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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十一章

作者:醉三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东方红公园的南大门摆着两张台球桌,街边台球在全国正流行,是人们追趋逐耆的最热娱乐方式之一,球台两头,一老一少正打得火热,围观者不时爆出一阵掌声。从南门往里走五十米,就到了小吃街,流动摊位星罗棋布,羊肉水饺,酸汤馄饨,板面,蚝油炸,灌汤包,火烧等,扑鼻的香味让人垂涎欲滴,还有卖瓜桃梨枣,锅碗瓢盆,灯笼鞭炮,应有尽有,熙熙攘攘喊价议价的人们穿梭其中,共奏出一曲盛况空前的勃勃生机。


    莫道言和佟语非过来后,买了香甜可口的糖炒栗子,烤得外焦里嫩的红心地瓜和皮薄馅大的小笼素蒸饺,沿小路散步到了园内的睡莲池,睡莲枯萎凋谢,残破的莲叶孤零零地飘在纯净的水面上,在阳光的照耀下,有种独特的雅致,池边有群石马雕像,应和着即将到来的马年,被人们寄予了马到成功财源广进的祝福,荣升为摄影圣地。


    莫道言调好焦距,指挥着佟语非站到马群中间靠前的最佳摄影位拍照,她乖巧配合,让笑就笑,让跳就跳,形似个有着单调感知的机器人,他拍了两张打样,翻查着照片揣摩构图,对她的评判愈为笃定,一个顶好的木美人模特,仪态万方,唯一美中不足的鼻尖上的一粒栗子碎屑,像颗顽固的痣粘着她。


    拍下一张时,莫道言指了指鼻尖,佟语非会错意,横起右手无名指点着鼻尖,抛了个调皮的笑,同时向后翘起左脚,她很少这么外放,但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分毫的矫揉造作,且不失灵动,莫道言心想,她选错路了,去和陈觉遥做同学,会是块好苗子。他抓拍几张,走上前朝她探出手,佟语非不明就里,连连往后退去,被他把住小臂拉了回来,用小拇指抹去了那粒碎屑,动作轻缓,落于旁人眼中,像情侣间刮鼻子的小情趣。


    确定了构图角度,他又拍了六七张,旁边有位玩陀螺的大叔,看了他的数码相机,问他从哪儿买的,价位多少,想给闺女买一个,被莫道言告知这小东西竟值好几千,大叔啧啧称奇,小兄弟哪条路发的财啊?又古道热肠地提出为他们拍合照,合影来一张啊,双宿双飞有意境。


    莫道言拒绝了,这不是家里,他不是演员,不必随时随地和佟语非装恩爱夫妻,用那些照片去纾解奶奶的念叨,足够了,有几张的水准比得上照相馆了,还能给她留念。


    他和大叔说话时,佟语非还蹲在睡莲池旁的石头上,一脸迷茫,他还没喊停。


    莫道言调短相机肩带,走过去挂在她的颈间:“拍完了,看看。”


    佟语非粗略地浏览着:“要给你拍吗?”


    “不拍。”


    “等我一下,我去买点东西,买完就回去。”


    佟语非将相机还给莫道言,融进了暖黄色的暮光中,等再次从暮光中跑出,手里拿着大袋小包,莫家老小在外用餐,只选正规的大饭店,从不吃路边摊的外食,但吃果脯和炒货,如莫老太太吃的柿饼,莫长林首推的巴旦木,孟如卿和莫道行口味一致,都中意南瓜子,莫道言对这些意兴阑珊,她就多买了两包益脑的山核桃。


    莫道言勾住袋子的一端,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瞥着她额角的汗道:“其实你不用做这些的。”


    “嗯?”


    “生养问题的由来,是老莫不满我擅自换工作的借题发挥,不是冲你,奶奶被爷爷护着,做了一辈子的大小姐,很难设身处地去想他人处境,妈妈在单位惯于安排人做事,他们说的一些话,你都可当秋风过耳,过度介怀会平添忧闷。他们心如明镜,我才是解铃还须系铃人里的系铃人,有我在,你不顺从,他们也不会刁难,而且我们马上要离了,你更不用处处照拂他们的情绪,不管他们给不给你打满分,该给你的,我一分都不会少。”


    原来在莫道言眼里,她尽心尽力地做这些,只是想让他的家人给她打满分,刚进莫家的门时确实如此,但人非草木,四五年的相处,怎会一点儿真心没有?就像她对莫道行,是比对佟意那个血缘上的亲弟弟更亲的。


    佟语非止住脚步,闷声问道:“能不离吗?我不想离,想继续做你的妻子。”


    莫道言像在听天方夜谭:“说什么?”


    她一字一顿道:“我不离婚。”


    “不是开头说好的吗?”


    “都五年了,此一时,彼一时嘛。”


    “你就不想知道我能给你什么?”


    “我要的你已经给了。”


    “你要的是有名无实的无爱婚姻?”


    “莫先生认为爱重要吗?”


    莫道言不料会被反将一军,他秉承事业为重,旁余的不利因素统统要摒除让路,用婚姻做交易,换到留学的坦途,谁都能说爱很重要,独他开不了口,包括在西德,那些不介意他婚史的各式女孩们,企望着他能为了爱情和前途留下来,其中不乏他欣赏的同学,但他坚守着回国拼搏的信念,未曾给过别人希望。


    爱也许重要,但在此之前,他全留给了自己。


    他的答案无疑是否定的,可这和佟语非问的是两码事,重不重要求存同异,分居两国能眼不见为净,现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长久的夫妻不是出门问声好的简便关系,是要过夫妻生活,承担生儿育女的职责,无爱是竭泽而渔,低于形同陌路,他们要怎么面对彼此?


    莫道言转过身,与佟语非面对面道:“重要也好,不重要也罢,都不代表我要和你继续这段婚姻,世间之事总是发展变化的,我昨天认为不重要的,明天说不准就认为重要了,倒是你,想从婚姻里得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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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月二十三的小年节,民间也称“祭灶节”,家家户户剪窗花,扫尘土,吃麻糖。


    佟语非照旧在上班,报社的黑板报上张贴着最新一期的分房名额,她和几位同事在人群后驻足观看,从第一行看到最后一行,校对二组的组长曹哥满腹牢骚,一二级干部坐拥独立住宅,三级以下六级以上的腰部干部包揽上等住宅,七级干部能捡个老式立柱房屋,八级以下的好歹还有个毛坯板房,他们校对岗是默默无闻的隐形人,只在排除重大差错时昙花一现,其他时候做了什么做了多少无人知晓,分房这种福利永远落不到他们头上。


    做了八年编辑的刘红也不在名单上,编辑常被其他部门的同事调侃是为他人做嫁衣,但比嫁衣正面都摸不着的校对境遇要强很多,原是有分房资格的,不走运,赶在分房前离了婚,工作年限和贡献奖外,婚姻状况是影响分房的关键因素之一,单位明文规定,福利分房只针对已婚的员工,未婚或离异的不享受该福利,刘红熬这么多年,临门一脚黄了。


    欣姐将买的橘子发给大家:“没房子有橘子,甜一口是一口。”


    曹哥吃了瓣橘子,酸得五官错位:“他娘的,应景!”


    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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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佟语非时,欣姐打趣她:“小佟,你现在跑还来得及。”


    同事何彦君道:“或许小佟家有住不完的私房,不缺这三核俩枣。”


    何彦君在曹哥的二组,比佟语非早进报社两年,一双丹凤三角眼娇艳妩媚,人称编辑部“何熙凤”,待人接物八面驶风,唯对佟语非时不时刺上两句,这就不能不提一段前尘往事了。何彦君的弟弟来单位给姐姐送东西,一眼相中了刚来实习的佟语非,托姐姐做媒撮合,何彦君本以为会十拿九稳,毕竟丈夫是粮站检验室的科长,弟弟被安排进粮站做了质检员,要钱有钱,要面有面,佟语非有几分姿色,家却一穷二白,弟弟配她绰绰有余。


    可等到说媒那天,无论何彦君怎么劝说,佟语非见都不肯见,何彦君因此被同事们嘲笑,总把弟弟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现在好了,上杆子送人家都不要。


    何彦君颜面扫地,和佟语非结了梁子,特别是两个月后,又有人给佟语非介绍对象,佟语非一改常态,坦言已经结婚了,还给大家发了喜糖,结婚要开婚姻状况证明和领导签字,做不了假,何彦君就更气不过了,佟语非那张脸再中看也是乡巴佬,竟瞧不起弟弟,荒谬绝伦!她很想知道,佟语非嫁了哪路高人?打听了几圈,有效信息屈指可数,只听人说婆家家境殷实,丈夫是个高材生,出国留洋了。


    有人说佟语非低调,不屑于显摆,何彦君嗤之以鼻,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影儿还能吹上天的,是皇帝的新装,佟语非还是那个佟语非,穿衣打扮素净,举手投足矜持,何彦君狐疑是佟语非爱慕虚荣编了瞎话,因为那些传言经不起推敲,学识渊博的公子哥,不找个门当户对的富家女,却要找她,眼瞎心盲吗?此外还有条铁证,有同事在天华街批发市场看到过她和一个男人手拉手,说那男的高高大大,帅则帅,但看不出是个脑瓜灵的。


    何彦君暗笑,谎话不攻自破,也许佟语非的男人不是去留洋了,是拿不出手。


    越拿不出手,何彦君便越想让她亮出来:“小佟爱人哪个单位的领导,分了几套房?”


    对何彦君的酸话,佟语非一以贯之的漠视,何彦君或许对她是因弃生恨,她对何彦君是话都懒得说,有和对方说话的时间,能去多看两页工具书了,理都不理就走开了。


    何彦君一拳打在棉花上,七窍生烟:“傲个什么劲?”


    欣姐是佟语非的领导,自然护犊子:“知道她傲就适可而止,把人逼急了旧事重提很光彩吗?新社会自由恋爱,还不许人不答应?你弟孩子都生三个了,怎么就过不去了?”


    何彦君脸上挂不住:“谁过不去了,开个玩笑还不行了?”


    “好笑吗,你看谁笑了?以后别提了。”


    等待发稿的空档,佟语非去了记者部。


    莫家是有房子,房子房产本上不写莫长林和孟如卿,还有莫家兄弟继承,轮不到她,报社排排队等房的老同事如过江之鲫,新房她不做肖想,但想要一套脱壳房,何为脱壳房?单位收益充裕造了新房,职工们分新房退掉的老房俗称脱壳房。空出来的脱壳房会被再一次分配给小户型职工,小户型职工再退出的再脱壳房,就能低价出售给名下无房户职工了,脱壳房多是老破小,有家有口住着生活质量大打折扣,但两个人住,拾掇拾掇会是个很温馨的家。


    她要争取脱壳房,就不能只做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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