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晏吹灭了烛台,把枕头塞进被窝里假装有人,然后和时浅趁着夜幕偷偷摸出了云华宫。
京里面的人比年前少了很多,但红莲灯依然沿途高挂,远远看去整条路都是昏暗的红色。
“整得和阴曹地府一样。”明晏冷不丁吐出一句话,“都说莲花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①,可我看魔教的红风莲就像恶鬼吐舌,从头到脚都是一股子邪气。”
时浅摸了摸左耳上的红风莲耳坠,平平淡淡地接道:“如今的万流本来就是群魔乱舞的地方。”
两人都穿了一身乌黑的大衣,像夜风中不易察觉的幽灵,尽量避开人群,走得很快。
一直来到一处高墙下,时浅认真道:“就是这里了。”
“这是……”明晏前后张望了一番,蹙眉,“空城殿?”
“对。”时浅点头,“太阴殿、广城殿和空城殿都在这里,从这面墙翻过去,后面是空城殿的兵库房。”
明晏估量着高度,不等说话就听见一声笑,时浅冲他眨着眼睛,满不在意地道:“这墙还没你小时候翻的诏狱高,当年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去揍我,现在肯定信手拈来吧?”
“翻墙倒是不难。”明晏问道,“但你大半夜翻墙进去要做什么?”
“借刀。”时浅摩拳擦掌,“先别问那么多,等会你就知道了,喂,快过来给我垫脚,我这一身伤,现在翻墙不太行。”
明晏看他一眼:“我先上去拉你。”
“那不行。”时浅揉着肩膀,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手臂疼啊,一会又把伤口拉裂了。”
明晏又看了他一眼,发现时浅也在看自己。
只不过那家伙的眼神有点像小孩子在赌气,他无奈蹲下来,时浅果然毫不犹豫踩上了肩膀。
这一脚很重,还刻意加重了力气。
明晏忽然感觉时浅是故意的,就是想找借口踩他这一脚。
时浅催促:“往上踮踮,够不到啊!”
明晏抓着他的脚踝尽量保持平衡,嘴里骂了一句:“你动作轻点,要是被人发现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
说话间,时浅“蹭”的一下跃上了墙头,他匆匆往院中扫了一眼,然后迅速弯腰,回头道:“有几个打盹的守卫,你快上来,我们从旁边翻窗进去。”
明晏动作干净利落,像只敏捷的黑猫转眼就翻了上去。
院中果然有几个守卫,时浅用手肘戳戳他,压低声音:“看那边,那里就是兵库房,大门我们肯定是走不了的,得从后面的天窗里爬进去。”
乌云恰到好处地遮住了月光,两人趁机一起猫着腰从墙头掠下。
时浅又如法炮制地踩了明晏一脚,他率先爬了上去,站到天窗边缘的时候,还低头笑了一下。
这次明晏很肯定他就是故意的。
兵库房里漆黑一片,直到外面的乌云被风吹散,月光从天窗照下来,两人的视线才能勉强看清里面的东西。
时浅从一排排架子前走过,他根本不看这些寻常的武器,径直走到最后方,看到桌上摆着的一堆东西,这才笑了起来:“找到了。”
明晏紧跟着他,那似乎是一个个不大不小的匣子。
时浅拿了一个起来掂量重量,轻声解释:“这叫穿云匣,别看它只有一掌大小,里面配备了二十四支金刚利箭,还是以金线牵引,据说每一支箭的威力都犹如长弓射击,不仅射程远,更是削铁如泥。”
明晏跟着拿起一个:“我好像听过,是魔教自己研制出来的武器,早些年禁军想要,魔教磨磨蹭蹭了几年没给,最后不了了之。”
时浅并不奇怪,甚至还觉得理所当然:“穿云匣贵重,造价不菲,做工又极为复杂,别说是禁军想要,就算是修罗场自己也没有多少个,我记得天道场一共两千个,人道场只给了五百个,只有逢年过节、或者遭逢重大变故的时候才会把这种武器带出去使用,谁拿出去用了,什么时候送回来,有没有磨损丢失之类的,都有专人记录在册,然后定期送到首领那里去核对。”
“哦?”明晏好像能猜出来他今天大费周章地走这一趟到底是要做什么了,“也就是说这东西要是弄丢了……还算是个大事吧?”
“弄丢不算大事。”时浅轻轻勾了勾唇角,笑了下,“弄丢的东西惹出麻烦,这才叫大事。”
明晏提醒他:“你想借这把刀对付侯青。”
时浅点了点头,目光狠辣起来:“教王这两个月很忙,他老人家根本没时间重新挑一个合适的潇洲人道场首领,也就是说,这些穿云匣的使用记录眼下还是侯青最清楚,他弄丢的东西落到反教派手里,射出来的金刚利箭还差点刺杀了皇上,呵呵,我看他这次怎么洗得干净,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
说话之间,外头传来了脚步声,时浅一瞬回神,拽住明晏就近塞进了柜子里。
外面的守卫打着哈欠,提着一盏灯笼进来例行检查。
柜子很小,两人个一上一下叠在一起,时浅像只小猫一样趴在明晏的身上,觉得不舒服,又稍微挪了挪。
明明漆黑一片,但时浅感受到了一束火辣辣的目光。
明晏在看着时浅,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的眼底竟然浮现出红梅落雪的美景。
真的中邪了,那样可怖的一道伤疤,怎么会被他看成红梅?
“喂。”明晏极轻地说话,“换个姿势。”
时浅一抬头就能刚好蹭到他的下巴,不回答,紧贴着他的腹部转了个身。
明晏倒抽一口寒气,两个人贴身挤在这狭窄的柜中,这家伙还不偏不倚地坐到了他大腿上。
“喂。”明晏叹气,脑子里幻想着那个姿势,咽了口沫,“要么往上,要么往下,别坐那里。”
时浅一口拒绝:“少折腾,等人走了再说。”
明晏嗅着他身上甜甜的香味,忽然伸手过来摸黑抚住了他的后颈,问道:“你擦粉了吗?”
空间太小,时浅不敢乱动,只得任凭那只手在自己伤口上撩出瘙痒:“我擦粉给谁看?”
明晏很是不解:“你知道自己身上有香味吗?”
“有吗?”时浅抬手闻了闻,“你鼻子出问题了,找大夫看看吧。”
明晏无声笑了,那只手耐不住寂寞地往下摸,沿着后颈一直摸到了后背:“靖舒啊,还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的话吗?民间有一种说法,一个人可以从喜欢的人身上嗅到特殊的香气。”
“滚。”时浅脸色铁青,咬牙骂道,“别逼我扇你。”
明晏沉默少顷,笑了一声,他轻轻坐起来,整个人都贴在了时浅的身上,贴着耳根低低道:“我还是喜欢你以前温顺听话的样子,现在动不动就咬人。”
时浅没动,因为灯笼的光已经照了过来。
微弱的光线穿过柜子的缝隙,明晏在他的侧脸上看到了一丝绯红。
那表情说不清是享受还是难受。
直到这一刻时浅才发现明晏这家伙以前故意撩拨的时候绝对没动真格,因为现在的明晏就狗一样贴在他身上,用鼻尖轻嗅着。
时浅身上的伤口刚刚结痂,那些伤疤不知为何变得格外瘙痒。
他用余光瞥过,淡淡的光映照着明晏妖气的年轻脸庞。
这样的角度时浅并不方便乱动,于是明晏从背后一点点蹭着他,揉搓着他的发尖,对他露出好看又欠揍的笑。
时浅不想再看,兴许是不敢再看。
明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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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意足地在他耳边轻呵一口气,半眯起眼睛乐在其中。
门外脚步声走过。
明晏搭在他肩膀上,像是在玩火:“靖舒啊。”
“……”
“靖舒啊。”明晏揉搓的动作丝毫不停顿,“你理理我啊。”
“……”
“靖舒啊。”明晏自顾自地道,“怎么就不搭理我了呢?”
“……”
“真好闻。”时浅身上的香气和药膏味混在一起,和平时那股诱人的奶香气相比又多了一分安定心神的作用,明晏承认,他已对这股的气息上了瘾,戒也戒不掉。
明晏闭上眼睛,就那样抱着时浅,把脸埋在对方的脖子上。
时浅还是忍不住想看他,虽然看不到脸,却能想象此刻的明晏应该是一副迷醉的神情,也许眉宇间还能有些青葱稚嫩。
这个一直在念叨的这家伙终于不说话了,但怎么像个玩累的孩子一样?
时浅忽地想起白沙洲,那个受伤后靠着自己睡了一天的少年,身体微微一颤,心跳似乎快了些。
仿佛察觉到了时浅的微妙变化,明晏头也不抬地轻轻唤了一声:“靖舒。”
“嗯……”失神的时浅也含糊地应了。
灯光很快离远,时浅用手肘把明晏抵开,故作镇定地扭头道:“我看你不是鼻子出了问题,是脑子出了问题。”
明晏耸耸肩:“自打你那天撞我一下,我的脑子就开始不正常了,你是牛吗?你怎么想起来用脑门撞我的?”
“我又不能真砍死你。”时浅终于被逗笑,“我只是想惹你生气让教王把我调去外洲,不是想和你同归于尽。”
“撞我的时候不怕我发疯杀了你吗?”明晏很好奇,“按理说我名声挺差的,小猫小狗见了我都得绕道走,你胆子大。”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时浅叹气,“你能不能别乱摸了,我真没奇怪的癖好,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先杀了教王报仇雪恨,然后娶个媳妇回家安度晚年。”
“媳妇。”明晏嘀咕着这两个字,“想要什么样的媳妇?”
时浅已经忍了半晌,冷哼:“不像狐狸精的都行。”
灯光又靠近过来,两人同时噤声屏住了呼吸,两个守卫检查完毕后走出兵库房,重新锁好了门。
明晏本想再聊两句,谁料时浅像一条小鱼般从他手里游走了,还不忘回头瞄了他一眼。
明晏在这眼神里察觉到了一丝恶意。
这家伙看似风轻云淡,实则每一步都在处心积虑地报复。
“多拿几个。”时浅走回放穿云匣的桌子前,快速绑了四个在自己的双臂上,“这玩意好用得很,你也私藏点,以后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明晏的心思完全不在穿云匣上。
“认真点。”时浅不冷不热地提醒,“公子是个深谋远虑的人,不要色令智昏。”
“呵呵。”明晏的神色顿时正经了几分,“讨厌你的时候看哪哪不顺眼,怎么现在看哪哪都好看呢?”
“你顺便把眼睛也治治吧。”时浅没看他,慢条斯理地道,“等蓝凌从外面玩回来,把人家请到云华宫来,我看你从头发丝到脚指甲都像有病。”
明晏学着他的样子也绑了四个在手臂上,唏嘘道:“嘴巴也越来越恶毒了。”
“你好意思说我?”时浅情绪上涌,“我再长三张嘴,也比不上你一张嘴恶毒。”
明晏偷笑:“比点好的吧,别比谁恶毒,怪不合适的。”
两人一起拿了十个穿云匣,又从天窗悄无声息地翻了出去。
时浅拿出一颗早就准备好的石子卡紧窗子,确认了一下推不开后才放心回了云华宫,一觉睡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