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兰水榭,临水照花,奢华雅致远非听雪轩可比。沈知意坐在窗边,惊鸿与掠影如影子般侍立在不远处,无声却存在感极强。
手腕的红痕已淡,指尖仿佛还残留着被他拂过的、那一丝生疏的温热。昨夜他紧握的手,痛苦的蹙眉,苏醒后那句低哑的“手,疼吗?”
... 一幕幕在眼前回放。
谢珩那坚不可摧的冰冷外壳,昨夜裂开了一道缝隙。她看到了他的脆弱。
沈知意刚安顿好,青黛便带人抬进一张铺着厚厚雪貂绒的贵妃榻,置于视野最好的窗边。
青黛平板无波:“库房清点旧物,此榻闲置,侯爷吩咐搬来物尽其用。”
接着,侍女奉上茶点。除了例行精致糕点,竟多了一碟晶莹剔透的桂花糖藕——正是沈知意幼时家乡最爱!
沈知意微怔,心头泛起一丝涟漪。他连这个都查到了?
傍晚,她发现窗边小几上,不知何时放了几卷崭新的、讲述各地风物的游记。
夜深人静,沈知意倚在舒适的贵妃榻上,窗外月色如水。她取出贴身佩戴的羊脂玉佩,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玉身和熟悉的兰草纹路,眼中流露毫不掩饰的思念与温柔。
“景行哥哥… 你现在在哪儿?是否平安?”陆景行温润的笑容、清越的声音、以及幼时无微不至的守护,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她对着玉佩低语:“侯府深似海,也不知何时能再见到你...”
忽然,窗棂传来极轻的、有节奏的三声叩响!是她与陆景行约定的暗号!
沈知意心跳如鼓,急忙开窗。一道清雅如月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入室内,正是陆景行!他依旧白衣胜雪,只是眉宇间带着奔波的风霜和深切的担忧。
陆景行一把抓住她的手,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急切:“知意!你受苦了!自那日见你被带入侯府,我便设法潜留京中打探,此地戒备森严,直至今日才寻到机会!”
沈知意眼圈微红:“景行哥哥!我没事,你别担心!谢珩他... 暂时未苛待于我。” 她隐去药引细节。
陆景行仔细端详她,确认无伤,松了口气,递过一个小巧玉瓶:“这是‘宁心丹’,安神定惊。此地非久留之地,你且忍耐,我定会筹谋救你出去!”
两人短暂相叙,氛围温馨关切。陆景行目光扫过室内奢华,落在她手中的玉佩上,温润一笑。时间紧迫,他不敢久留,深深看她一眼,如来时般悄然离去。
几乎是陆景行前脚刚走,汀兰水榭外便响起了沉稳而熟悉的脚步声。房门被推开,谢珩一身玄色常服,带着夜露的微凉走了进来。他看似随意,目光却锐利如鹰,不动声色地扫过室内每一寸角落。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沈知意身上,以及她尚未来得及收起、握在手中的玉佩,和她微红的眼眶、还未完全敛去的温柔神色上。
谢珩眸色陡然一沉,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夜深露重,沈姑娘好兴致,对月赏玉?”
沈知意心头一紧,下意识将玉佩攥紧藏入袖中,强作镇定:“睹物思人,让侯爷见笑了。”
谢珩缓步走近,强大的气场让空气都凝滞几分。他停在沈知意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在她泛红的眼尾停留片刻,又落到她紧攥的袖口。
谢珩忽然伸手,并非抢夺玉佩,而是用微凉的指尖,极其轻佻地拂过她微红的眼尾,动作带着一种危险的占有欲:“思人?思何人?”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本侯倒不知,这汀兰水榭的月色,竟能惹得姑娘落泪思乡?”
沈知意被他指尖的凉意和话语中的压迫激得后退半步,却倔强地迎上他的目光:“思何人,是知意的私事,不劳侯爷费心。”
谢珩眼神更冷,盯着她倔强的脸和紧握玉佩的手,半晌,忽然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好一个‘私事’。” 他收回手,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顿住,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既入了我定北侯府,姑娘的‘私事’,最好也收一收。本侯不喜欢看到...碍眼的东西。”
次日清晨,沈知意发现窗台上多了一盆开得如火如荼的极品朱砂兰,热烈夺目,瞬间压过了室内所有清雅。
青黛依旧面无表情:“侯爷晨练路过花房,见此花开得吵闹,嫌其扰了清净,命搬来给姑娘处置。”
午膳时,除了温补药膳,还多了一道热气腾腾的、她家乡风味的鱼羹。
傍晚,冷锋送来一个小巧玲珑、做工极其精致的赤金手炉,里面炭火正旺:“侯爷说水榭临水,姑娘体弱,莫染了寒气。”
沈知意抱着暖烘烘的手炉,看着那盆“吵闹”的朱砂兰,再想想那碗鱼羹,对谢珩这别别扭扭、又壕又幼稚的“反击”,竟有些哭笑不得。心底那点因昨夜冲突而起的惧意,莫名消散了些许。
取血日。谢珩踏入汀兰水榭,目光先扫过窗台那盆开得正盛的朱砂兰,再落到沈知意脸上,见她气色尚可,几不可察地敛了眸中寒意。
他依旧沉默,动作却异常轻柔小心。玉刀划过,只一丝微凉刺痛。
取血完毕,他熟练地按压止血。目光落在她手腕新添的浅痕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谢珩并未看她,低头整理器具,语气硬邦邦,却比之前软了一分:“...可有不妥?”
沈知意看着他低垂的、显得异常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位冷酷的侯爷,在“养药引”这件事上,似乎有种近乎笨拙的认真。
沈知意鬼使神差地,带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调侃:“侯爷技艺精湛,比上次好多了。”
谢珩动作一顿,抬眸看她,对上她清澈眼中一闪而过的灵动笑意。他微微一怔,随即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脸,耳根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红晕,只冷冷“嗯”了一声,收拾好东西,脚步略显匆忙地离开了。
沈知意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再看看手腕上几乎看不出痕迹的伤口,抱着暖暖的手炉,唇角竟不自觉地轻轻弯起。这定北侯...似乎也没那么... 面目可憎了?
知意:他看起来顺眼点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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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