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沈知意被一阵强烈的心悸和莫名的燥热惊醒。白天取血处并无不适,但此刻全身血液仿佛在不安地奔涌,心跳如擂鼓,伴随着一阵阵眩晕和虚弱感。那药膏的清冽苦香似乎还在鼻尖萦绕,却压不住体内这股诡异的躁动。
她挣扎着想坐起,却一阵天旋地转,冷汗瞬间湿透寝衣。这绝非正常失血反应!是那药膏?还是“碧落黄泉”本身对药引的影响?
就在她虚弱喘息、意识有些模糊之际,院门被大力推开,沉重的脚步声毫无顾忌地踏过庭院,直奔她的卧房!
房门被“砰”地一声推开!谢珩高大的身影裹挟着夜风闯入,玄色大氅都未来得及系好,漏出里面深色的劲装。他脸色比平日更冷,带着一种不容错辩的紧绷感,锁定了床上虚弱不堪的沈知意。
谢珩声音低沉紧绷,隐含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怎么回事?”他几步跨到床前,带着夜风的凉意和强烈的压迫感。根本不容沈知意反应,他一把扣住她未受伤的手腕!指尖冰凉,力道却极大,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沈知意虚弱挣扎:“你...放手!”
谢珩置若罔闻,三跟手指精准地搭在她的脉门上。他的眉心紧蹙,感受着她体内狂乱的气血奔流和异常的虚浮脉象。目光扫过她汗湿的鬓角、潮红的脸颊和失焦的眼神,眼神更加幽暗深沉。
谢珩语气肯定,带着寒意:“药力反冲。‘碧落黄泉’的毒性与你的血脉在相互排斥激荡。”
谢珩松开手,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更小巧的玉瓶,倒出一粒龙眼大小、通体莹白、散发着冷香的药丸。
谢珩命令:“吞下去。”
沈知意强撑意识,警惕地看着那药丸,声音虚弱却带着讽刺:“侯爷...又要给我喂什么‘良药’?确保您的...‘药引’...不会提前报废么?”
谢珩动作一顿,目光如冰刃般刺向她,声音更冷:“牙尖嘴利救不了你的命。此药名‘冰魄’,能暂时压制你血脉中的躁动。吃,或者...”他未说完,但眼神里的威胁不言而喻。
沈知意迎着他冰冷的目光,忽然扯出一个苍白的、带着洞察的笑:“压制?是怕我血脉中的‘毒’...彻底失控吧?侯爷如此紧张...莫不是这‘碧落黄泉’...此刻就在您身上翻腾?”
谢珩瞳孔骤然收缩,周身气压瞬间降至冰点,捏着药丸的手指微微收紧,盯着沈知意的目光充满了审视与一丝...杀意?
“沈知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沈知意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强撑着不退缩,眼神带着破釜沉舟的锐利:“若非切身之痛...侯爷怎会对我这‘药引’的细微反应...如此了如指掌?如此...深夜疾驰而来?”
空气凝滞!烛火在谢珩冰冷的侧脸上跳跃,投下深邃的阴影。他沉默地盯着沈知意,那眼神复杂难辨,有被冒犯的怒意,有被看穿的审视,更有一种...棋逢对手般的意外与深究。
漫长而压抑的沉默后...
谢珩忽然低笑一声,笑声却毫无温度,带着一丝危险地玩味:“聪明的雀儿,爪子太利,容易折断。”他不再废话,趁沈知意因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微怔之际,闪电般出手!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张开嘴,将那枚冰凉的“冰魄”药丸不容抗拒的塞了进去!随即在她后背某处穴位不轻不重地一拍!
“唔!”药丸瞬间滑入喉咙,一股极致的冰凉感迅速扩散开来,瞬间压下了体内的燥热和眩晕。沈知意呛咳着,愤恨地瞪着谢珩。
“冰魄”药效极强,沈知意紊乱的气血迅速被那股冰凉的力量抚平,虚弱感消退,神志恢复清明。但身体依旧乏力。
谢珩站在床边,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完全笼罩了谢知意。他看着她逐渐恢复血色的脸,眼神深沉。
谢恒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你的敏锐,让本侯意外。但有些线,踏过了,便是万劫不复。”
沈知意靠在床头,虽虚弱,眼神却清亮,带着劫后余生的冷静:“侯爷是怕我这‘药引’知道的太多,不好控制?还是怕...您身上的毒,等不到药引成熟的那天?”
谢珩并未动怒,反而俯下身,凑近她,两人呼吸几乎可闻。他的目光锁住她的眼睛:“沈知意,你可知,‘药引’的价值,在于其‘纯净’与‘稳定’。好奇心太重,心思太杂,只会让血...变‘脏’。”
沈知意心头一寒,被他话语中的冷酷寒意震慑。但倔强让她不肯移开视线:“侯爷的意思是...要我做个无知无觉、任人宰割的血囊?”
谢珩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难明,有冷酷的警告,也有一丝...激赏?
“做个聪明的哑巴,才能活得长久。记住你今日的话,也记住本侯的警告。”他直起身,不再看她,转身大步离去,如同来时一般突兀。只留下满室的冰冷药香和他那句充满威慑的低语在沈知意耳边回荡。
谢珩深夜的疾驰、那强势的诊脉与喂药、以及那些充满机锋与暗示的对话...都无比清晰地指向一个令人胆寒的事实;“碧落黄泉”之毒,极可能就在谢珩自己身上!而她这个“药引”的价值,远不止是提供血液那么简单。
“变‘脏’的血...”她喃喃重复着谢珩那冷酷的警告,指尖无意识的抚过曾被玉刀划开的手腕。这具身体,这腔血液,不仅是他救命的希望,更是悬在他头顶的利剑——她的心思、她的情绪,甚至她的“不纯净”,都可能影响解毒的效果?
这哪里是简单的取血?这分明是一场以性命和意志为赌注的残酷角力!而她,既是赌注,也是...握有微妙筹码的参与者。谢珩...你究竟是在豢养药引,还是在驯服一把可能反噬己身的...双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