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语非进了诊室,在陈如潮对面就坐,自陈如潮闹的那场自杀风波,加上莫道言出国,佟语非入住莫家,两家虽仍有走动,仅限于其他人,陈如潮极少出现在伤心地,佟语非顾及陈家人的心情,没登过陈家的门,她们在正式场合的头次见面,还是在一年前翠香楼的年夜饭局,两家以前的年夜饭都在一块儿吃,因故断了三年,第四年重聚,是陈如潮积极促成的,她说过去的都过去了,愿两家情谊永存。
席上,陈如潮绕桌敬酒,最后敬的佟语非:“佟小姐,我赔了半条性命,你赔了大婚盛事,我们扯平了。”
佟语非微怔,这话对莫道言说更合适,可陈如潮还是亏了,有没有那次的闹,莫道言都不需要一场盛大的婚礼:“在感情里,我们本互不相欠。”
陈如潮弯着眼睛笑:“听你的意思,感情之外,我欠了你,还是你欠了我?”
佟语非浅酌一口酒:“陈小姐真幽默。”
和陈觉遥随母亲的长相有别,陈如潮则和父亲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整体轮廓均匀的鹅蛋脸,差别在她的眼尾上挑,唇线丰满,有种艳丽的凌厉感,白大褂中和掉一些攻击性,多了份娴熟的干练。她例行公事地给佟语非做了身体检查并验了血,诊断其是轻度贫血,贫血的症状由月经不调导致,月经不调则肇始于长期熬夜导致的内分泌失衡与激素紊乱,要调经补血治病治本,开了两个疗程的调经片和补气血的药,嘱咐佟语非只服用药物还不够,须改善生活起居,保证睡眠充足,加强营养。
佟语非想着奶奶保不齐要问东问西,总得有话应对,随口问:“备孕要注意什么?”
“这么着急给他生孩子?”
陈如潮目光一沉,两手抱臂,向后靠着椅背,也许觉出话似失当,很快回正身体。
“别多想,能问出你这个问题的患者,多是那些过了多年没避孕的夫妻生活,仍不孕不育的,你身体欠安,不把健康放第一位,还想着夫家香火不绝,可歌可泣。”
陈如潮的用词带着少许的讽刺,佟语非并未动怒,换作她是医生,恐怕也会觉得这样的做法愚不可及,见惯了蠢人蠢事的陈如潮,本可以冷眼旁观,甚至不必多费口舌,能出言提醒,已是出于职业的善意,然而此刻的她却是局中人,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佟语非抿唇微笑,带着隐约的促狭道:“未雨绸缪嘛,陈医生以为我在想什么?”
陈如潮面沉似水:“同房多长时间了,大概的频次?”
佟语被问住了,她是已婚不假,可没有夫妻之实,生活状态还和单身女青年没差,她和莫道言去民政局领证时,工作人员给他们发过一本《婚前教育手册》,是帮助新婚夫妇学习婚后生活的。他们领完证,一起坐公交回办婚礼的酒店,莫道言在路上津津有味地翻看着手册,她漫不经意地瞅过一眼,脸刷一下红到了耳根后,那页标题赫然写着“女性都有哪些X兴奋的特征”。
如果不认识,她一定当他是不正经的伪君子,生得直内方外,却看不三不四的东西。
公交车到站停靠,他把书收起来,意犹未尽道,教育手册内容一应俱全,丰富详实不可或缺,编写者做了很多功课,是社会的进步。
现在想想,政府发的科普书籍怎么会伤风化?心正则身正,心静则目明,是她愚昧无知固步自封,才导致到了今天,这方面的知识还是盲区。
她被问得哑然失声,连问了两遍,才慢条斯理道:“没多久,频次正常。”
陈如潮不耐道:“多久?频次?”
佟语非记得有已婚的同事们说过那方面的小话,有样学样:“十来天,一天三四次。”
陈如潮顿了一下,但很快切回看诊状态:“十来天就忧虑怀孕,太性急了,你这个贫血度还影响不到受孕,至少一年半载无果,再去庸人自扰吧,有优生优育的心是好的,以防万一,可以做个全面检查,排除器质性病变。”
“我们单位每年都有做职工体检,我没有别的毛病。”
“那就先调理身体,去拿药吧。”
小护士拿着新编号进来,见缝插针地和陈如潮闲聊:“陈医生,你怎么不喷香水了?前天这屋里到处是醇浓的豆奶杏仁香味,多好闻啊。”
陈如潮幽幽道:“你也知道味重了,有患者过敏怎么办?”
“对哦,您想得周到,好可惜呀,这款法国迪奥的红毒香水,问世没几年,设计理念强调成就与时尚相吻合,您是年轻有为的副主任医师,衣品还好,送您香水的朋友太懂您了,是位有留学经历的男士吧?”
陈如潮答非所问:“下午的号都排好了?别出纰漏,病人大老远来的。”
佟语非回到公共等待区,莫道言拿着热乎的豆浆和包子等着她:“医生怎么说?”
“吃点药就行。”
“药单给我,我去拿药,你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给我看病的是陈如潮医生,很专业。”
“看到了。”
看莫道言没有要进去和陈如潮说话的意思,佟语非把药单递了过去:“一起下去吧,我在这里吃不下。”
两人走到楼梯口转弯处,陈如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莫先生,近一步说话?”
佟语非识趣地让开:“我下去等你。”
莫道言随陈如潮走到走廊尽头,穿过一扇玻璃门,拐进一处露天的天台,午时的阳光暖洋洋的,笼罩得大地像回了春,陈如潮伸了个懒腰,站在离莫道言三米远的地方,解开扣子,从里面的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只不锈钢的猫眼打火机和半盒阿诗玛,轻车熟路地扣动按钮,一缕蓝黄色的火苗跳了出来,在风中轻轻摇动着,点燃了她指间的香烟。
陈如潮嘬了一口,吐了口烟圈:“觉遥说你去家里四五次了,从不在家吃晚饭,是嫌我妈饭做得难以下咽,还是嫌她的女儿讨人厌?”
莫道言踩着脚下的影子:“你可以当是被厌者的自识,趋利避害的是人的本能,就像现在,如果没看到我,你笑得会更灿烂。”
“别自以为是了莫道言,那个被你牵引着喜怒哀乐的陈如潮,早伐毛洗髓焕然新生了,我是个救死扶伤的医生,身后有无数的病患者,不是年幼无知为你患得患失的傻子,你还要为过去抱愧吗,然后把我永远钉在耻辱柱上,把那页当你的荣誉勋章?”
“我有勋章,专业的,很多。”
“自恋狂。”
莫道言眺望着远方的烟囱,滚滚白烟升腾而起,周围逐渐微茫而不可捉摸:“陈医生还有何指教?”
“指教算不上,算忠告吧,别把生育压力都压给她,这不公平,备孕需要宽松的环境,良好的心绪,压力过大会抑制下丘脑垂体的功能,影响促性腺释放激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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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泌,导致卵巢分泌雌激素受阻,她是你的妻子,她的健康是你的责任之一,退一步讲,即使怀不上,也说明不了是女方的身体出的状况,你该挂个男科自查为妙。其次,纵欲不可取,为了生育而纵欲,尤不可取,你不能因为她不便拒绝,就可劲地欺负人。”
莫道言听完陈如潮对他的控诉,虚心接纳:“我会谨记于心,笃之于行。”
“顺便谢谢你的香水,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些话就当还礼了。”
莫道言取完药,下楼走到医院门诊出口,欲和佟语非汇合,她没等在门口旁,静静地伫立在不远处的公告栏前,像被有趣的东西迷住了,榕树叶缝里泄来的光,在她背上洒下斑驳陆离的碎影,在行人匆匆无人在意的角落略显孤寂。
她在看一张歌舞剧宣传画,市歌舞团剧目《昭君出塞》,宣传画中的王昭君一袭红袍,怀抱火不思,踏入苍凉的大漠,扮演昭君的演员正是陈觉遥。海报旁边是张通知单,在医院年度优秀评比中荣获表彰的医护人员,每人可免费领取两张演出票。
莫道言对文艺演出兴致缺缺,但可以购两张票给她去看:“主演是陈医生的妹妹,很有才华的演员,想必你们已经见过了,你想去看她的演出吗,可以找个关系好的同事一块儿去?”
何止见过,这个名字和这张脸,她都太熟了,毕生难忘!
佟语非收回目光:“这件红袍子过年穿很喜庆吧?”
莫道言忖量,她做着文字类工作,本和文艺相通,现在看艺术鉴赏力貌似不比他高多少,而她的豆浆和包子原封未动,已经凉了,民以食为天,还是先落实饱腹吧,医院北门有条华新街,街上有很多老字号饭店,有很好的补血食物,他提出带她去吃饭。
佟语非站着没动:“能换地方吃吗?”
“你有更好的推荐?”
“东方红公园有条小吃街,离这里只有一公里远,走路过去就行,吃完能散散步,看看园中的风景,因为要拍照片给奶奶看嘛,这样能省事些,不过你嫌不卫生,不去也没事。”
莫道言回来的这段日子,不是跟着乔卓成去饭店,就是在家老老实实吃饭,和城市里的烟火气离得很远,许久没碰了,去吃未尝不可,他点了头,回转方向去东方红动物园,不紧不慢道:“陈医生用的那款香水是我买的,但不是送的,我送你的不同牌,更不同款。”
他去看望陈怀礼夫妇带了见面礼,于公于私,都少不了陈家姐妹的,陈觉遥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对他带的礼物一样挑,挑来挑去,抢走了他带给佟语非的香水,他当着陈老师和晏老师的面,总不能和她一般见识硬抢回来,才阴差阳错到了陈如潮那儿,他本不想和佟语非多做解释,怕被误以为另一层意思,但又不能剥夺她应得的尊重。
佟语非眉眼含笑道:“我明白的,体面的莫先生不会做如此不体面的事。”
“还有,你……”
这次来医院,看看贫血就罢了,备孕就是走过场,她还说得有鼻子有眼,把他描述得像纵情遂欲的色鬼,莫道言想纠错,话到嘴边欲言又止,罢了,不知者无罪,那些房中的知识,迟早有人教她。
佟语非追问:“我什么?”
莫道言踩过一汪水洼:“跟上。”
佟语非无言以对,说着要她跟上,那么长的腿像装了弹簧,步履如飞,让她如何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