是什么事情,但两人都没说破,又讨论起现场。
***
这几日天晴化雪,气温比平时还冷,时浅直到快黄昏才回来,搓着手赶紧进屋。
屋内供着暖炉,明晏本是抱着一本书悠闲地晃着躺椅,见他进来立刻关上门窗,一把抢过双手放入怀里,坏笑道:“你这个人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手冷不能直接烤火,轻则肿胀,重则皲裂,来来来,我给你暖手。”
时浅冰凉的手就那么被塞进了明晏的衣服里,一点点温暖起来。
“这么晚才回来,做什么去了?”明晏说着往前一步,光明正大地在时浅脖子上闻了闻,蹙眉说,“怎么一股血腥味?”
时浅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在身上乱摸:“去了一趟雨安村。”
“哦?”明晏抬脚拖过个椅子让他坐,“也就是说他们终于发现侯青死了。”
“对。”时浅点头,身子热起来之后,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渐渐有了红润,“锦衣卫问了我一嘴,但应该没怀疑我。”
明晏把他的手捂热后,拿起桌上的糕点递给他吃,又道:“那就好,侯青这次不死,过段时间阴阳账簿的事情败露也是要死的,说不定他死了,教王还能松口气。”
时浅咬了咬牙,很久才低声问他:“我是不是太冲动了?我杀了侯青,反倒帮教王杀了一个阴阳账簿的关键人。”
“无所谓。”明晏从容不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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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王若不想要这个关键人,他老人家自己也会动手让侯青迅速消失的,你放心吧,程廷正既然要翻旧账,肯定手里还有其他的铁证,侯青最多只是锦上添花,不是致命一击。”
时浅心不在焉地嚼着糕点:“接下来怎办?”
明晏目光直率:“接下来……我想你了。”
“我说正事呢。”时浅被逗笑,“你不要把话题扯到十万八千里外去。”
明晏一点没回避的意思,他用手指勾着时浅的衣领,用力把他勾到了自己的怀里,抱着他往后仰倒,靠椅也跟着发出一串悠长的“吱”声。
时浅抓着他的手笑了会儿:“你不要急,我真的在和你说正事。”
明晏盯着他脖子上那道伤:“你说,我听着。”
时浅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听方凌舟话里的意思,是想顺手把风晚也一起拉下水,毕竟风晚才是修罗场的大统领,虽然这事和他没关系,但穿云匣丢失,阴阳账簿都是他手下犯事。”
明晏略一思忖:“天道场的职责就是保护皇上和教王,巡逻内城守卫治安,上次皇上遇刺他没反应过来该罚,但这事扯不到风晚身上去。”
“我知道。”时浅被他顶得渐渐脸红,努力保持着镇定继续说道,“锦衣卫早就想把天道场挤出去了,毕竟很早以前,随驾护卫这种事是专属锦衣卫的,如果两边暗中较劲……”
“难办的。”明晏提醒,“说到底,皇上身边能随时跟着的人只有锦衣卫,方凌舟最多也就是抓住机会找点茬,没必要真的撕破脸,得罪了教王他自己也没好果子吃。”
时浅把脸埋入他的怀里,小声道:“我其实希望他们斗起来……但风晚对我很好,我又不想害了他。”
“你还有空关心别人?”明晏微微感慨,用力抱紧他,“我说,风晚其实没怎么帮过你吧?准确来说,他帮不了你。”
时浅抬起头,一双眼睛眨巴着看他,反唇相讥:“那你还差点把我弄死呢,现在不也死皮赖脸地粘着我。”
明晏一时语塞,片刻后憋不住地偷笑:“也、也对。”
“哼。”时浅从他身上爬起来,又抓了一块枣泥糕塞进嘴里,很嫌弃地道,“咱俩的口味不合啊,你不觉得这东西甜到腻牙吗?”
明晏坐起来,托着下巴笑:“那你爱吃什么?”
时浅翻了个白眼:“鱼虾蟹。”
明晏“哦”了一声:“别嘴硬,那天你一口没吃。”
时浅辩解道:“我本来就不是带回来给你吃的,是你自作多情要生气。”
明晏挑了一下眉,跟着站起来,围着时浅转了一圈,贴着耳边温声道:“嘴硬就嘴硬吧……只是除了嘴,还有硬的地方吗?”
时浅噎住了,他喉咙堵着一块枣泥糕,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喂……”明晏本以为他是脸红,转到面前看见脖子根都红了,这才发现不对劲,赶紧把他按住猛地拍背,好笑道,“慢点吃啊,又没人和你抢,快快快,快喝口水!”
时浅两眼一抹黑,想骂人都骂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