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墙外的末日,灶台边的晚餐》 第1章 第一章 重生 冰。无处不在的冰。 齐月月的肺泡里结着冰晶,每一次呼吸都像吸进千万根钢针。当体温随着血液一起从腹部那个狰狞的伤口流失时,她恍惚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在零下六十多度的空气中凝结成冰晶。腹部那个被铁管捅穿的伤口不再流血——液体在涌出体外的瞬间就冻成了猩红色的冰凌。 那群掠夺者在疯狂翻找物资的咒骂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诡异的嗡鸣。 “月月,你坚持住,我一定会找到医生!”玉煜把自己身上的羽绒服包裹在齐月月的身上,他颤抖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玻璃传来。齐月月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却能清晰地看到他睫毛上结满了白霜,和那双惊惶不安又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滚落的泪水,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就结成了细小的冰粒。 真奇怪,人在快死的时候原来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齐月月想要告诉他别浪费力气了,伤口暴露在这样极寒的空气里,内脏已经冻成了冰块。但是舌头已经僵硬得无法动弹,只能听着自己越来越慢的心跳声,像老式挂钟最后的几下摆动。 玉煜的哭声越来越远。他的体温是齐月月最后能感知到的温暖,而现在,连这点温暖也在被极寒吞噬。 (指尖变蓝了...原来冻死是这样的过程...) 意识开始剥离。疼痛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轻盈感。齐月月看见自己支离破碎的躯体被冰雪渐渐覆盖,像一具被遗忘的标本。 然后—— 剧痛。 不是寒冷带来的钝痛,而是所有神经末梢同时被点燃的灼烧感。她猛地弓起身子,却撞上了坚硬的木板。 (棺材?我被活埋了?!) 睁开眼的瞬间,刺目的白光如刀刃捅入瞳孔。齐月月惨叫出声,却发现喉咙里挤出的只是微弱的气音。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滚落——不是血,是泪。 (我能...哭了?) 身下不是冰雪,而是熟悉的出租屋床单。耳边不是呼啸的寒风,而是空调运转的嗡鸣。鼻腔里充斥着衣物柔顺剂的味道,而不是末日里永远散不去的腐臭。 "小蜜蜂,嗡嗡嗡,飞到西来飞到东,采花粉,做蜜糖,做好蜜糖好过冬......"手机闹钟在枕边炸响。 这个音乐...是她出来工作第三年设置的晨起铃声。在末日第二年,所有电子设备就已成废铁。 齐月月颤抖着摸向腹部。平滑的肌肤下,内脏完好无损地工作着。但幻痛如此真实,让她不得不蜷缩成胎儿姿势。 (这是梦吗?还是死亡才是梦?) 窗外传来一阵阵机器钻地的突突声震得人心烦意乱。她挣扎着爬向窗台,指甲在桌沿刮出白痕。九月的阳光泼在她脸上,烫得惊人。小区楼下笑眯眯的奶奶温声哄着调皮的孙子,斯哈喘气的金毛拉着铲屎官一路狂奔留下一阵叫骂,小区健身器材的单杠上几个大爷相互比拼发出的阵阵喝彩,浓情蜜意的情侣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互诉衷肠,远处小游泳池里发出的阵阵笑声—— 所有细节都在尖叫着"真实"。 齐月月低头看向自己发抖的双手。这双手在记忆里最后的样子,是布满冻疮和裂纹的紫黑色。而现在,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美甲上的小碎钻耀眼夺目。 (重生...) 这个词像闪电劈开混沌。她扑向书桌,日历显示2030年8月31日,星期六。镜子里的女孩双眼充血,嘴角却扭曲地上扬。 "哈...哈哈..." 笑声混着呜咽从齿缝挤出。她死死咬住手腕,铁锈味在口腔蔓延。需要疼痛来确认这不是濒死的幻觉。 温热的血珠滴落在晨光中的尘埃上,画出一个个微型末日。 “叮铃铃”手机铃声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齐月月此刻的愣怔,来电显示“魔王顾总”。思绪一下子飘到好久远以前的记忆。 齐月月出生在桂省偏远农村,父亲齐铭是县城一中的数学老师,性格温和尽责;母亲甘露原是该校英语老师,因产后无人协助照顾孩子,无奈辞职,在学校里经营一家小便利店维持家计。家庭经济收入稳定且生活温馨和睦,父母双方都在尽力为女儿创造良好的成长环境。齐月月在便利店的货架间和校园操场度过了童年,从小耳濡目染父母的教育理念与生活智慧。倍受父母宠爱的齐月月懂事又早慧,五岁那年就上一年级,17岁就考上了隔壁省的211院校。 21岁本科毕业那年,在老师期待的目光下齐月月婉拒了继续深造读研的机会,她一直都是个有主见的女孩子,父母即使不太理解她的想法但也尊重她的选择。一毕业齐月月就进入了深市的一家外企做了海外销售,她格外喜欢这种忙碌以及跟国外客户商务谈判的感觉,让她感觉份外踏实又很有成就感。 而魔王顾总就是齐月月所在企业的顶头上司,顾总顾祁宴是个三十六岁的黄金单身汉,他不像大多数的老板那般肥胖油腻,反而看起来文质彬彬,身材修长。顾总是一个在工作中严谨到一丝不苟的领导者,他允许自己的手下犯错,但是一定要犯错者能完好地解决掉问题并且绝对不能出现第二次同样的错误。 齐月月就是在这种严肃又催人上进的工作环境中工作了三年,虽然工作压力很大,但是在顾总身边能学到很多的东西,最重要的是他们薪水应该是整个深市同行业的最高水准,月薪加订单提成以及年底十三薪。短短三年时间,由于她自身的优秀得到了老板的认可与看重,分配到了很多个重要大客户以及自己开发出了多个量产型客户,她购置了一辆Mini小汽车作为每日通勤的交通工具,并且余额已足够她在深市支付一套房子的首付。 “叮铃铃”的手机铃声拉回了齐月月的思绪,她是非常感谢顾总的,虽然他在工作中对所有人的要求都很严厉,但是却能在员工遇到困难的时候提点一二,或者是员工受到客户的刻意刁难时毅然决然地护住自己的员工。 “Stella,临时有个紧急任务需要你跟我一起加个班”电话里传来一个温润沉稳的男声,像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早上好Ethan”齐月月声音有些许嘶哑,即使过去了很多年,身体的记忆依旧让她本能的称呼起对方的英文名。在外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英文名,甚至直到对方离职时都不知道对方的中文名叫什么。 “我刚接到Avon team的临时通知,Sue他们已经到香港机场,大概十一点到公司。他们原计划周一过来,但临时有变要求今天进行业务洽谈,这个客户后续由你跟进,今天占用你的周六休息时间后面你跟人事部申请调休。”接着电话那头传来关门声。 “好的,我马上过来。”齐月月挂断电话,脑海里瞬间回想起上一世这个时候发生的事情。上一世就是这一天Avon公司临时来访,她匆匆忙忙赶到公司跟自己顶头上司顾总一起接待,并进行了将近一个下午的商务谈判才成功签下合同。 简单画个淡妆收拾东西赶紧出门,好在周末的早晨并不似往常工作日那般拥堵,齐月月十五分钟就顺利抵达停车场。 "Stella",刚踏入办公室,背后传来熟悉的嗓音,“把Avon的这个项目的2D打印出来,3D图纸发我,工程报价明细也打印给我一份。” 齐月月猛地回头,映入眼帘的是身着一身笔挺干练西装的顾祁宴。时隔三年再见恍如隔世,这张温润如玉的俊脸一如当年,上一世最后一次见到顾祁宴是在末世后的第一年,他红着一双眼睛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幼儿,在火热滚烫的烈日下目眦欲裂地追着一辆疾驰而去的牧马人。再一次听到他的消息就是他在末世的第三年中命丧于街头。倒是比自己早死了大半年。齐月月一阵恍惚,但却又立即清醒了过来。 “早Ethan,我马上准备相关会议需要的文件,稍后送到您办公室”齐月月赶忙开始忙碌。一个下午双方公司都在价格的问题上相互据理力争,但由于有了上一世的上帝视角,齐月月知道对方公司目标价范围以及项目痛点,最终谈下了比上一世还要高5%的价格。 晚上七点跟客户应酬结束晚餐后,齐月月有些疲惫的回到了公寓。 第2章 第二章 回忆 齐月月简单洗漱后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捋一捋脑袋里乱糟糟的思绪。依照上一世的时间线来判断,末世开启时间是2033年,从8月份开始气温逐渐从往常的35度持续上升至43度。开始所有人都认为这只是今年的高温天气较为炎热一些,等入冬后一切会如往常一般。直到12月室外温度不降反升,高温天气上升到将近60度,所有人才开始意识到反常。然而就在12月底,鸡脚盆国火山大爆发引起了海啸顷刻间一国覆灭。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网络上更是掀起了世界末日的言论。人们开始未雨绸缪纷纷涌进附近各大超市囤货,而齐月月也是其中一员。齐月月担心在老家的父母还电话连续轰炸二老要求囤生活用品物资,彼时政府也发出紧急通知,要求停止一切户外作业,广大居民非必要请勿外出。政令发出后,除去各大医院以及某些特殊岗位依旧正常运行外,所有学校开始停课,企业停工。然而持续高温天气,居民供电开始严重不足,各地纷纷停电,供水系统也时不时断供,政府安排各地区错峰供水供电以便所有民众都能在特定时间段做饭生活。所有人缩衣节食,直到这一年的10月份户外温度已高达70度,因超高温天气引起的自然火灾比比皆是,很多年迈的老人、幼儿以及身体羸弱的人或因脱水或因高温引起的热射病白肺而亡,供电系统也因此全国性瘫痪,紧跟着就是断水断网。 在此之前齐月月跟很多人一样心存侥幸总觉得高温天气很快会过去的,她也并不着急返回老家跟父母汇合,直到停水停电趁着夜晚降临想连夜开车返乡时,同小区一批居民面色凝重个个垂头丧气的返回小区。听他们诉说才得知,高速路上堵满了各色各样的车辆,很多汽车因高温天气引起了爆炸燃烧全堵在了高速上,而高速两旁的山火还在加速燃烧。所有人都绝望了,在这停水停电的高温天气里,谁都无法保证下一个倒下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末世的第二年生活物资更加紧缺,各地开始出现小规模性的入户抢夺物资甚至杀人越货。与此同时,国家也在全国各地开始按人头支援物资,军方派军队在全国各地维持秩序。末世的第三年,国家的储备粮已经所剩不多但依旧定时定点分发给幸存者们。据不完全统计全球有超过三分之一的人口已不幸遇难,而这持续高温导致冰川融化海平面上升,一些小岛国以及地势较低的沿海城市已经被淹没。末世的第四年春天,终于迎来久违的大雨。在所有幸存者热泪盈眶劫后余生的欢呼以为生活即将回归正常时,连续一个多月的强降雨,气温由原来的七十度高温骤降到两三度,并且还在持续不断地降温,齐月月遇难时正处于八月份,而气温已跌破零下四十度。第四年八月份以后的发展情况齐月月就无法得知了。 思绪回笼,齐月月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双亲,慌忙拨打在老家县城的父亲电话。 “乖宝,今天去哪儿放松去了呀”电话里传来儒雅又温暖的声音,齐铭得意地看了一眼妻子,宝贝女儿先给他打电话呢。 眼泪突然如决堤般涌出,“老爸”,齐月月哽咽得再也说不出话来。电话那头传来父亲焦急的又是哄又是询问的声音,齐月月只觉得又难过又庆幸。庆幸自己还可以重来一次,庆幸自己还能见到双亲,更庆幸自己还有机会带着家人存活下去。 齐月月似是要把那几年的绝望通过哭泣发泄出来,她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冲刷着心底积压已久的痛苦。每一滴眼泪都承载着无法言说的恐惧和孤独,仿佛要将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积攒的所有委屈、愤怒和无力感统统倾倒而出。她的肩膀剧烈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压抑已久的呜咽,像是要把那些被强行咽下的尖叫和哀求全部释放出来。 许久,就在齐铭和甘露着急忙慌地准备下楼开车前来找女儿看看是否出了什么事时,齐月月终于稳住自己崩溃的情绪。“老爸,妈妈,我没事...”齐月月抽噎着抹着眼泪,嗓子还带着哭腔,“就是...太想你们了...” 母亲的声音立刻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哽咽:"傻孩子,妈妈在这呢...你哭得妈妈心都碎了..." 齐铭抢过电话,声音发颤:"月月别怕,爸爸现在就开车去接你!" 甘露又夺回手机:"让妈妈听听声音...你嗓子都哑了,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背景里传来父亲焦急的脚步声和钥匙碰撞的声响:"穿件外套就出门!月月乖,待在房间里等爸爸过来!"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甘露匆忙套鞋子的声音,还有她强忍泪水的嘟囔:"这孩子...这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啊..." 齐铭和甘露太了解自己这个宝贝女儿了,这孩子从小非常的独立,要强的性格也不知道是遗传了他们家的哪一位。如果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是绝对不会崩溃哭成这样的。即使齐月月在电话里跟父母再三保证没有出啥事,依旧挡不住二老出门连夜开车过来。 齐月月劝不过也只能耐心的等着父母亲的到来,她觉得自己很不孝,本该是自己回去而不是劳累父母千里迢迢连夜赶来的。她昏昏沉沉坠入梦乡,却在半梦半醒间又回到那个人吃人的末世,惊得浑身冷汗涔涔地惊醒。灯光刺眼地亮着,她死死盯着开关——黑暗里蛰伏的未知让她连指尖都在发抖。 凌晨五点的天空已染上淡蓝,窗外的雀儿们叽叽喳喳蹦跳着,不知是在争抢晨露还是八卦昨夜的好梦。 “砰砰砰”骤然的敲门声惊得齐月月心头一跳,“月月,是爸爸,开开门...”门外传来齐铭沙哑疲惫的嗓音。随即响起甘露小声地抱怨声,“月月这个时间点还在熟睡呢,我们应该在楼下等到孩子睡醒再上来的。” 齐月月赤着脚从床上弹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向门口。门开的瞬间,父亲紧锁的眉头和母亲泛红的眼眶撞进视线,她一头扎进父亲怀里,刚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把脸深深埋进那件熟悉的外套里。 齐铭担心会吵到隔壁邻居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和甘露交换了个担忧的眼神。两人轻手轻脚地把哭得打嗝的女儿半搂半抱地带进屋,甘露顺手带上门时还不忘把拖鞋踢到女儿脚边。 "乖宝,先喝口水..."甘露用温热的掌心轻抚女儿后背,递过一杯温水。齐铭则蹲下身,把女儿的赤脚搁在自己膝盖上,用手掌暖着那双冰凉的脚丫。 等怀里的小身子终于不再发抖,齐铭才用拇指抹去女儿脸上的泪痕,声音放得又轻又柔:"现在能告诉爸爸妈妈,发生什么事了吗?"甘露把女儿散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指腹在她太阳穴轻轻打着圈。 齐月月深吸一口气,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爸,妈...你们相信人死后...会重生吗?"眼泪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可怕。齐铭感觉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他下意识看向妻子,发现甘露的脸色也变得煞白。但下一秒,两人不约而同地收紧手臂,把女儿搂得更紧了些。 "慢慢说,爸爸妈妈在听。"甘露的声音发颤,却依然温柔。 齐月月颤抖着说出了上一世的惨痛经历。她抬起泪眼,似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一切属实,看着父亲:"末世第一年,我很惊恐...你在电话里为了哄我开心,说过三个秘密。"她停顿了一下,"你说你和妈妈大学时偷偷恋爱,每次在食堂吃饭都要坐在最角落,还要...隔着两个座位。" 齐铭的手猛地一抖,茶水洒在了裤子上。他和甘露震惊地对视——这个细节,他们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还有...”齐月月的声音更轻了,“妈妈的水杯里总是习惯性加一块薄荷糖,还总是偷偷把自己的水杯推给你,因为...学校的番茄炒蛋特别咸。爸爸妈妈的定情信物其实不是后来告诉我的那罐装在玻璃瓶里的幸运星,而是带有同心锁爱心的钥匙扣。” 那些藏在食堂角落、隔着两个座位的秘密约会,一颗薄荷糖的偏爱以及同心锁钥匙扣的隐秘爱恋,都是独属于夫妻二人的恋爱秘密。甘露突然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 齐铭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这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此刻却颤抖得比女儿还厉害。他能感觉到妻子的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肩膀,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 在这个普通的夜晚,他们平凡的世界被彻底颠覆了。但此刻,他们只想紧紧抱住这个"死而复生"的女儿,仿佛这样就能弥补她在另一个时空经历的所有痛苦。 第3章 第三章 计划 齐月月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突然坐直了身体。她左手握住父亲粗糙宽广的手掌,右手抓住母亲冰凉的手指,声音嘶哑哆嗦却异常坚定:"爸,妈,接下来我说的每个字,你们都要记清楚。" 出租房里客厅墙上挂着的老式挂钟滴答作响,齐月月条理清晰地分析着:"末世分为两个阶段——前三年无降雨的超高温,地表温度会达到80度,人类无法在这样超高温的户外环境下存活,同样所有动植物也不例外,同时室内储存的食物也会在这样的高温下急速变质;之后便是三年后突如其来一个多月的强降雨后带来更可怕的超低温,最冷时会温度可降到零下60度。这个最低温度还是深市的气温,北方的城市绝对是要更低于这个温度的。"她说着打了个寒颤,仿佛又经历了一遍那地狱般的四年,“我们必须提前做计划准备好一切,做足各方面的物资筹谋才有可能在这可怕的末世中存活下来”。 齐铭夫妻俩深色凝重道:“月月你慢慢说,我们还有充足的时间去做准备”。 齐月月从茶几抽屉里拿出笔记本,“第一点,我们需要选择一个地方作为末日期间的居住地,要建造成能抗温避暑还能防寒的堡垒。第二点,我们需要准备足量的饮用水,至少能满足三年的生活用水量。第三点,准备食物,末日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不管是超高温还是超低温天气,土壤都是无法种植任何植物的,所以准备的食物量多多益善。第四点极热天气会在第一年的十月份停水停电断网,我们需要准备太阳能发电板以及柴油发电机,还有小型风力发电机。第五点,准备好过寒冬的衣服被褥等保暖用品,还有柴火煤炭、蜡烛、打火机等。第六点,准备一些用于普通感冒发烧、防中暑、肠胃药等药物。其他的我暂时没想起来,咱们后续想到什么再补充。” "而第一点,我的提议是我们得回乡下老家,那里将会是我们的末日栖息地。"齐月月打开iPad地图,并圈出老家位置,"咱们老家这里稍微偏山区远离大村镇又坐落在半山丘上,地下水位低,最适合挖地下室,地下温度较低可用于储藏食物不易变质。即使是后来连续一个月的强降雨也淹不到这里。"她的指尖在地图上快速移动:"至少要向下挖两层,高温天气时地下一层可做生活区和仓库区,地下二层完完全当做仓库,地面层也做两层,高温天气可以当做隔热层,后面极寒天气也可以当做储物间,而且墙壁必须要用钢筋加固。" 齐铭点点头道:“等回去,我跟你妈马上筹划,老房子就不推倒了,我们进行二次加固还可以继续使用,在老房子旁边重建一套新的作为日后的安全屋。” 齐月月刚想开口问父亲是否需要自己给他转账,齐铭继续道:“你自从上大学开始年年都有奖学金助学金周末还去做家教就没再需要父母的资助,爸爸妈妈平日也没什么大的开销,加上你妈妈的学校小卖部收入也很可观,这么多年下来爸妈手里的资金很充足,有九十几万做的定期呢。” 齐月月竖起大拇指:“原来我们家竟也是小有资产。我现在账上有两百三十万余额,原本是计划买房用做首付的,如今倒是可以用来购买各种生存用品。”她接着道:“咱们前两年该工作的继续工作赚钱,然后不停地购买相关物资,最后一年咱们就要开始回乡下准备躲避灾难了。” 齐铭思忖片刻:“我觉得在这期间除了购买物资就跟往常一样工作太浪费了,就像月月所说的,谁也不知道末世什么时候结束,食物准备越多越好,我们何不在这期间在老家大量种植一些高温天气中耐放的农作物?而且也不费什么钱财精力的。” 甘露突然想起什么:"老家后山那片荒了的梯田..." "对!"齐月月眼睛一亮,"那些都是宝地。前两年咱们可以轮流种植水稻玉米、绿豆、红豆、黄豆、花生等豆类作物,第二年年底再大量种植土豆、红薯、芋头等这些耐焊作物且耐储存又顶饱,三年时间应该也能囤下不少粮食。"她掰着手指计算:"前两年还能正常运作不需要一直守着,第三年开始就要全天候守着了。" 齐铭摸着下巴上的胡茬沉思:"物资采购不能太早,容易变质;也不能太晚,会买不到。"他忽然压低声音:"要不要告诉村里人?村里现在就剩7户人家且人品都还算是正直老实的,他们生活比我们家要贫苦一些,但都是很本本分分的在离镇上不远的村庄承包了大片土地种甜玉米,要么包山头种西瓜的,齐老三家、齐六家还曾经帮过我们家..." "要的爸爸。"齐月月斩钉截铁,"村里的叔叔伯伯帮助过我们家,我们就更应该让大家提前知道并做相应准备,但得讲究方法。末世里独木难支,人人都想活下去,为了生存以各种残忍手段去抢夺物资的数见不鲜,我们需要报团取暖,但也不能暴露我们知道太多。这个我们需要好好商量应该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理由去通知村里人,而且还要众人信服的。” 甘露惶惶不安的心终于在父女二人不停的计划与安排中稍微安定,就这大半天的功夫,接收到的信息量过大,她的心情犹如过山车一般起起伏伏。她摸摸女儿圆润的后脑勺,对上父女二人道:“距离国庆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到时候咱们三人都回老家,把后山的荒地还有闲置的水田都清理出来,这个时间也不是农忙时期,镇上那边的挖掘机、耕田机都是闲置的。七天的假期,咱们想办法请人请机器清理好田地,后面每到周末我就跟你爸爸回来能种上农作物的就先种上,到过年前还能收完一茬呢。” 齐月月打开手机日历,指了指上面的日期:“十一黄金周我提前一天请假开车回去,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们还能完善一下相关计划。”她顿了顿,“咱们手头的现金还是远远不足以购买相关生存物资,接下来这两年时间我会全身心投入在工作中,尽量多赚点钱,家里的各种筹划以及安排可能就要多劳累老爸老妈了。” 夫妻二人都没有异议,一家三口继续苦思冥想补充信息。 窗外的阳光已经逐渐西斜,三人面前的笔记本已写满密密麻麻的方案。突然,齐铭拍案而起:"我们得给国家写信!" 甘露吓得捂住他的嘴:"你疯了?谁会相信?而且女儿被暴露了该怎么办..." 齐月月反而理解父亲的想法,父亲齐铭骨子里刻着老一辈知识分子的担当,他总把“教书育人”四个字挂在嘴边,作为二十年党龄的老党员,爱国、爱党、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早已刻进灵魂,根正苗红的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国家看着国人在末世中无声地丧失生命,这将与他所学所受到的红色教育形成鲜明的矛盾。在大灾难面前,或许他渺小到无法改变这个环境,但是他可以提前给到国家预警,有了两三年的时间给国家去准备,至少能让更多的民众能存活下去。 齐铭对上妻子紧张惶恐的脸安慰道:“我不会拿月月的性命去赌,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月月曾经死而复生。正因为是末世,我们需要让更多人能提前做准备,才能在可怕的未来中存活更多的生命。人类是群居动物。当人类数量跌破物种存续的临界点,我们将不可逆转地滑向灭绝的深渊。” "我们可以分阶段写,还要在各地进行匿名投递。"齐月月露出赞同的目光,她理解这个正直、善良又勇敢的父亲所想,"在不暴露自家任何情况下,提前预言每一年每一阶段的灾害,等一一都应验了,最后再预警末世。"她翻出一张世界地图:"比如今年十月棒子国山火,十一月鹰酱国费城暴乱,明年春季,南美洲会有持续暴雨,欧洲大面积干旱..." 三人相视而笑,眼中却含着泪光。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沉,夕阳照在这份承载着无数生命的计划书上。齐铭突然紧紧抱住妻女,声音哽咽:"不管发生什么,这次我们一家人一定要活下去。" 第4章 第四章 分开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帘缝隙斜斜地洒在地板上,齐月月这才惊觉窗外已是华灯初上。她的胃部传来一阵绞痛,这才想起三人从清晨到现在滴水未进。 “先去吃饭吧。”齐铭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起身时膝盖发出轻微的咔响。 楼下的粤式茶餐厅灯火通明,飘出烧腊的香气。齐月月的手指在菜单上微微发抖,眼睛不自觉地扫视着所有高热量食物——烧鹅、叉烧、煲仔饭...她的喉咙不自觉地滚动着。但当菜上齐后,她强迫自己放下想要狼吞虎咽的冲动,用尚在颤抖的手拿起筷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咀嚼着。母亲担忧的目光投来时,她挤出一个微笑:“我在学着...重新做人,哈...哈哈。” 由于昨晚一夜没睡白天又精神紧绷一天,齐月月不肯让两位长辈又要连夜返回,齐铭拗不过孩子只好临时向学校领导请了个假并找了带班老师调课。晚饭后,齐铭在客厅狭窄的沙发上铺开被褥,一米八的个子蜷缩在上面显得格外委屈。甘露悄悄多塞了个枕头给他,却被他摆手拒绝:"你们娘俩好好休息。" 卧室里,甘露轻轻梳理着女儿黝黑发亮的发梢,听她断断续续讲述那些不敢在父亲面前提起的遭遇。说到最后,齐月月的声音越来越轻,手指却仍死死攥着母亲的衣角不放,仿佛怕一松手就会再次坠入那个噩梦。直到听见女儿均匀的呼吸声,甘露才敢让蓄了许久的泪水悄悄滑落。 窗外,深市的霓虹依旧闪烁,而屋内三个疲惫的灵魂终于暂时卸下重担,沉入或许能带来片刻安宁的梦乡。 一大清早齐铭与甘露就醒来,没有吵醒齐月月,夫妻俩轻手轻脚洗漱出门。等齐月月睡醒已是天光大亮快九点了,幸好昨天晚上连夜跟领导以及人事部门请了假。 吃完早餐,齐月月再怎么黏糊撒娇想要父母留下来多陪陪她,夫妻二人依旧狠心要返程回县城了。齐铭心疼地拍了拍齐月月的肩膀,“月月听话,短暂的分开是为了以后更好的团聚,好好的,有什么事给爸爸打电话。” 齐月月抱着甘露的手臂低着头默不吭声,甘露最见不得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掐了一把齐月月已经没有婴儿肥的姣好脸蛋,好气又好笑道:“你呀,每次就会用这招来唬我,你爸爸说的没错,三年时间说起来好像很长,但是那是要做生命保障的三年,我们以后还有的是时间团聚。我们都要努力为了以后能生存下去呀!” 目送父母驱车离开,齐月月站在马路边愣怔片刻才回过神来,在楼下零食铺子里买了一大袋子零食返回公寓。回到客厅,她像被抽走全身力气般瘫在沙发上,脑子里依旧是乱糟糟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茶几上那本摊开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迹记录着他们一家人的"生存计划"。她伸手摩挲着纸页,忽然一个激灵坐直身体。 "得让爸妈随时能看到。"她喃喃自语,拿出手机一页页扫描。当文件发送到家庭群聊时,她嘴角不自觉扬起,在备注栏打下"学霸的末日生存指南"几个字。这个小小的玩笑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思绪也渐渐清晰起来。她心想既然自己要负责赚钱购买最重要的生存物资,那么从现在开始就要规划接下来的工作上该如何尽最大的能力去开发更多的客户以及推进新的需求订单。 齐月月走到书桌台前,打开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她点开企业邮箱上的客户管理系统,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却迟迟没有动作。 齐月月自小生活在精神富足的家庭里,父母亲的宠爱以及在校园一众老师的教育熏陶下,她性格开朗大度,又知礼义廉耻,从不会轻易与人产生龋齿。生活圈子太干净,导致于出社会后的有时候她宁愿委曲求全也不愿意去与人红脸起争执。上一世很多时候在工作中看到同组员的同事没有业绩,她会给同事推资源送业绩,她觉得这样能让自己减少些工作量,又能帮助到同组员的同事,更能帮助自己的小组完成销售业绩目标,从而所有组员都能拿到额外的奖金。可当时的她并不知道,客户资源给到某一个组员会造成小组里面另外几个组员的不满与嫉恨,特别是那两个资历比她老一两年的同事,甚至是获得资源的同事也并没有多感激她。直到后来某次她提前从国外出差回来,没有告诉任何人就先回公司,在茶水间门口无意听到了几个组员私下带有恶意的谈论她。善是后天雕琢的裂痕,恶才是人性光滑的底色。 "这次不一样了..."她轻声对自己说。脑海中闪过上一世那两个同事的嘴脸——他们在展会休息区"偶遇"她正在洽谈的客户,用更低的报价截胡;他们在部门会议上或是有意或是隐晦的暗示"某些人"靠讨好公司领导获取更多的资源;他们甚至在年终聚餐时,借着酒劲"开玩笑"说她靠长相签单。 齐月月的手指突然重重敲在键盘上。文档里迅速列出一长串客户名单,每个名字后面都详细标注着行业信息、合作偏好、关键决策人、甚至生日纪念日。这些都是她用上一世的血泪教训换来的情报。 她一边输入一边回忆,眼神逐渐变得锐利。曾经那些被抢走的订单,那些忍气吞声的退让,那些为了维持表面和谐而咽下的委屈,此刻都化作键盘上急促的敲击声。 她突然停住,盯着屏幕上一个名字——这是上辈子被抢走的最大客户。当时那个同事假意来"帮忙洽谈",却在关键时刻抛出新的方案并表示愿意让利5%,让客户当场变了主意。 "不会再发生了。"齐月月打开日历,将下周的展会日期标红。她打开抽屉取出一个崭新的笔记本,在扉页用力写下:"这一次,我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 齐月月甚至有些邪恶的想着,既然上一世你们抢走了我那么多的客户,那就别怪我提前把你们未来的客户全部抢走。这很公平,不是吗? 阳光渐渐西斜,照在她挺直的背脊上。那个总是退让的齐月月正在一点点褪去外壳,露出里面坚韧的内核。她合上电脑,走到窗前深深吸了一口气。远处城市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亮起灯火,而她的眼中,也燃起了久违的斗志。 翌日清晨八点四十五分,齐月月踩着高跟鞋快步走进写字楼大堂。电梯镜面映出她利落的着装——剪裁合身的藏青色套裙,发尾整齐地束在脑后,连口红都换成了更具攻击性的正红色。 "Stella,你病假结束了?"行政部的同事Anna惊讶地看着她。齐月月微笑着递上销假单,指尖在台面上轻叩两下:"帮我查一下最近三个月的客户拜访记录,谢谢。" 推开销售部玻璃门时,几个早到的同事明显愣了一下。齐月月视若无睹地走到自己工位,放下包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调出加密文件夹。她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将记忆中的客户信息与公司现有客户系统资料逐一核对修正。 "瑞士的Fly SA还没录进客户系统,那就是说还没有任何合作与联系。澳大利亚的Water Sensor也没有信息..."她轻声自语,迅速在备注栏添加新信息。显示屏的光映在她专注的眉眼上,时而蹙眉思索,时而快速记录。办公室渐渐热闹起来,她却浑然不觉,直到把上辈子记忆中的客户相关信息标注完毕才长舒一口气。 有了上一世的经验,齐月月处理起工作格外的顺利,等到中午下班时间时,齐月月面前已经堆起一摞整理好的客户档案。简单吃过外卖盒里的简餐,眼睛却盯着桌面上的日历提醒,9月16日~19日澳大利亚悉尼展会。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影子。齐月月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嘴角却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放在腿上的右手无意识地轻叩着,仿佛在演练即将到来的商战。 一个下午齐月月都在忙碌中度过,工作进展顺利,无人来打扰。 此时暮色已深,办公室只剩齐月月还在工位上。她伸了个懒腰,颈椎发出轻微的咔响,这才惊觉窗外的城市早已华灯璀璨。胃部传来一阵虚空,她这才想起自己连下午茶都没顾上喝。 保存好最后一个文档,她利落地将资料归档锁进抽屉。当手指碰到抽屉锁时,她突然顿了顿,转身重新唤醒电脑屏幕。在修改密码的界面,她输入一串复杂的数字——那是末日开始那天的日期倒序排列。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样就不会忘了。"她轻声自语,指尖在回车键上轻轻一敲,然后打卡下班。 车子拐进公寓停车场前,她特意绕路去常去的那家粥铺。老板娘熟稔地招呼:"还是皮蛋瘦肉粥加葱油饼?今天这么晚啊。"齐月月笑着点头,接过打包袋时闻到的香气让她突然意识到,这是重生以来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活着"的实感。 电梯镜面映出她略显疲惫却神采奕奕的脸庞。“嘀嘀嘀”按密码锁的声音在安静走廊里格外清脆,她踢掉高跟鞋,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检查了两遍门锁。 将粥碗放在茶几上,她顺手打开电视。新闻里正报道着某地异常高温的天气预警,她舀粥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平静。这一世,她不会再让任何人夺走属于自己的一切——无论是客户订单,还是生存的机会。 第5章 第五章 出差 日子就在这样的忙忙碌碌中匆匆而过,9月12日今天是中秋节,齐月月公司就放一天就无法赶回去与父母团聚。这一天的月光格外清亮,齐月月站在公寓落地窗前,手机屏幕里是父母挤在一起的笑脸。她望着窗外的满月,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玻璃。 “乖宝,前段时间我跟你妈妈找了多位大师找好了动土的日子,9月18日那天是个好日子。"父亲齐铭愉悦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他扬起手中的图纸,刚劲有力的手指在图纸上比划着,"咱们直接按照之前选好的这个户型设计图,挨着老房子建,地面上建两层,地下室只能建一层也足够了,地下室两层的话资金压力太大负担不起而且地质太硬也不好挖,钢筋加固加厚墙面,设计多个通风口...” 齐月月笑着看向父亲齐铭:“老爸你做决定,地下一层也足够了,主要是当做前三年的超高温天气储存食物用的仓库,等后面雨季跟极寒天气来临,东西就要搬到楼上了,毕竟地下室容易返潮,不耐放了。” 母亲甘露突然挤进画面:“月月我跟你爸去后山逛了一个上午,不止后山这些地都荒了,咱们村村口那片平整的水田也荒了三分之一没人耕种,村里就剩你齐三爷爷和三奶奶还有他们隔壁家的齐六爷爷两口子在村里种点水稻和辣椒。今天我打电话给搬去省城住了的齐老九,他家有四亩水田都空着,后山也有他家的七亩旱地也都是荒在那里,听闻我打算用来种地还嚷嚷着随便种也不用给租金给他。我跟你爸寻思着不能白占便宜,而且白拿别人家的东西咱们心里也不踏实,最后还是跟他说每亩水田年租金五百块,旱地每亩每年租金给三百块...” 齐铭十分认同妻子的做法,点头说道:“咱们不占便宜,给了租子就算以后他们回来翻脸想要地里的庄稼也是不占理的。” 甘露抢过话头:“你奶奶生了三个女儿还有你爸,那会儿还能按人头分田,咱们家的田地还蛮多的,后来你姑姑们嫁出去了田地是带不走的,算算咱家还有八亩水田,十六亩旱地呢。咱们就种自家的田地加上你九叔家的也足够了,虽然后面辛苦点但能收获多点粮食也是很值得的。就是可惜了你爷奶走得太早了,都没过上啥好日子,唉...” 齐月月望着画面里父母晒得发红的脸颊,却依旧侃侃而谈,喉咙突然发紧。他们明明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现在却为了她的“重生与预测”,甘愿回到田间地头当起老农。 “老爸,老妈...”她声音有些哽咽,赶紧偏过头躲开镜头,“你们...不觉得我疯了吗?” 画面那头突然安静了几秒。随后父亲的脸凑近屏幕,他身后的墙上还挂着**和蔼微笑的画像:“傻丫头,你知道爸最骄傲的是什么吗?不是评上特级教师,是当年你五岁时非说看见蚂蚁搬家燕子低飞要下雨,家属楼的老师们都笑你,只有爸信你,结果那天真下了暴雨。” 母亲在画面外轻笑:“你爸现在天天拿着你那本【末日生存指南】翻阅,在村里转悠时跟做贼似的,生怕别人看见。” 齐月月噗嗤笑出声,眼泪却砸在了手机屏幕上。窗外,一轮明月高悬,照亮着这个正在悄悄准备迎接末世的世界。 “对了,”父亲突然压低声音,“你还记得咱们家属楼302的张老师他家的小子张启正吗?小正这孩子在省气象局工作。昨天我旁敲侧击问了下,他说最近卫星云图确实有些异常...”他的眼神变得深邃,那是齐月月熟悉的、每当遇到重大决定时的神情。 视频挂断后,齐月月久久站在窗前。月光在她脚下投出一道清晰的影子,就像父母给予她的信任一样轮廓分明。她打开电脑,将“末日生存指南”文件夹里的时间表又仔细核对了一遍,然后在“已完成”列表里郑重地添上一条:“9月12日,获得全世界最坚实的后盾——父母无条件的爱与信任。” 转眼就来到了9月14日,齐月月与销售部的所有同事踏上了前往澳大利亚悉尼的航班,他们需要提前过去布展。公司对出差在外人员其实挺友好的,不需要与他人同住一间房,保护了各自的**又能保证所有人的休息时间。经历将近十个小时的航程终于在傍晚安全抵达,所有人疲惫地到了酒店洗漱各种安排去了。 由于第二天只需要过去展馆布展摆放样品,所以一大清早大家布完展就各自分开出去逛逛了。 齐月月有很多个澳大利亚的客户,而且一直处于愉快的合作中,出色的工作能力获得一众客户的齐齐认可,甚至有好几个处成了朋友般亲密。这不刚回到酒店,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Sian”的来电显示让她嘴角不自觉扬起。她们昨晚上相互联系,知道齐月月今天没有安排,直接约好今天过来带她去玩。 从行李箱取出个精心包装的礼盒,愉快地下楼。“Stella, surprise!”酒店大堂一头齐耳短发身着一身休闲装的Sian旁若无人地给了齐月月一个熊抱,引得大堂里所有人都侧目而视。齐月月余光瞥见那两个女同事僵在原地,手中的咖啡杯差点打翻。Sian所在的公司,正是她们前年费尽心机都没能搭上线的目标客户。 “今天借走你们的明星销售咯!”Sian冲众人眨眨眼,顺手将齐月月的送给她的小礼物放在后座。在众人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中,红色小车扬长而去。 车上,Sian打开了音乐,跟着节奏拍打方向盘:"说真的,你们部门那两个同事看我的眼神,活像要把我生吞了。"她做了个夸张的鬼脸,"去年她们给我发了至少二十封邮件,连我助理都烦了。" 齐月月笑出声,摇下车窗让海风吹散最后一丝职场压力。上辈子,她的客户没有被抢走,依旧坚定地选择她。而现在,她最好的客户兼朋友依旧坚定地选择她并且正载着她驶向黄金海岸。 在可伦宾动物园,当Sian被突然跳上肩膀的彩虹鹦鹉吓得尖叫时,齐月月抓拍的丑照成了她们永恒的回忆。傍晚的海边餐厅里,Sian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对了,Thule集团的采购总监明天会来展会,我跟他认识了好多年,我帮你约了午餐..." 回到酒店已是繁星满天。房间里,她将明天要穿的套装挂好,突然从包里摸出张纸片——是Sian临走时塞给她的,上面写着"Thule集团采购总监Allen私线"。窗外,太平洋的夜潮声隐约可闻,而她的计划表上,第一个客户的名字已经被划上圆满的红色对勾。 翌日展会现场人声鼎沸,果然不出齐月月所料,那俩女同事一直紧盯着齐月月,一旦齐月月刚接待上进入展摊的客户他们就跳出来热情地向客户推销,把齐月月排挤出去,除非他俩都有正在面谈的客户才作罢。齐月月也不着急,她一边应对着咨询的客户,一边用余光留意着入口。直到临近午餐时间,当Allen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人群中时,她立刻迎了上去。Sian昨天有给她看过照片所以认得人。 "你好Allen,我是Stella。"她落落大方地伸出手,"总是听Sian说起你。" Allen严肃的表情瞬间融化:"原来你就是Stella!"他皱眉环视嘈杂的展台,"不如我们换个安静地方?" 就在这时,那两个女同事又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挤了过来。如前面抢走齐月月客户一般的手段,却不曾想刚开口推销了两句话,Allen就冷冰冰地抬手制止:"请别打扰我们谈话,你们很没礼貌。"他毫不掩饰厌恶的眼神让两人僵在原地。国外很多都是这样,如果没有人引荐就冒昧上前打扰或者直接发邮件,会让对方觉得很你很没礼貌或者感觉有被冒犯到。 餐厅里,齐月月将准备好的公司简介宣传册推到对方面前,并对公司的业务领域、技术和生产能力等进一步更详细的介绍。Allen频频点头,笔记本记录下关键信息,打开产品3D图纸并进一步说明他的需求。洽谈一小时后,他主动伸出手:"明天我就让法务准备保密协议。" 回展位的路上,齐月月远远看见那两个同事正围着顾祁宴说些什么。当她走近时,她们立刻噤声,投来怨毒的目光。齐月月只是优雅地整理了下西装——口袋里放着Allen刚给的名片,灯光下闪闪发亮。 等到下午结束了当天工作并回到酒店时,所有人收到顶头上司顾祁宴的通知,到酒店二楼会议室开个临时会议。 顾祁宴将手中的钢笔"啪"地一声扣在会议桌上,冰冷的金属声让原本还热闹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我记得所有人在入职培训时亦或者出发参展前都有听过这么一项员工守则,”他抬起眉眼,“不得恶意抢客户,如有同事已经在接待中的客户其他人请勿前去打扰。” 他缓缓站起身,看向那两位低头不语的女同事,一米八八的身高在两位女同事面前投下极具压迫感的阴影。 “Jessica,Linda。”他嗓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今天亲眼看见你们一共八次打断Stella的客户洽谈。”修长的手指翻开投诉记录本,“更可笑的是,你们居然还敢恶人先告状?” “抢客户、背后使绊子、还倒打一耙?”他冷笑一声,眼神彻底冷了下来,“行啊,挺会玩。” 他忽然俯身逼近,两人不约而同站起来后退:“听着,我的容忍度为零。”骨节分明的手指重重敲在参展守则上,“从现在开始,任何人再敢抢客户、使绊子、歪曲事实——”他直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回公司立刻解约,行业通报。我说到做到。” 最后四个字落下时,所有人都低头不语,顾祁宴离开会议室前冷酷地甩了一句:“现在,要么守规矩干活,要么立刻买机票滚蛋!” 齐月月嘴角悄悄弯起,不枉费自己在出发前利用澳大利亚的客户信息,让销售部的顶头上司顾祁宴一起前来,展会结束后一起去拜访客户。 上一世顾祁宴可没来,导致这一趟悉尼展被那两个讨人厌的同事抢走了大半客户,最后就只成交了两个小客户。 接下来几天终于没有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在齐月月拥有上辈子的上帝视角下,她快速锁定并获取了多个客户的名片与认可。为了进一步加强客户对她的印象,当天晚上回到酒店就发送邮件给客户,并在邮件中重复一遍展会上所商谈的一切信息。 展会的最后一天是撤展日,客流量几乎没有,所以齐月月与顾祁宴没参加,直接打车去拜访客户。 由于两天后就是周末,这两天的行程密集得令人窒息——从上午的拜访到夜晚的商务酒桌,他们的时间精确到分配给每个客户仅有两个小时的时间。虽然非常累,但收获颇丰,从客户处分别获取了多款新产品的生产机会。 回到酒店已是深夜。电梯里,顾祁宴松了松领带,突然开口:“这两天辛苦了Stella,这么有干劲年底有望升职部门经理。” 齐月月愣了愣,咧开嘴露出一口小白牙:“Boss我可当真了啊!” 顾祁宴也跟着笑了,“果然还是个小姑娘,早点休息,明天十一点退房,十二点去机场了。” 齐月月乐不可支地点头,脑子里已经被加薪升职占满。 要说顾祁宴为何这么维护齐月月,其实理由还挺简单的。她长得像他病故的妹妹,不止长相有一点相似,性格也都是差不多。 齐月月心想,嗐!还以为是自己的惊人能力惊艳了对方,没想到也是沾了别人的光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五章 出差 第6章 第六章 归家 从澳大利亚回来后,齐月月像一台精准运作的机器,全身心投入到客户跟进中。 她的办公桌成了战地指挥中心——三台显示器同时亮着,左边是正在修改的合同条款,中间是客户往来的邮件,右边则是实时更新的项目进度表。电话几乎没停过,从清晨的悉尼早会,到深夜的欧洲客户视频洽谈,她的嗓音因连续说话而微微沙哑,但语气始终沉稳有力。 效率高得惊人。 短短七天,她拿下了Thule集团的年度框架协议,促成了MedTech的首批试订单,甚至让原本摇摆不定的HealthVision提前签了意向书。剩下的几家客户,她根据对方的决策习惯制定了不同的推进策略——有的需要技术团队远程演示,有的则要亲自飞去当面谈判。 顾祁宴某天路过她的工位,看见她一边接电话一边飞速敲键盘,手边咖啡早已冷透。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第二天,一个年轻的助手被派到她身边。 "林嘉怡Gina,公司新人,但能力条件不错。"顾祁宴简短介绍,"以后你的会议记录和基础文件交给她。" 齐月月抬头,对上他镜片后若有所思的目光,忽然意识到——这位向来严苛的上司,正在用他的方式认可她的能力。 她微微一笑,转身对新助手说:"先把这份报价单核对一遍,一小时后我要和德国客户确认。"语气不自觉地带上顾祁宴式的干脆利落。 窗外华灯初上,齐月月揉了揉发酸的后颈。电脑屏幕的光映在她眼底,像永不熄灭的野火。 国庆黄金周的前一天,齐月月提前几天向人事部请了假,并一大早天未亮就出发返回家乡了。 七百公里的路程,她开得极稳。车窗半降,晨风灌进来,带着初秋的凉意。导航显示即将抵达桂省县城时,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四年了。 下了高速,驶入县道,熟悉的景象扑面而来。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卖水果的小贩吆喝着,摩托车穿梭不息,行人慢悠悠地走着,仿佛时光在这里被按下了减速键。 拐入乡道后,视野骤然开阔。道路两侧是一望无际的茉莉花田,翠绿的枝叶间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白,花农们戴着草帽弯腰采摘,空气中浮动着清甜的香气。这样生机勃勃的画面,让人几乎忘了末世将至的阴霾。 齐月月降下车窗,深深吸了一口气。家乡的风裹着泥土和茉莉的味道涌进来,一瞬间冲淡了她胸腔里积压的紧绷感。可下一秒,不安又如潮水般漫上——这片宁静,还能维持多久? 车子缓缓驶入县一中校园,保安亭里的大叔探出头,眯眼一瞧,顿时笑开了花:“月月回来啦?你爸早上还念叨呢!”他利落地升起栏杆,又补了句,“瘦了啊!” “谢谢林叔!”她笑着点头,驶过林荫道。校园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泛黄了的教学楼,操场边的双杠掉漆了,公告栏上贴着半褪色的光荣榜。只是墙角多了几道裂缝,树荫下多了几张陌生的石凳,时光在这里悄无声息地刻下痕迹。 家属楼前,那棵老榕树依旧郁郁葱葱。齐月月熄火下车,抬头望向三楼的阳台——母亲养的那盆三角梅开得正艳,像一团坠在栏杆上的火烧云。 四点十五分,校园里静悄悄的。远处隐约传来老师讲课的声音,蝉鸣混着风吹树叶的沙响。她站在楼下,忽然有些恍惚。这里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仿佛一场隔世的梦。 行李箱的轮子碾过水泥地,发出沉闷的滚动声。齐月月摸出钥匙,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时,才真切地意识到——真的回家了。钥匙转动门锁的瞬间,齐月月的手指微微发颤。 "咔嗒"一声轻响,门开了。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淡淡的茶香混合着木质家具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那是母亲常年摆在客厅窗台上的盆栽。她站在玄关,目光一寸寸抚过这个承载了她整个童年的空间。 米黄色的布艺沙发还是老样子,只是扶手上多了个毛线钩的防磨垫;电视柜上摆着的水晶奖杯依旧闪闪发亮,那是父亲带的第一届毕业班送的;餐桌边缘有道浅浅的划痕,是她小学时偷玩美工刀留下的"罪证"。一切都没变,连阳光斜照进来的角度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行李箱"咚"地倒在墙边。齐月月深深吸了口气,胸腔里翻涌的浮躁忽然就沉淀下来。她伸手摸了摸门框上刻着的身高标记——最上面那道是高考前刻的,旁边还画了个吐着舌头的的笑脸。指尖传来的粗糙触感让她眼眶发热,仿佛漂泊已久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归处。 转身出门时,午后炎热的风送来隐约的铃声。教学楼拐角处,那间十五平米的"能量补给站"亮着暖黄的灯光,充满趣味性的店名,那是他爸妈年轻时的乐趣。透过玻璃门能看到货架上整齐排列的零食,棒棒糖罐子摆在最显眼的位置——那是她小时候的"专属特权"。 后门虚掩着,传来纸箱摩擦的声响。齐月月轻手轻脚推开门,看见母亲正弯腰搬着一箱AD钙奶,马尾辫散了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脖颈上。 "妈。" "哎哟!"甘露手一抖,箱子差点砸到脚。回头看清来人,她眼睛瞬间亮起来,"你这孩子!到家了也不说一声!"冲上来就要拧女儿耳朵,手伸到半空却变成了抚摸,"怎么又瘦了?公司这么压榨员工吗?" 没等回答,甘露已经絮叨开来:"你爸非说今天有教研会,我看他就是躲懒!仓库里新到的辣条都快过期了...对了,咱家的地下室挖好了,现在都打好地基与承重柱了..." 下课铃突然炸响,打断了母亲的唠叨。校园瞬间活了过来——脚步声、笑闹声如潮水般涌来。很快,穿着校服的学生们蝗虫过境似的冲进小卖部。 "甘阿姨!要两包辣条!" "我要冰红茶!快点儿要放假回家赶车啦!" 齐月月被挤到收银台后,熟练地扫码找零。有个扎马尾的小姑娘盯着她看了半天,突然惊呼:"你是光荣榜上那个考上中山大学的学姐!"周围顿时响起一片起哄声。 喧嚣持续了半小时才渐渐平息。母女俩刚拉下卷帘门,就看见齐铭拎着公文包匆匆走来,衬衫袖口还沾着粉笔灰。 "月月!"他小跑几步,眼镜都滑到了鼻尖,"怎么没告诉爸爸到家啦?" “何止没告诉你,这丫头直接到店里都没说一声,我还以为她是今晚才回来。”甘露埋怨又带着一丝开心地捏捏齐月月腰间的软肉。 家属楼306室。厨房里,齐月月负责洗菜,父亲剁肉的声音铿锵有力,母亲哼着歌翻炒。油烟机的轰鸣盖不住三人的笑声,糖醋排骨的香气飘满了整个屋子。 饭后,三人围着茶几研究施工图纸。齐铭的圆珠笔在地基结构图上圈圈画画:"明天早上早起回村里看看进度,工头说现在都做好地下室还有承重墙了,明早回去测试下防水效果..."话没说完就被妻子塞了瓣橘子。 "孩子刚回来,先说点高兴的。"甘露把果盆塞到女儿手里,"你们公司那个顾总,是不是挺器重你的?" 齐月月捏起一颗葡萄,说起新接的订单和刚分到的助手。父母的眼睛在暖光下亮晶晶的,让她想起小时候得了奖状回家的场景。 306室的灯光一直亮到十点半,甘露突然拍板:"赶紧睡觉!明天要早起呢。"把女儿往卫生间推,"你屋里被子洗晒过了,早点休息不许玩手机。" 躺在熟悉的单人床上,齐月月把脸埋进蓬松的被子里。窗外,校园的路灯温柔地亮着,隐约还能听见值班老师巡逻的脚步声。枕头上阳光的味道让她想起小时候,那时最大的烦恼不过是第二天的数学测验。 她摸出手机,给顾祁宴发了条消息:"已到家,节后带回客户反馈。"发送前犹豫片刻,又补了句:"谢谢您的信任。" 月光悄悄爬上窗台,照在床头那张全家福上——小学毕业那年拍的,三个人都笑出了一模一样的酒窝。齐月月蜷缩成婴儿的姿势,四年来第一次,一夜无梦到天明。 第7章 第七章 荒村 清晨七点,齐家那辆老旧的SUV驶出县城,沿着水泥路向山里开去。 齐月月坐在副驾驶,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平坦的水泥路像一条灰白色的绸带,蜿蜒穿行在翠绿的山丘之间。早些年村村通工程让偏远的山区也有了像样的道路,却没能留住想要走出去的人。 "记得在你还小的时候咱们回来都是泥路,下雨天车轮会陷进去半截。"父亲齐铭握着方向盘笑道,"如今倒是方便多了。" 母亲甘露在后座整理着带给村里老人的礼物,接话道:"路是好了,人却走光了。" 车子转过最后一个山弯,村落的全貌渐渐显露出来——几十栋或是深青色砖或是暗红色砖头老屋错落分布在山腰的梯田之间,被郁郁葱葱的竹林半掩着。远远望去,整个村子安静得像一幅褪色的水墨画。 驶入村口时,齐月月注意到那块写着“齐村”村名的石碑已经倾斜,上面爬满了藤蔓。村道两旁原本热闹的院落,如今大多大门紧锁。有些院墙已经坍塌,露出里面疯长的野草;有些房子的瓦片残缺不全,像老人缺了牙的嘴;更有几处已经完全倒塌,只剩几根焦黑的房梁斜插在废墟中,诉说着无人问津的凄凉。 "那是齐勇叔家吧?"齐月月指着一栋门窗都被木板钉死的房子,"小时候还经常去他家蹭饭。" "前年老两口搬去广州帮你齐勇叔带孩子咯。"齐铭叹了口气,"现在村里就剩七户人家了。" 车子缓缓驶过晒谷场,几只麻雀从杂草丛生的场地上惊飞而起。场边那棵老槐树还在,树干上刻着的"早"字已经模糊得几乎看不见——那是当年村小学要求学生每天晨读时刻下的印记。树荫下坐着三个晒太阳的老人,见到车子便颤巍巍地招手。 "铭哥儿回来啦?"拄着竹拐的老人眯着昏花的眼睛,"月月都长这么大了。"他脚边趴着的老黄狗懒洋洋地摇了摇尾巴,连叫都懒得叫一声。 “五爷爷七爷爷九爷爷你们好呀,”齐月月把头伸到窗外,笑眯眯地大声回道,“等我回家放下东西,晚点下来跟你们聊聊天呀。”一家三口一一同三位老人简单打了招呼。 继续往村里开,路过一栋贴着褪色春联的房子时,母亲说:"这是你十三婶家,妈妈跟她关系最好了,去年她女儿接她去深市住了。"语气中带着几分羡慕,又夹杂着些许落寞。齐月月回头安抚母亲:“对十三婶来说是好事啊,她一个人在村里太孤单了。” 齐家老屋位于村子较高处,是少数还有人气的房子之一。推开斑驳的绿色铁门,一栋三层小楼出现在眼前,这座历经二十载风雨的老楼,虽外墙已染上岁月的斑驳,却依然挺立如初,骨架坚实如铁,仿佛一位饱经风霜却精神矍铄的老者,沉默地诉说着时光的故事。那些深浅不一的痕迹,非但没有减损它的气度,反而为它增添了几分厚重的韵味,让人不禁遥想它曾见证过的无数晨昏。 而原本围起来的院子有一半围墙已被推倒,院子里堆着隔壁挖地基新挖出来的红土,几个工人正蹲在墙角吃早饭。见到雇主来了,工头老陈赶紧抹着嘴站起来:"齐老师,地下室已经浇混凝土,今天会开始打一楼的承重墙了。" 齐铭与他站一起递过一条烟,“辛苦大伙了,这天实在是太热了,给兄弟们抽包烟。”甘露赶忙道:“大伙儿先聊,待会儿我给大伙儿熬点绿豆汤解解暑气。” 齐月月踩着松软的泥土走向隔壁工地。深达四米的地下基坑已经完成混凝土浇筑,灰白色的水泥墙面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坑壁四周的模板尚未完全拆除,裸露的钢筋像骨骼般从混凝土中支棱出来,顶端整齐地弯成钩状,等待与上层结构的连接。 空气中弥漫着水泥粉尘的干燥气息,混合着钢筋被太阳暴晒后散发的金属味。齐月月蹲在基坑边缘,手指轻触新浇筑的墙面,粗糙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墙面上还留着木板拼接的纹理痕迹,每道接缝处都渗出细微的水珠。在她脚下,一根水平仪横跨在基坑两端,中央的气泡稳稳停在刻度线正中央。 齐月月又独自绕到屋后,那里原本是连片的梯田,如今大部分已经荒芜。只有靠近村子的几块地里还种着些蔬菜,想必是留守老人勉强打理的。她蹲下身抓了把泥土,土黄色与红色的土壤,在指间透着一股无人问津的凉意。 远处的田埂上突然传来孩童的嬉闹声。她循声望去,三个穿着鲜亮衣裳的小身影正追逐着跑过青翠的稻田,像几朵会移动的小野花。最前面的男孩穿着件明黄色的短袖,在阳光下亮得晃眼;后面跟着的两个小姑娘,一个粉裙子,一个绿裤子,活像两片随风飘舞的花瓣。 他们赤着脚丫踩过湿润的田埂,溅起一串串晶莹的水花。几只土黄色的小狗欢快地追在后面,毛茸茸的尾巴摇成了小螺旋桨,"汪汪"的叫声又脆又亮,和孩子们咯咯的笑声搅在一起。 "来追我呀!"黄衣服的男孩边跑边回头喊,声音嫩得像刚抽穗的稻苗。他一个踉跄差点栽进水田,又灵活地稳住身子,惹得后面两个小姑娘笑作一团。小狗们兴奋地扑腾着,把田埂边的野花撞得左摇右摆。 这鲜活的一幕在翠绿的田野背景上格外明亮,仿佛连阳光都偏爱地追着他们跑。齐月月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这幅会动的画卷。那些稚嫩的笑声越过稻田传来,带着最原始的生命力,让周围静止的风景都跟着生动起来。 "老齐,难得回来,不如叫上村里还住着的几户人家一起吃个饭?"厨房里甘露收拾着厨房卫生,顺便把早上从县城带回来给村里几位老人的礼物都规整放到橱柜中,手边一遍忙活一边说道。 齐铭正蹲在院子里跟工头闲聊,闻言回头:"行啊,正好跟大家叙叙旧,地里荒着也是荒着,如果他们愿意,咱们后面请机器清理田地的时候一起收拾了。" "那得赶紧的,"甘露擦了擦手,"现在去镇上买菜还来得及。算算村里人得有二十来口人呢。" "走吧走吧,别磨蹭了。"齐铭已经起身去拿车钥匙,"买几条活鱼,几只鸡,再割点五花肉..."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满载而归。后备箱塞满了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几条草鱼在桶里扑腾着水花。 "我先回去备菜,你去喊人。"齐铭拎着几袋菜往家走,甘露已经转身挨家挨户敲门去了。 "五叔!中午别做饭了,上我们家吃去!" "小娟啊,带你爷爷奶奶一起来,买了你爱吃的排骨..." 村道上回荡着她的声音,惊起了谁家院里的一群鸡。 等齐月月回到前院时,父亲正院子里的那棵高大茂密的龙眼树树荫下砍鸡肉砰砰作响。阳光穿过龙眼树的枝桠,在他肩头投下斑驳的光影。母亲从厨房探出头:"月月!来帮妈妈择菜洗菜!" 齐月月应了一声,赶忙跑进厨房。 正午的阳光斜斜地洒在院子里,四张圆桌支在枝叶茂密的龙眼树下,铺着喜庆的红色塑料桌布,桌面上摆了各色的饮料瓶子和餐具。 "五爷爷,您坐这儿!"齐月月扶着拄拐的老人坐到上首。老人枯瘦的手拍了拍她的胳膊,露出缺了门牙的笑容。 工人们脱了沾满水泥的外套,挤在靠厨房的那桌,黝黑的脸上挂着憨厚的笑。老陈工头正给同桌的工友们递烟,火星在指间明灭。 "上菜喽!"甘露端着热气腾腾的鱼头豆腐汤从厨房出来,蒸腾的热气铺在她脸上。齐铭跟在后面,手里端着两盘红烧肉油光发亮。 孩子们在桌缝间追逐打闹,差点撞到端菜的三婶。"小兔崽子!"她笑骂着,顺手往某个娃嘴里塞了块红烧排骨。 家靠近村口的齐十爷爷的小孙子盯着手机游戏,被他爷爷敲了下脑袋:"吃饭就好好吃,不许玩手机!"孩子撇撇嘴,下一秒就被碗里突然出现的鸡腿吸引了注意力。 工人们大声讨论着地基的进度,时不时爆发出爽朗的笑声。有个年轻小伙被辣椒呛到,咳得满脸通红,旁边人赶紧递啤酒,又引来一阵哄笑。 龙眼树影儿悄悄挪了半尺,饭桌上已经杯盘狼藉。谁家的黄狗钻到桌底,正津津有味地啃着骨头。齐月月望着这热闹的景象,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的村宴。只是那时满村的人,如今只剩下这寥寥几桌了。 山风掠过树梢,带来一阵阵知了叽叽喳喳的叫声。这个正在慢慢死去的村庄,在不久的将来,或许会成为他们最后的避难所。那些空置的老屋,荒芜的田地,都将在这场即将到来的灾难中,重新获得存在的意义。 第8章 第八章 安排与暗示 日头西斜时,院里的热闹渐渐散去。齐月月搀着几位腿脚不便的老人慢慢走回家,听他们絮叨着村里的往事,在各自门前道别。 刚回到院子已是下午四点,远处就传来"突突突"的轰鸣声。两辆漆色斑驳的拖拉机碾过村道,在门前停下。驾驶座上跳下两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咧嘴一笑:"齐老师,现在开工?" 原来中午买菜时,齐铭就联系好了镇上的农机手。这会儿阳光正好褪了毒辣,正是翻地的好时候。 拖拉机后挂着的旋耕机在阳光下闪着冷光,随着引擎重新轰鸣,锋利的刀片开始啃食荒废多年的田地。 土黄色与红色交织的泥土像浪花一样被翻卷起来,沉睡的草根被连根掘出。 齐月月站在田埂上,看着新鲜的土地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几只麻雀追在拖拉机后面,争抢被翻出来的虫子。 远处,父亲正和农机手比划着划定耕种范围,母亲则弯腰捡着地头被旋耕机翻起的植物根茎。 这片荒芜已久的土地,正在铁器的轰鸣中苏醒。 晚上八点夕阳完全沉入山后,拖拉机的轰鸣声才渐渐停歇。两个农机手关掉引擎,跳下车时满身都是尘土和草屑。他们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把拖拉机停在齐月月家院墙边的空地上。 "齐老师,机器就搁这儿了。"其中一个小伙子跨上同伴骑来的摩托车,发动机"突突"响起来,"明儿个天蒙蒙亮我们就来接着干。这日头啊,一过十点就晒得人受不了。" 另一个擦了把汗,补充道:"要是在平地上,三十一亩地一天就能整完。可您家后山这些地啊——"他指了指远处起伏的山丘,"东一块西一块的,还得绕着石头树根走,最快也得三天。" 摩托车尾灯在黑暗的村道上划出两道红线,很快消失在转弯处。院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拖拉机发动机"咔嗒咔嗒"的冷却声。 齐月月望着远处昏暗的山林,虽然什么也看不清楚,但是明天这个时候,又会有更多沉睡的土地被唤醒。 夜色渐浓,院子里只剩下齐家三口和几个工人围坐在桌边,就着中午剩下的饭菜简单吃了顿晚饭。工人们狼吞虎咽地扒完饭,道别后便三三两两离开了。随着最后一盏工地照明灯的熄灭,整个院子顿时陷入一片静谧,只剩下草丛中偶尔传来的虫鸣。 甘露收拾着碗筷,突然停下动作看向丈夫:"老齐,咱们要不要跟村里人透个底?关于那极端天气的事..."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犹豫。 齐铭坐在石凳上,指节轻轻敲着桌面,半晌才开口:"现在明说怕是不妥。"他推了推眼镜,"不如先借着月月在深市认识的那些''有门路''的客户,说听到些''内部消息'',半真半假地透露一点。这样既不会太突兀,又能先打个底。" "爸说得对。"齐月月擦着桌子接话,"可以先找三伯和六伯商量。他们两家为人最憨厚老实在村里说话也挺有份量,等明年新闻开始报道异常天气时,他们自然就会想起我们今天的提醒。" 三人商量妥当后,齐铭拎起早就准备好的保健品礼盒——几罐中老年奶粉和蛋白粉以及一些包装精美的蛋糕,上面还扎着喜庆的红丝带。 月光下,三个人的身影沿着村道缓缓前行,脚步声惊起了路边草丛里的几只萤火虫,点点绿光在黑暗中闪烁。 齐铭的爷爷奶奶生有四子,齐铭的父亲是家中最小的,可惜在他们老两口子早早在齐月月出生前就离世了。 齐月月的大爷爷有三个儿子,大伯、三伯还有七伯是亲兄弟,可惜大伯早夭,三伯在镇上租赁一大片田地种玉米每天往返家里,七伯在县城开档卖海鲜并不常回来。二伯跟五伯是出自二爷爷家的亲兄弟,二伯在镇上买了一块地用来建房自住,五伯在省城工作并且定居多年。三爷爷家有三个儿子,四伯在省城银行里工作也是定居城里,六伯在老家务农并经营一家肥料店,八伯在县城定居经营一家家电类的电器城。而齐月月的爷爷就齐铭一个儿子,齐铭在一众堂兄弟中排行第九也是最小的那位。 齐月月三伯家和六伯家是前后屋的邻居,两栋房子隔着院子紧挨着。此时两家都还亮着灯,隐约能听到电视广告的声音从敞开的窗户里飘到院子里。齐铭在齐三伯家门前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抬手推开了厚重的铁门走进院子。 "三哥!睡了吗?"齐铭的嗓音在寂静的村夜里炸开,惊得院角的看门狗"汪汪"叫了两声。 院子内的房门猛地被拉开,三伯穿着件皱巴巴的汗衫,趿拉着拖鞋,手里还攥着半截没掐灭的烟头。他眯着眼睛,待看清来人后,惊讶道:"老九?这大晚上的怎么了这是..." "刚忙完地里的活儿,顺道过来跟你聊聊家常。"齐铭举起手里的礼盒,"月月从城里带了点补品。" "三伯,大晚上的打扰了。"齐月月笑嘻嘻地从父亲身后探出头。 齐三伯叫齐焕,他笑着赶忙开门侧身,“快进来坐坐,外面热着呢,屋里开了空调。”说着还让三伯母切了个今天刚冰镇过的西瓜。 "别忙活了,我们就坐会儿。"甘露把礼盒放在已经褪了色的餐桌上,"这是月月特意给你们二老买的,补钙的。" 齐月月乖巧地接过三伯母递来的西瓜,指尖感受着西瓜冰凉的温度,“谢谢三伯娘。” "三哥,你现在在镇上那边种的玉米如何了..."齐铭状似无意地开口,"最近天气反常得很。" “嗐,这天气一年比一年炎热,最近一直不下雨,地里都干旱得要开裂了,要是没有及时抽水到田里,玉米就会被晒得蔫吧,价格倒是一年比一年贵,可惜收成不太好啊。”齐焕无奈地摇摇头,“老天爷不给饭吃啊。” 这时齐六伯齐峥听到动静也趿拉着拖鞋出来了,手里还捏着半截烟:"咋了?出啥事了?" "没啥大事。"甘露接过话,语气轻松中带着一丝凝重,"就是最近在城里听说了些风声......" 齐月月捧着冰镇好的西瓜,冰冰凉的,缓缓开口:"三伯、六伯,你们最近看新闻了吗?" "新闻?"三伯挠了挠头,"不就是些国家大事,咱乡下人哪懂这些。" "不是。"齐月月压低声音,"是天气......"她顿了顿,"我在深市认识几个大客户,他们家里在上面有人,他们消息灵通,说是这两年气候可能会反常。" 六伯眉头一皱:"气候反常?咱这十月份还热着呢,能有啥反常?"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齐铭接过话茬,语气认真,"我们这次回来种地,也是想着未雨绸缪。万一真有什么变故,至少家里有粮,心里不慌。" 三伯和六伯对视一眼,神色渐渐凝重,“难怪了,我说你们突然好端端地回来承包村里的荒田。” "你们的意思是......"三伯试探性地问,"以后粮食会涨价?还是......灾荒?!" "不止。"齐月月摇头,"我在深市那些大客户里得到的消息,他们上面发现了些气象问题,极端天气往后可能会越来越多,高温、暴雨、甚至......"她故意没说完,留了个悬念。 六伯的烟头"啪"地掉在地上,他弯腰捡起来,声音有些发紧:"那......我们这老房子......能熬得住?" "能修就修,能加固就加固。"齐铭拍了拍六伯的肩膀,"尤其是屋顶和地基,经不起折腾。" 三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头:"老九,你们是不是知道啥内幕?" 齐铭笑了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三哥,咱们都是自家人,有些话不能明说。但您想想,这几年天气是不是越来越怪?台风、干旱、洪水......" 屋外,夜风卷着落叶沙沙作响。 六伯搓了搓手,低声问:"那......我们该咋办?" "存粮、修屋、种地。"齐月月言简意赅,"别等真出事了再着急。" 三伯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行,我明天就找人看看楼顶。" 六伯也附和:"我那老房子楼顶也有点漏水了,正好趁现在补一补。" 临走时,齐铭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三哥、六哥,这事先别往外传,免得引起恐慌。咱们自家人心里有数就行。" 齐三伯和六伯站在闷热的夜色中,望着齐家三口离去的背影,半晌没说话。汗水顺着他们黝黑的脖颈往下淌,但两人谁都没顾得上擦。 "老六..."三伯突然开口,嗓子有些发紧,"你说老九这话..." 六伯掏出皱巴巴的烟盒,手指有点抖:"齐铭吃公家饭这么多年,啥时候说过瞎话?" 三伯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蒲扇,扇了几下又停住:"月月那丫头更不得了,当年全县就她一个考上这么好的大学。" 两人不约而同望向村口那棵大榕树——当年齐月月收到录取通知书后回村摆宴席的场景,全村人都聚在大榕树下道喜。 六伯狠狠吸了口烟:"在大公司当白领的人,认识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烟头在黑暗里一明一灭。 屋里传来三伯母的嘀咕:"老九一家都是实在人,从来不会乱说话..."她正把齐铭拿来的保健品仔细收进柜子里。 六伯把烟头碾灭,突然站起身:"我明天就去找工匠。"他摸了摸后腰的老伤,"这鬼天气...宁可信其有。" 三伯没吭声,但已经摸出手机,给在省城打工的儿子发了条语音:"明天回来一趟,把楼顶的防水再做一遍..."发完才想起这会儿是半夜,又赶紧撤回。 月光下,两个老汉的影子拖得老长。他们不约而同地抬头看了看天——今晚的月亮似乎格外亮,亮得让人心慌。 这一夜,村里的狗叫得格外频繁。 第9章 第九章 开荒 国庆节的第二天天还灰蒙蒙的,齐月月就被一阵"突突突"的拖拉机声吵醒。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窗外隐约传来男人的说话声和引擎的轰鸣。她翻了个身,把薄被往头上一蒙,又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空调嗡嗡嗡地工作着。齐月月揉了揉眼睛,慢吞吞地爬起来。楼下静悄悄的,只有隔壁工地传来工人施工的敲打声。 餐桌上放着一根煮玉米和两个鸡蛋,摸上去已经凉透了。旁边压着一张纸条:“月月,早餐在桌上,我和你爸去后山了。” 齐月月叼着玉米,套上防晒衣,慢悠悠地往后山走。九点多的太阳已经毒辣起来,晒得土路发烫。她眯着眼睛,看见远处原本杂草丛生的荒地已经被翻出一大片黄红色的新土,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被翻出的湿润气息。 一群麻雀"呼啦啦"地飞过来,落在新翻的地里,蹦蹦跳跳地啄食被翻出来的虫子。甘露戴着一顶宽边草帽,正弯腰挑着一对簸箕,把地里的树根和石块捡出来丢进去。她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衣服紧贴在身上。 “妈!”齐月月小跑过去,戴上手套帮忙。 “醒啦?”甘露擦了擦额头的汗,指了指不远处,“你爸在那边盯着农机。” 齐月月顺着方向望去,看见父亲齐铭站在远处对着拖拉机里的小伙子们打手势。他的衬衫袖子卷到肘部,脸上晒得通红。 到了十点半,太阳已经毒辣得让人睁不开眼。两台拖拉机"突突"地熄了火,停在几棵苦楝树的阴凉下。两个开农机的小伙子跳下车,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抓起水壶"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 “齐老师,这日头太毒了!”其中一个后生抹了把脸上的汗,“我们下午四点再来,趁凉快干到天黑。” 齐铭点点头,招呼妻女:“咱们也回去吧,下午再来。” 一家三口沿着田埂往回走。齐月月的防晒衣早就脱了系在腰间,后背的衣服湿了一大片。甘露的草帽边缘被汗水浸得发软,齐铭的鞋子上沾满了泥巴,每走一步都沉甸甸的。 回到院子,三人不约而同地灌下一大杯凉茶。甘露从院子里的压水井压出来一桶凉水,把毛巾浸湿了分给大家擦脸。冰凉的井水碰到晒红的皮肤,激得齐月月“嘶”了一声。 齐铭已经瘫在竹椅上,闭着眼睛养神。齐月月坐在门槛上,看着院子里晒着的衣服在热风中轻轻摆动。 正午的太阳烤得地面发烫,院子里飘着饭菜的香气。齐月月一家三口张罗了十几号人的午饭——一大锅冬瓜排骨汤、青椒炒肉、蒜蓉空心菜、酸菜扣肉,还有早上特意多煮的玉米和鸡蛋。工人们围坐在客厅,狼吞虎咽地吃着。 “这天真是热死个人。”一个年轻工人扒拉着饭,抬头看了眼外头白花花的日头,“比往年这时候热多了。” 树上的知了“吱——吱——”地叫个不停,声音刺耳又绵长,在这闷热的午后显得格外恼人。齐月月坐在廊下小口喝着凉粥,只觉得连呼吸都带着热气。 饭后,工人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大厅里休息,客厅的空调呼呼地吹着。齐家三口上了楼,各自回房午睡。齐月月躺在床上,听着窗外不间断的蝉鸣,翻来覆去睡不着。 下午四点,太阳稍稍西斜,但热度丝毫未减。两台拖拉机又“突突”地开进了地里,继续上午未完成的工作。齐月月戴上草帽,跟着父母回到田间。新翻的泥土在阳光下散发着潮湿的气息,她的布鞋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这边石头多,小心点。”甘露弯腰捡起一块尖锐的碎石,丢进簸箕里。她的手臂已经被晒得发红,草帽下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脖子上。 齐铭跟在拖拉机后面,时不时蹲下来搬起一块块石头或者大树根。他的衬衫后背湿透了一片,紧紧贴在身上,但他似乎浑然不觉,全神贯注地指挥着农机避开地里的树根。 天色渐暗,最后一缕夕阳消失在山后。拖拉机的轰鸣声终于停歇,两个农机手跳下车,拍了拍身上的土。年长些的那个擦了把汗,笑着对齐铭说:“齐老师,今天进度不错,明早再来一趟,这三十多亩地就能全部搞定了!” “辛苦你们了。”齐铭递上两瓶冰镇矿泉水,“明天早上凉快,咱们早点开工。” 两个小伙子道了谢,骑上电动车,“突突”地驶入夜色中。工地的工人也陆续收拾工具,三三两两地骑着电动车离开。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几只萤火虫在草丛间飞舞。 齐月月瘫在竹椅上,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甘露从井里压上来一桶凉水,招呼她洗脸。冰凉的井水泼在脸上,瞬间带走了些许疲惫。 “明天地翻完,就该规划种什么了。”齐铭坐在灯下,翻看着日历本,“豆类作物、土豆、红薯、芋头……得算好时间种。” 夜风轻轻吹过,带来远处稻田的清香。齐月月望着星空,忽然觉得,这一天的辛苦,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晚上九点刚过,院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齐月月抬头,看见三伯和六伯踩着月光走进来,肩上扛着两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 “老九,还没歇着呢?”三伯把袋子往地上一放,袋口松开滚出几个圆溜溜的大西瓜。他搓了搓粗糙的手掌,“白天太热,晚上凉快点,过来唠唠。”他的声音比往常低沉,眉头微微皱着,显然有心事。 六伯直接蹲在井台边,就着凉水洗了把脸:“这天闷得跟蒸笼似的。”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昨儿个你们说的那事……我们琢磨了一天。” 齐铭拎出几张矮凳,三兄弟围着井台坐下。月光把三个相似的轮廓投在地上——都是瘦高个,微微佝偻的背,连摸后脑勺的动作都如出一辙。 “老九啊,”三伯掏出自卷的烟卷,在膝盖上磕了磕,“你打小就比我们几个有出息。”烟头在黑暗里一明一灭,“昨儿你说的那些话,我们琢磨了一宿。” 六伯接过话茬:“虽说咱这老脑筋转不过弯来,但...”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你读书多,见识广。” 三伯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我们两家商量好了,宁可信其有。明天等地翻完,就让那两个小伙儿接着给我们开荒。" 六伯点点头,补充道:"虽说我们这老骨头半信半疑,但你们一家都是文化人,见识比我们广。"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再说了,地荒着也是荒着,种点东西总没坏处。" 齐月月注意到,两位伯伯虽然嘴上说着"半信半疑",但眼神却格外认真。 "三伯,你们打算种什么?"齐月月轻声问道。 三伯摆摆手,"就想着跟着你们种。你们种啥,我们就种啥。" 齐铭把手里的日历本递给齐三伯,“三哥,你跟六哥是种地的老把式,我岂敢在关公门前耍大刀啊。不过倒是可以先准备种些耐储存耐焊的豆类作物,明年开春后看看天气如何再决定后面种什么饱腹又耐放的粮食。” 齐六伯从兜里掏出半包皱巴巴的烟,抽出一根点上:"老九,你说这天真要变,除了种地,还得准备些啥?"烟雾中,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流露出少见的忧虑。 齐铭沉吟片刻,缓缓道:"现在说这些都有些过早,不过提前准备存粮、加固房屋肯定是没错的,剩下的等明年看看天气的走向我们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夜风掠过院角的龙眼树,带落几片早黄的叶子。 三伯站起来,拍了拍裤腿上的灰,"明儿等地翻完,让那两个后生接着给我们开荒。" 六伯咧开嘴憨憨的笑道:"老九,我们这些粗人不懂那些弯弯绕。你就直说该咋整,我们跟着干就是。" 夜渐深,两位老人起身告辞。走到院门口时,三伯突然回头:"老九,这事……要不要跟村里其他几户也说一声?" 齐铭摇摇头:"先别声张。等明年开春,要是真有什么不对劲再说……"他没说完,但三伯和六伯都明白了。 望着两位老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齐月月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在这片即将面临风暴的土地上,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 第10章 第十章 离别 翌日上午继续重复着昨天的工作,直到九点半三十几亩的荒地终于全部耕完,齐三伯与齐六伯指引着两个后生开着拖拉机往自家田地走去。 "这土质比想象中的要好。"甘露蹲下身,手指插入松好的土壤,"爆晒三天等地里水分降到四成左右,就施磷钾肥。"她捻起一撮土,在指尖搓了搓,"你们看,这土里还有蚯蚓,活性很好。" 齐月月眼睛一亮:“那是不是说就能马上播种啦?” 齐铭蹲在地头笑呵呵道:“还不行,施肥后还要继续暴晒七天消毒杀菌。咱们可以趁这个时候把种子准备好。” 七月月赤脚踩在松软的田垄上,脚底传来阳光烘烤后的温热。她弯腰拔起一株幸存的野草:“妈妈,具体什么时候下种?” “等下周末我跟你爸从县城回来。”甘露拍了拍手上的土灰,指向田边的树影,“三十几亩地我跟你爸顾不来,还得去附近村镇找找人帮忙下种,现在天太热了,工钱估计要涨到两百二才有人愿意来。” 齐三伯扛着锄头从田埂那头走过来,晒得黝黑的脸上皱纹里夹着汗珠:“老九,我们家那二十几亩的旱地也按照这个章程来。”他踢了踢脚下的土块,“红豆耐焊,黄豆能固碳,绿豆生长周期短,这几样作物都比较适合重新开荒出来的土地种植。” 下午三点,齐六伯开着农用三轮车“突突”地驶入院子,车里堆满了肥料袋。他跳下车,擦了把汗:“老九,你要的磷钾肥我从店里拉回来了,明天上午就能给前天耕好的地先施肥,刚好这几天就能整完。” 齐月月赶忙切了个冰镇后的西瓜:“六伯这天太热了,你晚点再过来也没事的,这大太阳的还劳烦您跑一趟。” “多大点事,我刚好中午没啥生意关店门回来,顺路。”齐六伯摆摆手,“对了老九,之前听说了一嘴,高温天气可能会导致食物不耐放,我跟你三哥寻思着等入了冬天凉快些了,在各家院子旁挖个深地窖,未雨绸缪总比临渴掘井强。” 齐铭有些许踌躇,“六哥,要不你们等明年三四月份看看情况再挖?我也担心消息万一有出入......” 齐六伯叹了口气:“老九,咱们庄稼人有的是力气,如果情况有误不过是废了点力气,多种的庄稼能卖也能吃。可如果事情的发展如预测那般严峻,这都是保命的安排啊。” 齐铭没再多言,两个人坐一起聊着田里家里的安排,而齐月月穿着防晒衣,戴上草帽,撑着伞在村子里乱逛。 走到已荒废多年的村小学前,虽然齐月月小时候都是在县城上的学,但每逢节假日都随着父母回村,所以对村子的印象还是很深的。 记忆中的齐村小学是在齐月月四岁那年就关闭了,所有孩子都转移到镇上的小学。三层半的小学,每层楼有四个班级一间大办公室,围墙围起来一片宽敞的场地。在学校关闭后的几年有外村来人承包了空置的房子,用做蚕茧加工厂。再到后来乡民都不再愿意养蚕后,齐村小学彻底荒废了下来。 透过锈迹斑斑的铁门向内望去,主干路的两侧花坛上野草长得有半人高,几丛蒲公英从裂缝的水泥地里钻出来,在风里轻轻摇晃。篮球架孤零零地立在场边,篮板裂开一道狰狞的缝隙,篮筐早就不知去向,只剩个锈迹斑斑的铁圈。 教学楼前的旗杆依然挺立,只是旗绳早就断了,半截绳子在风里轻轻摆动。旗杆下的花坛里,几株顽强的月季还在开花,鲜红的花朵在废墟中显得格外刺眼。 教室的窗户玻璃碎了大半,黑洞洞的窗口像一双双失神的眼睛。一阵风吹过,空荡荡的教室里传来"吱呀"的开门声,像是这所学校发出的一声叹息。 齐月月心想着,在后面的极端天气里如果大批村民回涌或者有幸存者过来,这里简单修缮下倒还可以住人。 顺着村道逛完整个村子,又拐到后山另一边方向,穿过两个山丘,眼前豁然开朗——两座青翠的山丘环抱间,一汪碧绿的湖水静静铺展。水面平滑如镜,倒映着天上的流云,偶尔被跃起的鱼儿搅碎,泛起一圈圈银色的涟漪。往深处看,幽蓝的湖水渐渐变成墨色,深不见底。 "这储水量..."齐月月喃喃自语。郁郁葱葱的群山环绕之下,这里的温度的确比外面要低一些,潮湿的水汽,滋养了一大片野菜与小动物。临走前,她又回头望了一眼这潭碧水。未来三年极端高温的阴影似乎没那么可怕了——至少,他们有了这片充满生机的翡翠。 接下来的几天齐月月与父母亲三人一直围绕着后山的这片土地忙碌着,施肥、捡树根石头、跟家里的施工队一起堆沙子,直到国庆的最后一天,一家人肤色都有些晒伤后的黑红。今天双方都该返程了。 晨雾尚未散尽的院落里,柴油发动机的轰鸣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三伯那辆漆皮斑驳的农用三轮车碾过碎石路,车斗里三个鼓囊的尼龙袋随着颠簸微微晃动,隐约可见青翠的西瓜纹路。 "月月,这是咱家地里最后一批西瓜!"三伯利落地翻身下车,粗粝的手指勾住袋口一扯,露出里面还沾着晨露的西瓜。他布满老茧的掌心在瓜皮上摩挲两下,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听这响,保甜!" 他刚卸下第一个袋子,齐六伯也到了,肩上扛着半麻袋还裹着青皮的甜玉米,玉米须上沾着晨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丫头,这玉米昨儿傍晚才掰的,煮的时候记得留两片苞衣,更香甜。!"六伯笑得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 院子里,三个长辈坐在龙眼树下的矮凳上。三伯摸出皱巴巴的烟盒,递给齐铭一支:"老九,你们啥时候动身?" “月月待会儿就走,深市那边她工作比较忙。"齐铭接过烟,却没点,"我跟甘露下午再回县城。” "下周末我们回来下种。"齐铭推了推眼镜,"三哥,六哥,你们别太焦虑。"他声音沉稳,"咱们走一步看一步,真要有什么风吹草动,我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还有村里人。" 三伯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老九啊,你是见过世面的......"他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重重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厨房里飘出煎蛋的香气,甘露探出头:"月月,吃完早饭再走!" 餐桌上,三伯用筷子尖挑开腌菜坛子的封口,琥珀色的汁水裹着暗绿的豆角滑入碗中。"城里买的腌菜,"他哼了一声,"哪有咱自家老坛子的滋味。等地里的玉米收了,春种下一批芥菜,来年腌制几缸。" 临行前,齐铭把女儿送到车前:"家里的活计不用担心,下周末我跟你妈回来下种。"他压低声音,"月月,给国家发信件的那事儿准备的如何了?" 齐月月:“放心吧老爸,我过两天要独自飞澳洲一趟,到时候直接国外注册个新邮箱匿名投递。” 齐铭:“别用自己常用的电脑,还有别用酒店的WiFi,小心谨慎点,爸不希望你有任何的危险。” 齐月月点点头:“老爸,我会的。到时候会在那边买个新的手提电脑,晚上找个餐厅写好邮件,在我离开后定时发送,这个电脑除了给国家发信件时开机联网,以后都不会使用,保证没有任何风险。” 引擎发动时,齐月月从后视镜看到三位长辈站在路边挥手。三伯的烟头在晨光中明灭,六伯还在大声叮嘱着什么,母亲跟着车子往前走了几步,父亲的手一直举着,直到转弯处才放下。 车驶出村口,后备箱堆满了瓜果蔬菜。齐月月摇下车窗,让带着稻香的秋风灌进来。看着渐渐远去的家乡,她的思绪异常清晰。 “这次回来,必须要拿下Thule集团的生产订单,HealthVision,时间不多了,多搞定几个客户。” “下周去澳洲跟三家客户面谈时,顺便去拜访展会保持联系的潜在客户。” “搞钱!” 每一个念头在脑海中形成,得加快速度了..... 第11章 第十一章 再起航 历时八个小时终于抵达深市,在路过好朋友家楼下时,给朋友留下几个翠绿的大西瓜以及几包依旧新鲜香甜的玉米。看着后备箱还有十几个西瓜,齐月月陷入了纠结,这么多西瓜自己一个人也吃不完,要不要给顾祁宴送几个? 虽然心里还在纠结着,可车子却开到了顾祁宴所在的小区大门。嘿,我可真是体嫌心直,齐月月不由得一乐。拿起手机给对方拨打了过去:“Boss, 现在在家吗?” 顾祁宴有些意外,虽说平时在工作中双方都很满意对方,但在生活中是几乎没有联系的。“Stella?我在家,发生什么事了?” 话已出口,齐月月大大方方地笑道:“我刚从老家过来,一后备箱的新鲜西瓜还有玉米,刚好经过你家,来点吗?” 顾祁宴有些许惊讶:“那我可得尝尝你老家种出来的西瓜是啥味儿的,马上下楼。” 齐月月打开后备箱,分别装了四个西瓜到塑料袋里还有一袋子甜玉米。一回头就看到顾祁宴一身休闲装跑了过来,齐月月竖起大拇指:“老板,你这身打扮看起来就像个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少年感爆棚!” 饶是顾祁宴听惯了旁人的奉承话,此刻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接过几个大袋子,简单跟齐月月聊了下假期,随即问道:“最近这段时间你是有什么事吗?感觉你比过去工作更拼了。” 齐月月正色道:“老板,我很缺钱。” 顾祁宴一愣脱口而出:“需要我先资助你吗?” 齐月月也愣了一秒随即笑道:“暂时不需要啦,我多搞定几个客户就好了,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肯定会跟你开口。” 顾祁宴点点头,目送齐月月驱车离开。心里暗自思忖,齐月月现在一年的收入高达百万,就这样的收入条件还缺钱那肯定是摊上事了。既然不想向外借贷,要不再多给点客户资源让对方应应急? 而车里的齐月月心里也一暖,自己的顶头上司可真是好人啊,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一如既往的帮她。要不要给他一些提醒?这个想法一出现,她立马摇摇头,不行,顾祁宴何其聪明,给三伯六伯预警的那种方式绝对不适合用在对方身上,先看看吧,总会有办法回馈对方的。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齐月月如往常一般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上班的第一天晚上独自飞澳洲与三家客户一一面谈。 客户会议室的玻璃幕墙映出她寸步不让的身影,四小时拉锯战换来Thule集团年度合约;悉尼客户谈判桌上,她凭借过硬的专业能力,MedTech公司的试订单终落袋中;转战墨尔本,顶着发烧的身体与Healthvison公司的CEO周旋,硬是啃下了首批生产销售合同;返程前一天杀到在展会上一直有保持联系的几家客户公司,几杯咖啡换三份意向书。 返程前的傍晚,齐月月拎着电脑从客户公司走出。她踩着平底鞋快速走向附近的一家意大利餐厅,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下,简单点了餐。 齐月月趁着餐食还未上桌前,环顾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安静的二楼餐厅,顾客三三两两并不多。坐靠在椅子上,抬眼看去,摄像头在靠近楼梯进出口处,很好,这个位置处于监控死角。进餐结束后,她拉开放在一侧位置上的手提包拉链但并未取出电脑,可折叠屏的笔记本电脑并未关机依旧亮屏中。连接上餐厅WiFi,启动Google邮箱,把存在草稿箱的邮件选择定时发送,设置定时十二小时后自动发送。做完一切动作,她断开WiFi,关闭电脑,拉上拉链。而在外人看来齐月月不过是低头找东西的一瞬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支付完餐费,齐月月这才下楼坐上刚叫好的Uber车返回酒店。 周六傍晚,当航班降落在深市时,她的行李箱里塞着四份盖好章的合同,手机里存满客户合影,眼底布满血丝却亮得惊人。她划开手机,在一家三口的小群里发了十二个字:"幸不辱命,粮仓可筑,首战告捷。" 夜风吹乱她的发丝,也吹散了连日的疲惫。这场与时间赛跑的战役,她终于抢下了第一座城池。 一觉睡到周日中午十二点,齐月月一边洗漱一边跟已经回老家下种的父母二人视频,电话那头的夫妻二人一边做饭一遍心疼:“丫头,这段时间一直在外奔波累坏了吧,妈妈知道你是想为了以后的日子好过点,但你这孩子可别提前透支身体健康去换取财富啊。” 齐月月洗了把脸:“放心吧老妈,我心里有数的。你们那边下种情况如何啦?” 甘露边剥蒜边说:“前几天你六伯在镇上提前帮我们找好了9个工人,昨天到今天上午咱们家都快下完种了,下午下完咱们家的,就轮到你三伯跟六伯家了。” 齐铭翻炒着锅里的菜回头对着手机屏幕说道:“家里的事情你放心,有我们老两口呢,这次出差一切顺利吧?” 齐月月嘻嘻笑道:“一切顺利,就连老爸你特意交代的事情也办得妥妥的。” 时间飞逝,一家三口各司其职,转眼间就到了元旦。 元旦清晨,霜色未消。齐铭和甘露踏着晨露回到老家,本该在十天前收割的绿豆,此时早已干透,在风中沙沙作响。 夫妻二人原本计划冬至前后回来,却因学校期末工作和小卖部年底盘账的事情一再耽搁。三伯和六伯家的绿豆早已收完入库,只剩下他们这片十亩的豆田,在凉风中等待着。 三伯和六伯两家人外加请来的4个工人已在地头等候,镰刀和簸箕以及三台背负式电动割草机整齐地摆放在田埂上。 众人默契地分散开来,弯腰挥镰,三台电动割草机顺着一垄垄整齐的绿豆根茎割去。干枯的豆秆应声而断,豆荚爆裂的脆响此起彼伏。甘露同三伯娘和六伯娘跟在后面,将收割好的豆秆捆扎成束,六伯开着三轮车把装满一车的绿豆来回搬运到院子里。正午时分,十亩绿豆田已收割已过半,齐铭的衬衫后背渗出汗渍,在冬日阳光下结成细小的盐霜。 终于赶在日落前,把所有绿豆收割完堆到院子中。众人汗流浃背满是狼狈的瘫坐在院子地上,十亩绿豆秧堆得高高的摆满了两百多平方的院子。齐铭给4个工人结完工钱后,开车送他们回镇上。 齐月月因着元旦就一天假期也就没有回去。饭桌上,夫妻二人开着视频与齐月月聊天,三伯与六伯两家也同桌吃晚餐中 。 一一向各位长辈问好后,齐月月才开口道:“老爸,我跟其他同事分别出差去几个国家也发现了国外的温度也逐渐比往年的要高许多了。” 话音刚落,饭桌上瞬间安静,三伯脸色有些难看,六伯也煞白着脸。齐铭沉默了半晌:“看来这个消息已经有五成真实性了。”他叹了口气:“早些做准备吧,三哥六哥。” 三伯沉默地点点头,最后还是开口道:“其实老天爷还是有预警的,如今都腊月初八了,太阳还这么大,中午时间都得穿短袖。” 三伯娘跟六伯娘手有些发抖 ,他们没什么文化,但是他们经历过灾荒。他们知道天灾带来的灾荒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人在饿极了可是什么都能吃下的。 甘露见状拍了拍三伯娘的手臂:“三嫂,六嫂,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担心已无意义,还是趁早准备粮食,做好万全准备吧。” 六伯紧张地看向齐铭:“老九,那咱们要跟村里人透露这个信息了吗?” 齐铭摇摇头:“不是我冷血,而是还未到时候。还是继续等到明年开春再决定吧,我想到时候国家肯定会有一系列的动作,到时候我们紧跟国家的实事动作,来得及的。” 甘露跟齐铭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前在深市月月所预测的事情已经有两件事情发生,十月底棒子国山火,十一月鹰酱国费城暴乱,如果第三件事明年开春南美洲大面积持续性暴雨继续发生,国家收到月月匿名发出的邮件后肯定会重视起来。前两件事情可以说是巧合也可以是人为的,第三件事再到第四件的欧洲大面积干旱就是全球的生存危机了。 种花家的领导人多的是未雨绸缪谨慎型的性格,明年开春后肯定会引起一级重视,并全力做足准备去迎接这个灾难。首先肯定是粮食问题,届时可以看看国家是不是大动作进口各个国家的商品粮食。 而如果现在就开始警示周围人,估计会被人举报散布谣言,无人相信不说,还会引起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齐月月这时开口道:“我赞同老爸的说法,咱们各家能先做准备的不过就是修缮加固房子,多种点粮食屯着。后面如果国家开始有动作,我们再同村里人说这才有理有据。” 三伯有些迷茫:“你们说我镇上租赁种玉米的那六十亩地明年还种吗?” 齐六伯也有些拿不了注意:“是啊,那我家的田地明年都种什么啊?” 齐铭安抚道:“两位兄长听我说,上半年你们该种什么就继续种什么。下半年咱们地里要开始种上耐焊耐存放的粮食了。手里的余钱也别先给儿女们在城里买车买房了,到时候要钱的用处多了,房子什么时候都可以买,但是活命最重要。” 六伯娘无奈道:“那我还是把钱先存着,儿子的车就先不换了,反正都能开。” 三伯娘也点点头:“我也先不给楚洋打钱了,他们小两口孩子刚两岁,就算没有天灾,也可以晚几年再买房子的。” 甘露见话题有些沉重,转了个话题:“家里这栋新房子快要封顶了,估计等月月过年回来能赶上封顶现场。” 齐铭:“明天早上我一个人去县城上班,露露你在家里先请几个人帮忙收拾一下今天收回来的绿豆,反正学校小卖部的两个员工也能顶上几天的。” 三伯娘:“明天我没什么事也过来搭把手,我家那八亩绿豆精心伺候,收成居然有差不多两千五百斤,我合计着你们家再怎么着也得有个两千八百斤吧。” 六伯娘也点头说明天没什么事也过来帮忙:“主要是一个人在肥料店里坐着会多想心慌,我还是回来跟你们聊聊天。反正新一批要下种的玉米苗还小,还没到移栽的时候。” 三家人聊到夜深了,才各自散去。 第12章 第十二章 春节 春节前的最后两周,为了顺利把所有节前的生产订单能按时完成发出去,齐月月几乎住在了工厂。 她清晨八点出现在工厂办公室,与生产部门PMC一一核对订单进度;后跑进生产车间,同跟单员确认生产线每一环节的相关细节;午休时在工厂会议室简单吃个汉堡,视频连线海外客户汇报生产进度以及确认细节;深夜在公司办公室里,她一杯接一杯灌着黑咖啡,反复核对发货清单,以及跟客户洽谈新的业务。 1月15日也就是腊月二十二傍晚,当最后一辆货柜车拉着集装箱驶离厂区,齐月月瘫坐在空荡荡的装货区,紧绷的神经总算可以松开,呼,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完成了年前的所有工作。 1月17日下午,公司年会在附近大酒店中举行,年会大厅灯火辉煌。 当大屏幕上亮出"年度销售冠军:Stella——1.35亿"的金色字样时,全场掌声雷动。齐月月踩着高跟鞋走上舞台,聚光灯下,她的眼角微微发亮——这一刻,所有的熬夜加班、跨国飞行、客户刁难,都化作了手中沉甸甸的奖杯和厚实的现金信封。 台下,Jessica和Linda僵硬地鼓着掌,妆容精致的脸上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她们的年销售额加起来还不到齐月月的一半,此刻只能缩在角落,用嫉妒的眼神剜着台上光彩照人的身影。 齐月月轻轻掂了掂奖金信封,脑海中飞速计算着:1.35亿的5%就是675万,再加上超额完成的额外奖励还有年终奖...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笔钱,足够囤下净水器、太阳能发电板以及小型风能发电机了,甚至还能给老家的地下室添置一套专业级空气过滤系统。 获奖感言齐月月简单说了几句话:“幸不辱命,总算没有辜负公司的信任,谢谢顾总Ethan一如既往的支持!” 顾祁宴接过话筒,欣赏中带着信任:“Stella是我见过最拼的女孩子,为了促成订单,她多次独自前往国外谈判,我也没帮到她什么,一切都是她自己努力拼搏得来的......” 年会进入尾声,酒过三巡的领导们以及各个供应商兴致高涨,纷纷自掏腰包追加抽奖。齐月月在接连几轮抽奖中运气爆棚,厚厚一叠现金很快攒到了四万八。她抿嘴轻笑,指尖摩挲着簇新的钞票——喝高了好呀,不费吹灰之力,这下连购置年货的预算都省了。 午夜十一点半,齐月月终于回到公寓。卸下一身疲惫,她快速冲了个热水澡,关掉所有闹钟,将自己扔进柔软的被窝。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她几乎在头沾到枕头的瞬间就沉入了梦乡。 再睁开眼时,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缝隙斜斜地洒在床上。摸过手机一看,竟然已是中午十二点半。胃里传来抗议的咕噜声,懒洋洋地点了个外卖,慢吞吞地洗漱,连刷牙的动作都比平日慢半拍。 吃完早午餐,她像只餍足的猫一样瘫在沙发上。手机震动,母亲在家庭群里发来消息:「月月,什么时候回家呀?」 「晚上开车回。」她单手回复完,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这才慢悠悠地爬起来收拾行李。公司发的年礼、供应商送的礼盒在玄关堆成小山,她一边整理一边盘算着哪些可以带回老家。动作不紧不慢,难得的假期让她整个人都松弛下来,连收拾行李都带着几分慵懒的惬意。 晚上十点返程,经历了十二个小时的春节返乡拥堵,齐月月熬得双眼通红总算回到了乡下老家。 齐铭1月10日学校一放假,夫妻俩就赶回了老家。前几日趁着晴好天气,夫妻俩雇了几个短工,将地里成熟的黄豆和红豆悉数收割高高的堆在院子中。昨日恰逢黄道吉日,虽未能等到齐月月归来,夫妻二人还是按原定为新房举行了封顶仪式。红绸飘动中,新浇筑的混凝土屋顶在冬阳下泛着青灰的光泽。 齐月月拖着行李箱推开院门时,正撞见父母在院子里忙碌的身影。齐铭挥着木棒敲打豆秆,金黄的豆粒"噼里啪啦"迸溅;甘露蹲在一旁,用簸箕扬去碎荚和尘土。听到动静,两人同时抬头,脸上瞬间绽开笑容。 "可算回来了!"甘露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小跑着迎上来。齐铭已经放下木棒,不由分说接过女儿手中的行李箱。 "路上累不累?快进屋歇着。"甘露轻推着女儿往屋里走。 齐月月刚要说话,却见父亲已经转身走向车子:"后备箱还有年货是吧?我去拿。"他的背影融在冬日暖阳里,木棒还斜斜地倚在脱粒用的石槽旁,金黄色的豆粒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 齐月月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上午也帮着家里给豆子脱粒,直到三天后的除夕,这收回来的二十一亩豆子还没完成脱粒。 天刚蒙蒙亮,齐铭和甘露就踩着晨露往镇上赶。 还没走进集市,喧闹的声浪就扑面而来——活禽区里鸡鸭扑腾,笼筐碰撞,摊主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混着讨价还价的乡音,在冷冽的晨雾中蒸腾出浓浓的年味。 夫妻俩挑选了两只羽毛油亮的青头鸭,三只肥硕健壮的大阉鸡,这些都是农家自己散养,日常喂食都是谷子玉米粒等五谷杂粮,肉质非常紧实。又去水产摊前挑了一条鲜活的大鲈鱼。 转过街角,景象忽然安静下来。老人们蹲在铺开的化肥袋后,面前摆着还沾着晨露的蔬菜。带泥的胡萝卜码成金字塔,霜打过的菜苔泛着紫边,小葱根须上的带着水珠。一个裹着蓝头巾的老太太正用稻草捆扎小白菜,见人走近便掀起菜叶露出虫眼:"自家种的,没打药!" 吆喝声此起彼伏。卖春联的摊主挥着金粉未干的福字,炸油条的锅里窜起一人高的油花,熬麦芽糖的铜勺拉出琥珀色的细丝。 这是年前最后一个集日,才七点多,喧嚣已经漫过了圩镇的每一条缝隙。 日头渐高时,齐铭和甘露拎着鼓囊囊的编织袋,还有几大袋装得满满的的红色塑料袋挤出人群。青头鸭和阉鸡在袋子里"嘎嘎咯咯"地叫了一路。 往常静悄悄的齐村此刻也开始有了点人气,外出打工的年轻人也都回了老家过新年,甚至有些在城里常住的人家也回来住上一两天。 上午十一点,齐月月跟随着母亲提着红色烧香拜神的篮子,走向村中的大榕树,那是村里上香祭拜的的社坛。此时大榕树下已是烟火缭绕,香案上插满了燃着的香与烛火,村民虔诚地祈求来年家人健康平安、财源滚滚。 母女二人虔诚的拜了拜,祈求老天爷能让人类生存下去,祈求未来一家人平平安安,顺利躲过天灾。 除夕晚上丰盛的晚餐几乎摆满了整个餐桌,桂省特有的柠檬竹笋鸭,小葱炒鸡肉,清蒸鲈鱼,白灼虾,清炒菜苔泛着油光,旁边一大盆下水汤飘着碧绿的葱花。 窗外,零星的鞭炮声渐渐连成片。齐铭在神龛前点燃黄纸,跳动的火光照亮了三张虔诚的面孔。纸灰打着旋儿升起时,远处的烟花正好在夜空炸开,映得窗棂忽明忽暗。 院门口,齐月月捂着耳朵看父亲点燃鞭炮。红纸屑在硝烟中纷飞,冲天炮"嗖"地窜上夜空,炸出一朵绚丽的火树银花。硫磺的味道钻进鼻腔,混着厨房飘来的饭菜香——这是刻在中国人骨子里的年味。 饭后,一家三口坐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天空,记忆中的星星闪耀已有多年未见过,如今依旧黑黑的一片。齐月月有些伤感:“这样平静的日子还能坚持多久,哎!” 齐铭道:“说到底,这都是人类过度汲取导致的环境恶化,自食其果罢了。” 甘露嗔怪地看了父女二人一眼:“大过年的,你俩别煞风景,说点开心的。” 齐月月懒洋洋地躺在躺椅上:“老爸,你说这个天灾会不会是地球在进行自我修复啊?” 不等齐铭开口,齐月月继续道:“你看哦,三年的超高温天气后就转为极寒,这天气的转换衔接太快了,让人不得不多想,是不是因为人类的过度开采建设,地球不得不进行自我救赎?” 甘露:“月月,少看点科幻小说。” 齐铭倒是如有所思:“月月的想法虽然新奇,但是也是有可能的。”他顿了顿:“如果人类熬不过去,可能就像6600万年前的恐龙一样,人类走向灭绝。” 齐月月举起握紧拳头:“所以,我们都要做好各方面的准备,人定胜天!” 甘露看向右侧新建起的三层毛坯房,向齐铭问道:“房子要晾晒3个月后再装修吗?后面工序太多,我怕赶不上月月要求的时间。” 齐铭点点头:“至少要三个月,虽然现在气候也已经逐步升高,但是为了房子的耐用性,必须要等到四月底才能装修。”他走到新房前转了一圈。“家里的房子不需要什么重工装修,两三个月的工期也足够了。” 齐月月赶忙拿出手机:“我猜你们手中的积蓄也差不多花完了,老爸老妈我给你们俩每个人账上先转50万,用做装修用,私人账户一天内多笔大额转出可能会被限制,下个月我再继续慢慢转给你们。” 夫妻俩的手机下一秒就“叮”的一声收到了银行短信。 甘露笑道:“我们月月真厉害啊,小小年纪就开始养家糊口了,爸妈都能享你带回来的福了。” 齐铭也乐呵呵道:“辛苦月月了。有了这100万,应该也足够了,拉高加厚围墙,顶上增加滚笼刺网,一楼所有窗户安装防弹玻璃窗并增加不锈钢防盗栏,二三楼就是用加厚钢化玻璃就好了。” 齐月月道:“应该还不够,到时候的家具还有置物架这些也是很费钱的,过阵子我再转过来。其他的安排我都听老爸老妈的。” 客厅的老式挂钟突然“当当当”响起,一瞬间村里鞭炮、烟花齐鸣,璀璨夺目的烟花在黑夜中炸响。 “老爸老妈,新年快乐!”齐月月跳起来,笑嘻嘻地嚷道,“月月祝愿老爸老妈身体健康,万事顺遂,平平安安!” “愿我们一家往后平平安安,一切顺利!” “愿我们所有人四时顺遂,长安常乐!” 第13章 第十三章 拜年 天刚蒙蒙亮,鞭炮声便如骤雨般炸响,将睡意彻底驱散。按照老家习俗,年初一需戒荤食素,厨房里飘出的只有白粥的米香和腌菜的清爽咸味。 一家三口拎着礼盒出了门。三伯家的门楣上还挂着崭新的春联,六伯院里满地红纸屑。齐铭将礼品递上时,两家长辈连连推拒,最后却还是被硬塞进怀里。 齐月月给院子里长辈拜年:“祝三伯三伯娘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吉祥如意,福寿安康!新年快乐!” “祝六伯六伯娘春夏秋冬季季舒心,衣食住行样样称心,新年快乐!” “楚洋哥哥新年快乐!嫂子新年快乐!” “楚新哥哥新年快乐!” ...... 一连串的拜年下来,齐月月嗓子都快要冒烟了。 穿过村子时,他们特意绕去几户独居老人的家。青黑色的瓦房里,老人枯瘦的手接过礼品时微微发颤。甘露悄悄在八仙桌上压了一叠红钞,崭新的票子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粉。 遇见蹦跳着拜年的孩童,齐铭便从兜里摸出准备好的利是封。红纸包里裹着新钞,孩子们接过后一溜烟跑开,只留下一串"新年好"的余音在巷弄里回荡。 日头渐高时,他们往回走。路过村口土地庙,看见三伯正带着孙辈上香。袅袅青烟中,新年的阳光终于穿透云层,照得满地鞭炮碎屑红得耀眼。 十一点的时候齐月月拉着父母开车出门去逛逛,美其名曰暴风雨前的狂欢。 一家三口驱车前往附近的各类景区,等回来到家已是晚上九点多。由于第二天计划去一百公里外的外婆家拜年,三人都早早歇下。 翌日清晨,伴随着窗外的狗叫声公鸡打鸣声中醒来,齐月月洗漱收拾好,跟着甘露收拾带去外婆家拜年的礼盒,等抬上后备箱出发时已到了八点钟。 一路上甘露都显得有些沉默,齐月月开车通过了后视镜看了好几次,心下了然:“老妈,你是不是担心外婆家关于天灾的事情?” 甘露叹了口气:“你外婆都八十岁了,我真怕......” 齐铭安慰道:“看开点,这次回去也提前跟大哥他们提个醒吧,大哥他心有城府肯定会谋划好一切的。” 很快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终于抵达外婆家所在地,林市下边的乡镇。说是乡镇,其实外婆家已经处于镇上与村庄的边界,车缓缓驶入乡道,在甘露一声“到家啦”中,两栋连一起的四层楼房带着院子显现在眼前,白中带着翠绿色的瓷砖,高高围起的院墙上一片紫红色的三角梅垂落下来,甚是喜庆。 刚停好车,一个穿着喜庆的小不点冲出院门,瞪着大大的眼睛,“呀!姑婆!”然后风一般转回屋嚷道,“奶奶,是姑婆!” 接着一群人呼啦啦涌出院门,一阵“小妹回来啦!”“姑爷快进来!”“小姑,姑丈!”“月月!”甚是热闹。 一一喊过人,一家三口提着满满一后备箱的年礼,以及一只毛发油量的青头鸭进门。 外婆神采奕奕地迈着小碎步上前抓着齐月月的手,“你这丫头有两年没来外婆家了,不想外婆咯!” 齐月月搀着老太太坐下,笑嘻嘻道:“外婆,我可想你了,这不一大清早就催着爸爸妈妈赶紧过来了嘛!” 一家人围坐一起,虎头虎脑的小不点紧挨着甘露,一边嘴上还碎碎念着,“姑婆,你给壮壮买的小怪兽叫叫鞋我可喜欢了,幼儿园的小朋友们都羡慕我哦~” 外婆就大舅甘霖跟母亲甘露两个孩子,外公在十几年前就不在了。而舅舅有两个儿子,大表哥甘霄夫妻俩在镇上政府部门工作,有个8岁的儿子叫满满。二表哥甘霁夫妻俩在省城上班,壮壮就是他俩5岁的儿子。 “满满壮壮来,快跟姑婆说恭喜发财。”甘露笑着拿出两个红包,逗着两个可爱的小家伙。 “姑婆恭喜发财,万事如意,心想事成!”俩兄弟像是背台词一样眼睛发亮地盯着红包,拿到红包如法炮制向齐铭拜年,又蹦又跳地欢呼,嚷嚷着要去买小手枪玩。 齐月月还未结婚,所以不需要派发利是,但是她悄悄从口袋里塞了一封厚厚的红包给到外婆手里,嘴上哄着说:“外婆快藏起来,等下满满壮壮看到了就不依了。” 外婆皱着眉头边推搡边递过一个小红包:“你这丫头诶,都还没结婚派什么利是,该是外婆给你,健健康康顺顺利利的。” “外婆~”齐月月撒娇地摇了摇老人家的手臂,“这样,咱俩交换红包,月月祝外婆福泰安康,健健康康。月月也接收外婆的祝福,怎么样?” 二表嫂在一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奶奶,你就拿着吧,等下月月都要把你摇散架了。” 一群人瞬间哈哈大笑,两个小不点抬头看着大人们,不明所以,也跟着裂开嘴乐不可支。 一家人热热闹闹畅聊又一起有说有笑地做了午饭,饭后两个表嫂都带着孩子回去午休了。大舅看着甘露,“露露,是发生啥事了吗?我看你一直欲言又止的样子。” 甘露张了张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转头看向齐铭。 齐铭叹了口气:“大哥,月月年前从他那些大客户得到一些内部消息,最近两年可能要发生大事了。” 大舅眉头一跳疑惑道:“这是.....要打仗了?” 齐铭摇摇头:“是天灾,说是卫星云布图异常。” 大舅一家四口一头雾水,大表哥更是嗤笑道:“姑丈,你们是不是被人家开玩笑当真了啊?什么天灾还能这么预警的?” 齐月月:“大舅,大表哥,你们没发现最近几年天气 一年比一年炎热,降雨量也越来越少了吗?” 大表哥:“这也不能就此说明即将发生天灾啊?” 齐月月语塞,她总不能说她从未来重生回来知道的吧。 齐铭:“月月那些大客户家里有人在中央工作,职位很高的。如果不相信,可以等到开春后,你们关注下新闻,看看国家是不是突然大力发展农业,并且开始向外购买各种各样的农副商品。” 甘露:“宁可信其有,还是能准备的先准备些,最好是无灾无难了,可万一是真的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一家三口很是无奈,高学历的人果然不容易被劝说。 “天灾啊,孩子们是不是要闹饥荒那种灾难啊?”这时外婆带着一丝丝忧虑的声音响起,“我八岁那年全国闹过□□,那可是死了很多很多人啊。” 大舅瞬间正襟危坐:“你小姑说的没错,宁可信其有,能先准备一些就先准备些。等开春后关注国家的动作,如果接下来开始大力发展农业,进口农产品粮食,那就真有问题了。” 大表哥张了张嘴,没吭声,他在政府部门工作,内部也没有什么消息透露出来,这简直是无稽之谈。但是想想觉得没必要去顶撞长辈,而且自己只是乡镇政府的工作人员并不能接触到任何核心的信息。 齐铭:“我知道这个消息太过于匪夷所思,不过大家伙儿可以等到开春后再做打算。” 舅妈有些茫然地抬头望着天空:“那如果是真的发生天灾,要如何准备?” 甘露:“别的不多说,修缮加固房子,其次就是囤粮了。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 一家三口心里知道,再多说无益,别人心存质疑是正常的,毕竟无凭无据谁会去相信你,还是这么大的信息量。但是能让对方种下怀疑的种子已经是成功一半了。 在外婆家待下午三点,一家三口才驱车离开。 路上,甘露叹了口气:“希望明年他们看到新闻,能相信我们所说的,尽快安排相关动作吧,两个侄子太有主意了。” 齐铭拍了拍妻子的手臂,也跟着叹了口气。若不是月月,他们老两口也不会相信这平白无故的消息。 等下午回到家已是五点,一家人就着外婆家带回来的半只熟鸭一只熟阉鸡做起了晚餐。 接下来几天一家三口都窝在小院里给豆子脱粒,村里人也偶尔上来坐坐聊聊天。年初四后,村里的年轻人陆续离去,返回城里继续为生活奔波,一瞬间热闹的村庄变得甚是安静,一股寂寥感袭来。 三伯三伯母以及六伯六伯倒是时常上来串门。初五这天早上,齐月月一家三口继续在院子里“啪啪啪”地敲打着豆杆,三伯母推开门,“都在家呢!” 三伯提着三个沙田柚进门:“这豆子看着再过两天也都脱完粒能收仓了。” 齐月月拎出来四张凳子给三伯和六伯他们四人。 “老九,八天后就是立春了,”三伯抽了一口旱烟,“我跟你嫂子到时候又要下一批新的甜玉米种子了。” 六伯也微微颔首:“我再过半个月也要播种西瓜苗了,再多拼半年时间攒点钱。” 齐铭哥三儿坐一起闲聊着农业,两个伯娘也跟着甘露齐月月扯家常。 三伯:“等下完玉米种,我们哥俩就要开始挖地窖了,后面要做什么其他防范,老九你也给我们说道说道。” 齐铭:“等你们收完这批了,下半年咱们开始大力种植稻谷,红薯土豆芋头这些吧。” 甘露:“自家的自留地菜园子也别空着了,种完一茬白萝卜腌制晒干囤着,再种些蔬菜晒干存放,总会用上的。还有脱完粒的豆杆子别堆起来烧了,听我的,找个地方囤起来盖好膜。” 大伙儿没问为什么反而纷纷附和:“行啊,村里大把地方可以存放这些豆杆和稻谷秧,空置的牛棚也可以放。” 六伯娘:“成啊,咱们后山的地,过几天也能种上新一茬的硬粒老玉米棒子了,反正现在的温度也都二十六七度了地也还闲着,留个两三亩地用来种白萝卜、茄子和各类蔬菜,这些都晒干存放着。” 三伯娘:“小露,你们学校初几开学?到时候你要赶回去守店,地里的事情能赶得来吗?” 甘露:“放心吧,学校是元宵节开学,正式上课还得晚五天时间,到时候让齐铭先去县城,我留家里下完种子。” 六伯娘转头看向齐月月:“那月月哪天回去上班啊?” 齐月月:“我初八开工,初七早上出发,就没办法帮上我老妈的忙了。” 甘露:“家里不用你担心,你好好工作就行,大不了我多请些工人帮忙。” 转眼间年就过完了,齐月月离开老家之前,看着一楼的一间房间已经堆叠满三十几袋的豆粒,心里满满的安全感,正所谓家里有粮心里不慌。 第14章 第十四章 行动 年过完之后大家都陆续离开,继续做着往常的工作。齐月月又回到了忙到脚不沾地的工作中,时不时还要飞往异国他乡同客户见面商谈项目。而齐铭依旧正常上课教学,甘露在县城乡下两地跑,等她安排播完种子已是晒得面颊通红脱皮。 时间很快来到了2月下旬,电视新闻频道突然播报南美洲出现百年不遇的大面积性特大暴雨,并且已经持续一周时间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而到了3月中旬左右,国家颁布政令大力并优先发展农业,同时增加向世界各国进口不同的农副商品,最后一项是全国各省建立大型建筑,对外称是用做人文发展。 假如是有心之人,从国家颁布的政令就能看出一些些苗头,虽然种花家是农业大国亦是农业进口国,但是所颁布以及进口的粮食是往年当月的两倍多。 一家三口也突然感觉到了危险即将来临的紧迫感,在一天晚上紧急开了个家庭会议后,齐铭夫妇俩决定在周末回老家一趟,他需要跟村里人开始预警了。 夫妻二人回到村里,急忙向三伯家赶去。 “三哥,消息最后确定了,真的要出事了!”齐铭一脸凝重压低声音说道。 齐三伯神色恍惚,手指无意识地搓着烟头,火星簌簌落下。他冲着后窗吼道:"老六!快过来!" 不到两分钟,六伯就趿拉着拖鞋小跑过来,裤腿还一只高一只低。他喘着粗气问:"出啥事了?这火急火燎的。" "三哥,六哥..."齐铭抓住两人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两人同时一颤,"你们看到国家颁布的政令没有?大力发展农业,增加农副产品的进口量,这动作显然就是知道了即将发生天灾才做的紧急安排。" 匆匆走过来的两个伯娘也听到了齐铭的话,她们不知所措地坐在小矮凳上,神情惴惴不安。 “老九啊,我那玉米要到清明节后才能成熟,你六哥的西瓜更是要到六七月后才能卖,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啊?”三伯紧紧皱起眉头。 “三哥,六哥,那就等到成熟后再安排下种新的粮食,”齐铭顿了顿,“最重要的问题是可能天气会越来越热到后面庄稼也种不出来,我们除了要提前囤粮食,还要做好旱灾停水停电的准备。” 甘露补充道:“停水倒是没多大问题,咱们后山有个大水湖,即使旱灾个两三年都足够咱们一村人活命的。问题是高温天气停电,得想办法找找避暑的办法。” 手上的焊烟已经烧到手指,齐三伯烫的“嘶”了一声丢地上:“咱们要跟村里人说了吗?” 齐铭郑重的点头;“这个事情应该怎么说,我想三哥六哥出面最合适,我从旁补充些信息就好。” “我去喊人!”齐六伯腾的一下站起,向外走去。 “老六,喊上各家男人或者当家做主的人就行!”三伯向着门口喊道。 “诶!晓得啦!”声音远远传来。 三伯娘悠悠道:“小露,咱们三家人后山新播种的老玉米,就这么干等着将近4个月吗?以前九零年代到零几年之间咱们为了多种粮食 ,会在老玉米中间再播种一垄花生,等老玉米收获后的一个多月又能收花生了。” 六伯娘附和道:“是啊,既然以前都这么种过来的,现在也能啊。甚至田埂边还会撒上各种草药种子,长成后还能把去卖掉。” 三伯说道:“这次给村里人提醒后,估计田地都会重新耕种起来,能最大化利用土地当然最好。这个时节刚好是播种花生的时间,等咱们所有人商讨结束,让老六去买花生种子回来。” 齐铭点头:“这些都听三哥的,等下我们也一起去街。” 甘露:“六嫂倒是提醒了我,高温天气容易引起中暑上火,等会儿也买些板蓝根、穿心莲的种子回来撒在地里,以后晒干了可有大用处。” 众人都齐齐点头赞同。 正直午餐时间,村里人几乎都在家或是准备睡午觉的或是正在吃午饭的,不到十五分钟就都纷纷涌入院子里,安静的房子里瞬间沸腾。 村里剩余住户一共是7户人家,加上齐月月一家就是8户。来的五户人家有的只有当家汉子过来,但也有夫妻俩一起的。众人进门大着嗓子疑惑道:“三哥,你们喊我们大伙儿过来是有啥事?看老六火急火燎的。” 三伯娘跟六伯娘给来人一一分发塑胶矮凳,众人都落座后,齐三伯才神色郑重道:“突然喊大家过来,是因为我们知道了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要跟大家伙儿先预防通通气。” “生死攸关?” “出啥大事了?” “啊?严重吗?”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客厅里吵吵闹闹,一时之间各种猜疑。 齐三伯双手向下一压:“都安静,听我说完。”等众人都闭嘴后,他继续道:“有个中央的某位大领导,因为受惠于老九一家,前段时间透露了个消息,他要老九一家这一两年努力囤够一家人三五年的粮食。” “啊?为啥要囤三五年的粮食啊?”一个四十几岁的汉子疑惑道,他叫齐运达,家住在里村口很近的位置。 “上面说的是因为什么太阳活动异常,地外天体影响星际尘埃云,以及人类过度开采环境污染等因素,地球即将进入超高温天气也就是旱灾。”齐铭沉声道。 “旱灾?”在座的众人很多都是小学初中学历,根本听不懂齐铭所说的词汇,但是听懂了高温旱灾几个字。 “简单来说就是太阳辐射温度越来越高,星际尘埃云摩擦大气产生红外辐射增温,当然如果是遮挡阳光就会引发冰期。接下来温度会越来越高,可能几年不下雨,土地种不活庄稼,那就会出现饥荒。” 众人“嘶”齐齐抽了口冷气,他们都曾经听长辈说起过上世纪的□□,甚至家中不乏有长辈经历过的。但也有心存质疑的。 “阿铭,这消息咋听着这么不靠谱,这天气看着也还好啊,咋可能会出现旱灾嘛!”这是家在学校后边的齐昊老婆叫刘桂英,齐铭跟齐昊是同年的同村兄弟,略小长齐铭两个月。 齐铭:“我们是去年年底得知的消息,也没放心上。直到近期国家颁发的最新的动作新闻,我不得不相信。” 村里人不爱看新闻,总觉与自己不相干。一时间大家甚是疑惑:“啥新闻啊?” 甘露无奈地打开手机,搜索央视新闻前天颁布的相关政令新闻:“如果不是因为即将发生天灾,我想国家不会突然推行大力发展农业,并且从国外进口的农副产品量激增数倍,还在各地建设各类大型建筑。” 齐六伯:“宁可信其有,万一真到了那时候出现了旱灾,还持续好几年的,没水没粮只能等死。” 两个伯娘也纷纷开口道:“我说大家伙儿都没留意到现在气温一年比一年炎热吗?今年过年甚至都要穿短裤短袖的程度了,往年再怎么温暖也不至于过年期间大中午的要开风扇的吧?”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是啊,去年的天气也比往年热,下雨也少了,这个老天爷还怪吓人的。” “兴许铭哥儿的消息没错,不管是真是假,我要准备多点口粮放家里。” “对啊,万一消息是真的,我们一家七口提前准备粮食才有活命的机会!” “我虽然不懂,但老九是文化人,跟着他做准没错!” “那要准备粮食,还要准备啥?” “几年口粮也不老少啊,得花多少钱啊!” ..... 又是一阵的讨论,但是众人心中已经信了三分。 齐三伯面色冷肃:“铭哥儿是冒着风险跟大家伙透的口风,我不希望在座的各位到处宣扬。” 刘桂英婶子试探道:“三哥,那我想跟我娘家说一声也不行吗?大家都有亲人,肯定不想着眼睁睁看着亲人不管不顾。” 齐三伯沉声道:“今天我跟你们说的都是实实在在的话,但是你们跟自己娘家亲人说的就要换个理由,绝不能让老九担下这个责任,并且所有人都不能宣扬天灾,先不说我们同不同意,政府听到风声你们绝对被安上扰乱社会秩序、造谣生事的罪名,要吃牢饭的。” 六伯娘这时候开口道:“不如你们回去悄悄跟家人说,粮食这一两年要大涨价,鼓励大家多种点,并且先别卖,等上一年半载都囤家里,不管什么粮食都种上。” 齐铭:“大家伙儿除了种地囤粮,还要修缮加固房屋。” 三伯娘道:“我看到山丘那边的旱地,大家都荒废下来了,趁着这段时间得重新翻地种上粮食了。多种点耐放的粮食,什么老玉米棒子,豆子花生的。” “好,我就按照六嫂说的理由跟我娘家说去,他们定会信的。”刘桂英婶子点头同意。 这时家坐落于学校后面齐昊家隔壁,一直没怎么吭声的齐向阳,四十岁算是所有人里较为年轻的,他开口道:“三哥,六哥,九哥,你们是不是知道这个消息后才匆匆忙忙去后山翻地种豆子的?我还纳闷你们怎么就突然重新去翻地种地去了,原来一开始你们就知道了。” 齐铭夫妻俩对视一眼,知道要是没有好好解释,村里人可能会觉得他们夫妻俩是故意隐瞒,好抢占时机。 齐铭开口道:“对,我一开始也并不相信,但大伙应该知道我的为人处世都是谨慎惯了,即使不相信,我也会去做点准备种点粮食什么的,就算消息是假的,后面我也可以卖掉增加一笔收入。” 甘露:“我们真正开始正视这个消息其实也就是前天新闻发布的那天晚上,所以今天周六就急匆匆赶回来跟大伙儿说。没有提前告知也是因为当时无凭无据,加上我们也没放心上。” “九哥,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当时你们回来种地好突然。”齐向阳有些歉意地摸摸后脑勺,他也感觉自己说话有些冲动了。 齐铭摆摆手:“都是兄弟,理解。大家能先做准备的赶紧行动起来,记住,要悄声进行,你们其他亲人那边也要悄悄行事,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偷偷囤有这么多粮食,在灾年期间就是谁都想咬上一口的香饽饽。” 齐三伯沉声喝道:“都听明白没有?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你们心里得有谱,别到处胡咧咧,这好不容易提前得到的消息,就是给大家活命的机会。不要求你们对老九他们感恩戴德,只求你们别给他拖后腿就行!” 众人纷纷应下,并保证不会高调行事更不会在利用齐铭的消息在外说三道四。得到众人的保证,齐三伯神色稍缓:“我会时刻盯紧你们的行为,如果让我发现你们言行不一,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最后在齐六伯的最后总结下,他简单说了几句:“总之,大家想着灾荒饥荒的情况下需要准备什么就去准备什么,不能违法乱纪、不能造谣生事、不能高调行事!散会!”大家才窃窃私语一起离去。 屋子里的六个人齐齐松了口气,甘露:“希望大家都重视起来,都是一个村子的以后肯定要报团取暖的。” 齐六伯娘转头对着齐六伯道:“刚你去喊人时,我们决定等下就上街去买花生种子,还有些下火的草药种子,种到老玉米棒子中间,你带着老九两口子去种子铺买,顺带拉回来下种需要放肥的肥料,你自己估算下咱们三家的田地。” 齐六伯站起来:“那咱们现在走,宜早不宜迟。” 老家这边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第15章 第十五章 职场交锋 而这边齐月月依旧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好消息是在今年开年来上班时,公司下达了新的任职通知,她升职了,年薪上涨40%,顾祁宴果然没骗她,任职书上的销售部门主管——这半年来的拼命,到底没有白费。 午后阳光斜照进办公室,齐月月刚结束一场跨国视频会议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端起手边的咖啡杯抿了一口,Taylor就端着马克杯晃了过来。 "Stella,升职快乐呀。"她倚在隔断上,带着碎钻的加长美甲在杯沿磕出细微的响,"我看你这半年忙得脚不沾地..."眼珠转了转,"需要我帮忙吗?" 齐月月慢条斯理地合上笔记本,心里暗想,这熟悉的开场白。她在去年中秋以前,工作并没有如今这般苦拼也比较佛系,也没有什么生活资金压力,所以事情一多加上Taylor时不时撒撒娇缠着她要客户资源也就顺手给了,结果对方不但连句谢谢都没有,转头却和Jessica Linda她们在茶水间嘲笑她"假好心"。 "谢谢Taylor。"她扬起职业微笑,"目前还应付得来。" 而歪靠在一旁的Taylor微微一怔,心想这人咋不接话茬啊,她左言右顾道:“我看你从去年展会后就忙得不可开交的,我看着都觉得心疼。” 齐月月表情依旧和煦,笑道:“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能处理得过来,有需要的话我再跟你开口。” Taylor的假睫毛快速眨动两下。突然弯腰凑近,压低的嗓音带着刻意的可怜:"老大,你有没有什么客户资源可以分给我的呀?我去年国庆后就没开单了..."涂着指甲油的手指在工位隔板上划来划去,"再没绩效,房租都要交不起了。" 果然,齐月月心里嗤笑,暗道以前给她堆了那么多的资源,从来没有实质性从心里对她有任何感谢更别提给自己送杯咖啡什么了,结果你还跟着公司那两个讨厌鬼一起嚼舌根背刺我,我是傻子才会继续帮你们。不过是半年时间没有给她喂资源,就急得跳脚了。 齐月月瞥见Taylor工位上放着的的新款包包——新买的限量款包包,现在就来跟我哭穷了? "客户都是跑出来的。"她转动座椅面向对方,声音轻柔得像在教新人,"你多去展会转转,跟客户保持联系紧密些,肯定比我分给你的资源强。" Taylor的脸色霎时变得精彩,自己都这么开口了,这女人怎么还拒绝了?联系紧密些,这话不就是在点自己偷懒吗?她猛地直起身,碰倒了桌上的文件夹。哗啦一声响引得周围同事抬头,只见她恼羞成怒地跑出了销售部办公室。 齐月月重新打开电脑,屏幕映出她嘴角转瞬即逝的冷笑。以前是自己太天真,职场的善意,喂不饱白眼狼。 现在,她终于懂得顾祁宴当年那句话的意思——“职场不是慈善机构”。 日子就这样在所有人有节奏地忙碌中度过,很快到了四月底。齐铭与甘露夫妻俩也开始了老家的装修安排,一家三口都在忙,时不时在小群里发发当前的动态与进展,而齐月月也在这个月给夫妻俩又打了100万到账上,让二老在家该买什么就买什么,钱她会继续赚。 五一假期后的第一个工作日,清晨的阳光透过会议室的落地窗洒进来,销售部所有人聚集于会议室,齐月月端着咖啡听着部门经理Aria例行公事的晨会开场白。 "今天,我们团队迎来一位新成员。"Aria微笑着侧身,朝门口招了招手。 一个青春洋溢的身影走了进来。 齐月月抬头一怔,咖啡杯在指尖微微一颤,滚烫的液体险些溅出。 ——是玉煜。 那个在上辈子末世里,和她并肩求生四年的男孩。那个在她奄奄一息时,抱着她痛哭失声的伙伴。 他就站在那里,一米八左右的个子,穿着熨烫得一丝不苟的白衬衫,黑色西裤衬得双腿修长。白净的脸庞还带着大学生的青涩,眉眼干净,笑起来时眼尾微微下垂,显得格外真诚。他的眼睛很亮,像是盛满了晨光,丝毫没有经历过末世的阴霾。 "大家好,我叫Melvin,中文名玉煜。"他微微欠身,声音清朗,"是今年的应届毕业生,以后请多多指教。" 当他的目光转向齐月月时,她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 (是他……真的是他!) 脑海里瞬间闪过上辈子的画面——在物资匮乏的避难所里,玉煜总是把最后半块饼干塞给她;在寒风刺骨的冬夜,他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她冻僵的身体;在她高烧不退时,他红着眼睛守了三天三夜…… 还有最后那一刻,她意识模糊间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哭喊:"月月姐!你别睡!求求你……" 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她临终前听到玉煜悲痛欲绝的哭喊声。 Aria环顾一圈,随后把视线停留在齐月月身上:"Stella,Melvin就先交给你带了。"Aria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齐月月深吸一口气,对上玉煜清澈的目光。 (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末世的残酷,不知道他们曾经共度过怎样的四年。) "你好,Melvin。"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平稳得不真实,"欢迎加入公司。" 玉煜腼腆地笑了笑,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谢谢Stella姐,以后麻烦你了。" (他还是这样,礼貌又真诚。) 齐月月记得上辈子玉煜曾对她说过自己的身世——父母离异后各自组建新家庭,嫌他是个累赘,谁都不愿意抚养他。他是由乡下的奶奶靠着种点田捡垃圾将他拉扯大,却在他在大三那年因病去世。他靠着四处打零工和奖学金完成学业,明明经历过那么多坎坷,却依然对生活充满希望。 此刻的他,眼里还带着初入社会的朝气,丝毫不知命运的残酷。 齐月月握紧了手中的杯子。 会议结束后,齐月月领着玉煜走向工位,指尖在隔板上轻敲两下,示意他坐在自己隔壁的空位上。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位置。”她语气平静,却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那张年轻朝气的脸,和上辈子末世里灰头土脸却依然倔强的模样重叠在一起。 行政部的Anna走过来,笑着对玉煜道:“Melvin,我带你去领电脑和办公用品。” 玉煜点头起身,临走前还礼貌地对齐月月笑了笑:“Stella姐,我很快回来。” 齐月月微微颔首,目送他离开。然而,她刚坐下,办公室里就响起了阴阳怪气的声音。 “哎~也不知道有些人耍了什么手段,上到高层下到隔壁部门,全都对她赞不绝口,什么好事都让她占尽。 Jessica斜倚在工位上,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整个办公区都听见。 “切,靠脸呗,再不就是巴结讨好,装得一副温柔体贴的样子。”Linda跟着冷笑,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里啪啦响,仿佛这样能显得自己理直气壮。 “假惺惺。” Taylor也插了一句,眼神轻蔑地扫过来。 齐月月的火气瞬间窜了上来。 呵,以前我忍你们,是因为懒得计较。可现在? 她“腾”地站起身,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我为什么能让所有人满意,唯独你们三个不满意?——因为你们不配。” 办公室瞬间安静。 Taylor脸色一僵,显然没想到她会直接反击。 齐月月冷笑一声,目光直直刺向她:“怎么?以前我喂给你那么多的客户资源,喂出个白眼狼?你那些业绩怎么来的,自己心里没数?现在我不给了,就翻脸背刺我?” Taylor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色涨得通红。 齐月月心想,以前她们敢肆无忌惮,不就是吃准了我懒得计较?现在,我可没那个耐心陪她们演职场和谐戏码。 Linda见状,强装镇定地翻了个白眼:“切,当了个鼻屎大的小领导就开始狐假虎威了?我还真不怕你。” “用能力用业绩说话,你们还不配当我的对手!”齐月月冷嗤。 Jessica唰的站起来,指着齐月月愤怒道:“Stella你别太过份!” 齐月月睨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这就是失败者的无能狂怒吧?” 对面三人瞬间面红耳赤,又气又急,却找不到话反驳。最终,Jessica狠狠瞪了她一眼,拽着Linda和Taylor快步走出办公室,高跟鞋踩得咚咚响。 齐月月刚准备坐下,余光却瞥见斜对面——顾祁宴不知何时站在办公室门口,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听到了?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微微颔首,什么都没解释,直接坐下继续工作。 ——直到下午。 人事部经理依次叫了Jessica、Linda和Taylor进会议室。等她们再出来时,一个个脸色煞白,眼神飘忽,也没往齐月月的方向看一眼。 齐月月盯着电脑屏幕,指尖在键盘上敲下一行数据,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末世都要来了,谁还跟你们玩职场宫心计?不服就干。 第二天中午午餐时间,齐月月坐在位置上慢条斯理地咬着手中的汉堡。 突然,旁边的椅子被拉开,工位靠近窗户位置的同事Eva一屁股坐了下来,神秘兮兮地凑近,压低声音道:“Stella,大新闻!” 齐月月抬了抬眼皮,没吭声,继续嚼着嘴里的食物,神色淡淡。 Eva见她毫无反应,忍不住推了下她的手臂,撇嘴道:“喂,跟你说八卦真没意思!” 她翻了个白眼,又立刻兴奋起来,“你知道昨天下午Jessica、Linda和Taylor在会议室发生了什么吗?” 齐月月依旧没接话,只是端起可乐喝了一口,眼神示意她继续。 Eva左右瞄了一眼,确认没人注意这边,才压低声音,眼里闪着幸灾乐祸的光:“听行政部的Anna透露,公司跟他们解约了!虽然官方说法是‘劳动合同到期不续约’,但这也太巧了吧?昨天你们刚吵完,今天他们就被扫地出门了!” 齐月月心神微微一动,但面上依旧平静,只是淡淡应了句:“这是公司的安排,可与我无关。” Eva斜睨了她一眼,一脸“你骗谁呢”的表情,“别装了!那三个奇葩走了你不高兴?反正我们其他人都高兴疯了!” 她兴奋地挤眉弄眼,“不只是我们销售部受不了他们,工程部的也烦死她们了,每次项目接洽,她们事儿多得要命,还总甩锅,神烦!” 她咬了一口鸡翅,继续幸灾乐祸地补充:“听说这次是Boss亲自拍板决定的,啧啧啧,真是活该!哈哈哈哈!” 齐月月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低头喝了口可乐,没接话。 确实……活该。 Eva见她还是没太大反应,撇撇嘴,“行吧行吧,你就继续装淡定吧!” 说完,又笑嘻嘻地凑过来,“不过说真的,一听她们要走了,感觉办公室空气都清新了!” 齐月月终于轻笑了一声,“那倒是。” Eva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心满意足地低头啃着奥尔良鸡翅,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早该让她们滚蛋了……” 齐月月的心情却莫名轻松了几分。 第16章 第十六章 日常 五月底,老家那边齐铭夫妻俩跟着齐三伯齐六伯两家一起,请了一大帮当地的工人前往后山摘收老玉米棒子。闹哄哄地摘了将近一周时间,三家的玉米棒子终于收回各家院子。堆叠得高高的玉米棒子直接暴晒在阳光下泛着金黄色的光芒。 而村里的其他人家也在前段时间热热闹闹地重新翻了自己荒废几年的田地,并开始学着齐铭他们三家人播种相关作物。与此同时,周围很多村子也在悄悄地兴起了种田热,许多或是荒废或是拿来种树的田地都重新翻地,大家都默契的不提原因。曾经满是野草疯长的田地,一时之间变得干干净净、土壤松软,甚至很多都种上了新的苗种。 齐月月听说后,其实心里也是悄悄松了口气。大家都在提前准备粮食,至少能活命的人数变多了,这样自己家也就不会变得太过惹眼。 “这收回来的玉米棒子数量太多了,院子堆得满满的,一楼放豆子的隔壁两间房间也都堆满了。”甘露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这大半年时间的劳作,使得她皮肤晒黑了许多,继续道,“等院子里的玉米棒子暴晒个三天,我就去镇上租个脱粒机回来脱粒了。” 齐月月透过手机屏幕看着母亲疲惫的神情,异常心疼,“妈妈,你请几个工人帮忙吧,不要心疼钱,我还有呢。” 甘露笑道:“我女儿才是最辛苦的,精神压力很大吧?妈妈心里有数,不用担心。” 齐月月再三坚持:“去请工人帮忙,农村能有活干很多人都很乐意的,而且给玉米脱粒就是吵了点,没那么劳累,很多人愿意出来挣点家用。” 甘露无奈道:“好好好,都听你的。”她走到隔壁的新房,通过手机传来阵阵嘈杂的装修声音,“给你看下现在新房子的装修进度。” 跟随着镜头,房子内部基本都刮好了白腻子,一楼的瓷砖也都贴好了,门窗也都安装上了。“一楼刚刚贴完瓷砖,现在装修队在二楼跟三楼贴瓷砖、刮腻子。等这些做完,就可以下一步拉电线,搞硬装之类的了。” 听着母亲带着满满都是自豪的声音,齐月月也感到很开心,这毕竟是以后一家人的栖息地,一点一点看着它从无到有,心里那种满足感无法言喻。 “你爸那边不方便请假,我就让他每天早晚去小卖部给两个员工开关门,我得回来盯着田地,盯着装修,老家这边暂时离不开人。”甘露晃了晃手机,调换回前置摄像头。 齐月月:“妈妈辛苦了,我今天给你寄回去几个护肤品套盒,这是我从法国出差带回来的,你记得天天擦脸保养一下。” 甘露笑着应声后,齐月月继续道:“等装修结束后,你们看着把需要的家具都买回来安上,后面我要开始购买相关的生存设备仪器了。” 母女二人聊完电话,又纷纷各自忙去了。 自从玉煜加入公司以后,他天天都跟在齐月月后面帮忙打下手。他每天都会提前半小时到公司,把齐月月桌上的文件整理好,再泡好她常喝的美式。 "Stella姐,这些是我昨晚整理的客户跟进表。"玉煜递过一份表格,上面标注着每个客户的联系记录和潜在需求,甚至还有他手写的分析建议。 齐月月接过表格,指尖在纸面上轻轻摩挲。表格做得比她预想的还要细致,连客户在社交平台点赞过的行业动态都被标注了出来。 和上辈子一样,他总是这么认真。 "做得不错。"她打开电脑,调出一份加密文件夹,"这些是这几年展会断联的客户资料,你试着重新开发。" 玉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得到奖励的小狗。他凑近屏幕,清新的洗发水味道混着淡淡的阳光气息扑面而来——和末世里浑身血污、咬牙背着她逃命的那个玉煜判若两人。 "这家公司是做户外产品的,各种手机支架,"齐月月指着屏幕,"你联系时不妨从这方面切入,可以到油管关注下他们的最新动态。" 其实她大可以直接分几个现成客户给他。但上辈子的经验告诉她,玉煜需要的是成长,而不是施舍。 午休时,齐月月透过玻璃隔断,看见玉煜一边啃三明治一边翻看客户资料,时不时在笔记本上记录什么。阳光落在他毛茸茸的发顶上,晕开一圈浅金色的光晕。 再等半年吧。 她转回电脑前,调出末日倒计时表格。距离极热天气降临,还有将近两年时间。足够让这个男孩在末世前,学会独当一面了。 眨眼又到了端午节,齐月月就一天的假期终于可以在公寓里好好休息一下了,而在老家的齐铭夫妻俩,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劳作。 花生成熟了。 甘露与齐三伯齐六伯两家都是刚把晒干后的玉米粒收进仓,又到了花生的成熟期。齐铭也赶回到了乡下一起帮忙。 甘露叹了口气:“当农民真苦啊,刚忙完上一茬活计,新的农活又来了。” 三伯娘憨憨笑道:“咱们没文化,种点田有好的收成就不会觉得苦了。” 六伯娘也乐呵呵道:“看着满满几房间的粮食,心里就踏实多了,苦点累点都不算个啥。” 因着三家人经常聘请外面的人进来帮工,跟外面的工人也都很熟了。一大帮二十几个人呼啦啦前来,纷纷跟着齐三伯齐六伯他们打招呼。 “三哥,六哥,你们三户人家种的粮食可真不老少。”一个晒得黢黑却精神奕奕的婶娘笑道。 “是啊,上个月才收完老玉米棒子,当时看着地里的花生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要收了。”另一个稍微年长些的伯娘也开口道。 有个看着比较精明的年轻妇人压低声音道:“你们是不是也收到风声了?” 众人齐齐看向她,年轻妇人有些神神秘秘的,“大家都听说没?小道消息称过两年粮食价格疯涨,现在咱们整个镇的人不管信不信,各家各户都悄声把自家田地种满了粮食。” 齐家三妯娌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下了然。 齐六伯娘也顺着她的话笑道:“是啊,我们也听说了。不过自家田地里的这些粮食之前下种的时候还没听说,我们是因为自家侄女那边的厂子需要很多五谷杂粮作为原料,我们觉得土地都是闲着荒着,还不如种点卖掉赚点家用。” 这个理由是三家人之前就想好并统一口径的,虽然已经放出消息要多种粮食,家家户户基本都给自家田地重新种上了各类农作物,但是为避免以后哪家缺粮,突然想起他们家曾经收割过这么多的口粮,还是早作些打算,找个理由糊弄过去,免得遭人惦记。 其余几个妇人纷纷笑道:“你们这叫误打正着了。那你们粮食还卖不卖啊?” 甘露也笑着应声:“卖,都跟孩子们说好的,不讲信用的话,孩子在外面打工也不好给她上面的老板领导交代不是?” 所有人纷纷表示可惜了,要是留上两年在卖,肯定翻倍了。 三妯娌对视一眼笑了。 等几个山头的花生收获完,已是8天之后了。齐月月在听说花生即将收获的时候老早就在网上购买了花生脱果机器,这样也省得花费太多人工以及时间去手工脱粒。花生还没收完,机器就送到镇上了。 三伯娘不由得感叹,“还是年轻人头脑灵活,居然能买到这种自动脱花生果机器。省人省力还比手工摘粒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当种在水田位置的花生全部拔完后,甘露跟着另外两个妯娌一起请耕田机把水田耕好,在七月初就开始播种旱稻,自家八亩水田加上齐勇叔家的四亩水田,一共十二亩地。而另外两个妯娌家的水田就多了,拢共有二十七亩。 甘露以前没做过这么多农活,这一年时间下来她其实很不习惯,甚至有些苦不堪言。但她能守住话又能忍,几乎都没有跟旁人道声苦过。她虽然不说,但齐铭跟齐月月心里都很清楚,既心疼她又无能为力回来亲历亲为的帮忙,只能多多交代她雇佣外面的人进来帮工。 原本齐月月还在网上搜索各种自动插秧机器,但是看了很多款都感觉不太靠谱,寻思着实在不行就让母亲多雇佣些人过来人工插秧抛秧了。谁知有一天,六伯娘兴冲冲从镇上赶回村子里带回了个消息。 “三嫂,小露,咱们别头疼了。我今天在店门口看到有县城那边开来的几辆比较大型的高速水稻自动插秧机!” 三伯娘皱眉道:“这机器种的靠谱吗?怎么听着怪玄乎的。” 甘露对农活不精通,就看着三伯娘与六伯娘聊着。 六伯娘拍了下大腿笑道:“三嫂,你就放心吧,我跟着过去看了好久的,那秧苗插得板板正正的,秧苗距离甚至比咱们手工插秧的还整齐。” 甘露看向三伯娘有些意动:“三嫂,要不咱们现在开电动车出去看下?” 说着三人又急吼吼地向镇上赶去。等到了目的地,那片田地的田埂上挤满了人。一群不同年纪且皮肤黝黑带着不同样式草帽的庄稼人低头议论纷纷。 三个妯娌看得直愣神,这效果似乎真的超乎想象。 虽说全自动大型插秧机早已普及,并且在北方亦或者经济稍微发达些的地方老早就用上了,可在这偏远的小镇上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便捷的农用机器。 趁着众人还在议论之际,甘露忙拉着俩妯娌走向其中一台已经播种完一大块田的机器,那汉子正下来喝水。 “大兄弟,敢问这个帮忙插秧怎么收费啊?”甘露笑着问道。 “婶娘,我们按亩收费的,一亩地120块,如果你家的地太分散离得又远,那我还需要增加点油费。”说话的男人摘了头上的帽子,用汗巾擦了把额头,原来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就是晒得皮肤黝黑,有点显老。 三伯娘有些心痛捂了把胸膛,这得费好几千了。 甘露连忙问道:“好啊,我们三家人有三十九亩水田要插秧,你看下你啥时候有空?” 连着相互沟通了几句,由于他们的家的田地离这里有点距离,对方估算了下时间才道:“大后天吧,我一大清早就过来,咱们留个联系电话,到时候我打给你们。” 等晚上齐月月知道了这个消息,心里总算松了口气,总算没有让老母亲一个人过于劳心劳累这么一大片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