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庆喜理了理自己的新衣裳,正准备默书呢,忽听说有人来找。他问同窗:“说没说是打哪来的?”
同窗说:“说是你家人。好像是你弟。”
于庆喜以为是于庆发,便想都没想地出去,哪知看到的却是于庆隆。
于庆隆身上补丁摞着补丁,若不是还算干净,简直就像乞丐窝里爬出来的。于庆喜顿觉脸上挂不住,却又碍于旁边有同班学生,便尽量克制住自己的嫌恶,问道:“你怎么来了?”
于庆隆明知道对方实际年龄还没自己大,却仍然叫得十分亲:“堂哥,我有事找你说,你得救我。”
于庆喜皱眉:“这是什么话?”
于庆隆叫于庆喜到一边:“三叔要把我许给这镇上一户卖包子的。我听说那人还有个傻弟弟,经常乱打人。我听了觉着害怕得很。幸好想起堂哥你离得近。到时若是那人家待我不好,我就只能来寻你为我撑腰了。你们这里人多,堂哥你又有文化,一定不会不管我的是吧堂哥?”
是个屁!
卖包子的,还有个傻弟弟,于庆喜一听脸就黑了。那是个什么人家!那家的汉子个头奇小,还不及于庆隆肩膀高!还有那个傻弟弟更是成天大喊大叫,隔条街都能听到,这样的人嫁过去还能有好日子过?
于庆隆眼见于庆喜越听越恼,又道:“兴许三叔也是想着堂哥你就在这附近,可以照顾照顾我,所以才要给我说这样的人家。到时我有什么事都能来找你,他必定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于庆喜道:“那大伯父和大伯爹同意了?”
于庆隆说:“若是奶奶也要如此,怕是也没法反对。她一贯听三叔的。好在堂哥你在这。这看起来离得也不远,我要是有什么事来找你也方便得很。”
于庆喜心说这可不能方便!
他铁青着脸:“这事不成。那家可不是什么好人家,若是有人去提,你也必定要让大伯父他们反对。否则到时有你苦吃。”
于庆隆道:“可是奶奶肯定会帮三叔说话。再说那家卖包子的,嫁过去我兴许就能天天吃上大肉包子。到时没准还能给堂哥你拿一个两个呢。我原先还有些害怕,见了堂哥又觉着没那么怕了。反正有你撑腰,量他们也不敢对我不好。”
于庆喜看于庆隆说着说着好像真是在向往这门亲事,脑子里不好的猜测一个接着一个。
他才不信三叔是真的想着让他就近照顾于庆隆,让于庆隆毁他还差不多!
三房的一直嫉妒他能上学念书这事,因为于庆发就是个莽撞的蠢货!而且他能上学,奶奶确实资助不少,这一点三房是诸多不满的。
于庆喜告诉于庆隆:“这事你别管了,我自会找奶奶说去。”
于庆隆道:“啊?那肉包子是要没了?”
于庆喜“哼”一声,没再多说便快步踅回学堂。
下午,于老太太还在等。前一晚没把大房一家等来,天蒙蒙亮她就催三媳妇儿去看看大房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三媳妇儿回来就说大房的人都出门了没在家。
邻居说是早早去了镇上。
老太太拧眉道:“贵儿,你确定跟李大说好了是吧?”
于大贵说:“放心吧娘,都说好了。”
面上是说给李大,实际可不止说给李大。那李二傻,啥啥不懂,却知道姑娘和哥儿香。于庆隆嫁过去是要给那兄弟俩做共妻的。李大也是听说于庆隆长得高大,想着扛磋磨。这事兴许还得加个赵老四。他们几个常喝酒,都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清楚。到时候还不扒大房家的一层皮?二房也别想消停!
于大贵越想越有些兴奋,缓缓摸了摸自己左边的虎口。
那上头一条半掌长的疤,早年就是因为老大挨的打。当时险些疼掉他半条命,现在左手还有一些不利索呢。就是因为老大说他骗人,没去田里干活,老爷子活着的时候一怒之下把他打得差点断了手,老二就在旁边也没帮他说句话!
想起就恨得牙根痒痒。
先前不是总有人说那赵老四不是个东西?这李大不一样。卖包子左右得有些人缘才能卖得好,所以李大面上装出的是个人样,外头的人大都以为他除了个小和有个傻弟弟,没啥旁的不好。家里还有点小财。
这回可不能再说他不义了吧?
只要于庆隆敢反对,他就说他不孝!大房不孝!他们只要咬准了是为着于庆业的婚事着想,他们就占理。
老太太也是这么打算的。
可她万万没想到,等来等去大房的人没等来,倒把她亲大孙等来了。
于庆喜在镇子上念书每月才回家两次,初一和十五。
这也没到日子,于大贵便问:“庆喜,你怎么回来了?”
于庆喜看人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三叔,你是不是要把庆隆说给李家包子铺的人?这事我不同意!”
“你一个小辈,这事哪轮得到你说同意不同意?”于大贵也顿时拉下脸来,“你们二房可别管得太宽了。”
“是我们管得宽吗?你给庆隆说那样一户人家,那离我学堂近得很。到时庆隆受了委屈去找我,我这个作堂哥的管还是不管?管,那这事以后只怕没完。不管,那我这名声还要不要了?那学堂可不是只我一人!老师和学生们看着,那我还有何前途可言!”
老太太说:“于庆隆他敢!”
于庆喜道:“他有什么不敢?他现在胆子大得很。他今儿都已经去找过我一回了!他跟我说我是他哥,以后他要是在镇子上过得不好只能来向我求助!所以这事绝对不成,以后你们也不要再管他的事了!”
他今儿见完于庆隆回去,老师就问开了,同学们也向他打听,这叫他怎么说?!
于庆隆走之前还朝他学堂大喊:“哥!以后我可全指望你了!你是我最好的哥哥!”
天杀的,这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
现在他的同学们都知道他有个堂弟长得跟汉子一样高,神情却柔柔弱弱,一副可怜样!
于大富道:“娘,咱们家可就属庆喜最有出息。您可别一时犯糊涂,把庆喜的前程给毁了。”
老太太当然知道这事重要。她可是在这个大孙子身上花了不少钱的,就指着他光耀门楣呢。
闻言她也迟疑上了。
于大贵一看这不行,火道:“娘,我都回了赵老四一次了,我再回了李大,那我成什么了?这事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您就拿着身份压着大房,他们敢不结这亲?”
李大可说了,这事成了给他一两银子呢!
老太太看向大孙子:“庆隆真去找你了?”
于庆喜道:“那还能有假?就今儿白天的事,要不我能赶在这个时候回来吗?总之奶奶您不能纵着这事,不然这书我都没法安心念了。我明年可还要考试呢。他大房爱跟谁结亲就结去好了,咱们干嘛非得管这事?”
张宝丹道:“庆喜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可赶着被打的不是你!”
于庆喜火道:“被打那也是庆发他自己先动的手!再说那赵老四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三叔他清楚得很,他有了钱就去镇上跟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说给这种人能不被打吗?!”
“你说谁不三不四呢?!”于大贵听一个小辈屡次羞辱自己,也火了,霍地起身道,“于庆喜你别以为你念了几天书就能骑到我们三房头上来!”
“那你们三房就能影响我们家庆喜的前程了?!”叶美花说,“我看你们谁敢!”
“好了!都别吵!”老太太说,“自家兄弟吵成这样,有本事你们去大房吵!”
“对,去大房吵!”于大贵喊道,“我就不信他们敢闹!”
“不行!”于庆喜说,“奶奶,您这是要毁我吗?!”
“那哪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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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说,“老三你先给我坐下!我就是那么一说你还真想去?你们谁都不能再去找大房。庆喜说得对,他考试才是头等大事。”
“凭什么?”
“就凭我是你娘!”老太太阴沉着脸,“横竖他个小贱种也没人要。不出门子,就让他老死到家里去吧!我看到时候庆业娶不上白家的哥儿,庆隆他怎么好意思一直在家里厚脸皮赖着!”
“可是我都跟人家李大说好了,这我怎么回?要是真不让我办这事,那娘您得给我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做什么要这么多!”叶美花一听就不干了。
“李大答应庆隆这事若办成了,他给我一两银子。现在因为你们二房这银子没了,我还得倒贴钱去给李大赔不是,那你不得给我补上?”
“不可能!”
“那这事我就得办!”
“你敢办我就跟你没完!”
“够了!”老太太按着头,一副气得不轻的样子,“老二家的,老三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但是二两银子太多,你去拿五百文钱给老三。到明年庆喜考试前,谁都不要再去管大房的事。等考完我再找他这一家子好好算算!”
一两银子凭白少了一半,气也没出成,于大贵并不满意这样的结果。
但更不满意的却是始终没有发一言的于庆发。
自打于庆喜回来之后他就没说过一句话。往回也是这样,只要什么事一挨着于庆喜,那全都得是他做退让。
可凭什么呢?
于庆发看着他母亲接了二婶给的五百文钱,偷偷记住了他母亲藏钱的地方。
他知道,想报仇,这一家人他根本就指望不上,那便不用再指望他们了。
每个人都按自己想法忙碌着。
这天,于庆隆也还是早早地醒过来。二房三房都一直没来人,他就知道他这一趟镇上没白去,便照样提着水桶要出门。
大哥道:“走吧,大哥陪你一起。”
于庆隆道:“不用了大哥,我自己能挑。”
开始困难,挑得多了也熟练了。在这里他必须要让自己忙碌起来,只有这样才能忘记上一世的便利,忘记上一世的事,这苦日子和孤独日子才不会那么难顶。
于庆家却还是坚持陪同出门。他但心昨日的事再让二房三房不满。
哥俩便又一起去了村里的水井处。
这会儿还有两家在打水,见了他们兄弟二人,当中就有于家老宅对面的张王氏:“庆隆哥儿,听说你去镇上找那李家包子铺闹去了?”
于庆家不悦道:“没有的事,谁传的?”
于庆隆倒是没反驳,因为不用猜他都知道这话是老太太那边传出来的。他直勾勾地看着张王氏问道:“张大娘,您瞧着我像那样的人吗?”
张王氏闻言莫名觉得脊椎骨里忽然灌进一阵冷风,冻得她抖索了一下,尴尬地说:“当、当然不像了。”
于庆隆帮她把水桶拎下来,轻轻往石头上一搁,笑说:“我也这么觉得。”
张王氏提了水桶赶紧走,走的时候心里咚咚直跳。
从这天起,村里就传开了,都说于庆隆被王家退婚的事刺激得变得与以往不同,眼神凶得很,啥都不怕了
有人说李大就是知道于庆隆凶才不敢来提亲的,他个小,怕被于庆隆一巴掌拍死。
上两日于庆隆去镇上,差点把李二揍成猪头。现在于庆隆厉害,村里的狗见了他都绕道走。
奇的是,真有人看到狗见了于庆隆调头就跑。
其实是放了些狗都嫌的药粉罢了。而当事人于庆隆对此结果很满意。
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最好以后谁都不敢来他家提亲,这样他就能安心学习。
以后他可以一辈子行医养活自己,顺便帮帮家里。
至于成亲,三五年内绝不可能。让他被陌生人睡还不如让他死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