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开创盛世指南》 第1章 第 1 章 代理服务器连接失败,请更换代理。 代理一代理二代理三代理四代理五 论开创盛世指南来源更新 文学城 第1章 第 1 章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2章 第 2 章 时日无多这个词来得太突然了些,沈月明瞪大了双眼,思绪在这一刻停滞。 欧阳衡淡淡地扫了眼,一声极轻的叹息后,将北王病重之事徐徐谈来。 既已知晓沈月明的身份,告知她倒也无妨。 去年腊月北王染了风寒,原以为只是小病,却不曾想一日比一日严重。 为稳军心,欧阳衡封锁了消息。暗中请了各路医师却也束手无策,沈月明作为远近闻名的医师,也曾找过,却撞上了沈月明闭门谢客,不再行医,只得无功而返。 到如今,欧阳衡也接受北王是将死之人的事实。 只是眼下,大晋与云昭两国大战在即,北王在军中举足轻重,还不能就此去了。 欧阳衡摩挲着装丹药的木盒,“希望这枚丹药,能让王爷再撑久些。” 缠枝莲花纹的木盒,沈月明看一眼便知是出自她之手,若不是要知府衙门点名要的贡品,她才舍不得给出去。如今在欧阳衡手里,倒也觉得不错。 丹药虽好,也不能起死回生。 “我会治好北王的。” 沈月明的声音不大,说得也很从容,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天已经泛起鱼肚白,码头也已经吵闹起来,沈月明的船也开了起来。 行至关口,巡检还拿着欧阳衡的画像搜查,沈月明有些担心,还想着拿钱了事,不曾想昨夜的捕快已朝巡检通气,只稍看了一眼便放了行。 顺利出了关,沈月明的船一路向北,不出十日便到雁门城。 王府内院的青石小径上,欧阳衡脚步极快,沈月明小跑几步也没跟上,索性缓下脚步,跟在他的身后。 说来也怪,明明是杀人如麻的武将,却如谪仙一般,身着素衣,也掩不了那身出尘的气质。 还未踏入殿门,一位中年医师便快步迎了上来,沈月明迫不得已与他寒暄了几句,得知此人是北王病重期间一直照料的医师张仪。正要入内,余光却瞥见一位小姑娘跟在张仪身后欲言又止。 沈月明入了殿门,便闻到一股浓重的熏香,惹得鼻尖发痒,如此也掩盖不住暗藏在熏香之下如同枯木腐朽的气息。 床榻上的人两颊凹陷,青紫的嘴唇显得面色更加苍白。身形干瘦就像披着皮的白骨,毫无生气。 “可有府医记录脉案?”沈月明眉头拧紧,看北王的神色,与风寒之状很相像,但还是有些细微的差别,她需要确定一些事情,最好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张仪对着那位小姑娘喊了一声:“陶娇!” 陶娇显然吓了一跳,慌忙翻出脉案,递给沈月明。一旁的欧阳衡见此,微微皱了眉头。 沈月明翻开脉案,眼睛一亮,这脉案记录细致十分,她忍不住问道:“这脉案谁写的?” “是……是我。”陶娇捏着衣角轻声问道:“是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写得很好。”沈月明继续翻阅脉案,眼底泛起寒意,这里面也不乏有一些自己老熟人的诊脉记录,无一例外,记录的结论就只是风寒之证。这府医看不出来也就罢了,难道那群人也看不出来吗? 脉案被翻得哗哗作响,沈月明越看越心惊,索性“啪”的一声,合上了脉案。 这病不是治不了,而是不能治。是有人不想让北王活着。 “如何?”欧阳衡神色未变,却在袖中暗暗攥紧了拳头。 “再诊脉看看。” 沈月明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将脉案递还给了陶娇。 手还未抬,陶娇便已将脉枕放好。沈月明手顿了一下,三指搭在了北王的手腕上。 指尖传来的脉象更是让她神情凝重。罗浮散,亦是记录在毒方录中的慢性毒药,她没想那人也对北王下了毒,不经感叹真是冤家路窄。 “是中毒。” 嘉会三年,先帝还在位的时候,大晋朝便开始收缴各种毒药,到如今各类毒药已然绝迹,现在却出现在了王府,众人神色不免皆是一惊。 一向不喜形于色的欧阳衡也有了愠色,他手指紧紧攥住桌角,指尖泛白:“可还有救?” “有些晚了,毒已入心肺。我能保王爷性命,只是……”沈月明嘴唇微张,有些不忍将之后的话说出口,最终化作一声叹息,接着说道:“只是之后也只能瘫痪在床,了此残生。” 话落,欧阳衡死死扣住桌角的手无力地松开,睫毛低垂,过了良久,才缓缓开口:“也罢,能活着就好。” “能不能试试针灸。”陶娇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众人都向她望去,一时情急说出口的话,逐渐失了底气,声音也渐渐微弱:“当年国公爷追查毒方录,好些人中毒,便是国公爷用针灸把毒逼出……” 张仪着急忙慌地打断道:“胡闹!王爷现在的身体怎么能禁得住针灸,最稳妥的办法还是以汤药为主。” 原本还在思考对策的沈月明抬眸侧目,看向陶娇。 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银针逼毒对于北王现在的身体,大概率是挺不过来的,她从一开始就没从这方面去想,不过现在无计可施,这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这就要看医师的水平了,若是真能成功,她的名字也够名垂青史了。 沈月明眯起眼睛,她倒是挺想挑战一下。不过决定权还是不在自己手里,她看向欧阳衡,“怎么说?我也可以用针灸,但是成功的概率可能一成都不到,若真能成,王爷此后与常人无异。” 他深知王爷病重的消息瞒不了多久。 到时候王爷无论是身死还是残疾,朝廷都会以此为由收回兵权。 若是离了王爷,他们这群人估计连马革裹尸都做不到,倒不如赌这不到一成的概率。 “针灸!”欧阳衡声音决绝。 “行。”沈月明遵从欧阳衡的意见,搓搓手指,眸光扫向张仪和陶娇二人。 这样的针灸治疗,通常需要人在旁辅助。 沈月明略过凑到她身前的张仪,径直走向陶娇问道:“穴位图可会了?” 突然这么一问,陶娇眨巴着一双眼睛楞了一瞬,又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沈月明见此接着说道:“过来帮我。” 听到此话,陶娇眸中略过一丝惊喜,突然想到什么,又向着张仪撇去。 “既然沈医师叫你,你去便是。”张仪一只手拍上陶娇的肩膀,似是宽慰。 陶娇定了定心神,带着小跑来到沈月明身边。 “等会儿我用银针祛毒时会出大量鲜血,你来按压穴位止血。”交代完毕,沈月明深吸一口气,“那便开始吧!” 房间变得极其安静,唯剩火烛噼里啪啦的声响,沈月明三指捻针,将银针放在火上烤至通红,手腕轻旋,一枚银针便飞入了穴位之中。不过一瞬,便完成了一针。 针眼处开始密密麻麻的涌出乌黑的血液,陶娇迅速取来棉花附在针眼处,配合着穴位按压止血,鲜血染红棉花,过了几息,才堪堪止住。 见此情景,沈月明瞳孔一缩,看来这远比她想象得还要严重。凝眉沉思片刻,她屏气凝神,更加小心地下针,第二针的出血量明显少了许多。 这才让她稍稍松了口气,顺着经脉一点一点的扎下去,与陶娇有来有往,配合默契。 香炉中的香已燃尽几轮,沈月明后背出了一身薄汗,银针已经逼近心脉,正是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叫喊声响起,无数鲜血涌出。 “我……我。”陶娇指尖颤抖,沾染着不少鲜血,吓得说不出话来。 几枚银针刺入穴道,沈月明把着北王的手腕,指尖发白。 脉搏依旧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动静。 在这绝望之际,沈月明灵光一闪。 “欧阳衡,你的丹药呢?”她几乎是朝着欧阳衡吼道。 欧阳衡早已没了往日清冷淡漠的模样,动作极快,三步跨做一步,向前扑去,借着冲劲滑跪到床前,不带犹豫地将北王的下巴卸去,把丹药喂了下去。 见丹药入喉,沈月明在心脉处连刺几针,鲜血渐渐减少,手腕处也有了一丝脉搏跳动。 她心下松了口气,平复了心情,望向身后的陶娇,身体颤抖还在刚才的惊吓中没有缓过神来。 此番情景也不可能让陶娇在继续了,接下来的一切只能靠沈月明一人。 她轻咬舌尖,刺痛感让思绪清明几分,随后手腕一沉,指尖寒芒闪烁,银针刺入心脉。分出心神关注着北王的状态,脑中推演着下一针落点,慎之又慎。 夕阳西下,已是傍晚。 紧绷的神识己到达极点,最后一针落下带着几分颤抖。北王的胸口开始剧烈的起伏,从口中吐出一大口乌血。 再次把脉,脉搏已不是一开始那般紊乱。 “成了。”沈月明嘴角上扬,疲惫的身躯止不住内心的兴奋。 这场定生死的棋局,她玩得酣畅淋漓。 王府后殿。 陶娇蜷缩着身子坐在石阶上。 “在想什么呢?” 被声音惊扰,陶娇抬眼。 沈月明身着银线交织的纱衣在月光下熠熠生辉。见陶娇不说话,自顾自地坐到她旁边,接着开口道:“还在为今天的事难过?” “沈医师,我是不是不适合做医师?”陶娇眸中含泪,声音也跟着打颤,“我也不知是怎的了,手上突然没了力气,失了手,如果不是我……” “好了,第一次做不好很正常。”沈月明打断了陶娇的喋喋不休,捧起她的脸,用衣袖擦拭着眼泪,继续柔声安慰道:“我第一次给人看病,也被骂得狗血淋头呢。” “真的?”陶娇止住了哭泣,整个人放松起来,瘦弱的肩膀上,闪着一点银光。 沈月明点头,悄悄将陶娇肩膀上的银针拔出,顺势搂住了她的肩膀,轻拍几下,说道:“那是自然,你只要多尝试几次,自然就不会失手了,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医师的。” 似乎是受到鼓舞,陶娇用力得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像爹爹一样,在战场上救下更多人。” 见陶娇振作精神,沈月明轻笑,催着陶娇回去睡觉。直到陶娇走远,起身望向她身旁的一颗银杏树。 就在一个时辰前,欧阳衡找到她,告知陶娇的事情,想让她出面安慰。沈月明欣然应允,欧阳衡则放心不下,暗中躲在树后。 “多谢!”欧阳衡从树后现身,对着沈月明谢道。 “不客气,她也是一个很有天分的孩子。”沈月明抓起欧阳衡的手,将那枚银针放入他的掌心,“从陶娇身上找到的,好好查一查吧,说不定那人也是害王爷中毒之人。” 第3章 第 3 章 银针不像是寻常医师用得起的,工艺繁杂,细如发丝,极不易被察觉,再加上先前查询的脉案,这么多人都做出了虚假诊断,怕是被有心之人指使逼迫了。 加害王爷之人的身份背景绝对在王爷至上。 沈月明将自己的推断告知了欧阳衡,冷笑:“好大的棋局啊。” 她告诫叮嘱欧阳衡一番,兀自回到房内。 一夜过去,沈月明翻阅着云中城寄来的信件,将将把事物处理好。整个人疲惫地斜靠在太师椅上,揉着眉心。 自从出了那档子事后,各大商户都与她断了合作,名下产业关得关,赔得赔。她也只好断臂求生,暂停了所有业务,只是这样坐吃山空,不知能撑至几时。 正想得出神,一阵敲门声惊扰了思绪。 透过窗户,看到门后挺拔的身姿。沈月明端坐起来,道了声:“进。” 欧阳衡推门进来,眼中布满血丝,显然也是一夜未睡。他从袖口处掏出木盒递给沈月明。 “这香,是否有异? 木盒还未开启,就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飘散,是红稍香的味道,原料稀有,百年难遇。沈月明从木盒中抽出一支香,就着火烛点燃,在她面前挥舞几下,温润的香气绽开。香味之下,还有丝异样。 “是王爷所中之毒。”沈月明眉头紧皱,嗅出了香味。 她没有想到,有人竟将罗浮散改良,导致她一时没有察觉,大意了。 “这香从何而来?” “张仪房间暗中搜来的。”欧阳衡眸光微动,接着说道:“可否写张药方给我?” “做甚?”沈月明不解的问道,既然已知晓是何人所为,不直接拿下,反而来问她讨张药方。 “张仪是宫里派下的御医,没有充足的证据,便是欺君之罪。” 沈月明颔首,了然于心。 欧阳衡彻夜未眠,为的就是偷香,来路不明的东西做不得数,还会被扣上个欺君叛国的帽子。张仪的嫌疑难消,即便不是他下的手,却也难逃惩处,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眼下尚不能打草惊蛇,那么…… 思绪时,欧阳衡将计划说与沈月明听。 他已经向朝廷递了奏疏,张仪不日便会启程回京,显然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动手的机会了。 但若是此时,给他一个机会呢? 要想捉住张仪,只能捉个现行了。 沈月明将药方交给了欧阳衡,只是心中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张仪的动机是什么?真的能上钩吗? 她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了。 “也罢。”沈月明嘀咕一声,请离欧阳衡后,拿起桌上的糕点两三口解决掉,以冷掉的茶下咽,拍拍手,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她只要从张仪身上知道毒方录的下落,至于过程如何,不重要。 时至下午,明明已是夏末的天气还炎热十分,刺眼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洋洋洒洒的落在寝店各处。欧阳衡照习惯来到王爷寝殿侍疾,纱帐低垂,榻上之人仍未醒,气色较往日已红润不少。 想到沈月明说的王爷近几日便会醒来,他紧绷的眉宇间稍稍松懈,王府事物多如牛毛,还要挡住刺探王爷情报的探子,自己军中事物也要处理,桩桩件件忙得不可开交。 等王爷醒来,他也可以卸下些担子了。想到这里,欧阳衡的脸上无知无觉浮现一丝笑意。 “欧阳将军,药煎好了。” 张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躬着身将汤药端来,那一丝的笑意骤然泯灭。 一双指节分明的手接过张仪递来的汤药,捏着勺子在汤药中搅弄,却迟迟不将汤药喂下。 碗勺碰撞发出脆响,张仪疑虑正要开口时,欧阳衡冷眼扫去,薄唇轻启。 “拿下!” 那一声太过震颤,惊得张仪手中物什叮呤咣啷掉了一地。 门外守卫闻言冲入房内,三下五除二将其擒拿,迫使张仪跪了下去。 张仪挣扎不过,双臂被压在身后,背却直挺挺的:“欧阳大人,我所犯何事,你要如此对我?” 欧阳衡眸光冷峻,仿佛是在看一个死物。他抬手示意,侍立一旁的陶娇即刻将药渣拿了出来。 昔日的小丫头一改往日软弱,杏眼中燃着怒火:“沈医师的药方开明明是梗草,可你却把梗草换成了圆参!” 说至此处,陶娇声音气得打颤:“圆参与药方中的毛根相克。只要王爷喝下此药,一副便可归天。” 她一想到自己还对此人尊敬有加,看向张仪的眼神更加厌恶,指尖掐得泛白。 寒光乍现,欧阳衡的剑尖已抵住张仪的喉咙,“谋害王爷,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 见事情败露,张仪后背被冷汗打湿,双手颤抖,随即又恢复镇定,佯装悲嚎:“仅凭这个便给我定罪,欧阳将军未免太武断了吧!你可有证据证明,这圆参是我的,而不是某些小人污蔑于我!” 欧阳衡的剑依旧抵在他的喉咙处,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张仪隐隐扬起得意之色,冷哼道:“我自入太医院起,便伴在皇帝左右。此番听闻王爷病重,皇上忧心如焚,食不下咽,特命我赶往边疆为王爷医治。边疆苦寒,我亦是遵从皇命殚精竭虑不敢懈怠。如今诸位这般质疑,莫非是在暗指圣上假借医治之名,行残害手足之实?如此说来,诸位是认定皇上乃戕害至亲的昏君不成?” 下一瞬清脆的声音响起,嘲讽之意十足。 “可真是笑话,皇上身边有你这样的人,才是陷皇上于不义!” 众人都往那道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陶娇更是面露喜色,快步迎上。 一阵风吹过,将沈月明手中的纸吹得猎猎作响。她提裙甩袖跨过门槛,径直走到张仪面前,抖落几下纸张,摆在张仪面前:“你今日辰时,于九珍堂购入圆参二两,这是九珍堂伙计亲自签字画押的供状,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鲜红的手印落在纸张上格外刺眼。 证据确凿。 张仪已没有先前的得意,脸色白了又白,惊恐地摇晃着头,嘴中呢喃着“不可能”,忽然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控制他的守卫,从衣袖中亮出匕首,刺向沈月明。 情况危急,沈月明反应不及,被一股拉力扯得连连后退,幸而有陶娇在后面扶住,才避免了自己栽倒在地的局面。 待她回过神来,欧阳衡长身玉立,素白的衣袍溅上几滴血点。剑尖垂落,鲜血顺着刀刃滑下,砸在青砖地上。顺着地面看去,张仪瘫倒在地,面色惨白如纸,手筋尽断。 守卫见状赶忙将张仪拖了出去,欧阳衡挽了个剑花,鲜血尽数洒出,将刀收入刀鞘之中。转身对着沈月明问道:“你没事吧?” 沈月明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可欧阳衡的目光依旧在自己身上。 “衣服……”欧阳衡提醒道。 顺着欧阳衡的目光,沈月明蹙眉——她的衣服不知何时破了一道大口子,半截衣袖就这么荡在空中。 折枝海棠的团领云纱袍就这么被毁了,当年为了得到这件衣服,她足足等了半年之久,对它也是喜爱至极。 如今破成这样,沈月明眸中流露着惋惜,叹了口气:“破成这样,只能扔了。” “跟我来。”欧阳衡的声音响起。 沈月明虽不知欧阳衡意图,却仍挽着衣袖,快步行至一处房内。 干净,整洁甚至有些空荡,这是沈月明进房间之后的第一印象。只见欧阳衡从柜子中取出一个木盒,木盒打开,里面装着的是各色丝线,还有各种不同大小的绣花针。他拿起一枚绣花针,穿针引线,动作干净利落。 “脱下来。” “哦……嗯?!”沈月明骇然大惊,后撤两步。 欧阳衡无奈:“给你补衣服。” 绣花针与欧阳衡,绣娘和将军,这一幕的冲击力太过惊人震撼,沈月明愣在原地大脑空白。 直至欧阳衡的提醒,她才堪堪反应过来,将衣服脱下,递给了欧阳衡,顺势坐在了欧阳衡对面的椅子上。 除了树上的蝉鸣,房间中安静极了。难得的平静,沈月明有些无聊地撑着头,接连的忙碌未眠,她看着欧阳衡持着针线缝补衣物,不免泛出了困意,脑袋一点一点。 “你是怎么得到九珍堂的供状的?” 平静被欧阳衡的一句话打破,沈月明骤然清醒。 今日清晨将药方交给张仪之后,二人为搜寻证据一路跟踪张仪来到了九珍堂,正要问九珍堂的伙计有关张仪之事,却被告知九珍堂对客户信息保密,说什么也不肯交代。怕误了时机,沈月明便先叫欧阳衡回去,她则留在了九珍堂。 “九珍堂幕后老板是沈国公府,别忘我也姓沈。”沈月明晃晃脑袋,声音一顿,摊手叹息道:“张仪想到了九珍堂能够保密信息,若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可惜他没想到我也是九珍堂幕后之人的其中一个。” “国公府只有两位公子,并无千金。”欧阳衡思考片刻,开口道。 “我很早就离开国公府了,你不知道很正常。” 既沈月明的回答之后,又是一片平静。 不多时,欧阳衡将手中的丝线扯断,抖落线头,把衣服递给了沈月明。 “好了。” 沈月明接过衣服,远看近看,用手细细的抚摸着,哪怕是仔细查看,也无半点修补过的痕迹。她捧起衣服,迫不及待地穿上,像重获至宝般开心:“你怎么做到的?你也太厉害了!比我丝绸作坊里的那群绣娘还要厉害!” 接二连三的夸赞,让欧阳衡耳根泛红,他轻咳一声,平复了心情。又从桌上拿起一枚折纸递给了沈月明。 “从你衣服里发现的。” 沈月明笑容僵住,看着欧阳衡手中的纸蝴蝶,眯了眯眼睛,随后拿起纸蝴蝶打开,长条形的黄纸上,印着朱砂涂画的符咒。 这一眼便知是谁做的。 她向欧阳衡借了根火折子,火光席卷整张黄纸,灼热之息朝手上扑来。沈月明猛地向门外一丢,黄纸在空中被火焰吞尽,不留一丝灰烬。 忽然阵阵鼓声响起,欧阳衡脸色一变,抬头望天。沈月明也跟着抬头,烽火台上,缕缕黑烟升起,在湛蓝的天空中格外的刺眼。 第4章 第 4 章 沈月明也跟着面色一变,知晓这是要开战的意思。 欧阳衡对着沈月明郑重交代几句,留下几名亲信侍卫,便飞身上马,离开了王府。 王府一切照旧,却也蒙上几分紧张。沈月明受欧阳衡嘱托守在王爷寝殿之中。 天色渐晚,月光映着烛火打在床上,床上之人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终于醒了!”见楚临衍清醒,沈月明的心才定了下来,若是还不醒,可真是要砸她招牌了。 楚临衍披散着头发坐起身,手扶着头轻晃几下,模糊的眼神变得清明,抬眼朝沈月明看过去。 “你是……沈国公府那位……”楚临衍皱着眉头,在回忆些什么。 沈月明略显惊讶的挑眉,只是一面之缘,她没想到这位太子爷居然还记得自己。 “我昏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情况?”楚临衍终于将事情理顺,开口询问道。 几句话的功夫,沈月明便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楚临衍听完也是脸色一变,掀开被子势要下床。 “你要做什么?”沈月明心中一惊,快步走到他面前,想要拦住楚临衍。 楚临衍脚步一绕,躲过沈月明,自顾自的披上外衣。 见这人如此不听劝,沈月明也有些怒了,“你这样万一出什么……” “不是还有你吗?这点情况你总能应付的过来吧。敌军都打到门前来了,我还要躲在这王府当缩头乌龟?”楚临衍动作一停,转头看向沈月明,打断了她的话。 他的声音沙哑但又凌厉得很,堵得沈月明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好吧。”沈月明的气焰弱了下去,叹息一声,无奈妥协。 若是换做以前,她定是要将人绑回床上去的。等着吧,她要是不报复回来,她就不是沈月明。 沈月明跟着楚临衍上了马车,不过一会,浓烈的血腥味从车厢外传来。 她皱眉掀开车帘,矗立着一排排营帐,零星有几个士兵守着,唯独一处,有不少精兵围在那边。 沈月明眯眼观察周围,心中猜测道:“这是军营大牢吗?” 已经到了军营,马车停了下来,沈月明放下车帘紧跟着楚临衍的步伐,深怕有什么意外。 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浓,渐渐地开始伴随着嘶吼声。直至一处城墙,她跟随者楚临衍来到城墙之上。 沈月明第一次如此直观的看到一场战争,她的视线被无数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般的人占满,双方互相碰撞交织,留下的只有一片鲜红。城墙下方还有人试图越过,无一例外都被击落。 她的心脏怦怦直跳,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欧阳衡,见他被左右压制,几次险些中了要害,手心沁出汗来,反观楚临衍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知道是谁想要杀我吗?” 在沈月明全神贯注之际,楚临衍忽然冷不丁的开口,吓了沈月明一下。 张仪是由皇帝指派,更何况皇帝一直对这位十分忌惮,想到这她答道:“皇上?” 楚临衍笑着摇摇头,“所有人。” 他的眼底没有一丝波澜,就好像要死的不是自己。 “这场仗已经打了三年,知道为什么打这么久吗?”楚临衍又向她抛出一句问句。 沈月明摇了摇头,她不在朝堂之中,掌握的信息有限,她想不出来。 “所有人都指着这场仗多捞些银钱,这场仗既不能败,也不能全赢。” 楚临衍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明显有了疲惫之感。 沈月明瞪大双眼,她没想到朝廷已经**成这样,想到了自己的遭遇,又觉得十分合理。 “那你想颠覆整个朝廷?”她听父亲说过,楚临衍不就是因为把那群文官得罪狠了,才被迫拉下了太子之位的。 “我做不到,但我想尽力而为。” “你想做什么?” “造反,我知道你的能力,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楚临衍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又接着说道:“那群人贪得太多,用培育草药的事引你入局来补他们的亏空,你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找我的吧。” 沈月明沉默了,背后升起一股寒意。她觉得楚临衍挺可怕,明明没什么交集,自己的事就已经被他猜的七七八八了。 这样的人决不能与之为敌,沈月明从衣袖中掏出随身携带的遗诏,当机立断跪了下去。“这是父亲留给我的先帝遗诏,当年沈家先祖追随太祖皇帝开疆拓土,我今日就当效仿先祖,扶明君上位!” “什么?”楚临衍瞳孔骤缩,手指颤抖地接过遗诏,他从未想过他的父皇还会留下遗诏,他的父皇从未放弃过自己! 楚临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激动。现在还不是容许他伤感的时候。 “你先起来。” 沈月明起身,悄悄叹息一声望向天空,云雾层层叠叠如鳞片一般,月光从这云层中倾泻而下。 她这算上了贼船吗?她的爹爹可算是坑她死了,这可是造反啊! “算了,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如搏一搏这一线希望。”沈月明心中这般想着。 “你打算怎么做?”沈月明问道。 “首先,先把这场仗打赢了。”楚临衍拿起棒槌,将身后的战鼓敲得响彻天际。 “是王爷!”有的士兵大声喊道。 城墙星星点点的火光中,站着一黑一黄两道身影。 敌方将领看着那到鹅黄色的身影一愣,给了欧阳衡可趁之机。 欧阳衡看着那人落在沈月明身上,心中莫名火大。 一道长□□出,力道比之前更大了几分,将人打下马去。 “众将士随我杀出重围!”欧阳衡夺了敌方的战旗,对着众人嘶吼道。 士气逐渐高涨起来,隐隐有了持平之势。 “啊,沈医师我可算是找到你了,伤员太多我忙不过来了,能不能过来帮帮忙!”陶娇向着沈月明匆匆奔来。 沈月明看向楚临衍,有些犹豫。她还不能留楚临衍单独一人。 “走吧,我与你一起。” “嗯。”沈月明松了口气,朝着陶娇点头答应了下来。 来到伤兵营帐,楚临衍找了把椅子坐下来指挥作战,沈月明则开始为士兵包扎。 陶娇拎起一把足足有半人高的砍刀,娇娇小小的人将刀扛在肩上:“沈医师,你先在这守着,我去战场救人。” 从未见过陶娇这副姿态,沈月明瞪大了眼睛,片刻才回过神来,匆忙喊住陶娇,“万事小心,若是能见到欧阳衡,告诉他,要起风了。” “沈医师,你莫不是忙糊涂了,这天怎么可能起风。”正在被沈月明包扎的士兵闻言,摸了一把脸上的汗和血迹,嘲笑沈月明痴心妄想。 天气闷热,就连晚上温度也丝毫不减,人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怎么可能会起风呢。 沈月明权当没听到,笑而不语,她不和伤员计较,只是包扎的手重了几分,疼得人龇牙咧嘴。 陶娇来到欧阳衡面前,身上背着伤员,手中的砍刀还在一刀一个的砍向敌军。 “欧阳大人,沈医师说要起风了。” 欧阳衡皱眉不解,手中动作丝毫不减,目光扫过整片战场,他瞳孔猛地一缩,对着旁边的士兵厉声喊道:“大部队退回城内,火攻!” 众士兵虽不解,但还是都退回了城内,城墙上,架起一排排连弩。 火光划破天际,衬得漆黑的夜晚如白昼。树叶沙沙作响,狂风骤起,星星之火足以燎原,一道火墙轰然立起。 热浪席卷伴随着焦臭味,敌军前进不了半分。相反得风助力,火势蔓延,敌军节节败退,早已没了胜算。 “赢了!” “我们赢了!” 众人欢呼声传入伤兵营中,刚才还不信的士兵目瞪口呆,“沈医师,你真真是神了。” 天渐渐亮了,沈月明透过营帐窗户又看到那座守卫森严的建筑,不经意地向正在疗伤的士兵问道:“那个地方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看守?他们不需要上战场吗?” “那里啊,是军营大牢,关押的都是俘虏和重犯!可得严加看管,不能让人跑了,这看守大牢的活可是个好差啊……”士兵喋喋不休的讲着,沈月明手上动作不停,有一下没一下的回应。 “吃早饭了!”一名中年妇人大吼一声,打断了人群的骚动。 忙碌了一个晚上,沈月明确实有些饿了。 陶娇端着饭菜朝沈月明走来,两人随意找了个地方吃了起来。 粗硬的馒头摩擦着喉咙,有些难以下咽。沈月明皱眉没说什么,却迟迟不肯吃第二口。 陶娇看出沈月明的为难,出声安慰道:“沈医师,稍微将就下吧,等军屯里的麦子收了,就不用吃这难吃的军粮了。” 她又将一小碟炒鸡蛋推到沈月明面前,“沈医师,你吃这个。” “那你呢?”沈月明问道。 “我没事,但是沈医师你能不再帮我一个忙。”陶娇双手合十,嘴巴嘟起,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沈月明。 “你说吧。”沈月明避开陶娇撒娇的目光,她还是忘不掉昨天夜里陶娇一刀一个人的样子。 陶娇咧开嘴角,说道:“你能不能帮我去给欧阳大人查看伤势啊,平日里都是王爷帮忙,现在王爷在修养只能轮到我了,可是欧阳大人太凶了,我不敢。沈医师,求求你了。” 欧阳衡很凶吗?她觉得还好啊。 望着陶娇渴求的目光,沈月明于心不忍,答应了下来。“我知道了,等这里忙完就去。” 见沈月明答应,陶娇顿时欢呼雀跃起来。 “谢谢沈医师!” “叫我月明姐就好。” “谢谢月明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