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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第七十二章

作者:醉三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莫道言还是靠着和陈如潮的关系,在护士值班室借了电话打给乔卓远,亲眼看见乔卓远赶来与季西林碰面,从容自如的神情被黑夜里的水雾洗得乌灰暗淡,他才返回病房,进来没看到佟语非,楼上楼下寻了个遍,最终在三楼的水房找到了她。


    她刚在厕所吐过,正漱口清洁,牙刷刚触到舌根又吐了。


    采访有饭局本是常事,但把一个女记者灌成这样实属罕见,她也是的,平时看着挺会变通的,怎么会被坑这么惨?他提溜着输液杆过去给她拍背:“今天都采访谁了?”


    佟语非扶着接水台,一手接着冷水冲脸,没答莫道言的话,她自诩懂些太极推手,可遇上几条官场老油子,所有招数都成了小儿科,酒桌上,人家把酒杯斟得满满的,好菜转了一圈又一圈,话说得漂亮,礼数周到,问什么答什么,可就是死活不往正题上靠。白的啤的轮番灌,一顿饭吃完,虽然没醉到不省人事,但愣是一句有用的话都没套出来。坐公交来医院时睡了一路,方有些好转,刚才跟莫道言说话时还能强撑着,此刻胃里又翻起了灼浪,烧得她似烈火燎原,站都站不稳了。


    莫道言看她实在难受,随即拔掉手背上的输液针,衣物塞进包里,牛奶水果尽数留给邻床,半搂半抱地将她拖了出去。


    夜风呼号间,佟语非清醒过来:“去哪儿啊?”


    莫道言步履不停:“出院,回家。”


    “你的伤还没好呢。”


    ”没多大事,出院手续明天补,季师姐突遭变故,公司技术部要有人坐镇,今晚不回,明晨也得赶回去,早回晚回都得回,现在回去还能睡个好觉。”


    西城这两年有了出租车,但数量很少,主要集中在火车站和市中心,车费贵不说,到了晚上一车难求,更不会往她住的地方跑。


    佟语非挣开他的手,捂着胃缓了口气:“你想走就先走吧,我等明天再说。”


    “送叶以默就医那天,我开了车来的,就停在食堂门口,你跟我回家。”


    “那不是我家。”


    莫道言觉得自己是佟语非最好的醒酒药,她吐得昏天黑地,走路都力不从心,可一提到他俩那点旧账,立马像只炸毛的斗鸡,抖着鸡冠子备战。他去食堂门口将车开过来,把她昨晚放在医院的自行车捆上车顶,薅着她塞进后座,她不肯就范,抓着他的手又挠又咬,被他两把制服:“现在送你回家,但你要再闹,我不保证会带你去哪儿了。”


    伤口在腹腔撕扯,本不该开快车,可时间每流逝一秒,疼痛就加深一分,他将档位挂到最大,一路风驰电掣,然后到了和丰路上的油棉三厂。


    这地方他来过,给她送了被子和暖炉,机械厂和油棉厂同是经济效益不景气的老厂子,气质却大相径庭,机械厂的破砖旧瓦在晨雾里杵立着,像面临时代淘汰却又不甘心认输的老顽固,颓败里还带着点东山再起的萧杀之气,而此刻星月交辉,罩在油棉厂的上空,整片宿舍区寂然无声,如早已看透世事,可以笑看成败的温和老人。


    莫道言望着灰白的墙体时想,如果这一扇扇黑洞洞的窗口,能在某个傍晚次第亮起万家灯火,该是多么温馨的景致。


    车子在宿舍门口刚停稳,零点的“拉鼻儿”声如期而至,佟语非从座位上爬起来,捡起蹭掉的头绳,将头发重新扎好,下车走进宿舍区,岗亭的窗户被人从里面打开,值班的门卫为她亮起一盏探照灯,在前方凿出一条冷白的光路。


    莫道言顺着那道光跟进去,在二号房的房门前追上了她:“开车回去至少一小时,能不能借住一晚?”


    她开口时满满的疲惫:“旁边有旅馆。”


    “我带着伤呢。”


    “这里很破,房间又小……”


    “医院的病房不是一样能住?”


    “前几天下雨,我哥那屋的床单被罩有些潮,都还没换。”


    “佟语非,我扛不住了。”


    莫道言说着不请自入,目光在房内逡巡,陈设简陋,家具大多是从筒子楼平移过来的,连布局都保持着原样,两张书桌依然紧挨着,这样她工作时就能随时照看做雕刻的哥哥,毕竟那是动刀的活儿,有安全隐患。


    佟语非先检查了他的伤势,确认纱布包扎完好,没有血渍渗出,转身去叶以默房间更换床单和被罩,打算让莫道言睡叶以默的房间,叶以默现在住在童兆阳那儿,明天她会接回来。被罩刚套一个角,眩晕感阵阵袭来,手脚不听使唤地打着颤,平日里熟练的动作变得笨手笨脚,直到莫道言进来帮她抻平被角,才勉强完成。


    叶以默的房间内有个半开着简易木衣柜,挂着很多她织的围巾,莫道言曾以为是为自己织的,如今它们静静悬在那里,不知是被他拒收后才转送给叶以默,还是本就为叶以默准备的,给他织只是顺便。


    佟语非扬起被褥时,带起一阵冷凉的风,双腿忽地一软,宛似折断的芦苇般栽倒下去,莫道言伸手去揽,被她下坠的力道带着一同跌落,密密实实地压在她身上。这里供电不足,蜡烛还是常用的照明工具,一只白蜡烛在床头淌着泪,青红的火苗在她瞳孔里跳动着,连日的奔波耗尽了她的气力,连推拒的手指都直不起来,身子软得一塌糊涂。


    他俯身想去吻她,她口中的酒味早已淡了,但仍扭过脸避着,却将发烫的耳朵送到了他的嘴边,湿热的舌卷过敏感的耳廓时,她哼了几声,像夺人心魄的娇吟,又像欲拒还迎的嗔怨,简直是最好的催情剂,他掰过她的脸,含着她的唇瓣细细吮着,因伤势收了七分力道,动作比平时温柔许多,她绷着的身体渐渐舒放开来,最后在小火慢炖的吻中睡着了。


    只有累到极致,她或许才能在他面前完全放松。


    莫道言将她抱回自己房间,盖好被子,独自回到客厅,目光落在桌上的背包上,那是佟语非的采访包,他上前拉开背包拉链,翻出里面的资料,快速扫视着那些被标记的受访名单,默默记在心里,原样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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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房就在旁边,米面倒是充足,可菜篮里只有几颗白菜,两颗水萝卜和一把蔫巴巴的豆角。油桶见底了,只剩几粒凝固的油渣漂在底下。这样的生活条件,还他的钱不知是节衣缩食了多久省出来的,也不怕饿死,叶以默彻底没人管,但以她的强烈责任感,死前都得先往哥哥嘴里塞最后一勺饭,赵月清当年是给送子观音烧了多少元宝,能给她儿子抱回这么个活菩萨做妹妹。


    这么说不严谨,佟语非是活菩萨,摊上的哥哥,并不是赵月清求来的。


    他曾走访赵月清生前工作的经管站,与她的救同事们闲谈,除了那桩举报贪污的旧事,还得知赵月清生得很耐看,两条乌黑油亮的长辫垂至腰际,肤色微深,身材丰润,可即便是这样的女子,在叶从海面前总抬不起头。


    有位叔叔这样说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她是个好太太,但跟叶从海先头找的那位比,还差着远呢,听说那女人会打扮,爱读书,能说一口流利的俄语,俄语歌也唱得好,最要紧的是给他生了个儿子,虽说那孩子脑子不大灵光,却给叶从海留了一辈子的念想。”


    莫道言这才得知,叶以默不是赵月清亲生的。


    古诗云:“一江春水一江涛,一山更比一山高。”那些读过点书的人,却总执著于“衣不如新,人不如旧”,旁人都道叶从海对那女子念念不忘,可他与赵月清每次出门,都笑不离眼,很少红过脸,夫妻关系究竟如何,无人说得清。


    那些人对佟语非的印象,仍停留在她幼时随赵月清来单位,陪着赵月清加班的模样,说她嘴甜,单位发甜枣,她挨个儿拜早年,愣是把大伙儿的份都吃光了,结果半夜牙疼,叶从海背着她急慌慌跑去医院。更多时候,她安静地伏在桌边写作业,或是翻看连环画,若有人哄她,唱个歌跳个舞,说做了给她香蕉吃,她也不觉被戏弄,大大方方表演。


    大叔最后唏嘘道:“那时我们都以为,她要么成个大明星,要么被叶从海和赵月清栽培成个才女,哪晓得后面发生那么多事。”


    莫道言从中提取到一条极具分量的信息,叶以默的生母尚在人世,而且生活应该不错,他追着大叔问:“叶老的前妻姓什么?在哪个单位工作?”


    大叔道:“不是前妻,只是相好的,也许就是段露水姻缘。”


    旁边有位阿姨则说:“叶以默是未婚先孕生下的,听说出生时还没足月,孩子生下来第二天,那女人就消失了,老叶这些年对孩子的生母闭口不提,小赵也从不追问,就知道有这么个人,到底是哪个,天晓得哦。”


    另一位阿姨接过话道:“当妈的生下孩子就不要,不是是怕丑事败露没脸见人,就是有了更好的去处,八成就是这两个缘故。”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也未能拼凑出那个神秘女人的具体特征,但雁过留声,人过留痕,将来有机会他一定亲自会会对方,接不接走叶以默另当别论,至少得让她知道,这些年是谁在为她还这笔风流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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