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月月简单洗漱后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捋一捋脑袋里乱糟糟的思绪。依照上一世的时间线来判断,末世开启时间是2033年,从8月份开始气温逐渐从往常的35度持续上升至43度。开始所有人都认为这只是今年的高温天气较为炎热一些,等入冬后一切会如往常一般。直到12月室外温度不降反升,高温天气上升到将近60度,所有人才开始意识到反常。然而就在12月底,鸡脚盆国火山大爆发引起了海啸顷刻间一国覆灭。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网络上更是掀起了世界末日的言论。人们开始未雨绸缪纷纷涌进附近各大超市囤货,而齐月月也是其中一员。齐月月担心在老家的父母还电话连续轰炸二老要求囤生活用品物资,彼时政府也发出紧急通知,要求停止一切户外作业,广大居民非必要请勿外出。政令发出后,除去各大医院以及某些特殊岗位依旧正常运行外,所有学校开始停课,企业停工。然而持续高温天气,居民供电开始严重不足,各地纷纷停电,供水系统也时不时断供,政府安排各地区错峰供水供电以便所有民众都能在特定时间段做饭生活。所有人缩衣节食,直到这一年的10月份户外温度已高达70度,因超高温天气引起的自然火灾比比皆是,很多年迈的老人、幼儿以及身体羸弱的人或因脱水或因高温引起的热射病白肺而亡,供电系统也因此全国性瘫痪,紧跟着就是断水断网。
在此之前齐月月跟很多人一样心存侥幸总觉得高温天气很快会过去的,她也并不着急返回老家跟父母汇合,直到停水停电趁着夜晚降临想连夜开车返乡时,同小区一批居民面色凝重个个垂头丧气的返回小区。听他们诉说才得知,高速路上堵满了各色各样的车辆,很多汽车因高温天气引起了爆炸燃烧全堵在了高速上,而高速两旁的山火还在加速燃烧。所有人都绝望了,在这停水停电的高温天气里,谁都无法保证下一个倒下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末世的第二年生活物资更加紧缺,各地开始出现小规模性的入户抢夺物资甚至杀人越货。与此同时,国家也在全国各地开始按人头支援物资,军方派军队在全国各地维持秩序。末世的第三年,国家的储备粮已经所剩不多但依旧定时定点分发给幸存者们。据不完全统计全球有超过三分之一的人口已不幸遇难,而这持续高温导致冰川融化海平面上升,一些小岛国以及地势较低的沿海城市已经被淹没。末世的第四年春天,终于迎来久违的大雨。在所有幸存者热泪盈眶劫后余生的欢呼以为生活即将回归正常时,连续一个多月的强降雨,气温由原来的七十度高温骤降到两三度,并且还在持续不断地降温,齐月月遇难时正处于八月份,而气温已跌破零下四十度。第四年八月份以后的发展情况齐月月就无法得知了。
思绪回笼,齐月月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双亲,慌忙拨打在老家县城的父亲电话。
“乖宝,今天去哪儿放松去了呀”电话里传来儒雅又温暖的声音,齐铭得意地看了一眼妻子,宝贝女儿先给他打电话呢。
眼泪突然如决堤般涌出,“老爸”,齐月月哽咽得再也说不出话来。电话那头传来父亲焦急的又是哄又是询问的声音,齐月月只觉得又难过又庆幸。庆幸自己还可以重来一次,庆幸自己还能见到双亲,更庆幸自己还有机会带着家人存活下去。
齐月月似是要把那几年的绝望通过哭泣发泄出来,她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冲刷着心底积压已久的痛苦。每一滴眼泪都承载着无法言说的恐惧和孤独,仿佛要将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积攒的所有委屈、愤怒和无力感统统倾倒而出。她的肩膀剧烈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压抑已久的呜咽,像是要把那些被强行咽下的尖叫和哀求全部释放出来。
许久,就在齐铭和甘露着急忙慌地准备下楼开车前来找女儿看看是否出了什么事时,齐月月终于稳住自己崩溃的情绪。“老爸,妈妈,我没事...”齐月月抽噎着抹着眼泪,嗓子还带着哭腔,“就是...太想你们了...”
母亲的声音立刻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哽咽:"傻孩子,妈妈在这呢...你哭得妈妈心都碎了..."
齐铭抢过电话,声音发颤:"月月别怕,爸爸现在就开车去接你!"
甘露又夺回手机:"让妈妈听听声音...你嗓子都哑了,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背景里传来父亲焦急的脚步声和钥匙碰撞的声响:"穿件外套就出门!月月乖,待在房间里等爸爸过来!"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甘露匆忙套鞋子的声音,还有她强忍泪水的嘟囔:"这孩子...这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啊..."
齐铭和甘露太了解自己这个宝贝女儿了,这孩子从小非常的独立,要强的性格也不知道是遗传了他们家的哪一位。如果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是绝对不会崩溃哭成这样的。即使齐月月在电话里跟父母再三保证没有出啥事,依旧挡不住二老出门连夜开车过来。
齐月月劝不过也只能耐心的等着父母亲的到来,她觉得自己很不孝,本该是自己回去而不是劳累父母千里迢迢连夜赶来的。她昏昏沉沉坠入梦乡,却在半梦半醒间又回到那个人吃人的末世,惊得浑身冷汗涔涔地惊醒。灯光刺眼地亮着,她死死盯着开关——黑暗里蛰伏的未知让她连指尖都在发抖。
凌晨五点的天空已染上淡蓝,窗外的雀儿们叽叽喳喳蹦跳着,不知是在争抢晨露还是八卦昨夜的好梦。
“砰砰砰”骤然的敲门声惊得齐月月心头一跳,“月月,是爸爸,开开门...”门外传来齐铭沙哑疲惫的嗓音。随即响起甘露小声地抱怨声,“月月这个时间点还在熟睡呢,我们应该在楼下等到孩子睡醒再上来的。”
齐月月赤着脚从床上弹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向门口。门开的瞬间,父亲紧锁的眉头和母亲泛红的眼眶撞进视线,她一头扎进父亲怀里,刚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把脸深深埋进那件熟悉的外套里。
齐铭担心会吵到隔壁邻居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和甘露交换了个担忧的眼神。两人轻手轻脚地把哭得打嗝的女儿半搂半抱地带进屋,甘露顺手带上门时还不忘把拖鞋踢到女儿脚边。
"乖宝,先喝口水..."甘露用温热的掌心轻抚女儿后背,递过一杯温水。齐铭则蹲下身,把女儿的赤脚搁在自己膝盖上,用手掌暖着那双冰凉的脚丫。
等怀里的小身子终于不再发抖,齐铭才用拇指抹去女儿脸上的泪痕,声音放得又轻又柔:"现在能告诉爸爸妈妈,发生什么事了吗?"甘露把女儿散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指腹在她太阳穴轻轻打着圈。
齐月月深吸一口气,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爸,妈...你们相信人死后...会重生吗?"眼泪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可怕。齐铭感觉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他下意识看向妻子,发现甘露的脸色也变得煞白。但下一秒,两人不约而同地收紧手臂,把女儿搂得更紧了些。
"慢慢说,爸爸妈妈在听。"甘露的声音发颤,却依然温柔。
齐月月颤抖着说出了上一世的惨痛经历。她抬起泪眼,似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一切属实,看着父亲:"末世第一年,我很惊恐...你在电话里为了哄我开心,说过三个秘密。"她停顿了一下,"你说你和妈妈大学时偷偷恋爱,每次在食堂吃饭都要坐在最角落,还要...隔着两个座位。"
齐铭的手猛地一抖,茶水洒在了裤子上。他和甘露震惊地对视——这个细节,他们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还有...”齐月月的声音更轻了,“妈妈的水杯里总是习惯性加一块薄荷糖,还总是偷偷把自己的水杯推给你,因为...学校的番茄炒蛋特别咸。爸爸妈妈的定情信物其实不是后来告诉我的那罐装在玻璃瓶里的幸运星,而是带有同心锁爱心的钥匙扣。”
那些藏在食堂角落、隔着两个座位的秘密约会,一颗薄荷糖的偏爱以及同心锁钥匙扣的隐秘爱恋,都是独属于夫妻二人的恋爱秘密。甘露突然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
齐铭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这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此刻却颤抖得比女儿还厉害。他能感觉到妻子的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肩膀,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
在这个普通的夜晚,他们平凡的世界被彻底颠覆了。但此刻,他们只想紧紧抱住这个"死而复生"的女儿,仿佛这样就能弥补她在另一个时空经历的所有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