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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五章

作者:醉三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晚饭前莫长林和孟如卿先后回家,莫长林得悉莫道言辞去了工作,被陈怀礼的家庭小作坊招入麾下,大为光火,这几年经济体制改革的风,吹到了私营企业和个体户,给了一些人宽泛的自由度,掀起了新一波下海潮,乃至陈怀礼这种高校教师都不甘寂寞,扔下教鞭投身到创业的大潮。陈怀礼讲课有一手,但在商海打拼不能只凭嘴,其创立的新立电器对外称是致敬的股份制改革,要做名副其实的股份有限公司,明眼人一看就是虚有其表的草台班子,统共六七十人,还都是各种连带的七大姑八大姨,这种作风能带好队伍?


    依着莫长林,莫道言纵然不想效仿八零年代的前辈,融入欧美国家的主流社会,再攀技术巅峰的潮流,还有大把的路可选,能回归国内研究所,潜心钻研技术,能进实力雄厚的国营单位旱涝保收,能进高校教书育人,以上都不要,想开辟新赛场,佼佼者比比皆是,为何要跟着一个没有实战经验的陈怀礼?读书人擅长纸上谈兵,莫道言喝了几年洋墨水,被捧杀到不懂天高地厚,自命不凡地以为能创造新天地,历史重演多少遍了,没了乘凉的大树,时代浪潮里搏杀出来的凤毛麟角,有些错犯不得,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普通人的一生会被碾得粉碎。


    老友们羡慕他有个省心省力的大儿子,殊不知傻愣愣的小儿子才是不用费心的,小的能造腾,但跳不出父母设定的框,大的偶尔出其不意,往往是人生转折的大事件,莫道言此举和擅作主张的留学如出一辙,根本不容他人干预。


    莫道言在很多方面和父亲观点相悖,譬如下海潮非单凭利好政策形成,势不可挡的经济疾速发展,提供了得天独厚的市场空间,与此同时,就业形势日渐严峻,下海是很多人破釜沉舟的生存抉择,还有少部分个人志向,没人会对创业黄金期的机遇熟视无睹,私营企业的崛起是未来趋势,形如部分国营企业的沉疴宿疾,市场统治力式微,革新刻不容缓,止步不前者会被大浪淘沙。


    新立刚成立不久,难免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这也是他和陈怀礼争持不下的焦点,薪酬能适当退步,人员管理权上必须据理力争,而新立也有它的可取之处,带头人陈怀礼既能在预见市场发展方向上高瞻远瞩,考虑长远利益,又有容人之量,清楚任人唯亲对公司不利,苦于现实所限逼不得已,但对革新方案,始终秉持开放的态度。


    他提的核心条件,陈怀礼大体都答允了。


    莫道言没打算前脚落地,后脚就和父亲打辩论赛,那么做只会弄巧成拙,增加交流成本,便把话岔开了,转到了父亲近日的苦恼上,机械厂竞争力下降和中层技术人员频繁被挖墙脚的残酷现实,歪打正地捅了马蜂窝,莫长林的愤怒,由对他的职业发展,引申到了对良莠不齐的私企的批判,怒斥他们偷奸耍滑不守规矩,攀交情,给回扣,贿赂技术人员,偷图纸,甚而仿造成品……最后义愤填膺地绕到他身上,他帮他们,莫如帮他老子。


    莫道行拿着鹿角开瓶器开葡萄酒,问旁边洗着红酒杯的佟语非:“嫂子,你想哥哥去哪儿工作?”


    佟语非淡淡道:“我说了不算。”


    “他的工作左右着你们以后生活质量的一半,你是女主人,态度至关重要。”


    孩子就是孩子,佟语非将洗好的杯子放回托盘上:“你还小,别贪杯。”


    “贪不了,我有使命在身,劝君更尽一杯酒,爸爸多喝一口酒,哥哥就少挨一口训,不过要我说,你和哥哥该喝一杯,葡萄酒在欧洲又叫爱情酒,爱情甜如蜜。”


    “我喝了酒字全飘起来,新闻故事变新闻事故。”


    林姨烧了几道家常菜,炖了无花果猪骨汤,在佟语非的鼎力相助下,做了道新菜醋焖牛肉,用葡萄酒,果醋和丁香等香料腌制牛肉后,大火炖煮,再将烧成浓汤的腌汁浇洒,据说是德国人常吃的大菜,酸甜适口,齿颊留香。


    人坐齐了,莫道行给大家倒酒,大家皆知莫道言的工作是父子俩的逆鳞,都避而不谈,莫长林和他谈工作话不投机,便转向了其他,问他几时把添丁进口的大事提上日程,莫道行酒险些倒洒了,惊呆父亲强人所难,哥哥凳子还没暖热,和嫂子都没过二人世界呢,就要生孩子了,太惨了吧?


    莫长林没理二小子,现场拷问莫道言:“二十好几老大不小了,还等什么?工作率性而为生死未卜都敢上,要娃娃这类一本万利的事反要磨磨蹭蹭,老子像你这么大,儿子都读完小学了。”


    莫道行是个数学废,但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还是小菜一碟,很快算出了不对:“算六岁读小学吧,读完十一岁,您是十二三岁就当了爸爸?娶的是妈妈吗?妈妈不是说工作后认识的爸爸吗?还是世上的某一角落,有个和我们同父异母的大哥?”


    孟如卿凝眉:“大傻和小傻。”


    莫老太太不干了:“长林是大院里公认的神童,二十四岁能被老厂长力排众议,做了接班人,在整个西城都是独一份,道言自小名列前茅,是遗传了他爸,道行没遗传到,只能走偏门取长补短。”


    莫道行朝佟语非吐舌:“笨蛋没人权。”


    莫道言半开玩笑:“国内的西洋乐虽然气势低迷,但不能说是偏门,也许哪天就突围出去了?遗传之论就更失公允又不科学了,按照遗传学来论,智商是多基因共同作用,而非单一基因决定。”


    他对父亲的逼问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一件事上没拍板,必须要在另一件事上找补,以显示做老子的威严。比如他小学时,莫长林为借他秀优越感,让他在酒桌上给叔叔伯伯们背《滕王阁序》和圆周率,他理直气壮地顶了回去,你还会刨床呢,刨一个呗,莫长林没刨床,演了套擒拿,擒他的时候骂骂咧咧,小兔崽子,下老子的面。


    再比如莫长林想让他考军校,忆往昔说,倘若我的老子你的爷爷不犯错误,你的老子会是一个将军,现在你叔叔为国捐躯了,我和将星无缘了,希望你能完成父辈的未竟之业,把莫家的荣耀挣回来,又被莫道言正言厉色地撅开,爷爷的错只是开枪打废了人,还是个死不足惜的人,就您这脾气,恼了能杀人,不当将军利国利民,人各有志,他不为莫长林的遗憾买单,志不在部队,何必去抢名额?


    莫长林在他选填志愿时吃了瘪,回过头扣了他的生活费,跟老子顶嘴,吃饱了撑的!只有奖学金还养不活正长身体的莫道言,一分钱饿死英雄汉,他喊不出士可杀不可辱,毕竟他有他的未竟之志,于是走投无路去求莫长林,违心地写检讨书,表孝心。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他在西德没日没夜赚外快,多少有莫长林的反向催化,而今莫长林眼瞅着说不动他的工作择取,便无事生非,想用孩子搏回一城,其实有什么好急的,就莫长林烈火轰雷的暴脾气,出去有的是人给他当孙子。


    莫道言看穿父亲的把戏,意图催生真假难辨,要他服软板上钉钉,不动声色道:“怎么个不等法,今晚就给你造个孩子?”


    莫长林反唇相讥:“你能有一击即中的能耐,老子早当爷爷了。”


    此话一出,客厅一片死寂,莫道言本想回嘴,没击当然不会中,人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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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无性繁殖?要他色令智昏吗,都飞地球另一端了,还不负责任地播种,只管生不管养?但他就此打住不战而退,生育不是单方面所为,说多了话赶话口无遮拦,免不了误伤佟语非。


    莫道言睨了眼佟语非,她正和悦地笑着给奶奶削苹果,一对梨涡时隐时现,好像听的不是他和父亲的嘴仗,而是家长里短的趣闻,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他的“太太”好定力。


    莫老太太皱眉,斥责莫长林:“饭前不训子,睡前不训妻。”


    莫长林辩道:“您这是以己之矛攻己之盾,我不是您儿子?”


    莫老太太年纪是大,但耳聪目尚明,没被儿子的诡辩带沟里:“你先招惹的小言。”


    “他是我生的,总是我行我素,我还不能管了?你们太由着他了,把他宠得有恃无恐,才不把我这个老子放在眼里,书读了,学留了,为莫家光耀门楣的任务就抛诸脑后了,没一点儿莫家长子长孙的担当,他长歪了我指望不上,还不能让他给我造个小的?”


    孟如卿拧了把莫长林的手面:“没有长辈的样,什么话都往外撂,凡事不急一时,得按部就班一步一步来,再说你逼小言没用,生孩子怀胎十月的是语非,她贫血的。”


    一言以蔽之,孩子要生,但非说生就生,调理身体总要时间。


    莫长林被气糊涂了,只想骂逆子,没想伤及孝顺懂事的儿媳妇,他不是没有好脾气的时候,都给了孟如卿,孟如卿有个传播甚广的外号“孟如来”,并不是说她有佛相,是说就算莫长林神通广大,堪比孙猴子,见了孟如卿,都会被治得服服帖帖,莫长林服帖了二十多年,养成了条件反射,被孟如卿一明示,当即闭了口。


    莫长林声东击西,孟如卿矛盾转移,只有莫老太太认了真,还觉得所想和儿媳不谋而合,同龄的表妹做了太奶奶,孙子生了对龙凤胎,洪福齐天,莫长林表姐家的二小子荣升财政局副主任,上上个月家里添了个白白胖胖的大丫头,婚姻事业齐头并进。莫家的两小子都大了,工作的工作,上学的上学,家中日甚一日的冷清,她渴盼着莫道言夫妇能开枝散叶,给家里添点人气。


    莫老太太叮嘱佟语非:“跟你们领导说说,能给你少派活就少派活,工资少点就少点,领导若不准,就辞工别做了,家里不短你口饭,女人还是要以家庭和孩子为重。”


    莫老太太固守“男主外,女主内”的老思想,对四清六活的儿媳孟如卿最大的不满,是孟如卿工作日无暇晷,没管过孩子,五岁后的莫道言,一岁后的莫道行,都由老太太一手带大,虽然长得各有各的好,母亲的缺席还是让孩子们吃了些苦头,尤其是莫道言。


    到了莫道言和佟语非的孩子,老太太已心有余力不足,不想他们重蹈父母的覆辙,佟语非的家世已经没讲究了,必须做好莫道言的贤内助,这曾是佟语非刚进门时,莫老太太对她的最低期许。


    “过几天我请你们徐营表姑来家里做客,给你好好瞧瞧身体。”


    徐营是莫老太太的亲侄女,莫长林的舅表妹,也是人民医院生殖医学科的专家。


    佟语非道:“表姑大忙人,还是我找时间去医院。”


    “让小言陪你去。”


    “好啊。”


    佟语非言听计从,笑容和腔调像一杯四十五度的水,不温不火,对喝惯了了咖啡的人来说,寡淡无味,莫道言不认为她会有和他生儿育女的强烈执念,但没探究下去的欲望,只好奇如果今晚真枪实弹地和她生孩子,她还会这么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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