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凌乱不堪,锦被堆叠,褶皱间依稀可见昨夜激情的痕迹。郭芙这一晚上被折腾的起起伏伏,身上咬痕吻痕遍布全身,在不知道第几次的时候,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第二日日上三竿,闺房之中充斥着浓郁**的气息,门口有丫鬟敲响房门。
“夫人有请杨大侠,到厅中一聚。”
杨过被门外那一声清脆的“夫人有请”唤醒的。他长长的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那双深邃的凤眼。意识最先回笼的,是怀中温软滑腻的触感。
他低下头,视线便落在了枕着自己臂弯、睡得正沉的人儿身上。
清晨的日光透过窗棂的缝隙,化作一道道明亮的光柱,斜斜地打在她的身上。光线下,她脸颊上还带着未褪尽的潮红,平日里总是顾盼生辉的杏眼此刻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安静的阴影。她的呼吸平稳而悠长,显然是累得狠了。那光洁的肩头、细腻的颈侧,乃至于裸露在外的锁骨上,都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红痕,是他昨夜失控时留下的、充满占有欲的印记。
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臂从她的颈下缓缓抽出。整个过程缓慢到极致,生怕一丁点的动静会惊扰了她的酣眠。
手臂抽离后,那温热的空缺让他心里也空了一瞬。他顺势撑起半个身子,俯瞰着她恬静的睡颜。昨夜的种种,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她的抵抗、她的哭泣、她无意识的呜咽,以及最后在他怀中绽放时的颤抖。
这一切,都让他心尖发烫。
他俯下身,滚烫的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极轻的吻。
“芙妹…”一声低不可闻的呢喃,消散在唇齿间。
门外的丫鬟没有得到回应,又不敢再敲,只得静静候着。杨过知道,郭伯母的传唤,必然是有要事。
他不再耽搁,悄无声息地滑下床榻。双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他才发觉自己全身**,他弯腰捡起那件被揉成一团的玄色长衫,抖开,系好腰带,下意识地抚了一下空荡荡的右边袖管,目光再次投向床上的人。
他走到床边,弯下腰,轻轻地为她拉过散落在一旁的锦被,盖住了那片春光乍泄的风景,只留下一张睡得酡红的小脸。被角被他细心地掖好,严严实实,不透一丝风。
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的睡颜刻进灵魂深处。然后,他转身,迈开长腿,走向房门。
“吱呀——”
守在门口的丫鬟见他出来,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不敢直视。她能闻到从房内飘出的那股浓烈又暧昧的气息,脸上瞬间飞起两抹红霞。
“杨大侠…”
“嘘。”杨过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芙妹还在休息,让她睡。”
“是…是…”丫鬟被他此刻的气势所慑,连声应道。
“郭伯母在何处?”杨过问道,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的锐利与平静。
“在…在正厅。”
杨过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沿着回廊向正厅走去。清晨的冷风吹拂着他宽大的衣袖,将他身上的最后一丝旖旎吹散。
郭靖黄蓉在厅中等候杨过,见到他进入前厅,黄蓉看他的模样便了然昨夜发生了什么。
郭靖神色依旧凝重,他见到杨过上前迎接。
“过儿,唤你前来乃是有一件大事要嘱托与你。”郭靖面色严肃,引他前往内室。
内室的光线比外面要昏暗许多,厚重的帷幔挡住了清晨大部分的光,只在边缘漏出几缕金线,勾勒出空气中浮动的微尘。一炉檀香,正幽幽地燃着,满室都是肃穆而安宁的气息。
“襄阳城不日就要沦陷,我们郭家有上乘武功秘籍、兵书,这些东西不可落入贼人手里,你郭伯父已经锻造了神兵利器,将其藏入武器之中。”黄蓉上前告知杨过详情,“这还得多谢过儿你有家国大义,上次你送来的玄铁重剑,你郭伯父融了一把屠龙宝刀,芙儿手里的淑女君子剑,做成了一把倚天剑。”
“正是如此,屠龙刀斩外敌,我已传给郭破虏,那把倚天剑,我打算传给襄儿。”郭靖转过身目光灼灼看向杨过,“至于桃花岛...就传给我那个不争气的芙儿,好叫她暂避祸事。”
郭靖黄蓉互相看了一眼,眼中是化不开的担忧,黄蓉上前一步握住杨过的手,“过儿,你是个跟你郭伯伯一样有担当的人,我们不在之后,定要护好我家芙儿,让她...不要太伤心。”
黄蓉的话语,从玄铁重剑到屠龙宝刀,从淑女君子剑到倚天剑,这其中的家国大义与深谋远虑,他一瞬间便全部明白了。
杨过的心脏猛地一缩。他几乎能想象得到,郭芙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会是怎样的茫然与无助。那个从小到大都活在父母羽翼下的娇艳玫瑰,即将要独自面对风雨飘摇的乱世。
他看到黄蓉握住自己左手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这位素来以聪慧睿智著称的丐帮帮主、女中诸葛,此刻只是一个忧心着女儿未来的母亲。
杨过没有立刻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郭靖与黄蓉。他看到了他们眼中的决绝,那是一种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平静。他们是这座城的魂,他们要与这座城共存亡。
这一刻,所有年少时的误解、隔阂、怨怼,都烟消云散。他心中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崇敬与酸楚。
他缓缓地、却异常坚定地挣脱了黄蓉的手。
然后,在郭靖和黄蓉错愕的目光中,他后退一步,撩起玄色长衫的下摆,向着二人,直挺挺地单膝跪了下去。
这是大礼。
是晚辈对长辈最崇高的敬意,是托付者对受托者最庄严的承诺。
他的左手稳稳地按在膝上,空荡荡的右袖垂在身侧。他抬起头,仰视着眼前的夫妇,那双深邃的凤眼此刻清澈如洗,没有半分平日的邪气与狂傲,只有一片坦荡与决然。
“郭伯父,郭伯母。”
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掷地有声,在这安静的内室中回响。
“你们放心。”
他看着黄蓉,眼神郑重无比:“我杨过在此立誓。从今往后,郭芙便是我的性命。只要我杨过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掉一滴眼泪。”
接着,他的目光转向郭靖,语气愈发沉稳:“郭伯父,您守着襄阳,守着这天下大义。那桃花岛,就交给我。我会替您守好郭家的退路,守好芙妹的家。”
郭靖与黄蓉怔怔地看着跪在面前的杨过。从他坚毅的眼神,沉稳的语气中,他们看到了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足以撑起一片天的臂膀。
黄蓉的眼中终于忍不住泛起了泪光,她用手帕轻轻按住嘴角,点了点头。而郭靖,这个顶天立地的汉子,眼眶也微微泛红。他走上前,伸出那双布满厚茧的大手,用力地将杨过从地上扶了起来。
“好…好孩子…”郭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颤抖,他重重地拍了拍杨过的肩膀,“有你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
杨过站起身,身形笔直如松。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对着郭靖黄蓉,深深地、深深地躬身一揖。
这一揖,拜的是他们的养育之恩。
这一揖,拜的是他们的家国大义。
这一揖,更是承下了一份足以压垮任何人的、沉甸甸的责任。
他知道,当他再直起腰时,他的人生,将与郭芙,与郭家,与这风雨飘摇的天下,再也无法分割。
黄蓉郭靖将他一把扶起,二人均神色动容,泪光闪烁。前尘种种,三世恩怨,此刻都做了一个完美的结尾。
“哈哈,义弟若是泉下有知,也会钦佩今日的过儿。”郭靖更是百感交集,他从一开始就把杨过当成了自家孩子,如今更是与他亲密无间,声音低沉和蔼,“过儿,你身上背负的是杨郭两家三代的命运,郭伯父相信你。”
黄蓉擦去眼角泪水,上前撑起笑容殷切嘱托,“此事不能叫芙儿知道了,你骗她说外公身体抱恙,让她去桃花岛看外公。”
她站到郭靖旁边,跟郭靖相视一笑,“芙儿这孩子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性子却像我靖哥,国难当前,她是不会轻易抛下我们俩离开的。”
郭芙生于靖蓉最相爱的那一年,模样像黄蓉性子像郭靖,又最体贴母亲,虽然总是惹祸又没什么本事,却是郭靖夫妇二人心里最爱的一个。
“事不宜迟,早日回桃花岛,切勿让我们夫妇二人担心。”黄蓉上前将杨过轻轻推向门口,屋外阳光明媚花鸟虫鸣,一切都那么平静,“去罢,过儿。”
杨过从那间承载着家国命运与三代恩怨的内室中退出,轻轻将门带上。门轴转动的轻微声响,像是隔开了两个世界。门内,是郭靖黄蓉托付生死的决绝与沉重;门外,是属于他杨过的,必须独自面对的清晨与未来。
廊外的阳光比刚才要明亮了些,驱散了清晨的几分寒意。光线穿过庭院中半枯的枝丫,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杨过走在这一片光影交错之中,玄色的衣袂随着他的步伐无声地翻飞。
他的脚步很稳,每一步都踏得极为坚实,仿佛要将心中那份翻江倒海般的情绪,尽数踩进脚下的土地里。
郭伯父那句“你身上背负的是杨郭两家三代的命运”,郭伯母那句“此事不能叫芙儿知道了”,言犹在耳。这些话语,像一口无形的巨钟,在他心中反复敲击,余音沉沉,震得他四肢百骸都有些发麻。
但他并不畏惧。
十六年的江湖漂泊,十六年的黯然**,早已将那个偏激敏感的少年磨砺成了如今心坚如铁的神雕侠。他曾以为自己的人生会在找到小龙女后归于平淡,又在她死后堕入无边孤寂。直到昨夜,直到方才,他才终于明白,命运早已为他安排好了另一条路。
一条与郭芙紧紧纠缠,再也无法分割的路。
这条路上有荆棘,有重担,有生离死别的可能,但路的尽头,有她。
只要有她,便胜过人间无数。
想到这里,杨过那一直紧绷的唇角,不自觉地向上牵起了一道微不可察的弧度。那双深邃的凤眸里,沉郁的底色被一抹化不开的温柔所取代。他空荡荡的右袖在晨风中轻轻摆动,他却觉得自己的左臂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这只手臂,不仅要挥舞玄铁重剑,更要为她撑起一片天。
穿过月亮门,走过那条他昨夜牵着她的手走过的回廊,郭芙的闺房已经近在眼前。房门紧闭着,透不出一丝声响。
他驻足在门前,抬起左手,却在即将触碰到门板的那一刻停住了。他需要先将自己身上那股从内室带来的、属于生离死别的沉郁气息尽数敛去。他不能让芙妹察觉到任何异样。
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再次睁开眼时,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平静中只剩下对一个女人的,最纯粹的爱恋与疼惜。
他这才伸出手,用指节极轻地叩了两下门。
“笃,笃。”
没有回应。
他心想,或许是昨夜累得狠了,还未醒来。也好,让她多睡一会儿。
他不再叩门,而是用手掌轻轻地、毫无声息地推开了那扇虚掩的房门。
随着门扉的开启,房间内的景象缓缓映入他的眼帘。
屋内的光线比外面要昏暗一些,带着一种慵懒的暖调。空气里还残留着昨夜欢爱的余味,混杂着她身上独特的栀子花香,形成一种奇异的、让人心安的暧昧气息。
他的视线越过屏风,第一时间便落在了那张凌乱的床榻上。
锦被高高地隆起一团,她整个人都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乌黑的发顶,像只做了美梦的小猫,睡得安详而沉静。阳光透过窗棂,正好有一束落在她的发间,为那如云的青丝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杨过的心,在那一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他放轻了脚步走到床边。他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用目光细细描摹着她的一切。他贪婪地看着,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这就是他的芙妹。他纠缠了半生,爱了半生,也恨了半生的姑娘。从今往后,她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他,睡前最后一个吻是他的,她的一颦一笑,一怒一嗔,都将只属于他一个人。
想到这里,一股巨大的满足感与柔情充斥了他的胸膛。
他缓缓地在床沿坐下,床榻因为他的重量而微微下陷。
被子里的人儿似乎是感觉到了动静,轻轻地蠕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鼻音,然后翻了个身,将一张睡得酡红的小脸露了出来。
她的双眼依旧紧闭,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嘴角还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显然还在沉睡。只是那张小脸上,疲惫之色显而易见,眼下还有淡淡的青影。娇嫩的红唇微微肿着,是他昨夜不知节制的亲吻留下的印记。
杨过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又爱又怜。他抬起左手,带着滚烫的温度,极其轻柔地覆上了她的脸颊。
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那种滑腻的触感,让他心神一荡。
他俯下身,凑到她的耳边,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带着浓浓爱欲与缱绻的沙哑声音,轻声唤道。
“芙妹…醒醒…”
“该起身了,我的好芙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