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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金枝玉叶,尊贵太子变小厮

作者:砚紫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在动身前往北辰钟灵书院之前,太子魏恒如同一株被圈养在最精致、最温暖的琉璃花房中的珍稀仙植,对外界的风霜雨雪,只有着故事书里最浪漫的想象。


    她的生活,是被无数双恭敬的手,细致入微地托举起来的。


    她一天的日子,便是从卯时三刻,金兽香炉里那最后一缕由海南沉水异种琼脂燃尽的青烟中醒来的。往往眼睫毛还未动一下,侍立在床侧的一等大宫人们,便已如无声的影子般,将一盆用新采的百花晨露兑了温汤的小银盆捧至跟前。自有手脚最轻巧的宫人,用最柔软的素纱软巾,为她细细将脸面擦拭干净。漱口用的,则是专门从南境快马送来的青盐,研得细细的,配着一柄由整块南海温玉雕琢而成的、镶着雪兔颈下最软一撮绒毛的小牙刷。


    梳洗穿戴,更是一番仪仗。四个专司服侍的宫人,两个负责展开那件用冰原雪蚕所吐之丝织就的云锦小袄,一个负责为她穿上用南海鲛绡制成的中衣,还有一个则捧着白玉托盘,上面是各式小巧精致的、用来束发的金簪玉环。她身上那件看似寻常的浅紫色对襟小袄,其内衬上,皆是由王上魏勉闲暇时,亲手以曜金之线密密绣上了九个小小的避祸驱邪的凤凰篆文,以抵御寻常的物理与灵力偷袭。


    太子殿的小厨房,其规模与用度,甚至堪比宫外一个小型世家的主厨。每日都要备下足足一百零八道菜品点心,用十六个由内务府造办处精制的填漆云龙纹小捧盒呈上来,摆满一整张紫檀木长桌。官窑烧制的粉彩小碟里,盛着南境快马加急送来的冰纹玉荔,或是用文火慢炖了十二个时辰的雪顶龙兽的嫩肋。


    魏恒的胃口却娇得很。往往是昭彦亲自坐在旁边半哄半劝,亲手为她剥了玉荔的壳,用小银刀剔去核,将那晶莹剔透的果肉放在白玉小碗里递到她嘴边,她才肯赏脸吃上一两颗。更多时候,她也只用一小碗拿灵蜜调和的上品官燕,再就着一块御用点心师按她的口味特制的、甜而不腻的松仁牛乳糕,便算是用完了一餐。


    她唯一需要亲力亲为的“苦差事”,便是在魏勉严厉目光的注视下,进行每日三个时辰的灵力苦修 。可即便如此,训练的场地也是铺着最柔软的灵兽皮毯,四周有宫廷灵匠布下的高级防护法阵,稍有不慎,立刻便有数名宫人上前护持。


    除了修炼,她最大的乐趣,便是和哥哥魏煜一起,在广阔的御花园中,玩着“将军与副将”的战争游戏。她会学着母亲的样子,威风凛凛地指挥着一群宫人扮演的士兵,去攻占一座由太湖石堆砌的假山。


    在她的世界里,战争是荣耀的,生活是富足的,所有人都会对她笑脸相迎,而最大的烦恼,或许仅仅是今日的点心不够甜,或是爹爹因为军务繁忙,而没能准时给她讲睡前故事。


    而爹爹昭彦,这位从血火中走出的传奇力者,在面对女儿时,会收敛起所有的锋芒,化作最温柔的港湾。他从不会对魏恒进行严苛的说教,而是将所有的教导都融入了游戏中。他会用上好的沉香木,亲手为魏恒削一把没有开刃的、圆滚滚的小木剑,然后在御花园的草地上,扮演一只笨拙的大熊怪,故意被魏恒用小木剑打得“落花流水”,逗得女儿咯咯直笑。每当魏恒练功出了一身薄汗,他也总是第一个捧上用晨露冰镇过的瓜果汁,再用柔软的丝巾,小心翼翼地为她拭去额角的汗珠,眼神里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


    而魏勉,这位说一不二的开国王上,总会在某些处理完政务、心情尚好的午后,带着魏恒来到宫中那座可以俯瞰整个京都的观星台上。她不会讲那些枯燥的灵力理论,而是会指着远方,用一种充满了征服之美的骄傲语气告诉魏恒:“看到那条贯穿城南的大河了吗?当年孤就是在那,一招火龙卷,焚尽了最后的五万叛军。”


    有时,她还会兴之所至,与女儿玩一些灵力游戏。她会指尖微动,以她那出神入化的风灵之力,将满园的落叶卷成一只栩栩如生、振翅欲飞的凤凰,在空中盘旋舞动,引得小魏恒拍手欢呼,眼中充满了对母亲那神祇般力量的无限崇拜。


    更重要的是,尽管魏勉的后宫日渐充盈,但她与首夫昭彦之间那份少年时便已刻入骨髓的情感,却依旧是整个后宫最稳固的基石。她见过无数臣工在母亲面前战战兢兢,也见过那些新晋的,俊美爱笑的侍君叔叔们在母亲面前百般讨好,却唯独只见过她的爹爹,能让那个无所不能的母皇,露出放松而依赖的神情。这份无需言语的默契与恩爱,为魏恒营造了一个极其稳定、幸福和睦的家庭氛围。


    除了父母之外,魏恒最喜欢的大人,是她的太师——当朝首辅大臣,雍华鹤 。


    在外人眼中,雍首辅是严肃的,是那位敢在朝堂之上迎着君王雷霆之怒也寸步不让的国之柱石。她常年穿着一身洗得发白却依旧整洁挺括的青色儒士长袍,身上总带着一股清冷的墨香与一丝不容侵犯的风骨。


    然而,在小太子面前,雍大人身上那份属于首辅大臣的凌厉与威严便会如同春日薄冰般悄然融化。她那总是因思虑国事而微蹙的眉头会舒展开来,锐利的眼神也会化作一池温润的秋水,只剩下对眼前这个小女孩毫不掩饰的慈爱与欣赏。


    她从不讲解那些枯燥的法条或经义,她的课堂,永远是从一盏她亲手烹煮的、适合孩童饮用的清甜花茶和一则引人入胜的故事开始的。


    她会给魏恒讲历史,讲那些权力的兴衰,将相的得失,但讲的不是年份和事件,而是“那个因为一道错误命令而导致十万大军覆灭的将军,她那天早上,其实只是因为没睡好而多喝了一杯酒”;她会给魏恒讲宫墙外的世界,讲那些南来北往的商队如何巧妙地利用南北货物的价差与信息的不对等,在短短数月间积累起巨额的财富;讲某个被山洪困扰了百年的小镇,最终是如何依靠一位无名女子发明的水利机关而得以世代安宁。


    每一个故事都充满了奇闻逸事的趣味,让魏恒听得如痴如醉。而每当故事讲完,雍华鹤才会慢悠悠地从中提炼出一两个最深刻的道理,用最浅显的方式,揉碎了讲给魏恒听。


    她常常因为故事太精彩而缠着雍华鹤不让走,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太师身旁的软榻上,听着雍华鹤那温和而充满智慧的声音,不知不觉便抱着靠枕沉沉睡去。而雍华鹤,也总会无奈又宠溺地笑笑,为这位未来的储君轻轻盖上一层薄薄的锦被。


    她恰如那养在九重宫阙碧纱橱里的金丝雀,又似那供在白玉瓶中的一枝绝艳牡丹,对人间是全然不知的。这份极致的尊贵与保护,也让她比同龄人更多了几分不谙世事的善意与天真。


    然而,当魏恒在京都皇城无忧无虑地成长时,来自千里之外北境书院的密报,也定期呈送至魏勉的案头。密报上,裴景珑的名字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那个被魏勉亲自远送的将门之子,在北辰钟灵书院那严苛如炼狱般的环境中,不仅没有被磨去棱角,反而如同被投入风炉的雷霆璞玉,迸发出了远超预期的璀璨光芒。


    于是,在魏恒九岁生辰之后,一道不容置疑的谕令,彻底打破了太子殿下那无忧无虑的童年——她将远赴北境接受教导,以勘验是否真正拥有匹配未来王座的器量与坚韧。


    在三人的设想中,这不过是一次短暂的,为期至多月余的北上问学之旅。


    魏恒心中没有离愁,反而充满了对第一次远行的新奇与兴奋。她兴致勃勃地指挥着宫人,为自己那只心爱的灵羽鹦鹉也备上一个小巧的鎏金笼子,盘算着要带上哪几本太师还未讲完的话本,好在路上解闷。在她看来,此行不过是去见一位母皇口中很厉害的“大师”,让她瞧瞧自己的本事,然后便能风风光光地载誉而归。


    昭彦心中虽有不舍,但更多的也是为人父的骄傲与细致的关怀。他亲自检查着车驾中负责避震的灵力法阵是否稳固,又往车里塞了厚厚两层最柔软的雪狼皮毯子,预备了十数样女儿平日里最爱吃的能久存的点心蜜饯,只怕女儿在路上会受哪怕一丝一毫的委屈。


    魏勉也只是将此行看作一次储君必要的镀金之旅。她更关心的,是给莫万方带去的国礼是否合乎规制,她亲笔信中的措辞,是否既能全了故人情面,又不失君王身份。


    终于,经过长途跋涉,穿越了宵朝广袤的北方疆域,昭彦魏恒一行终于抵达了传说中的断云山脉深处。


    越是靠近目的地,道路便越是艰险。最终,庞大的护卫队伍只能止步于一处隐秘的山谷隘口。昭彦谢绝了将军们想要继续护送的好意,只带着贴身的两名早已换上不起眼服饰的顶尖暗卫,亲自背着九岁的魏恒,踏上了那条蜿蜒向上,几乎是嵌刻在悬崖峭壁之上的通往北辰钟灵书院的唯一崎岖石阶。


    云雾在脚下翻滚,罡风在耳边呼啸。魏恒虽然继承了母亲的胆识,也被这壮丽而险峻的景象所震撼,小脸紧绷,紧紧抓着昭彦的手。


    “爹爹......这里好高啊......”


    “别怕,恒儿,”昭彦声音沉稳,给予女儿力量,“抓住爹爹的手。莫宗师的道场就在这云深之处。”


    当他们最终穿过云雾,抵达那座仿佛与天地同寿的巨大登天门前,并验明身份被引入书院内部时,即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昭彦,也不由得为这座悬崖之上的学府的肃穆、清苦与那股沛然的灵力威压而暗自心惊。


    没有想象中的仙乐飘飘,奇花异草。只有古朴坚硬的岩石建筑,穿着统一灰色院服、神情专注的学子,以及那无处不在的严苛到近乎刻板的规矩气息。


    他们被一名寡言的执事,引着穿过数道回廊与悬空石桥,最终来到了一处位于山体深处极为僻静的石窟道场之外。


    “莫宗师就在里面等候,首夫大人和太子殿下请自行入内。”执事行了一礼,便悄然退下。


    昭彦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冠,又蹲下身替魏恒理了理略显凌乱的小袍子,柔声道:“恒儿,一会儿见到莫宗师,要有礼貌,知道吗?她是母皇非常敬重的前辈。”


    “嗯!恒儿知道!”魏恒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认真和一丝好奇。


    昭彦这才牵着女儿的手,走进了石窟。


    石窟内意外地宽敞,却异常简朴。除了必要的石桌石凳、几个蒲团,以及墙壁上悬挂的一些看不懂的星图或符文拓片外,几乎没有任何装饰。一位身着同样灰色朴素长袍、面容清癯的女子,正盘膝坐在一张蒲团上闭目养神。


    她并未刻意散发灵力,但昭彦却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浩瀚如同宇宙星辰般的气场,让他这位身经百战、意志坚定的副将,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宵朝首夫昭彦,携小女魏恒,拜见莫宗师。”昭彦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魏恒也学着父亲的样子,行了个稚嫩却标准的礼:“魏恒拜见莫宗师。”


    莫万方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先是在昭彦身上停留了一瞬,微微点头,随即落在了魏恒身上,仔仔细细地打量着。


    魏恒被她看得有些紧张,小身板不由得挺得更直了。


    “嗯......”莫万方终于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血脉精纯,灵力磅礴,根骨确是万中无一的上上之姿,不愧是她的女儿。”


    昭彦心中一喜,刚想开口,莫万方却话锋一转:“但......”


    这一个“但”字,让昭彦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莫万方看着魏恒,继续道:“......过于锋芒毕露,灵力运转刚猛有余,圆融不足,失之灵动。且心性之中,骄娇之气过重,坚韧沉静不足。这孩子,空拥一座力量宝山,却还未找到真正开启宝藏、运用自如的法门。”


    她的评价一针见血,毫不留情。


    昭彦的心沉了下去,忙道:“宗师明鉴!王上正是因此,才恳请宗师您......”


    莫万方抬手打断他:“魏勉的心思,我岂能不知?”她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了然笑意,“她是怕这孩子将来压不住阵脚,镇不住场子,更压不住同辈之中那些可能出现的‘对手’吧?”


    昭彦心中一惊,不知该如何回应。


    莫万方却不再看他,只是重新看向魏恒,目光变得更加深邃,仿佛要将这个小小的储君从里到外看个通透。殿内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烛火偶尔跳动的轻响。


    良久,莫万方才缓缓开口:“这孩子的潜力,确实极大。风火双系,又得魏勉本源传承,若能好生引导,未来成就,或可超越她与我当年。”


    昭彦闻言,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但,”莫万方再次说道,语气斩钉截铁,“若想将这份潜力真正化为实力,尤其是成为一名合格、甚至超越前人的统率,光靠按部就班的修炼,或是温室里的呵护,是绝无可能的!”


    她看着昭彦,眼神锐利:“她需要的不只是技巧的打磨,更是心性的锤炼。需要一个能让她那过于强大的灵力,找到真正‘魂’的契机。”


    昭彦听得心头震动,恭声道:“请宗师明示!”


    莫万方沉吟片刻,道:“也罢。看在故人的情分上,也看在这孩子确是块难得的璞玉......我便亲自带她六个月。”


    昭彦大喜:“多谢宗师!”


    “先别谢。”莫万方语气依旧平淡,“我有我的规矩。”


    她伸出手指,点了点魏恒:“第一,这六个月内,在书院之中,她不许再自称‘魏恒’,更不许暴露太子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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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外,她只是一个打杂的小厮。”


    昭彦一惊:“这......”


    莫万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书院不是京都,太子身份在此不仅无用,反而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和觊觎,更会让她无法沉心静气。孤不想因为她,搅乱了书院的清修。”


    “第二,”她继续道,“为了方便行事,也为了磨其心性,这六个月,她需得以男童身份示人。”


    说罢,也不待昭彦反应,莫万方指尖凭空出现一点玄奥的灵光,屈指一弹,那灵光便没入了魏恒眉心!魏恒只觉得身体微微一麻,随即,她的身形骨骼似乎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变化,脸部轮廓也变得模糊了一瞬,再清晰时,虽然眉眼依旧,但整个人的气质和外貌特征,竟已变成了一个眉清目秀、却略显瘦弱的小男孩!


    这等改换形貌、甚至能短暂改变生理特征的手段,简直闻所未闻!昭彦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对莫万方的敬畏更深了一层。魏恒更是好奇地摸着自己的脸和喉咙,发出“咦”的一声。


    莫万方此举,看似只是为了方便行事,实则蕴含着三层更为严苛的考量与深意。


    其一,书院之内,等级森严。如小厮这般需要耗费体力、身份也较为低微的杂役,向来只由男子担任。化为男童,才最合乎情理,最不易引人怀疑。


    其二,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便是灵力的彻底隔绝。在此方世界,女体是灵力的天然容器,一旦转化为纯粹的男体,便等同于暂时封锁了与天地灵气沟通的桥梁,再无法自如运用灵力。如此,才能逼着魏恒抛却她最大的依仗,在日常的处事周旋之中,去真正锻炼和依靠那些不依赖于力量的智慧、坚韧与机变。


    其三,则是心性上的极致磨砺。从金尊玉贵的灵主、太子,变为任人差遣的男童、小厮,这本身就是一种从云端跌落尘埃、从极致尊贵到极致低微的巨大落差。莫万方要的,便是要借此机会,彻底磨掉她身上最后一丝骄娇之气,锻炼她不论以何种身份、何种形态生存,都能坦然面对、从容处之的强大内心。


    “第三,”莫万方对二人的惊讶视若无睹,“白日里,她便以这小厮身份,负责我这道场和学院的日常杂务,端茶倒水,洒扫庭除。同时,可在旁默听我对其他弟子的教诲,能领悟多少,全看她自己造化。”


    “到了夜晚,待此间事了,她可恢复本来面貌,随我到后山试炼场,接受我单独的、真正的实操训练。”


    昭彦听完这三个条件,脸色变了又变。不许暴露身份,还要扮成身份低微的男孩,白天当小厮打杂......这......这哪里是教导太子,分明是......


    他看向身旁变了模样的女儿,只见此刻是男孩模样的魏恒虽然也有些懵懂,但眼中却闪烁着好奇与跃跃欲试的光芒,似乎觉得这个“游戏”很有趣。


    昭彦明白莫万方的意图。这是要从根子上打磨恒儿,让她褪去骄娇之气,真正沉淀下来!


    可一想到要将自己金枝玉叶的女儿,留在这个人生地不熟、条件艰苦还要乔装打扮受人差遣的地方......他的心,就像被无数根针扎着,疼得无以复加。


    他看向莫万方,张了张嘴,想要求情,想说能不能换种方式?


    但莫万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种“要么接受,要么带她离开”的淡漠。


    昭彦的目光再次落到女儿身上。他知道,恒儿未来的路,绝不会平坦。若没有钢铁般的意志和真正强大的实力,她根本无法坐稳那个位置,更遑论守护宵朝。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已只剩下决绝。


    他对着莫万方,深深一揖:“一切全凭宗师安排。这孩子......便拜托您了!”


    他蹲下身,紧紧抱了抱已经变成小男孩模样的女儿,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恒儿......爹爹要回去了。你要听莫宗师的话,好好修炼,照顾好自己......爹爹很快就回来看你。”


    他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变成了眉清目秀小男孩模样的女儿,心中有千言万语,临到嘴边,却都化作了最琐碎也最真切的叮咛。


    “恒儿……”昭彦那双常年握剑、稳如磐石的手,此刻竟有些微微发颤,“到了夜里,屋里冷,记得要把爹爹给你的那张雪狼皮毯子铺在最里面……吃东西前,一定要先用银针试一试,爹爹教你的,还记得吗……”


    他絮絮叨叨,将所有能想到的细节都说了一遍,仿佛想用这些琐碎的言语,将女儿未来的生活编织进一个安全的茧里。


    然而,他怀里的魏恒,却似乎全没听进去。她正新奇地摸着自己那与往常摸起来感觉不太相同的身体,又扯了扯身上这套灰扑扑的男童短衫,甚至还试着用一种粗声粗气的嗓音“喂”了一声,然后被自己逗得直笑,眼中满是对这场新奇游戏的跃跃欲试。


    对她而言,离别是什么?辛苦又是什么?


    这一切都不过是母皇和太师口中一个精彩故事的开端,她将是这个故事里最厉害的主人公。


    终于,她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父亲那满含忧虑的叮嘱,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仰着小脸,用一种清脆又理所当然的语气催促道:“哎呀爹爹,你好啰嗦呀!我都记住了!你快回去吧,别耽误我跟宗师学本事了!”


    昭彦所有的叮咛、所有的不舍、所有的心如刀割,在女儿这句天真烂漫却又无比残忍的话语面前,瞬间都堵在了喉咙里,化作了无尽的苦涩与酸楚。


    而他,却不能说,也无法说。


    最终,昭彦只能狼狈地点了点头,最后深深地、贪婪地看了女儿一眼,仿佛要将她此刻这副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模样,永远刻入灵魂深处。


    然后,他毅然转身,用尽全身的力气,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石窟。


    他怕自己再多留一刻,便会不顾一切地,将她带回那个温暖安全的黄金鸟笼。


    他没有立刻离开书院,而是在山门外,对着那两名一直隐藏在暗处的他最信任的贴身暗卫,用最严厉的语气下达了死命令:


    “从今日起,你们便留在此地。无论用任何方法,必须确保太子殿下安全无虞!若殿下有半分差池......你们提头来见!”


    “属下遵命!”两名暗卫如同影子般融入了山石之中。


    做完这一切,昭彦才终于踏上了返回京都的路。


    一路之上,他心如乱麻,既有对女儿未来的期盼,更有对她留在险地的无尽担忧与心痛。


    但他知道,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为了女儿能真正展翅高飞,他这个做父亲的,必须学会放手。


    只是这放手的滋味,太过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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