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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作者:南明有象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银针不像是寻常医师用得起的,工艺繁杂,细如发丝,极不易被察觉,再加上先前查询的脉案,这么多人都做出了虚假诊断,怕是被有心之人指使逼迫了。


    加害王爷之人的身份背景绝对在王爷至上。


    沈月明将自己的推断告知了欧阳衡,冷笑:“好大的棋局啊。”


    她告诫叮嘱欧阳衡一番,兀自回到房内。


    一夜过去,沈月明翻阅着云中城寄来的信件,将将把事物处理好。整个人疲惫地斜靠在太师椅上,揉着眉心。


    自从出了那档子事后,各大商户都与她断了合作,名下产业关得关,赔得赔。她也只好断臂求生,暂停了所有业务,只是这样坐吃山空,不知能撑至几时。


    正想得出神,一阵敲门声惊扰了思绪。


    透过窗户,看到门后挺拔的身姿。沈月明端坐起来,道了声:“进。”


    欧阳衡推门进来,眼中布满血丝,显然也是一夜未睡。他从袖口处掏出木盒递给沈月明。


    “这香,是否有异?


    木盒还未开启,就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飘散,是红稍香的味道,原料稀有,百年难遇。沈月明从木盒中抽出一支香,就着火烛点燃,在她面前挥舞几下,温润的香气绽开。香味之下,还有丝异样。


    “是王爷所中之毒。”沈月明眉头紧皱,嗅出了香味。


    她没有想到,有人竟将罗浮散改良,导致她一时没有察觉,大意了。


    “这香从何而来?”


    “张仪房间暗中搜来的。”欧阳衡眸光微动,接着说道:“可否写张药方给我?”


    “做甚?”沈月明不解的问道,既然已知晓是何人所为,不直接拿下,反而来问她讨张药方。


    “张仪是宫里派下的御医,没有充足的证据,便是欺君之罪。”


    沈月明颔首,了然于心。


    欧阳衡彻夜未眠,为的就是偷香,来路不明的东西做不得数,还会被扣上个欺君叛国的帽子。张仪的嫌疑难消,即便不是他下的手,却也难逃惩处,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眼下尚不能打草惊蛇,那么……


    思绪时,欧阳衡将计划说与沈月明听。


    他已经向朝廷递了奏疏,张仪不日便会启程回京,显然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动手的机会了。


    但若是此时,给他一个机会呢?


    要想捉住张仪,只能捉个现行了。


    沈月明将药方交给了欧阳衡,只是心中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张仪的动机是什么?真的能上钩吗?


    她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了。


    “也罢。”沈月明嘀咕一声,请离欧阳衡后,拿起桌上的糕点两三口解决掉,以冷掉的茶下咽,拍拍手,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她只要从张仪身上知道毒方录的下落,至于过程如何,不重要。


    时至下午,明明已是夏末的天气还炎热十分,刺眼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洋洋洒洒的落在寝店各处。欧阳衡照习惯来到王爷寝殿侍疾,纱帐低垂,榻上之人仍未醒,气色较往日已红润不少。


    想到沈月明说的王爷近几日便会醒来,他紧绷的眉宇间稍稍松懈,王府事物多如牛毛,还要挡住刺探王爷情报的探子,自己军中事物也要处理,桩桩件件忙得不可开交。


    等王爷醒来,他也可以卸下些担子了。想到这里,欧阳衡的脸上无知无觉浮现一丝笑意。


    “欧阳将军,药煎好了。”


    张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躬着身将汤药端来,那一丝的笑意骤然泯灭。


    一双指节分明的手接过张仪递来的汤药,捏着勺子在汤药中搅弄,却迟迟不将汤药喂下。


    碗勺碰撞发出脆响,张仪疑虑正要开口时,欧阳衡冷眼扫去,薄唇轻启。


    “拿下!”


    那一声太过震颤,惊得张仪手中物什叮呤咣啷掉了一地。


    门外守卫闻言冲入房内,三下五除二将其擒拿,迫使张仪跪了下去。


    张仪挣扎不过,双臂被压在身后,背却直挺挺的:“欧阳大人,我所犯何事,你要如此对我?”


    欧阳衡眸光冷峻,仿佛是在看一个死物。他抬手示意,侍立一旁的陶娇即刻将药渣拿了出来。


    昔日的小丫头一改往日软弱,杏眼中燃着怒火:“沈医师的药方开明明是梗草,可你却把梗草换成了圆参!”


    说至此处,陶娇声音气得打颤:“圆参与药方中的毛根相克。只要王爷喝下此药,一副便可归天。”


    她一想到自己还对此人尊敬有加,看向张仪的眼神更加厌恶,指尖掐得泛白。


    寒光乍现,欧阳衡的剑尖已抵住张仪的喉咙,“谋害王爷,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


    见事情败露,张仪后背被冷汗打湿,双手颤抖,随即又恢复镇定,佯装悲嚎:“仅凭这个便给我定罪,欧阳将军未免太武断了吧!你可有证据证明,这圆参是我的,而不是某些小人污蔑于我!”


    欧阳衡的剑依旧抵在他的喉咙处,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张仪隐隐扬起得意之色,冷哼道:“我自入太医院起,便伴在皇帝左右。此番听闻王爷病重,皇上忧心如焚,食不下咽,特命我赶往边疆为王爷医治。边疆苦寒,我亦是遵从皇命殚精竭虑不敢懈怠。如今诸位这般质疑,莫非是在暗指圣上假借医治之名,行残害手足之实?如此说来,诸位是认定皇上乃戕害至亲的昏君不成?”


    下一瞬清脆的声音响起,嘲讽之意十足。


    “可真是笑话,皇上身边有你这样的人,才是陷皇上于不义!”


    众人都往那道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陶娇更是面露喜色,快步迎上。


    一阵风吹过,将沈月明手中的纸吹得猎猎作响。她提裙甩袖跨过门槛,径直走到张仪面前,抖落几下纸张,摆在张仪面前:“你今日辰时,于九珍堂购入圆参二两,这是九珍堂伙计亲自签字画押的供状,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鲜红的手印落在纸张上格外刺眼。


    证据确凿。


    张仪已没有先前的得意,脸色白了又白,惊恐地摇晃着头,嘴中呢喃着“不可能”,忽然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控制他的守卫,从衣袖中亮出匕首,刺向沈月明。


    情况危急,沈月明反应不及,被一股拉力扯得连连后退,幸而有陶娇在后面扶住,才避免了自己栽倒在地的局面。


    待她回过神来,欧阳衡长身玉立,素白的衣袍溅上几滴血点。剑尖垂落,鲜血顺着刀刃滑下,砸在青砖地上。顺着地面看去,张仪瘫倒在地,面色惨白如纸,手筋尽断。


    守卫见状赶忙将张仪拖了出去,欧阳衡挽了个剑花,鲜血尽数洒出,将刀收入刀鞘之中。转身对着沈月明问道:“你没事吧?”


    沈月明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可欧阳衡的目光依旧在自己身上。


    “衣服……”欧阳衡提醒道。


    顺着欧阳衡的目光,沈月明蹙眉——她的衣服不知何时破了一道大口子,半截衣袖就这么荡在空中。


    折枝海棠的团领云纱袍就这么被毁了,当年为了得到这件衣服,她足足等了半年之久,对它也是喜爱至极。


    如今破成这样,沈月明眸中流露着惋惜,叹了口气:“破成这样,只能扔了。”


    “跟我来。”欧阳衡的声音响起。


    沈月明虽不知欧阳衡意图,却仍挽着衣袖,快步行至一处房内。


    干净,整洁甚至有些空荡,这是沈月明进房间之后的第一印象。只见欧阳衡从柜子中取出一个木盒,木盒打开,里面装着的是各色丝线,还有各种不同大小的绣花针。他拿起一枚绣花针,穿针引线,动作干净利落。


    “脱下来。”


    “哦……嗯?!”沈月明骇然大惊,后撤两步。


    欧阳衡无奈:“给你补衣服。”


    绣花针与欧阳衡,绣娘和将军,这一幕的冲击力太过惊人震撼,沈月明愣在原地大脑空白。


    直至欧阳衡的提醒,她才堪堪反应过来,将衣服脱下,递给了欧阳衡,顺势坐在了欧阳衡对面的椅子上。


    除了树上的蝉鸣,房间中安静极了。难得的平静,沈月明有些无聊地撑着头,接连的忙碌未眠,她看着欧阳衡持着针线缝补衣物,不免泛出了困意,脑袋一点一点。


    “你是怎么得到九珍堂的供状的?”


    平静被欧阳衡的一句话打破,沈月明骤然清醒。


    今日清晨将药方交给张仪之后,二人为搜寻证据一路跟踪张仪来到了九珍堂,正要问九珍堂的伙计有关张仪之事,却被告知九珍堂对客户信息保密,说什么也不肯交代。怕误了时机,沈月明便先叫欧阳衡回去,她则留在了九珍堂。


    “九珍堂幕后老板是沈国公府,别忘我也姓沈。”沈月明晃晃脑袋,声音一顿,摊手叹息道:“张仪想到了九珍堂能够保密信息,若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可惜他没想到我也是九珍堂幕后之人的其中一个。”


    “国公府只有两位公子,并无千金。”欧阳衡思考片刻,开口道。


    “我很早就离开国公府了,你不知道很正常。”


    既沈月明的回答之后,又是一片平静。


    不多时,欧阳衡将手中的丝线扯断,抖落线头,把衣服递给了沈月明。


    “好了。”


    沈月明接过衣服,远看近看,用手细细的抚摸着,哪怕是仔细查看,也无半点修补过的痕迹。她捧起衣服,迫不及待地穿上,像重获至宝般开心:“你怎么做到的?你也太厉害了!比我丝绸作坊里的那群绣娘还要厉害!”


    接二连三的夸赞,让欧阳衡耳根泛红,他轻咳一声,平复了心情。又从桌上拿起一枚折纸递给了沈月明。


    “从你衣服里发现的。”


    沈月明笑容僵住,看着欧阳衡手中的纸蝴蝶,眯了眯眼睛,随后拿起纸蝴蝶打开,长条形的黄纸上,印着朱砂涂画的符咒。


    这一眼便知是谁做的。


    她向欧阳衡借了根火折子,火光席卷整张黄纸,灼热之息朝手上扑来。沈月明猛地向门外一丢,黄纸在空中被火焰吞尽,不留一丝灰烬。


    忽然阵阵鼓声响起,欧阳衡脸色一变,抬头望天。沈月明也跟着抬头,烽火台上,缕缕黑烟升起,在湛蓝的天空中格外的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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