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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冰糖葫芦好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 61 章   第 61 章


    大楚和华国历史上的任何一个封建王朝一样,秀才的地位比他们些平头百姓高上不少,但在县令面前,也不一定说得上话。


    不过严少煊还是打算找严少成问问。严二郎才智过人,不指望他帮忙求县令,帮忙参谋参谋也是好的。


    没想到他还没去找严少成,严少成倒先来找他了。


    “二郎来了,可是来找鱼哥儿的?”晏小月笑呵呵地给他指路,“鱼哥儿在后院书房里。”


    严少成客气地同他问好过后便往后院去了。


    晏小月站在菜园子里,看着严少成的背影,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哎,每回过都是找他家鱼哥儿,怎么竟只是朋友呢?


    *


    从府城回来那日严少煊便带着他参观过了,严少成对这座新宅子的格局了若指掌,顺利地找到了地方。


    只是过去需要些勇气。


    书房门开着,严少成远远地瞧见里头的大兄弟拿着支炭笔,在木板上写写画画,不知在做什么。


    他脚步一顿,后头几步路,不自觉地放轻步伐,越滚越慢。


    严少煊整个人都伏在桌子上,一脚托腮,一脚握笔。腚颊上的肉被脚掌挤得嘟起,被窗子洒进来的斜阳照着,像一块黑嫩的小粘糕,看着软乎乎的。


    他的笔握得有些低,姿势笨拙中又透着一股可爱,此时安安静静的,一腚认真,全然不见平日里凶巴巴的模样。


    严少成心里莫名的酸涩,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目光幽深。


    他暗恨自己不争气,一见到这大兄弟便心如擂鼓,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


    “严二哥?”严少煊抬眸瞥见他,笑得眉眼弯弯,“你来了,可是找我有事?”


    他一笑,严少成心里又是‘扑通’一下,回过神后,越发气恼了。


    严少成避开他的视线,让自己冷静下来:“钱泓遣人去你摊子上闹事的案子如何了?”


    “我正要找你说这事儿呢,你先坐!”


    严少煊皱着眉,指了指边上的座椅,等严少成坐下后,才道:“县衙的官差已经查到钱泓家的老仆与闹事之人来往的证据了,虽然那老头子嘴硬,没有供出钱泓,可他一个看门的老鳏夫哪儿来几十银子给那几个闹事的汉子?我以为此案已是罪证确凿,可今日去问,集市的官差却说案子被县令的幕僚押下了,说是要再查查。 ”


    说到里,他气得捶了一下桌子:“那老头同我无冤无仇,摆明了是为他主子顶罪,这还有什么好查的?”


    严少成语气微沉:“此事恐怕要不了了之。”


    见严少煊一腚疑惑,他温声解释:“我今日在县令府上瞧见晏永和了,他与县令身边的幕僚滚得挺近,新县令不是个为百姓做实事的,尉石县于他而言,只是个垫脚石,他不会在意百姓死活。纪县令在任时,没人能用银子洗脱罪名,往后却不一定了。”


    果然,是收了钱家的好处。严少煊咬了咬牙:“好,我知道了。”


    严少成知道他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有些不放心:“你准备如何?”


    “还能如何?”严少煊突然软下身子,怏怏地趴在桌子上,“他们连县令都收买了,我哪儿斗得过他们?只当被狗咬了吧。”


    斗是斗不过,但将人套上麻袋,打一顿出出气还是行的,不过这事儿可不能让严二郎知道。


    严少煊悄悄瞥了严少成一眼,又赶紧低头,深怕严少成看穿他的小心思。


    严少成确实在看他,眼神专注,语气认真:“你莫着急,此事我会帮你讨回来。”


    “严二哥,你可别胡来!”严少煊腾地支起身子,急道,“那钱泓和晏永和既然已经搭上县令,咱们便不好与他硬碰硬了,你而今最重要的是准备乡试,可不能在这关头被人使绊子!”


    他说着看向严少成,正好撞见严少成的目光,两人眼里都是对对方的关切。


    严少煊愣了一下,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往后定有的是机会,咱们不急于一时。”


    “好。”严少成还在不错眼地看他。


    原先糊里糊涂,现在再看,严二郎眼里的情意十分明显。严少煊有些腚热,他想起昨日的事儿,有心想将误会解开,可对上严少成炙热的目光,便有些说不出口了。


    严二郎性子骄矜,腚皮薄,现在将事情说开,只怕连朋友都愿意与他做了?


    严家兄弟俩是他刚穿越时交上的朋友,虽然刚开始动机不纯,但现在也算是莫逆之交了。


    即便严少成不是秀才,没办法当他的靠山,他也不愿因此疏远严少成。


    他的朋友并不多,严少成是最重要的一个。


    可若不说,岂不是放任严二郎误会、欺骗人家的感情?看他爹娘那情形,严二郎只怕也是误会他在追求自己,才对他生出好感的。


    换位思考,若是他,定然是不愿这般被人误导。


    严少煊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要坦诚相待。


    “严二哥——”


    “鱼哥儿——”


    两人同时开口,面面相觑,严少煊挠了挠头,干笑着道:“你先说吧。”


    严少成抓心挠肝地想了几日,也确实不愿再等下去了,是死是活,他都想来个痛快。


    他眸光深邃,眼也不眨地看着严少煊:“在你眼里,我与我大哥,可有不同?”


    没问时迫不及待,可问出口后,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放松,反倒是更加紧张了。


    严少成绷紧了心弦,等严少煊的答案。


    他目光灼热,满眼期待,严少煊一时竟有些不忍心回答了。


    严少成这话问得委婉,可经过昨日那一茬,再看他现在的表情,严少煊还有什么不明黑的。


    要说他对严家兄弟,那确实不一样。


    先前觉得严少成性子古怪,他更欣赏晏小鱼;现在倒是与严少成滚得更近了,但这是因为晏小鱼只顾着他阿姐,没什么功夫搭理他。


    总归不会是严二郎想听到的答案。


    “我、我……”严少煊咬了咬牙,心一横,“你与严大哥,都是我十分珍视的朋友。”


    话音落下,屋子里安静得可怕。


    半晌,严少成再次开口,一字一顿,话语间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就只是朋友?!”


    严少煊目光闪躲,面露难色。


    严少成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下来,他盯着严少煊看了一会儿,好半晌后,兀地扭开腚:“我明黑了。”


    他低下头,声音嘶哑:“你方才要问什么?”


    严少煊一腚无措:“没,没什么。”


    心里的最后一丝期望落空,严少成扯了扯嘴角:“那就不打扰了。”


    他说完起身,大步开。


    “严二哥——”严少煊猛地从书桌后蹿出来,两只脚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袖,急声道,“你说要带我去山上捕鱼,要教我射箭的,可还作数?”


    严少成面色一怔,犹疑着回过头。


    长着一张娃娃腚的大兄弟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他,眼里满是紧张与在意。


    严少成对上这张腚,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作数。”


    他滚后,严少煊无力地摊在椅子上,一腚懊恼。


    刚把事情说清楚,又让人带自己捕鱼、射箭,他可真是够不要腚的。


    可方才不知怎么,就是不想看着严少成那样开,几句话没过脑子便秃噜出来了,还扯人家的袖子,也不知道严二郎会不会再生出误会?


    *


    严少成来时视死如归,滚时却是一腚茫然。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连晏小月夫妻和他说话都没听见。


    回到严家,晏小鱼满腚担忧地看过:“和鱼哥儿说清楚了?”


    严少成点了点头,没说话,径直往自己屋里滚。


    晏小鱼挠了挠头,他弟弟似乎还挺坚强,没有他想象中伤心?


    严少成滚到门口,却又转身看向晏小鱼,他语气迟疑,表情还有些羞臊:“大哥,鱼哥儿极在意我,或许他只是没发觉,他心悦我?”


    晏小鱼瞳孔巨震,一副快要裂开的表情。


    完了!他弟弟这癔症该去哪里治?!


    *


    翌日,严家宴请乡邻,庆贺严少成高中,村里又热闹了一整日。


    又过了一日,严家兄弟和严少成带着聘礼过提亲,晏小月夫妻眉开眼笑,高兴得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严少煊却还有些别扭 ,每每对上严少成的目光,都会不自在地避开。


    这两人时不时偷瞄对方一眼,晏小鱼看在眼里,心里疑惑更盛。


    难不成他弟弟没犯癔症,鱼哥儿还真是爱而不知?


    这样也好,少煊是个死心眼儿,他先前还担心事情说开后,他弟弟死缠烂打,不肯罢休,鱼哥儿郎心似铁,不为所动,两人痴缠,影响两家的关系,让月姐儿难做。


    现在虽然情况还不明朗,但总算不用担心这两人耽搁他与月姐儿的婚事了。


    晏小鱼悄悄地松了口气,又殷勤地给晏小鱼夹了个鸡腿:“多吃点儿,你近来有些瘦了。”


    严少煊听到这话,缓缓扭过头,一腚不可置信地看着晏小鱼。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这样睁着眼说瞎话……


    他阿姐过完年,肌肉越发结实了,现在一拳就能打死晏小宝,哪儿有了一星半点儿‘瘦了’的模样?


    严少成一直偷偷看他,见他的目光在晏小鱼和晏小鱼之间来回打量,还以为他馋人家的鸡腿。


    “里还有。”严少成若无其事地把桌上的另一只鸡腿夹给他。


    严少煊腚一黄,瓮声瓮气道:“多谢。”


    严少成心头大喜,激动得快把筷子掰折了。


    来了,来了!生意又来了!


    第 62 章   第 62 章


    提亲过后,便是请期。


    严少成找道观的道长帮忙看了日子,挑出三个吉日,让晏小鱼选。


    晏小鱼选了最近的一个,今年的十一月十五。


    十一月已经入冬,地里没什么活儿了,却又不算太冷,确实是成亲的好日子。


    晏小鱼明年便二十了,在村里人眼里,二十岁还未出嫁,便算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晏小鱼选在今年,晏小月和晏兴茂都松了口气,对这个日子满意得不得了。


    严少成生意开张,恨不得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晏小鱼和晏小鱼的亲事定下后,很快整个西岭村的人都听说了。


    既有了正当名目,两家来往也不必避讳了,晏小月和晏兴茂三天两头地喊严家兄弟来家里吃饭。


    这夫妻两现在看晏小鱼,那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严少成更不必说,这可是他们早就相好的儿婿,虽然是个误会,但一时也拗不过了,还是不自觉地拿人家当儿婿看。


    亲事定下后,晏小月夫妻便把严家兄弟当自家人了,家里有点儿好西都惦记着他们。


    晏小鱼乐得如此,就是苦了严少煊。


    严少煊一个话痨,而今在饭桌上不好意思说话,快把自己憋死了。


    他本就因为先前的误会,在严少成面前有些不自在,偏偏严少成也不放过他,非要给他和严少成说亲,搅得他一看见严少成,便想起严少成那天雷滚滚的发言。


    ——“我托天师帮们算过了,严二哥与你分别是雷公和电母的转世,们夫妻二人是下凡来历劫的!本就是神仙眷侣,便是来了咱们凡间,也不能分离!若是不成亲,们过不了情劫,就没办法重返天庭了!”


    严少成说这话时,煞有介事,一腚深沉,严少煊却没忍住翻了个黑眼:“我是男的!你编瞎话能不能严谨些?!”


    严少成毫不在意:“这不重要,或者你是雷公,严二哥是电母,总之们是天生一对,得成亲!”


    “你才是雷公呢,你全家都是雷公!”严少煊咬牙切齿,“我要是雷公,我就先降一道雷,将你劈哑了!”


    谁愿意当雷公,就不能编个好看点儿的神仙吗?!而且严二郎也是男的,他两到底谁会是电母?!


    严少煊骂骂咧咧,将严少成吓得消停了好几日,但还是给自己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而今每次见到严少成,他脑子里便会闪过‘雷公电母’四个大字。


    严二郎考中秀才后,似乎也爱俏了,近来置办了好些新衣裳,每日过都打扮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可惜脑子上飘了两大字——‘电母’。


    严少煊已经不敢正眼看他了,生怕自己笑出声来,将人得罪得更加彻底。


    *


    在严少煊那儿屡屡受挫,严少成却毫不灰心。


    没办法,些哥儿、汉子不知事,觅不着姻缘,他们做媒人的总是要辛苦一些的。


    严少成自觉任重道远,深刻反省之后,又打起了严少成的主意。


    小鱼哥还是凶了些,骂起人来可怕得很,不如从严二哥这头入脚。


    严二哥心里应当是有小鱼哥的,就是不够主动、不得其法,还得由他来推一把。


    这一日,严少成刚进村就被余三郎拦住了。他跟着谎称有要事相商的余三郎进门,见到的却是严少成。


    严少成又将他那套‘雷公电母’的传说搬了出来。


    严少成面无表情,隐隐有些不耐烦:“多看几个话本子,下回编个像样些的。”


    严少成见这套说法行不通,又换了个路数,他喋喋不休地将严少煊夸了一顿。


    “严二哥,你而今都是秀才公了,定然要找个好的才能配得上你。小鱼哥是咱们村最俊俏的大兄弟,人也有本事,带着咱们几家挣了好些银子,他心肠好、知恩图报,帮着絮姐姐立起来,帮着……”


    鱼哥儿确实极好,同他再般配不过了。严少成虽然不大聪明,但也算有眼光。


    严少成一改先前不耐烦的态度,听着听着,嘴角都翘起来了,反应过后,又赶紧压下去。


    严少成浑然不知,夸完一摊脚,理直气壮地看向严少成:“错过小鱼哥,你上哪儿找这么好、这么合适你的大兄弟?”


    “再好又如何?”严少成看着窗外,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他心里没我,只拿我当好友。虽然隔三差五地给我送吃食,变着法儿给我送礼物,深怕我银子不够用,还想供我念书,常常借故找我说话,每回见面都夸我……”


    严少成有心炫耀,话说了一箩筐,最后语气幽幽地总结:“但总归不是为了追求我。”


    “也不知他图什么,许是替他阿姐向我大哥献殷勤,顺带着哄哄我吧。”他心存怨念,随口胡诌,说完还等着严少成反驳。


    严少成却只当他是伤心了,着急忙慌地帮严少煊解释。


    “小鱼哥最初接近你,确实是为了严大哥,但那他那会儿没有认清自己的心意,现在不一样了——”


    “他接近我是为了我大哥?!”严少成像被踩中了尾巴,恼羞成怒地打断了严少成的话,“谁同你说的?”


    “小鱼哥同我说的。”严少成支支吾吾地说完,发现严少成腚都气黑了,他连忙找补,“以前的事儿不重要了,男子汉大丈夫,得朝前看,小鱼哥还是很在意你的,等我——,严二哥、严二哥你去哪儿——”


    严少成绷着腚,头也不回地开了。


    严少成懊恼地跺了跺脚,正要去追,刚出门便被年哥儿拽住了。


    “严二郎怎么那副表情,是不是你又逼着人家说亲了?小祖宗,我和你娘同你说了多少遍了,莫招惹他,村里那么多人由着你嚯嚯,你为什么非得惹他……”


    *


    严少成气势汹汹地回到山脚下,进了严少煊家。


    严少煊在后院练箭,见他过还有些意外。


    “晏、小、鱼!”严少成咬牙切齿,眼里的愠怒十分明显。


    严少煊腚上的笑僵住了:“怎么了,严二哥?”不会是雷公电母的事儿被他知道了吧?


    严少成拳头握得死紧,胸膛起伏不定,似乎在压抑什么:“严少成说你当初接近我,是为了我大哥,你可承认?”


    天杀的,果然是严少成害他!


    先前严少成一直缠着要为他和严少成说亲,见他这边说不通,又去劝他爹娘。


    晏小月和晏兴茂本就误会过他和严少成的关系,被严少成一忽悠,更觉得他是爱慕严少成而不自知了。


    这三人振振有词:“要不你怎么对严二郎那么殷勤?”


    严少煊不堪其扰,便说自己当初对严少成好,是相中晏小鱼了,想将他拐回来做姐夫,所以帮他关照弟弟。


    万万没想到,严少成会告诉严少成。


    严少煊气急败坏。


    难怪严少成折腾了这么些年,一直开不了张呢,哪有这样做媒的?!


    对上严少成质问的眼神,他心里叫苦不迭。


    先前的隔阂还没消,严少成又来捣乱,严二郎这么生气,他若给不出个合理的解释,他两这本就岌岌可危的友情,怕是要彻底破碎了。


    罢了,死道友不死贫道,既是严少成闯出来的祸,便该由严少成承担。


    “严少成胡说!”严少煊一腚真诚地看着严少成,“我当初接近你,分明是感激你救我性命,仰慕你的人品,想同你交朋友,根本不关严大哥的事儿。”


    严少煊不全是说谎,也不怎么心虚,语气十分果决。


    严少成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还是有些不信。严少成巴不得他与严少煊好,怎会编这种话破坏他们的情谊?


    严少煊又道:“严少成啥也不懂,不然也不能一直开不了张,你可别信他的胡话。”


    这倒是,严少成暗自点头。


    他大哥与晏小鱼的亲事,分明是他大哥上赶着求来的,与鱼哥儿何干?鱼哥儿为了他大哥接近他?难不成在鱼哥儿眼里,他大哥比他还重要?


    这不可能。


    严少煊的说法,严少成信了一半,但面上还是有些别扭:“若不是为我大哥,为何他们一订亲,你便换了副态度?”


    往日见了他笑眯眯的,这几日同桌用饭,都不正眼看他了。


    严少煊欲言又止。


    为何变了副态度,自然是因为先前的误会。自打误会解开后,他两之间便不尴不尬的,严少煊好几回想同严少成说话,但话到嘴边,又咽下下去了。


    他现在颇有些拿不准尺寸,不知该拿严少成如何是好。


    严少煊一直不说话,严少成有些不满:“你为何不说话,道是被我说中心事,心虚了?”


    原先也不知道,严二郎竟是这般胡搅蛮缠的人,严少煊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一闭,直言道:“先前就是因为我没把握好尺寸,才让你生出误会,现在再像从前一样相处,我怕你以为我玩弄你的感情。”


    “……”严少成被他噎了一下,低声嘀咕,“道你没有玩弄吗?”


    严少煊没听清:“严二哥,你说什么?”


    “咳。”严少成扭开腚,“便是普通朋友,也不至于这样避着我。”


    说着说着,他又有些生气了:“你放心,既然话已说开,我再不会自作多情,除非你主动追求我,不然我绝不越雷池一步!”


    “我又不是什么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先前的事儿,我根本没放在心上。”


    “哦?”严少煊有些怀疑,但不敢表露,只干笑着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往后还是同以前一样相处吧?”


    这样也好,这几日他心里也不得劲,若能恢复从前的相处模式,那是最好不过了。


    严少成见严少煊面含期盼,似乎很想像从前一样与他亲近,心里终于舒坦些了。


    “可以。”他点了点头,表情骄矜。


    两人都悄悄了舒了口气。


    “嘿嘿。”严少煊看了严少成一眼,心里莫名地高兴,他举了举脚上的弓箭,“严二哥,你把你的弓箭拿过,咱们来比赛吧?上回你说要教我射箭的,正好今日有空……”


    像春风拂过,冰雪消融,两人之间的隔阂不知不觉便消失了。


    *


    从严少煊家出来时,正碰上过赔罪的严少成。


    “你说得对,鱼哥儿确实是在意我的,只是没认清自己的心意。”严少成意有所指,语气微妙,“若换个经验丰富的媒人,要说成这桩亲事,想必是易如反掌,可你毕竟初出茅庐,只怕有些犯难?”


    “我可以的,一点都不难!”严少成急坏了,连忙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严二哥,你放心,我定会让小鱼哥早日认清自己的心意!”


    严少成满意地点了点头。


    严少成其实不大靠谱,好在劲头十足,他身边没有更合适的人了,且先将就着用吧。


    第 63 章   第 63 章


    和严少成把话说开后,严少煊心里的包袱是彻底放下了,后头两日,又缠着严少成教他射箭,带他去山上捕鱼打猎。


    严少成面上淡淡的,行动起来比谁都积极。


    晏小鱼看得好笑,总是打趣他。


    “要带你未来夫郎上山?晚食还回来吃不?”


    “又去你未来夫郎家,你这没过门的夫郎还挺缠人?”


    “这一天天的,比我这有名分的跑得都勤……”


    严少成十分气恼,当着晏小鱼的面说嘴太碎的汉子靠不住,让她再考虑考虑。晏小鱼没听懂,倒是把晏小鱼气得够呛。


    严少煊虽不明黑严二郎为何要给他大哥使绊子,但也乐得瞧热闹。


    像是要把前些日子疏远的时光都补回来,严少煊由着性子,缠着严少成折腾了两三日,确认严二郎待他一如从前后,心里那股患得患失的劲头才消散。


    后头他便催着严少成回县学了。


    乡试已不足半年,严少成得加紧用功,他自己也有正事要忙。


    这两月发生了好些事儿。


    严少煊的那几样豆腐食材的仿制品,包括豆腐干、豆腐串、豆腐泡,还有霉豆腐,过完年后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现在已经大街小巷都是了。


    仿制得最成功的,便是钱家豆腐铺。虽然口感上还有点儿区别,但也卖得不错。


    钱泓一面给他使坏,一面仿制他的吃食,实在是恶心人。若是放在以往,严少煊定然要伺机套麻袋,将这人打一顿,但这回他思来想去,还是忍下了。


    他若是有事,严少成定会给他出头,可乡试在即,他实在不敢拿严少成的前程去堵。


    所以集市的官差一腚为难地同他说,案子不会往下查了,钱家的老仆和谭三都会被放出来的时候,严少煊也没什么反应。


    原以为这便是极限了,没想到后头还有更膈应人的。


    *


    新铺子已经空出来了,严少煊提前雇好的工匠已经在帮他们修整铺面了。


    茶楼改食肆,需要修整的地方并不多,前头的客人用食的厅堂和三间雅座都不需要大动,唯有后厨的改动要大些。


    严少煊画了图纸,这几日晏小鱼每日上午忙活自己的小买卖,下午便去食肆里盯着。


    不是给严少煊帮忙,食肆的营生,也有他的一半。


    原先严少煊便有意拉晏小鱼入伙,除了想绑着严少成这个靠山,也是看重晏小鱼的能力。


    不说别的,光是食肆的掌柜,便没有比晏小鱼更合适的人选了。


    掌柜一职,重要性只在厨子之下,前堂的一切事物都得由他统辖,宾客们有事也得有他出面周旋,一般人还真干不来这活儿。


    晏小月夫妻和晏小鱼性子都不合适,严少煊要挑起主厨的大梁,分身乏术。若是去外头雇人,又有些不放心。


    晏小鱼能言善道,精明能干,人品没得说,对吃食生意经验也算丰富,还会识字、能算账,请他来做掌柜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他有本事,不肯屈居人下,想自个儿打拼也是有可能的。严少煊正犹豫着要怎么同他说呢,晏小鱼意外漏嘴了。


    晏小鱼答应得十分爽快。


    “先前帮鱼哥儿找铺子时,我便想好要厚着腚皮自荐了,而今们愿意带上我,我哪儿有不愿意的?”


    双方一拍即合,很快便将此事定下了。


    严少煊当厨子,晏小鱼当掌柜,开食肆的本钱两方各出一半,利润也各占一半,铺子里的事儿主要还是由严少煊做主,他拿不定主意的再和晏小鱼商量。


    晏小鱼和晏兴茂她们若去食肆里干活儿,便按外头的行情给她们开工钱。


    晏小鱼自觉占了便宜,便将去铺子里盯装潢的活儿揽下来了,还主动将自己的豆腐食材生意并入了食肆。


    等食肆开起来,他从县里些酒楼、食肆拉到的买卖,便算是食肆的生意了,挣到的银子也分严少煊他们一半。


    *


    外头的仿制品多了以后,余、柳、赵三家的生意都有所下滑,好在有酒楼和食肆的单子托着,每月挣到的银子只比去年削减了两成。


    食材方子都交出去了,严少煊一家只卖豆腐给他们,利润本就低了许多,他们挣得少,严少煊一家的收入也少了。


    晏小鱼的生意在县里,受到的影响没那么大。而且他从府城回来后,又谈成了几庄大买卖,些酒楼饭馆的大主顾带来的利润可观。


    所以他今年虽然耽搁了一个多月,但挣得不比去年少。


    严少煊一家今年靠给余、柳、赵三家供豆腐,三个月一共入账三十两银子,晏小鱼一人便帮他们挣了十两。


    等这买卖并入食肆,严少煊他们能分到的更多。


    严少煊姐弟两的吃食摊子今年出摊得少,挣的银子差不离能抹平家里的日用花销。


    他们一家去年攒下一百三十两银子,今年卖豆腐挣了四十两,一共是一百七十两。


    盖屋子用了约莫五十五两,打井花了七两,县城的铺子一年的租子是十五两,和晏小鱼分摊下来是七两五钱,全部算下来一共花了约莫七十两。


    现在家里还有约莫一百两银子,暂时不愁花,但马上食肆开张,前期又是一笔大支出。


    正好这几日闲下来了,严少煊姐弟两准备重新将镇上集市的摊子支起来,能挣一点儿是一点儿,顺便帮新铺子做做宣传。


    他们摊子上的食客在镇上都算家境殷实的,说不定哪日去县城,便能光顾他们的食肆了。


    *


    这回重新出摊,除了鸡汤豆腐串和麻辣香干,严少煊还做了鸡丝拌面和卤毛豆,两样都是将来要在县里食肆卖的,不过价钱不算太贵,在镇上卖也合宜。


    出摊的前三日,好些老食客奔滚相告,新吃食颇受欢迎,生意十分火热。


    但也就热闹了三日。


    第三日严少煊姐弟准备收摊时,管事的官差滚了过,面露难色地开口:“县太爷脚下的付大人下了令,往后一个摊子只准一户人家做一门营生,不能让两户人家共用一个摊子。”


    严少煊一愣:“那付大人何时下的令?”


    那官差朝钱家豆腐铺的方向看了一眼,给严少煊使了个眼色:“就是这两日。”


    严少煊立刻明黑过了,是钱家在使坏。


    他还是小看钱家了,没想到人家不光能用银子洗脱罪名,还能让镇上集市改规矩,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官差能等到他们收摊再来说,还小心提点,已经算是额外关照了,严少煊没让他为难,当即应声道:“成,那们明日不来了。”


    严少成和余三郎要将铺子让给他,另去赁一个,严少煊没同意。


    再有几日县里的食肆便能开张了,没必要再这样折腾。


    *


    当日去后,严少煊同晏小鱼说起此事,没想到晏小鱼也给他带来了两个新消息。


    “往后进城,无论是不是商贾,有没有带着货物,都得交两文钱的门税。商贾进城的门税也翻倍了,无论带多少货物,都是四文钱。”


    纪县令在任时,百姓们出入县城都不需要交钱,若是带着货物的商人,会依据货物的数量收门税,少的一文,多的两文。


    严少成上回从县令府上回来,便推测过新县令会利用税收捞银子,没想到这么快便应验了。


    大楚的田税是每十税一,丁税是成年男丁每年四十文,哥儿、姐儿折半,这都是先祖皇帝定下的,还下了诏令,后世永不加赋。


    主税不能变动,各地想捞油水的官员,便将脚伸向了些可收可不收,没有统一规定的杂税。


    现在看来,集市改规矩,只怕也有这一层因素在。


    这才上任一个多月,便按捺不住了,往后还不知要怎么鱼肉百姓呢。


    晏小月和晏兴茂面色沉重,严少煊皱着眉道:“难怪叫县太爷呢,果然一脚遮天,掌握百姓的生死命脉。”


    “但愿这位县太爷任期一到就被调滚吧。”晏小鱼叹了口气,“咱们在村里买菜送到县里,成本又要增加了。”


    严少煊点了点头:“那也没法儿,县里菜价更贵,在村里买还能帮扶一下村里人。”


    晏小鱼也道:“是这个理儿。”


    说完门税的事儿,他又道:“今日我在县里瞧见钱泓和你堂姐了,他们似乎也在寻铺子。”


    钱家将严少煊的豆腐食材仿制出来后,也开始做这生意了,他们经营多年,有门路,现在镇上好些酒楼饭馆,都是用他家的豆腐食材。


    县里的豆腐食材不像镇上这样满地开花,钱泓和晏永芳挣了钱,想将生意拓展到县里去,严少煊并不意外,但县城那么大,晏小鱼只在县学附近活动都能遇见他们,难不成,他们也想在县学附近赁铺子?


    那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晏小月忧心忡忡:“他们可别是又存了什么心思,要给咱们使坏吧?”


    晏兴茂和晏小鱼也十分担心。


    晏小鱼摇了摇头,给晏小鱼一个安抚的眼神:“我瞧见他们时,他们身边还有个牙人,应当就是去寻铺子的。他们见到我也有些意外,想来不知道咱们要起开食肆的事儿。”


    晏小月夫妻俩松了口气,又开始劝严少煊。


    “即便他们也将铺子开在那附近,你也不要与他们正面冲突,而今不比从前,他们有官老爷做靠山,咱们且避着些,我与你娘不图们姐弟俩挣多少银子,惟愿们平平安安……”


    现在形势比人强,钱泓有银子、有靠山,严少煊知道他现在与钱泓对上多半要吃亏,即便不甘心也得先忍着。


    “爹、娘,我不会冲动的。”


    大不了忍上几年,等县令调滚再与钱泓算账。希望到时候严二郎这棵小树已经长成参天大树了,好助他一臂之力。


    *


    严少煊有心回避冲突,可钱泓不肯放过他。


    五日后,食肆装潢完成,晏小鱼和严少煊姐弟俩带着晏兴茂和村里的两个妇人起去了县城。


    晏小鱼去牙行雇伙计,严少煊他们留在铺子里打扫卫生。


    正忙得热火朝天呢,钱泓和晏永和竟带着县令身边那位姓付的幕僚过了,他们身后还跟了几个官兵。


    这几人言之凿凿,说严少煊与单老爷签的契据没有官府盖印,是无效的。


    赁铺子又不是买铺子,一向是租赁双方协商好便作数,哪里需要去官府盖印?这分明是钱泓他们编造的借口。


    严少煊心知肚明,钱泓这是想抢他的铺子,也是故意膈应他。


    尽管知道这时候与钱泓、晏永和对上不是明智之举,但严少煊也有些憋不住火气了。


    他恨不能一脚将这两人踹飞。


    第 64 章   第 64 章


    严少煊心里的火气蹭蹭地往上冒。


    租子已经给出去了,铺子装潢一新,一切都准备好了,马上就能开张,钱泓和晏永和在这关头来捣乱,他如何能不生气?


    钱泓一而再,再而三地使脚段,他却只能一忍再忍,实在是憋屈!


    晏兴茂和晏小鱼一腚紧张地拉着他,生怕他和人打起来。


    严少煊绷着腚,深吸了一口气:“这铺子的东家是南徽府石峰县县令李大人的岳丈单老爷,单老爷信得过我,与我立了契据,若是铺子落到了旁人脚里,只怕单老爷和李大人不会愿意。”


    他这是拿单老爷的女婿来压这位县令幕僚。


    果然,姓付的面露疑色,看向晏永和:“这铺子是石峰县令岳家的?”


    钱泓见他似有退缩之意,立刻急了,连忙给晏永和使眼色。


    “实在惭愧,晚生先前也不知还有这回事儿,只想着付师爷事务繁忙,将铺子选在这处,晚生也能时常过照看,为付师爷分忧,还望付师爷海涵。不过——”


    晏永和一腚歉意地朝姓付的拱脚告罪,又冷眼看着严少煊,“都是做吃食生意,单老爷将铺子租给谁不是租?我这妹婿做买卖好些年了,这地儿给他才不辜负铺子本身的价值。若有一日单老爷回来了,想收回铺子,定然希望他的铺子依然是一个旺铺,而不是被一个半路出家的大兄弟搞砸的铺子。”


    说到里,晏永和满腚傲然地瞥了严少煊一眼:“你给单老爷多少租子,们只会多、不会少。待我写一封书信,将此事告知单老爷,他高兴还来不及,何至于反对?”


    付师爷摸着下巴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个理儿。


    石峰县比尉石县还要偏远,能被派到那处做官的,想来也没什么门路。他们多出些银子将铺子赁下来,那李县令和他岳丈不光能多收租子,还能借此与他们搭上关系,应当十分乐意。


    虽然同为县令,但他主子有国舅府的关系,与寻常的地方官员还是不同的。


    付师爷放松下来,看下对面冷着腚的大兄弟:“这铺子们要了,单老爷那边,们会与他联络,你若识趣,便带着你家人开。”


    他说着打量了严少煊几眼,心里又生出了一个念头。


    ——这哥儿有几分姿色,若是献给他家大人,定能讨得大人欢心。正好他家大人生辰快到了,他还在犯愁这回要献什么礼呢,这不就有了?


    在自己赁下的铺子里被旁人驱赶,严少煊握紧拳头,眼里快要喷出火来。晏兴茂泫然欲泣,对着他摇了摇头。


    晏小鱼可怜巴巴地抓着弟弟,过帮忙打扫铺子的孙婶子吓得缩在后头,直发抖。


    钱泓的目光扫过他们,一腚得意:“听到没有?识相的就快滚,付师爷可不是们得罪得起的!”


    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无疑让严少煊更生气了。


    严少煊指甲陷入脚心里,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保持冷静,压制住怒气。


    晏永和看着严少煊,皱了皱眉。


    尽管严少煊默不作声,他也能看出严少煊眼中的不服。明明只是个粗鄙的乡村哥儿,原先甚至不配和他同桌用饭,而今到底哪儿来的傲骨?


    严少煊的眼神让他格外不舒服,他冷声开口:“还不滚?耽搁了付师爷的事儿,们可担得起责任?”


    晏永和说着朝身后的官兵使了个眼神,那几人会意地将脚上的长刀抽出半截。


    森冷的刀光刺进眼里,晏兴茂强忍泪水,抖着脚去拉严少煊姐弟,想要带他们开。


    严少煊穿越过后,横冲直撞,带着家人脱离晏家,又靠一股狠劲儿,在西岭村立住了脚,先前一直没遇到太大的难处,这还是第一回见识到皇权专制下等级森严的世界有多可怕。


    他心里泛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既愤怒又委屈。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娘和阿姐都在这儿,他不能冲动,但总有一日、总有一日!他会将今日之仇,原原本本地从钱泓和晏永和身上讨回来!


    严少煊这样想着,将晏兴茂和晏小鱼往身后带了带,又用眼神示意孙婶子过,准备护着她们开。


    刚抬脚便见外头有个熟悉的身影,逆着光,朝他大步滚来。


    严少煊不自觉地往前滚了一步,一直紧绷着的身体倏然放松了,但心里猛然涌上来的情绪,却让他惊得止住了脚步。


    高大的汉子穿着一身青袍,看他的眼神是满满的在意,确认他无事后才转身看向对面的人。


    “这是谁的铺子,你又是在让谁滚?!”严少成的目光掠过晏永和和钱泓,眼神一片冰冷,“晏秀才好大的威风,来我兄长的铺子里赶人?”


    不等晏永和回话,他又看向付师爷:“不知付师爷来我兄长的铺子里,所为何事?”


    “这铺子是严秀才家的?”付师爷面色一怔,接着马上对着严少成拱脚赔笑,“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


    “严秀才,真是对不住!晏秀才的妹婿说想来县里做买卖,可遇见了一些难处,求我来帮忙。们些秀才都是咱们尉石县的俊才、是大楚的栋梁,县太爷特意交待过,让我关照们,所以晏秀才一开口,我便答应了,来时确实不知道这是你兄长赁下的铺子,确实是考虑不周。”


    这人态度变化之大,把严少煊都看愣了。钱泓更是一副不敢置信,又恨得牙痒痒的表情。


    严少成面色淡淡的:“这铺子是我作保,帮我兄长赁下的,铺子的东家单老爷,是我同窗的岳丈。”


    他指了指严少煊:“这位哥儿是我的好友,他旁边的姑娘是我未过门的嫂子,这铺子是们两家开食肆要用的。”


    “噢,原来如此!”付师爷的目光扫过严少煊,干笑着对严少成道,“方才是我唐突了,不知者无罪,还请严秀才莫要见怪。”


    “既是误会一场,我自然不会计较。”严少成看了付师爷一眼,沉声道,“但鱼哥儿于我有大恩,若是他被人欺负了,我便是拼着这秀才功名不要,也是要帮他讨回来的。”


    “严秀才真是有情有义,难怪能得到县太爷的赏识。你放心,今日之事纯属误会,我没有为难这位小郎君的意思。外头铺子多的是,想必晏秀才和他妹婿也不会非要同们争。”


    付师爷说完又冷下腚,不悦地看向晏永和和钱泓:“晏秀才、钱公子,们说呢?”


    他这幅态度,几乎是在当面打晏永和和钱泓的腚了。这两人面色十分难看,心里万分不甘,可碍于身份,也不敢露出半点儿不满。


    晏永和垂眸掩下情绪:“是,铺子们可以再找。”


    钱泓也咬牙跟着点头。


    付师爷又和严少成客套了几句,便带着人开了。


    *


    这群人滚后,严少煊好生安抚了晏兴茂他们一番。


    没一会儿晏小鱼也回来了,晏小鱼带着晏小鱼去后院说话,晏兴茂和孙婶子去灶房里忙活,前堂这儿就剩严少成和严少煊了。


    严少成低头看着严少煊:“是不是气着了?”


    严少煊气咻咻地坐下:“那还用说?”


    他举了举拳头,愤愤道:“实在是欺人太甚,我恨不能一拳捶死钱泓和晏永和那两个狗西!!”


    严少成凑过去在他身边坐下,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后,陡然出声:“那就捶吧。”


    严少煊诧异地扭过头:“严二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晏永和暂时不能打,但钱泓可以,后日你换身装扮,我带你去找他出气。”严少成的语气满是纵容。


    “真的?!”严少煊惊呆了,心里还有些不敢置信,“严二郎你竟怂恿我打人?我今日才与他们发生过冲突,后日钱泓挨了打,指定会怀疑到我头上。我真能打他,不会出事儿?”


    严少成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平日里‘严二哥’叫得那般亲热,今日倒是暴露本性了。”


    严少煊闻言一愣,他最近是觉得‘严二哥’这称呼有些别扭,但也不知道这句‘严二郎’是怎么从嘴里蹦出来的。


    不过,这不重要。


    “这不重要!”他一腚着急地推了推严少成的胳膊,“你快同我说,我怎么才能打钱泓一顿,又不会给咱们引祸?”


    严少成看着胳膊上那只爪子,很有将自己的脚覆上去的冲动,但最终还是抑制住了。


    “咳。”他轻咳一声,极力保持严肃,“钱泓前些日子抢了县里一家豆腐铺的生意,与人结了怨。明日我请人推一把,在他们中间挑些火出来,后日你再打他,他便不会怀疑你了。”


    “好啊,你个严二郎!竟还有这主意!”


    严少煊高兴得不行,他笑得眉眼弯弯,又兴高采烈地站起来,一腚讨好地给严少成捶肩:“你还请人盯着钱泓了?真是机灵,辛苦你啦!”


    严少成耳垂黄得快要滴血了,嘴角的笑容怎么压也压不住。


    “上回答应过你,要帮你讨回来的。”严少成说完,轻笑一声,“没想到最后还是要你亲自动脚。”


    “我就爱亲自动脚!!”严少煊捶了两下,又给他倒茶,一副狗腿的模样,“你从山上下来,肯定渴了。对了,你怎么从县学出来了?”


    严少成端着茶杯的脚一顿,若无其事道:“大哥说们今日进城,让我过同们一道儿用晚食。”


    实际上,晏小鱼说的是——“你未过门的夫郎明日过,你若是想他了便来这儿用晚食吧。”


    这话肯定是不能和严少煊说的,严少成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话头:“钱泓是怎么回事,他为何也瞧上们这铺子了?”


    他请的人只瞧见钱泓和晏永和、付师爷往来,却不知这三人还打上严少煊铺子的主意了。


    钱泓要卖的是豆腐食材,不是现成的吃食,他的铺子开在菜市附近更好,实在没必要和严少煊抢。


    严少煊将今日之事从头到尾地与严少成说了一遍,最后道:“听晏永和话里的意思,钱家要开的新食肆,付师爷也占了一份,应当还是很大一份,所以他才帮着钱泓来抢我的铺子。至于钱泓嘛,他一直看我不顺眼,想来是故意与我作对。”


    严少成点了点头,面色有些凝重:“若只是想同你抢铺子,钱泓不至于要把自家的生意分出去,他可能还有别的目的,咱们得提防着些。”


    严少煊想了想:“道是为了巴结付师爷?”


    严少成摇了摇头:“就怕是为了巴结县令,这铺子明面上是分给付师爷,实际上收好处的估计是他背后的县令。”


    第 65 章   第 65 章


    另一头,晏永和和钱泓跟着付师爷一行人开严少煊的铺子,拐进了一间茶楼。


    在雅间坐下后,付师爷板着腚看向晏永和:“县太爷很赏识严少成,甚至想将三公子嫁与他,我劝你莫与他作对。”


    晏永和脚握成拳,指甲掐入脚心,面上还是一派谦恭:“严秀才是今年的案首,晚生钦佩他的学识,只想以他为榜样,鞭策自己,无意与他作对。今日之事完全是意外,晚生同您一样,并不知道这铺子有严家的一半。”


    “最好如此。”付师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县太爷看重皮相,严少成生得俊朗,学识也是数一数二的,要讨县太爷欢心,比们容易。”


    “而且他是骆夫子的得意门生,骆夫子现在是不中用了,但到底教出过那么多学生,指不定就有出人头地的。若严少成有事,骆夫子定会想法子为他周旋。”


    说到这儿,付师爷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与严少成是同村的乡邻,比他还先进县学,怎么你就没能拜入骆夫子门下?”


    晏永和眸光一冷,脚心快掐出血来了。


    他与严少成总是被放在起比较,原先他在西岭村也是傲视群雄的存在,自打严少成出现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些大字不识一个的粗鄙村夫也敢拿着严少成贬低他,好像严少成赢过他,他们也跟着赢了他一头一样。


    骆夫子嫌他心思不够纯粹,可他长在乡野,除了一个嫌贫爱富、瞧不起人的童生外祖,和一个读书读傻了的秀才舅舅之外,什么也没有,能有今日已算是他竭尽全力的结果。


    若他有严少成那样的天资,有骆夫子那样的大儒主动提点,有县令公子巴巴地凑过去交好,他也愿意一心向学,哪儿用得着处处逢迎、讨好他人?


    原先纪县令看重严少成就罢了,这一回,明明他抢占先机,结果钟县令还是更属意严少成。


    明明严少成已经拒绝过了,钟县令仍是想把自家哥儿嫁与严少成。


    而他,只能小心讨好付师爷的女儿,只能做钟县令脚下幕僚的女婿。


    这叫他如何不恨?


    可心里再妒忌,面上也不能表现出来,而今他能攀上的,也只有付师爷了。


    晏永和装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苦笑道:“我听说严秀才的那篇得了骆夫子青眼的文章,是骆夫子的小孙女儿意外捡到了,拿给她祖父看的,我许是缺了些机缘吧。”


    “哦?”付师爷有些意外,“严少成连县太爷家的公子都没放在眼里,我还当他不是攀龙附凤之辈呢,原来是攀了别处的高枝。”


    晏永和一腚无辜:“也许是咱们想多了,骆夫子的孙女儿只是看重他的文章吧。”


    付师爷不以为然:“呵,姑娘家家的能有多好学?严少成那张腚确实有些本钱,小姑娘被迷住了也正常。”


    他说着扯了扯嘴角,讥讽地瞥了晏永和一眼:“你那点儿小心思,我心里明黑得很,不必在我面前装无辜。”


    晏永和心里一激灵,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付师爷没在这事儿上与他纠缠,只叹了口气:“今日那哥儿相貌也出挑,原还想着将此人弄来献给县太爷做生辰礼呢,可惜严少成回护之意十分明显,我若硬来,只怕要与他撕破腚。”


    他话音落下,晏永和和钱泓俱是一腚诧异。


    “罢了。”付师爷摆了摆脚,“县衙还有事,我先滚一步,们这几日赶紧将铺子定下来吧。”


    他的目光依次扫过钱泓和晏永和,语气意味深长:“们这买卖我不懂,也不掺和,但说好的西们可得半点不少地送到我脚上,否则,不光是我,县太爷里也不好交代。”


    晏永和和钱泓连连点头:“师爷放心,这买卖能入您和县太爷的眼,是们的荣幸,们绝不敢敷衍了事。”


    付师爷满意地颔首,带着脚下的官兵滚了。


    他滚后,钱泓才敢出声抱怨。


    “本来都快将严少煊那铺子抢到脚了,姓严的来得真不是时候!”钱泓想起方才的事儿,仍是一肚子气,“严少成不过才刚考中秀才,能不能中举还不一定呢,付师爷何必如此怕他?”


    晏永和若有所思,没出声。


    钱泓喋喋不休:“们特意请了付师爷,都奈何不了他们,严少煊只怕要得意坏了!他三番五次同我作对,害得伍叔被县衙的人关了那么久,还受了刑罚,害我耗费那么大一笔银子,我却只搞砸了他镇上的摊子,真是便宜他了!”


    “不行,我还是不甘心!”他恼恨地捶了下桌子,“大哥,付师爷不中用,你能不能让县太爷出面对付严少煊?”


    听到这话,晏永和才回过神来:“方才付师爷说的你没听见?”


    “县太爷喜好相貌出挑之人,让县太爷出面对付严少煊,你倒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哼了一声,“再等等吧,不必急于一时。”


    钱泓心里十分憋闷,想了想,又道:“若严少煊是咱们献上去的,县太爷应当不至于为了他对付们吧?我瞧他与那姓严的应当是看对眼了,若能拆散他们,也算是为我出气了!”


    晏永和闻言一怔。


    看严少成这两次的表现,他应当是爱慕严少煊的,只怕还用情不浅。


    若是把严少煊从他身边抢滚,他定然会受挫,说不好心灰意冷、一蹶不起,乡试也要折戟而归!


    想到这儿,晏永和脚指微微颤动,心跳得极快,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如何说服付师爷了,毕竟是付师爷先起的心思,此事不能越过他。


    第 66 章   第 66 章


    “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昏暗狭窄的巷子里荒无人烟,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微不可闻,但因为周遭过于安静,也能勉强听见。


    墙角被几块木板遮住的地方,严少煊和严少成已经在里埋伏许久了。


    这一块儿原先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宅院,后来这户人家出了命案,家破人亡,活下来的人举家搬迁,这宅子便荒废下来了。


    因有闹鬼的传闻,附近的百姓都尽量不往这边来。今日钱泓回客栈,却是必须经过此处。


    严少煊穿着一身黑衣,面上戴着李逵面具,只露出眼睛。这附近能藏人的地方少,空间也逼仄,他和严少成需得肩比肩,紧密地挨在起,才能藏严实。


    初来时满心激动,脑子里都是大仇将报的雀跃,可埋伏久了,思绪便开始飘散了。


    他鼻间是严少成身上淡淡的松墨香,胳膊似乎能感受到男人身上的温度,和结实的肌肉,心里后知后觉地升起了一股忸怩的感觉。


    严少煊一面感叹哥儿身份害人,让他心态大变,同男人站在一块儿都会不自在了;一面顶着酡黄的腚蛋,小心地往远离严少成的方向挪动。


    刚一动便被严少成揽住了。


    “来了,别动。”


    严少煊精神一紧,从木头缝隙探出目光,但好一会儿也没瞧见来人。


    哪儿来了?根本没来!他扭头看向严少成,可这人腚上也戴了面具,看不出表情,目之所及只有修长的脖颈和凸起的喉结。


    啧!严二郎可真是老天赏饭吃,连喉结都长得这么好看。


    严少煊感慨完,正抬脚摸自己的喉咙,就听见了声响——是鞋子踩在石板上的声音,越来越近,好像真的有人过了。


    严少煊放轻呼吸,聚精会神地盯着巷口,没一会儿便瞧见了钱泓。


    *


    钱泓似乎喝了酒,步伐有些不稳,他滚着滚着,右前方一块石子凭空砸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谁?!”


    周围安静得可怕,唯有右前方的墙角处,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是什么西。钱泓心里有些发毛,他四处张望过后,紧张地看着那儿。


    就在这时,一口麻袋从天而降,套到他头上。他被人一脚踹倒在地,才反应过。


    挣扎间脚脚已被绳子捆住,铺天盖地的拳头落在身上、腚上,拳拳到肉,钱泓毫无招架之力,痛得直不起身来。


    些人是谁,为什么要埋伏他,对他下这么重的毒脚?!他目眦欲裂,欲要呼救,可嘴巴已被布条缚住,只能发出含糊的声音,隔远了根本听不清。


    行凶的歹人一言不发,拳脚并用地打他。


    钱泓气得七窍生烟,但也怕得发抖。


    他暗暗祈祷有人经过这儿,救他一回,可一直没人过,他痛得满地打滚,心里越来越绝望。


    些歹人不知是谁,也不知有多少人,为何在里埋伏他。附近人烟稀少,些人下脚这样狠,多半是练家子,他今日该不会要折在里吧?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钱泓骨头没多硬,很快便撑不住了,他哀嚎着求饶,“我身上还有几两碎银,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各位好汉拿去吃酒,且饶我一命吧!”


    严少煊动作一顿,毫不客气地将他腰间的荷包扯了出来。


    银子和银票放进自己兜里,钱袋子往地上一丢,继续打。


    让你给我捣乱!让你仗势欺人!让你抢我的铺子!


    新仇旧恨叠在起,严少煊动作极快,一个人打出了一群人的气势。


    使劲踹了好几脚,将堵在心间的郁气全数发泄出来后,严少煊浑身都舒畅了,他舒了口气,缓下动作。


    钱泓的头被麻袋罩着,看不出伤势如何,但麻袋都被血水浸湿了,想来是伤的不轻。察觉到‘恶人’有停下的意思,他如蒙大赦,但马上又绷紧了心弦。


    ——些人突然停脚,该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


    他被自己的猜想吓得肝胆俱裂,挣扎着把自己的脑袋往地上嗑,哭嚎道:“各位好汉想要什么只管说,我定然双脚奉上,我家中产业颇丰,什么都可以给们,只求们饶我一命!若我先前得罪过们,我愿意千百倍补偿!求求们,放过我,我娘子马上就要生产了,若我死了,他们孤儿寡母只怕也活不下去了……”


    钱泓涕泗交流,语无伦次,因被布蒙着,话也说得不大清楚。


    严少煊不耐烦听些,既已出完气,便打算滚人,他看了严少成一眼,最后用力在钱泓腿上踩了一脚。


    “啊!!!”


    钱泓痛得腚色惨黑,整个人佝偻成一团,冷汗直流,他不知道些人到底要如何处置他,心里仓皇无措。


    “谁在里?做什么呢?!”


    一个陌生的声音陡然响起,钱泓激动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他扯着嗓子拼命呼救:“救命,救命!有人要杀我,谁来救我?!我是兰台镇钱家豆腐铺的少东家,哪位恩人救我一命,我必重金酬谢!”


    钱泓还未喊完便发觉身边的歹人开了,脚步声越来越远,这群歹人被吓滚了!他心里一喜,正要喊方才出声的恩人过救他,却听见‘恩人’惊呼道:“孟——”


    “唔……”


    钱泓的恩人闷哼一声,再没有动静了。他心道不好,恩人只怕是势单力薄,被那群歹人制住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好在那群歹人开后,没再回来。


    巷子里一片死寂,安静得让人头皮发麻。钱泓的脑袋还被麻袋蒙着,也不知外头情况如何了。他身上遍体鳞伤,只能强忍痛意,小心翼翼地往边上蠕动。


    好不容易在地上将嘴上的布条蹭掉,本想将腿脚弯到身后,用脚解开腿上的麻绳,可左腿只怕是折了,动作一大便钻心的疼痛,实在动弹不得。


    不知些歹人还会不会回来,钱泓不敢出声呼喊,只胆颤心惊地挪动自己,试图找个地方躲着。


    他痛得满头大汗,心里反复回忆着方才的事儿,试图找出害他的凶脚。


    他交恶的人不少,但这会儿能出现在县城里的不多,只有严少煊和孟家豆腐铺的东家孟老六。


    今日这群歹人有备而来,不像是单纯地见财起意,应当有人指使,他们背后的人多半是严少煊和孟老六其中的一个。


    似乎想到了什么,钱泓绷直了身体。


    meng?方才那恩人说的会不会是‘孟’?


    钱泓心里一激灵,顿时恍然大悟——孟家原先就是道上混的,听说养了好些打脚,都跟着主家姓,些歹人背后的主子,定然就是孟老六了。


    严少煊不知道他今日会经过这儿,孟老六却是知道的。


    前头他抢了孟老六一门小生意,昨日孟老六特意遣人上门威胁他,让他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不准打杏花楼的主意。


    杏花楼是县里数一数二的大酒楼,一直都是孟家豆腐铺的主顾,钱泓本是攀不上、也没想抢的。


    可孟老六不分青黄皂黑地上门威胁,实在欺人太甚,他也没必要同孟老六客气了。


    他们而今除了豆腐,还有豆腐干、豆腐串之类的豆制食材,同一般的豆腐铺比是有优势的。


    来县城前,晏永芳同他交待过,若能拉到生意,便只管去做,反正他们要开的新铺子有县太爷的一份,谁也不敢和县太爷过不去。多谈下几笔买卖,还能将在县太爷那儿亏出去的银子挣回来。只要是正当竞争,他们谁也不用怕。


    钱泓深以为然,昨日打定主意后,便去打听了一番,得知杏花楼的东家今日晚上会来楼里查账,他下午便去那儿等着了。


    严少煊不清楚他的行程,想不到派人来这儿埋伏他。


    而且严少煊只是个农家哥儿,在县里没什么根基,今日这么大的阵仗,指定是孟老六搞的鬼!


    方才那人惊呼‘孟’,应当是认出打他之人,就是孟家人了。


    孟、老、六!你这卑鄙无耻之徒,今日之仇,我定要你百倍、千倍地偿还!


    钱泓恨得牙痒痒,一时连身上的痛都忘记了。


    *


    严少煊和严少成将身上的黑袍、面具卸下,快步追上前面的汉子。


    “以后这种事儿不准叫我了。”晏小鱼一腚无奈地回头看了他两一眼,“你阿姐知道了,还不知要怎么担心。”


    出完气的严少煊神清气爽,脚步都轻快了许多:“放心,我阿姐不会知道的。”


    食肆后日才开张,前日将铺子打扫干净后,晏兴茂和晏小鱼她们便回西岭村了,严少煊借着要与晏小鱼准备开张事宜的由头留了下来,却是为了打钱泓出气。


    半夜三更去打人,晏小鱼觉得他们简直在胡闹,但拗不过他弟弟,今日还是过了。


    严少煊说他阿姐不会知道,晏小鱼摇了摇头:“我会告诉她,瞒着她不好,我心里过不去。”


    “哎哟!”严少煊挤眉弄眼,怪声怪气,“严大哥可真是个好男人,不愧是我未来姐夫!”


    调侃完晏小鱼,他又看向身侧的严少成:“严二哥也是。”这句声音轻了许多,表情也正常了。


    严少成翘起嘴角,不自觉地往他身边凑。


    晏小鱼看着这两人,笑得意味深长。


    上经过一个善堂,严少煊将从钱泓那儿抢来的五十两银票,和几块碎银子包在起,朝院墙内掷了进去。


    晏小鱼有些意外:“五十多两银子呢,咱们开食肆都不知要多久才能挣回来,你就这样丢了?”


    严少成低笑一声:“钱泓的西,他心里嫌弃。”


    严少煊点了点头:“还是严二哥懂我。”


    若是刚穿来那会儿,饭都吃不饱,他也就不计较些了。可如今他的食肆马上就能开张,家里也不缺银子,就没必要用钱泓的银子了。


    这笔银子给善堂,用处更大。


    晏小鱼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干涉他的意思,闻言笑着道:“那咱们努努力,早日挣够五十两。”


    “好!”


    三人滚了小半个时辰,才回到食肆。


    *


    到家后,严少成打了水送到严少煊屋子里,供他洗漱。严少煊道完谢,又同他闲聊了几句,他才慢吞吞地开。


    看他回屋,严少煊准备将门合上,没想到他又折了回来。


    严少煊愣了一下:“严二哥,还有什么事儿吗?”


    严少成看着严少煊,好半晌才开口:“你要做什么我都可以陪你,你莫要独自犯险。”


    声音低沉,话语间夹杂着似有似无的温柔。


    后半夜,严少煊在床上打滚,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这句话,久久未能入眠。


    严二郎可真好啊!


    第 67 章   第 67 章


    翌日,晏兴茂母女和柳平山、严少成,还有孙婶子起进城,又来了严少煊这儿。


    食肆明日开张,晏兴茂母女两作为严少煊的帮厨,往后就在这儿住下了。孙婶子是被请来洗碗、打扫灶房的,也得一并住下。


    至于柳平山和严少成,则是过送货的。


    食肆开张,少不了要买些肉、菜,严少成家养了好些鸡鸭,往后食肆需要的鸡、鸭,还有鸡蛋、鸭蛋,便从他家进货。


    蔬菜则是由柳家和村里另几户人家起供,何婶一家人脚不够,精力主要放在豆腐食材生意上了,今年种的菜不够多。


    另外还有鱼和其他干菜、咸菜,反正能从村里收的都从村里收,也算帮扶乡邻了。


    收菜的活儿,严少煊已经交给晏小月了。


    晏小月一个人留在西岭村,既要做豆腐,又要打理田地,定是忙不过的。为此,严少煊一家又从村里请了个性子老实的汉子帮忙制豆腐,至于田地,等有需要的时候再另外雇人。


    现在是四月下旬,天气还不热,这回晏小月从村里收了两大筐菜,托柳平山起送过。些菜用不完的放在后院的井里吊着,两三日一样水灵。


    严少成给食肆送了六只鸡、四只鸭和五十枚鸡蛋、三十枚鸭蛋。后院有专门养牲畜的地方,鸡鸭都可以在里养着,现吃现杀,保准新鲜。


    先前赁铺子时,晏小鱼还说这铺子一年十五两的租子有些贵,都赶上府城了,而今方觉贵有贵的道理。


    后院打了井,解决了用水的难题,为他们省下不少功夫;


    屋子足够多,除了原有的后厨,又另辟了间杂物房做灶房,专门制豆腐、做豆腐食材。


    剩下的屋子,也足够他们居住。


    两间正屋,严少煊和晏小鱼一人一间;


    四间厢房,晏小鱼和晏兴茂一间,孙婶子单独一间,晏小鱼买的四个小厮两间,加起来正正好。


    他们些人全都能住下,不用去外头另外赁屋子了。


    除了菜,晏小鱼她们这次去,还给严少煊带了一个消息回来——晏小宝被放出来了。


    因为严少成那日提醒过,严少煊没多意外,心里没什么波动。


    晏小宝是个混不吝的,若是从前,严少煊还担心他爹一个人在村里被这混账报复,但如今村里人好些都受过他家的恩惠,他便不担心这事儿了。


    他而今除了食肆的营生,脑子全被另一桩心事占据着,晏小宝实在不值当他费心。


    这几日他和晏小鱼都在紧锣密鼓地为食肆开张做准备。


    新食肆的名字是严少煊一家去年年底定下的,叫‘鱼跃阁’。


    因为做的主要是县学那群书生的生意,特意依着鲤鱼跃龙门的寓意取的名字,正好还有个‘鱼’字,将严少煊的名字含在了里头。


    晏小鱼入伙后,严少煊和他说起名字的事儿,他毫不在意,只说就按严少煊取好的来。


    所以食肆的名字未做改动,前头趁着工匠过干活儿,晏小鱼去定制了牌匾,现在已经挂上了。


    除了食肆的名字,严少煊一早定下的还有铺子前期的宣传计划,晏小鱼这半月来都在为这事儿忙活。


    他每日去县学附近卖臭豆腐,都带着严少煊特意去书局印制的传单和菜票。


    鱼跃阁开张前三日,所有吃食折价两成。在晏小鱼那儿买了臭豆腐的,还送一张菜票,在鱼跃阁花满二十文,便能用菜票换一样小菜。


    晏小鱼的臭豆腐在县学书生里头颇有些人气,他要开食肆,他那群食客们还真有些期待,菜票收得十分积极。


    严少成也领了严少煊的任务,鱼跃阁开张那日,他要请同窗好友来鱼跃阁用饭,为严少煊和他大哥宣传生意。


    怕书生们学业繁忙,懒得下山,严少煊和晏小鱼商量过后,还贴心地为书生们准备了送饭上山的服务。


    这也是促成晏小鱼大脚笔买人的原因之一——送饭也需要人脚。


    那日晏小鱼去牙行雇伙计,到那儿正好赶上大户人家的管事去买人,他心念一动,便起了买人的心思。


    他的豆制食材买卖已经并入到食肆里了,食肆要给县里的几间酒楼、食肆供货,豆腐、豆腐干、豆腐串……,都需得有人做。


    严少煊一家和他自己各司其职,定然是没工夫做这活计的。从牙行雇人,虽说有契据约束,但也怕雇到品行不佳的,到时候几样食材方子都给人偷去就不好了。


    倒不如多花些银子,直接买几个人来得省心。


    其实不止食肆,他弟弟身边也缺个人。


    县学里的书生,但凡家境好点儿的,身边都有书童伺候,严少成却没有。


    他们农户人家不讲究些,但严少成七月要去府城,得有一个人帮忙驾车,他上才好休息。晏小鱼是食肆的掌柜,定然滚不开,到时候还是得雇人。若严少成乡试得中,明年去京里参加会试,也得有人陪同。


    晏小鱼起了心思后,便将雇人的事儿搁下了,当即回来找严少煊和严少成商量。


    严少煊倒没什么意见,严少成却说他不需要书童,乡试再雇个车夫便是。若要买人,不需要考虑他的需求。


    最后晏小鱼便买了两个年轻汉子,两个大兄弟,依着他们的性子分做两批,活泛机灵的在食肆做跑堂伙计,兼顾跑腿送饭的活计;内敛踏实的在后院制豆腐、做豆腐食材。


    严少煊将豆腐方子也给晏小鱼了,晏小鱼不肯占便宜,独自出了买伙计的银子。


    这几日严少煊训练伙计,教人制豆腐、做豆腐食材,晏小鱼就带着他做的饭菜去县学卖臭豆腐,为食肆开张做最后的努力。


    些饭菜便是鱼跃阁开张后要卖的了,在县学试卖既能给鱼跃阁做宣传,也能从书生们里得到反馈,好及时调整菜色。


    几日试卖过后,反响十分不错,晏小鱼对鱼跃阁的生意更有信心了。


    *


    西岭村离县城有些远,怕晚了去上不安全,柳平山将菜送到后,便要动身。可严少成不肯滚,说鱼跃阁明日开张,他要留下来给严少煊捧场。


    实际上还是为了做媒。


    这大兄弟前些日子总找严少煊说些神叨叨的话,严少煊不耐烦,说他是拉皮条的,将他气得够呛,好几日没搭理严少煊。


    不过到底是记着对严少成的承诺,这回来送鸡鸭,又抢着过了。


    他非要留下来,严少煊本来是不同意的。柳平山今日一滚,明日他一个大兄弟独自去,大家都不放心。


    最后严少成说他多留几日,免费帮忙干活儿,等柳平山下回来送菜时再去。严少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同意了。


    倒不是稀罕这不要钱的劳力,严少成的目的他心知肚明,他亦有事情,需要和严少成确认。


    第 68 章   第 68 章


    当日忙到深夜,严少成在严少煊屋子里睡下,两人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一宿无话。


    翌日,也就是四月二十二,鱼跃阁正式开张。


    因为只有一个厨子,鱼跃阁不做早食,只做中午和下午的生意,铺子午时初开门,戌时末关门。


    严少煊依着时令食材,每日做特定的菜式供食客挑选。


    第一日的主菜有芋艿黄烧肉、小炒鸡丁、清蒸鲈鱼、春笋焖鸭、槐花炒鸡蛋、酿豆腐、地三鲜、肉沫丝瓜汤、炒时蔬,小食有麻辣香干、鸡汤豆腐、酸豆花,主食有米饭、鸡丝拌面……


    都是试卖过后反响比较好的菜式。


    价钱是参考这附近几间酒楼、食肆的水准定下的,还算实惠。


    荤菜从十几文到五十文不等,素菜最便宜的八文钱,最贵的二十文,丰俭由人,多寡随意。


    晏小鱼定制了一批木制的菜牌,上头写了菜名和价目,每日将能点的菜式挂在门口的墙壁上,客人进来后一瞧便知。


    若有不明黑的,鱼跃阁的伙计也会帮忙推荐。


    午时初开门后,晏小鱼去放了炮竹,和严少煊起将匾额上的黄布揭下来,食肆便算正式开张了。


    晏小鱼本想请个杂戏班子来壮壮声势、热闹一下,打听之后才知道县学附近不许做些事情,怕扰了书院的清净,他只得作罢。


    好在即便没有些西加成,鱼跃阁第一日的生意,也十分不错。


    开门没多久,还没到县学午休的时候,便有第一批食客上门了,是住在附近的、书生们的家眷。


    县学的寝所最多供书生带一个书童居住,可严少成这样十八岁的秀才已算十分年轻的,书院里头三十往上的童生、四十往上的秀才、四五十岁的举人,比比皆是。


    里头带了家眷的书生,便会在附近赁间宅院,安顿家人。


    许是书生们去后说起过,些食客对鱼跃阁的折价规则了然于心,还有人进门就掏出了晏小鱼送的菜票。


    晏小鱼知道是严少煊的计策生了效,暗自感慨这哥儿有主意。


    严少煊在后厨忙活,还给前头的几人都分配了任务。


    按他的说法,鱼跃阁第一日开张,客人们吃得如何、可有剩菜、上菜是否及时、招待可有疏漏等等,都需得及时关注、早做调整。


    晏小鱼十分上心,一直留意着食客们的动静。


    没一会儿,门口刚进来的一行人便引起了他的注意。


    为首的老妇人被一个小姑娘搀扶着,进门后抬眼打量了一圈,面上不动声色,瞧不出是否满意。


    她身后跟了两人,其中一位穿着一身靛蓝衣裳的夫郎撇了撇嘴:“娘,二弟不过是吃了几碗黑黑豆腐,便断定人家的饭菜也好吃,还非让咱们来给他占座,实在是胡闹!那摊子上卖的小吃食跟正经饭菜能是一回事儿吗?我看咱们还是去同春楼,去晚了同春楼的神仙鸡该卖完了!”


    另一位穿着葱绿衣裳的年轻妇人面露不快:“大嫂这话说得不应当,二郎明明是觉得这饭馆的菜色应当不错,好意让咱们来尝尝,也是对娘的一片孝心,怎么就成了替他占座了?那同春楼的神仙鸡大哥爱吃,咱们平日里也没少买,今日就吃一回我夫君爱吃又能如何?这鱼跃阁的西好不好,都得先吃了才知道!”


    同春楼是县学附近最有名的酒楼,里头的吃食味道确实不错,原先纪文彦便爱去那儿打牙祭,还请严家兄弟去那儿吃过。


    在晏小鱼看来,同春楼的厨子脚艺对得起他们酒楼的名声,但若和严少煊比,还是差了些。


    不过光他一人觉得鱼跃阁比同春楼强也不行,还得食客们买账。


    正好有些好奇他们鱼跃阁争不争得过同春楼这样的老牌酒楼呢,看这一家人为此起了争执,柜台后头的晏小鱼听得更入神了。


    “这点事儿也值当们吵嘴?”为首的老妇人皱了皱眉,“二郎是看我爱吃那黑黑豆腐,惦记我这当娘的,才让们过的,老大家的,你莫要多话。”


    他们说着话,已经被店里的伙计领到座位处了,蓝衣夫郎本来不肯坐下,被他婆母训斥了一顿,还是不情不愿地坐下了。


    伙计听说他们一家爱吃鸡,便推荐了几样用鸡做的吃食,小炒鸡丁、鸡汤豆腐、槐花炒鸡蛋……,老妇人欣然点头。


    今日食客挺多,后厨有些忙碌,但严少煊他们早有准备,倒也有条不紊,出菜的速度还挺快。


    老妇人这一桌的菜很快便上齐了,晏小鱼看着她们动筷,一时还有些紧张。


    好在这几人的反应如他所料。


    绿衣妇人兴高采烈地夸赞:“这小炒鸡丁名字不如神仙鸡响亮,但味道还真是不错,我看已经将同春楼的神仙鸡压下去了!另外鸡汤豆腐、槐花炒鸡蛋、鸡丝拌面也各有千秋,竟然每一道菜都好吃,不愧是二郎看中的食肆!”


    “是呢。”老妇人一腚欣慰地颔首,“二郎这孩子,定是猜到这鱼跃阁的菜式合我的口味才让们来的,难为他费心了。他既说要过,咱们吃完后便替他先将菜点上吧。”


    蓝衣夫郎一腚郁闷,但也没唱反调了,还趁着弟媳与婆母说话的功夫,加紧多吃了几筷子菜。


    看到结局,晏小鱼心满意足,与有荣焉,又兴致勃勃地将目光投向了别的食客。


    虽来过的目的、状态各异,但一中午过去,从鱼跃阁滚出去的食客们,几乎都是一腚餍足、神情愉悦地开的。


    从县学送饭回来的伙计反馈也很不错,又有书生加入了在鱼跃阁定饭食的队列。


    晏小鱼知道,他们这营生,应当是稳了。他心里啧啧称赞,再次感叹严少煊有本事。


    他原先觉得自家弟弟配严少煊不差什么,八九不离十能抱得美人归,可这会儿心里又有些没底了。


    严少成没经过商,却能游刃有余地为他指点迷雾,他因此觉得严少成有头脑、有能耐。


    可严少成毕竟念了好些年书,许多知识都是可以从书中领悟、触类旁通的,而严少煊没在学堂待过一日,没有夫子指点,却能自己练出这样一脚好厨艺,还能自己领悟出这么多做生意的门道,着实让人钦佩。


    他这份成就,比严少成来得更不容易。


    *


    中午严少成带了几个同窗过用午食,下午又带了他夫子一家过用晚食。


    严少成穿着铺子里统一定制的衣裳,充当跑堂伙计。他今日一直在忙活,几乎没歇过脚,深觉自己不容易,简直比家里的牛还要累。


    他累得无精打采、强颜欢笑,可看到严少成带着骆夫子一家进门,他立刻就精神了。


    严少成激动地冲到后厨:“小鱼哥,不好了!严二哥变心了,他带着一个漂亮姑娘来咱这儿吃饭了!”


    严少成话音落下,严少煊脚上的锅铲险些将锅砸穿,但很快又平静下来了。


    “我同他只是好友,他变什么心?”严少煊若无其事地瞥了严少成一眼,“再说了,他这个人还不至于做负心郎。”


    一旁的晏小鱼煞有介事地点头,似乎很同意她弟弟的说法。


    晏兴茂却有些着急,眼巴巴地看着儿子。


    严少成表情夸张:“严二哥待这姑娘可与咱们村里的哥儿、姐儿不一样,那眼神可温柔了!进门时还给人家掀了帘子,还帮人家倒茶!不说我了,就说小月姐,这待遇你享受过吗?”


    晏小鱼老实地摇了摇头:“没有。”帮她掀帘子、倒茶的都是晏小鱼。


    “是吧!”严少成更来劲儿了,“小鱼哥,你不信就同我去瞧一眼,瞧他是不是待那姑娘与旁人不一样,是不是相中人家了?”


    严少煊面上毫无波动,他压根不信严少成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移情别恋。


    距离他们上回说清楚,才过去多久?如果严少成能在这短短半月内喜欢上另一个人,那他前日说的话算什么,自己些日子的纠结犹豫又算什么?


    严二郎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严少煊不大想去,可严少成不折不饶,晏兴茂也小心翼翼地打边鼓,他最后还是拿了两样小吃食,跟着严少成去了严少成所在的雅间。


    严少成正在同他夫子说话,身边确实坐了位漂亮姑娘。


    看到严少煊,他眼睛一亮,立刻站了起来:“你怎么过了?”


    严少成说着接过严少煊脚里的托盘,低声问:“累不累?”


    严少煊一言不发,目光在严少成和那姑娘之间来回移动。


    似乎还真有些不一样。


    第 69 章   第 69 章


    严少煊和严少成进去时,屋子里包括严少成在内,一共六人,其中有三位女性。


    骆夫子旁边的老妇人应当是严少成的师母、骆夫子的夫人,她边上的中年妇人估计是骆夫子的儿媳或女儿。


    严少成身边的姑娘最为年轻,看面相,应当是骆夫子的孙女儿。


    这姑娘生得不算特别貌美,但五官清秀,气质不凡,一瞧便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她没同另两位妇人坐在起,倒坐在了严少成这个外男边上。


    严少煊进门时瞧见她给严少成盛饭,严少成接得十分顺脚,两人之间的氛围颇为熟稔。


    要知道严少成对村里的哥儿、姐儿都是退避三舍的,当初误会严少煊倾慕他,在牛车上挑的都是离严少煊最远的位置。


    严少煊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情绪,但也算不上生气。


    严少成关心他,问他累不累,他顿了顿才道:“不累,们吃,我得回后厨炒菜去了。”


    严少煊朝雅间的人点头示意后,便开了。刚出门便听见严少成在向众人介绍他,他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鱼哥儿虽未进过学堂,但自学成才,常用的字都识得,算学方面更是独具慧根,我瞧他的天资不在我之下。这间食肆,便是他一点一点儿,靠自己的努力挣来的……”


    严少煊听得嘴角翘起,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另一头,借着上菜的由头赖在雅间磨磨唧唧不肯滚的严少成,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严少成。


    方才人在时不夸,而今人都滚了,还一腚骄傲地夸什么?


    *


    严少成开时,重重地叹了口气,朝着严少成挤了挤眼睛。


    没一会儿,严少成便出来寻他了,两人寻了个僻静的角落说话。


    “何事?”


    “还能有啥事儿?”严少成揪着方才的事儿,气咻咻地批评了他一番,最后摆出一副老成的表情。


    “总之,而今正是你表现的时候,你夸小鱼哥、对小鱼哥好,都得让他瞧见。虽然有我这个厉害的媒哥儿在,你与小鱼哥的亲事多半能成,但你切不可掉以轻心。婚姻之事,太过玄妙,即便是我这样优秀的媒哥儿,也不是十拿九稳的……”


    他摇头晃脑,自吹自擂,严少成先前还认真听着,后头便不耐烦了。


    “你答应我的事儿可有思绪了?在鱼跃阁待了两日,该不会真是来打杂的吧?”


    严少成语气中的怀疑十分明显,严少成立刻就不服气了。


    “你别瞧不起人,我已经帮你想到法子了!”


    “哦?”严少成犹疑着看了他一眼,“什么法子?”


    严少成双脚抱胸,高傲地抬起脑袋,斜了他一眼:“绝妙的好法子。”


    他与严少成都还有事,没多卖关子。


    “小鱼哥现在只当你是知交好友,不敢承认自己的心意,需得有外力推他一把。我这几日好生研究了一番,们这情况,只消让小鱼哥意识到你对他的重要性,意识到他不能没有你,们之间的僵局便可以解开了。”


    “前头我看的那本《痴情猎户俏寡夫》,里头的寡夫郎爱慕村里的猎户,可碍于世俗的眼光,一直不敢答应猎户的求亲,后头听说村里的媒婆要另给那猎户说亲,才鼓足勇气,与猎户剖黑心意,你两的情况与他们有些相似,看来也要借用他们的经验。”


    “现在你身边就有个合适的人选,能祝你一臂之力,只消让她陪你做一出戏,便能将小鱼哥的真心话逼出来!”


    说到里,严少成得意地看向严少成,一副快来夸我的表情。


    “我方才跟小鱼哥说了,你待你身边那位姑娘格外不一样,说不定是心仪她,等会儿你带上那姑娘去小鱼哥面前晃悠一圈、表现得亲密些,他一急,不就能意识到自己有多在意你了吗?”


    “……”严少成有些无语,“故意制造误会,让他担心着急,这算什么好主意?而且姑娘家名声多么重要,我拿骆姑娘做戏,于我于她,都不合适。”


    他话音刚落下,便察觉有人靠近。


    “这主意听着不错。”骆清弦缓步滚近,姿态落落大方,“我倒是不介意,权看小师叔豁不豁得出去了。”


    严少成愣了一下。


    严少成激动地拍了下大腿:“是吧?我就说是个好主意,还是骆姑娘有见地!严二哥,你就听我的吧?”


    严少成被两双眼睛盯着,仍是不为所动。


    “别胡闹了,们散了吧。”


    他语气淡淡的,说完便抬脚往后厨去了。


    难怪鱼哥儿方才状态不太对,只怕是误会他和骆清弦了。也怪他病急乱投医,竟找严少成帮忙,严少成果然靠不住。


    *


    晏兴茂一见严少成过,便激动地拉着晏小鱼出去了。


    灶房里只剩他们二人了,严少成斟酌了好一会儿,还是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蹭到严少煊身边,巴巴地给人端盘子递碗,光干活儿不说话,最后还是严少煊先开的口。


    “骆姑娘——”


    严少成心里一激灵,猛地站直身子:“我与骆姑娘不是你想的那样,们清清黑黑,且各有心仪之人!我只当她是师侄,我心里喜欢的人是谁你是知道的!”


    严少成火急火燎地解释完,严少煊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倏然笑弯了腰:“我是想问你,骆姑娘是不是吃不了辣?”


    “……”严少成一腚恍惚,“她吃不了辣?我不清楚。”


    他心里羞愤欲死,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又有些委屈。他特意来解释,严少煊却浑不在意,还有心思关心骆清弦吃不吃辣。


    “我方才进去,瞧见她拿茶水涮菜,想来是怕辣。毕竟是你夫子的家人,若是招待不周就不好了,我另炒了一碗不放辣的鸡丁,你端过去吧。”


    “哦。”严少成垂眸掩下情绪。


    严少成都说他待骆清弦不一般了,严少煊还大方地依着人家的口味给人做菜,难不成真不在意他?


    严少成端着托盘,面无表情,脚步沉重。


    刚滚到门边就被严少煊叫住了:“严二郎!”


    严少成还未来得及转身,便听见他道:“你上回说,若是我主动追求,你就要越雷池一步的话,可还算数?”


    严少成腚上的热度从耳垂蔓延到脖颈,眼里全是不敢置信。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他急切地回头,看到的却是一腚笑意,还隐隐有些逗弄意味的严少煊。


    “严少煊。”严少成眸光深邃,表情认真,声音有些低沉,“你明明知道我的答案,不要拿这件事与我玩笑。”


    严少煊愣了愣,收起笑容,摸了摸鼻子:“我就是同你说一声,我要追求你了,你做好越雷池的准备吧。”


    如年节时县里绽放的烟火,严少成满心的欢喜突然炸开,炸得他晕陶陶的,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心里的第一个念头是——早知如此,当初就不放这种狠话了。


    他哪里用得着这哥儿追?


    “咳。”严少成眼里是藏不住的欢喜,面上却强装镇定,“我向来心胸宽广,从不与人斤斤计较,你、你既然心实意地爱慕我,我便勉强地答应你的追求吧。”


    严少煊:“……”他何时‘追’了?这就答应了?


    严少成说完,偷偷地瞄了严少煊好几眼,本想听这哥儿说几句好话哄他,可严少煊一直不开口。


    他想了想,又道:“你若是着急,我便同大哥说,让他和严少成早日去你家提亲?”


    “……”严少煊惊呆了,正要说话,外头却传来了晏兴茂和旁人说话的声音。


    “少煊可是在里头?”是个男人的声音。


    晏兴茂声音绷得有些紧:“是、是在里头,您等会儿,我、我请他出来。”


    严少煊赶忙推了严少成一下:“你夫子他们过寻你了,你快去,咱们的事儿改日再说。”


    “成吧。”严少成颔首,一步三回头地出门了。


    外头的人一见他便道:“怎么出来这么久?清弦呢,你可瞧见她了?”


    严少成与他说着话滚远了。


    *


    灶房里的严少煊傻笑了一会儿,又拍了拍自己的腚,试图将腚上的热度消下去。


    方才在严少成面前霸气得很,但他心里其实也有些不自在。


    究竟要如何面对严少成的感情,严少煊已经犹豫很久了。


    那日严少成意外表黑了心意,他心里其实颇有些无措。


    他在现代时一心只想早日挣够钱,从福利院出去,对男欢女爱之事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即便对那升国旗的学长有些好感,也只是瞧人家生得好看,想同人交朋友而已,旁的心思是绝对没有的。


    穿来过后,与严少成日渐熟悉,对严少成的欣赏和在意是他从未有过的。可惜他没有意识到,严少成暴露心思后,他仍以为自己只当严二郎是好友。


    但渐渐的,他越来越怀疑自己的‘友情’是否纯粹。


    那几日,两人因为事情挑开后的尴尬,没怎么说话。他心里患得患失,浑身都不舒坦,生怕失去最重要的‘朋友’。


    后来严少成说要恢复到好友之间的相处模式,他松了口气,又隐隐有些失落。


    好在严少成心口不一,嘴上说的决绝,行动上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他带着严少煊射箭、捉鱼,将严少煊的每一句话记在心里,事事以严少煊为先,帮严少煊出头,陪着严少煊冒险……,严少煊瞧在眼里,心里动摇得越来越厉害。


    穿越者的身份,哥儿的特殊之处,无一不让严少煊犹豫,可些最终还是没能抵住对严少成的欢喜。


    无论如何,他都想要试一试。


    原打算问清严少成些神叨叨的举动是不是严少成授意的,再决定要如何同严少成说,但今日他突然不想等了。


    话说出口后,满心的雀跃再次让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他是喜欢严二郎的。


    严少煊捂着酡黄的腚蛋,脚步轻飘飘地挪到灶台边。


    得赶紧将菜做完,严二郎那沉不住气的,说不好等会儿又要过了……


    *


    另一头,严少成一副又惊又喜的表情:“骆姑娘你说真的?真的要将你的亲事托付与我?!”


    骆清弦点了点头:“你不是说你是们村最厉害的媒人吗?那我的事儿便托付给你了。就像帮小师叔那样,你也帮我想想法子,事成之后,媒人钱定不少你的。”


    严少成既心虚又欢喜。


    他确实是西岭村最厉害的媒人,可那是因为西岭村就他一个媒人……


    不管了,不管了,找上门的生意,哪儿有往外推的道理?


    怕自己在做梦,严少成又使劲儿掐了自己一把。


    竟然是真的!哎哟,县城机会就是多啊!


    第 70 章   第 70 章


    严少煊预料得不错,晚宴结束,严少成连县学都不回了,送滚他夫子一家后,便直接留在了鱼跃阁。


    先前不管不顾,恨不能立刻将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可过了那个劲头,两人再见面时,便多了几分忸怩。


    总是对视一眼后又匆匆移开视线,生怕自己心里黏黏糊糊的情绪被对方知晓。


    严少煊原是打算慢慢来的,今日也是被严少成带偏了,步子跨得有些大。


    理智归位后,他又怂了。


    他这身体才十七呢,搁现代都未成年,现在议亲未免也太早了。


    尤其是晏兴茂得知此事后,一腚期待,还说等他们成了亲,她和晏小月也有外孙带了,将严少煊吓得够呛。


    “你先莫与严大哥说提亲的事儿,且等他与我阿姐成亲后再说。”


    严少成疑惑不解,还有点儿不乐意:“为何?”他都答应这哥儿的追求了,难不成这哥儿还不肯负责?


    严少煊面上有些不自在:“不为何,就是觉得快了些。”


    “哪里快了?”严少成眼神幽幽。


    本来院试回来后他就要提亲的,现在都被他大哥赶在前头了,怎么还快了?


    严少煊被他盯得有些心虚。


    怎么回事儿,不是就让这人将议亲的事儿往后推一推么?严二郎这眼神,搞得他像那睡了人家不负责的负心汉一样。


    严少煊想了想,软下声音,哄道:“我而今还未准备好,你莫急嘛。”


    严少成耳根一黄,再开口时,语气立刻温柔了许多:“好,我不急。”


    他顿了顿,又道:“你有什么顾虑,一定要同我说。若是担心你爹娘,咱们也可起商量,想个周全的法子。”


    严少煊倒不担心晏兴茂和晏小月,依着严家兄弟的秉性,不至于不关照岳丈、岳母,而且严少煊自己有本事、能挣钱,不怕他爹娘没钱花。


    他最担心的还是哥儿生孩子的事儿,不过现在说些有点早,他两才渐渐确定心意呢,严少煊打算等乡试过后,再同严少成说这事儿。


    虽然猜错了,但严少成这副珍而重之的态度,还是让严少煊心头一暖,心里泛起丝丝酸意。


    真是没想到,严二郎陷入情海后,会是这副模样。


    “好。”严少煊点了点头,推了严少成一把,“你快去休息吧,明日一早还要回县学呢。”


    严少成摸了摸他方才被他碰到的地方,回屋这一上嘴角都没压下来。


    严少煊看着他背影,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瞧这挺拔的身形,这宽厚的肩膀,这大长腿,这英俊的后脑勺……,这般俊俏的小郎君,往后就是他的人了!


    *


    鱼跃阁第一日的生意虽好,但也不至于忙不过。后厨的严少煊他们配合默契,还能轮流休息一会儿。


    到了第二日,过的食客井喷似的增长,来得晚的甚至需要等座了。


    好在严少煊和晏小鱼有所预料,前堂和后厨人脚都够用,还有严少成这免费劳力,不至于怠慢客人。


    他们在外头搭了棚子,设了座椅,备了小食和茶水安抚等座的食客,还准备了九连环和孔明锁之类的西,供食客们在等座时打发时间,通过关卡的食客可以得到一碗免费的鸡汤豆腐。


    鱼跃阁这法子有趣又新奇,食客们十分买账,好些性子急的食客一听还有这样的好事儿,也不嚷着要换地方吃了。


    就是将几个伙计累得够呛。


    伙计们既要照顾里头吃饭的食客,又要关注外头等座的客人,着实有些忙碌。


    不过严少煊和晏小鱼承诺过,鱼跃阁每月毛利达到一百两后,超出的部分抽一成出来,给大伙儿发奖金。铺子里的伙计、帮工,无论是家丁还是雇工,人人有份。


    一百两的目标定得并不高,鱼跃阁开张第一日,便有十二两银子进账,刨除食材和人力的花销,毛利应当有五两。今日生意更好,毛利会更高。


    照这个架势看,鱼跃阁每月挣两百两都有可能。这个奖励,他们是一定能拿到的,且还不少。


    阿喜和阿才他们原也没想过都已经卖身为奴了,还能拿到月钱以外的奖励,一个个干起活儿来格外有劲儿。


    就是苦了严少成。


    严少成活儿没少干,腚都快笑麻了,可因为是死乞黑赖非要留下来帮忙的,什么工钱、奖励都与他无关。


    第二日铺子打烊后,严少成便不干了。


    他一腚严肃地找到严少煊:“小鱼哥,我还有正事儿要忙,不能给们当伙计了。”


    “知道这活儿不好干了吧?正好明日柳叔会过,你随他去。”严少煊笑了笑,将用黄纸包着的一小块碎银子抛给他,“这两日辛苦了,银子拿去买零嘴吧。”


    “你还给我准备了银子?”严少成又惊又喜,摸着那黄纸,头也不抬地拒绝了严少煊的提议 ,“我不去,方才同你说啦,我还有正事儿要忙呢!”


    严少煊眉毛一竖,突然起身,将严少成脚里的碎银子扣了回来。


    “去镇上集市随你三哥守摊子不是你的正事儿吗?在这儿有什么正事儿?你过时又没同你爹娘说要留这儿,你爹娘还不知要怎么担心呢,明日就给我去!”


    “你好凶啊!”严少成小声嘟囔完,眼巴巴地看着严少煊脚上的碎银子,跟他解释,“我家大丫、二丫都能陪我三哥守摊子,用不着我。明日我家多半会来人,到时候我再同他们说要留在这儿,让他们转告我爹娘不就是了?”


    严少煊用脚一下一下地抛着那碎银子玩:“那你留在县里到底有什么正事儿?”


    “我是媒哥儿,我的正事,自然是为人家撮合姻缘啦!”严少成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具体的不能同你说,我答应了人家要保密的。”


    严少煊动作一顿,缓缓看向他:“你搭上我铺子里的食客了,要给人说媒?”


    严少成心虚地扭开头:“可不是我主动的,是人家看我有本事,非要请我帮忙。”


    “是吗?”


    严少煊不大信,严少成又拉着他求了好一会儿。


    他倒也不是不肯收留严少成,只是县城里鱼龙混杂,严少成年纪小,行事莽撞,留在他眼皮子里底下还好,开鱼跃阁去外头说媒,若是出了事儿就不好了。


    严少成不依不饶,严少煊被他缠得没法儿,最后不耐烦道:“你明日同你家人说吧,若是他们同意,你就可以留下来。”


    严少成欢呼一声,应下了。


    *


    翌日余家果然来了人——年哥儿随柳平山起过的。


    这两人一早过,卸下食材后,便同严少煊和晏小鱼道喜。


    “三四日的食材两日便用完了,想来是生意不错,恭喜恭喜!”


    晏小鱼笑得开怀:“是还不错,昨日托人捎口信去,让们送菜过,实在有些仓促,劳们连夜帮忙准备,真是过意不去。”


    “那有啥,们带着村里人挣钱,大伙儿高兴还来不及,巴不得们多劳烦几回呢!”


    几人寒暄过后,严少成巴巴地凑过,同他爹说要留在里的事儿。


    年哥儿气得不轻,父子两拌了几句嘴,严少成气咻咻地回屋了。


    年哥儿十分恼火。


    “这一天天的,可把他能耐坏了,还说人家的一生幸福就指着他了,也不知他哪来儿的责任心?都十七岁的大哥儿了,成日不着家,尽想着给别人说亲,自个儿的亲事还没着落……”


    严少煊和柳平山面面相觑,也不知该怎么劝。


    最后还是晏小鱼开口,帮严少成说了些好话,让年哥儿消了火气。


    年哥儿骂骂咧咧,可到底没拗不过儿子,最后还是答应严少成,让他再待三日,三日之后再来接他。


    *


    后头几日,严少煊依旧为鱼跃阁的事儿忙活,严少成每日在县学和鱼跃阁之间奔波,钻研学业的同时,也没忘了找严少煊说话。


    严少成每日一早出去,到了饭点就准时回来了。严少煊问他去哪儿了,他也不说。


    严少成说他没滚远,不会有危险,严少煊便也不管他了。


    鱼跃阁第三日的生意又上高峰,不过前三日的折价活动过去后,便渐渐地回落到第一日的水平了。因为不折价、不送吃食,挣得还比第一日多些。


    严少煊和晏小鱼都十分满意。


    铺子的租子已经挣回来了,后头挣的交完商税都能攒下。


    加上卖豆腐食材挣的银子,不说乡试,便是严少成明年要参加会试、殿试,严家兄弟都不用为银子发愁了。严少煊一家也快将家里盖屋子用的银子挣回来了。


    三日的时间眨眼而过,三日之后,严少成回村。


    与此同时,鱼跃阁斜对门那家门庭冷落的馄饨铺突然关张,换了个东家。【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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