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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作者:水晶齿轮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龙门山,松林院。


    风蒲扫见院里的流水和莲塘和无处不在的流萤灯,心里的不安稍微缓解。


    一路上魏妍姑娘与他说了许多袭少君的好话,现在终于见到了所谓的“上心”。


    确实不错,只是……风蒲心里不合时宜地飘过一句“东施效颦”。


    他们大概不知道,家主大人的领地意识很强,规矩多、从来说一不二。


    不是他首肯的,他们再怎么精心翻修也是白干。


    家主大人只会觉得陌生。


    房门外,魏妍敲门通传,房内没有回应。


    “稍候。少君还在房内。”


    现在夜色已深,袭少君为何还在家主房中?!


    寝房里,袭峥端着温热苦涩的汤药,看着沈珩之乖顺地饮下,手顺着脊背为他顺气。


    沈珩之饮完后将碗塞到他手里,往床内缩了一寸,和他拉开距离。


    袭峥眼里有些失落,但仍是克制着脾气:“你睡吧,我看着你。”


    沈珩之摇头,神色淡淡地应付道:“不敢,少君回吧。”


    袭峥只觉得一个拳头打在了棉花上,难受极了。他想要沈珩之给他一些好脸色,偏又舍不得勉强他。


    但他冷冰冰的自己又难受。


    真是折磨。


    他试过不见沈珩之,将他晾一晾,偏偏他一点也忍不住,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能见到他。


    “难受吗?想吐吗?”袭铮观察沈珩之的扑克脸看不出一点端倪。


    沈珩之乖顺极了,软软回话,“我会忍的。”


    话还未完,沈珩之身躯一抖,捂住了嘴身子往床边伸去。


    只是这次他位置靠里了,一时到不了边,撞进袭峥怀里将药全吐了。


    全吐袭峥身上,床榻一点没脏。


    沈珩之被半环抱着,吐了个昏天黑地 。而后虚脱地靠在袭峥的肩头,一双杏眼又红又肿,泪眼蒙蒙。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袭峥心疼地拨开黏在颈侧的发丝,哄着他,“明日家中办戏珠大会,很热闹,我带你去瞧瞧?”


    沈珩之敛眸,目光清醒,话里却带着病气和倦意:“据说戏珠大会是袭家内部的盛会,我以何身份参加?”


    “自然是我的……朋友。”


    沈珩之抬头眨眨眼神情困惑,“你把我当朋友?”


    袭峥迟疑,又加上了一句,“唯一的朋友,非你不可的朋友。”


    沈珩之轻笑一声并不作评,继续赶人。


    “真困了?”浅浅表露心意并不被沈珩之接受,袭峥有些焦躁,搂在他肩头的手逐渐失了力道。


    “风蒲就在门外候着,也明日再见?”


    “今日!”沈珩之冷清的面具碎了,急切道,“让我今日见吧。”


    袭峥的脸阴下来,果然,沈珩之还是那个温柔体贴的人,这份冷淡只是针对他的。


    “让我今日见吧?”沈珩之凑近了些,呼吸打在袭峥颈侧,下巴贴到了他的肩膀。


    袭峥唰的站起,大步出了门,很快门后传来风蒲呜咽的声音,“家主大人,风蒲来晚了,呜呜。”


    风蒲进门,穿过珠帘进入内室,见到了他家主人。


    沈珩之陷在柔软得几乎将他吞噬的锦被堆里。暖黄灯光透过带绣纹的轻纱,在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却未能增添一丝暖意。


    房间里的苦药味久未消散。


    他闭着眼,鸦羽般的长睫在眼下投出浓重的青影,随着微弱到几不可闻的呼吸轻轻颤动。唇角还留有浅褐色的药渍


    风蒲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看到榻上形容枯槁的主人,他眼眶瞬间就红了,强忍着哽咽,小心翼翼地用温热的软巾拭去沈珩之唇边的药渍,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琉璃。


    “家主大人……”风蒲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您……清减太多了。”


    沈珩之的眼睫微微动了一下,掀开眼帘目光清明,并没有重病之人迷茫痛苦的样子。


    “哭什么,死不了。”


    风蒲心中一痛,他不敢犹豫,连忙低声禀报最重要的消息:“家主,步池少爷……失踪了。”


    他顿了顿,观察着沈珩之的反应,并无多少意外或惊怒。


    “我们按照惯例动用了魂针。”风蒲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难以置信,“魂针最后的指引……指向了袭家内部。步池少爷他……恐怕被困在袭家某处了。”


    空气凝固了片刻。风蒲紧张地看着沈珩之。


    良久,沈珩之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知道了。”


    这平淡到近乎冷漠的反应,让风蒲心头一凉。


    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风蒲所知不多,但有一点却是清楚——袭家超然的地位和蛮横霸道的行事风格。


    他们说袭家少君救家主大人出金玉楼养伤,为何过了十多天了家主大人还这么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有什么地方比得上青玉池疗伤快?


    他们分明是囚禁!


    沈珩之:“那个……东西……都带了?”


    风蒲立刻会意,心头一紧,连忙点头。他谨慎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窥探,这才从贴身的内袋中,极其小心地取出一枚通体温润、毫无灵力波动的莲花佩。这玉佩看似寻常饰品,实则内蕴乾坤,是一件极为高明的空间法器。


    “都按您的吩咐,在里面了。”风蒲的声音低如蚊蚋,将玉佩轻轻放在沈珩之枕边,“万全之备。”


    沈珩之的目光在那玉佩上停留了一瞬,似乎确认了它的存在,那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了一丝。


    他重新闭上眼,缓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


    “做好长留的准备。”他字字清晰,敲打在风蒲耳中:“谨言慎行,不要与袭家人起冲突。有事与我说就好。”


    风蒲的心猛地一沉。


    长留?在这龙潭虎穴的袭家?


    “家主大人……”风蒲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安和困惑,他忍不住追问,“我们……为何一定要在袭家长留啊?”他实在想不通,以家主的智计和骄傲,怎会甘愿长久困于此处?


    沈珩之闭着眼,唇角似乎极其微弱地扯动了一下,像是自嘲,“是……能不能,不是……为何要。”他顿了顿,“罢了,过几日你就知晓了。”


    说完这句,他便歇下。


    风蒲看着家主苍白脆弱的面容,心中翻江倒海。


    他不敢再问,只能小心翼翼地替沈珩之掖好被角,守在榻边。


    ***  ***


    第二日,袭家演武场,旌旗猎猎,人声鼎沸。


    一年一度的“戏珠”大会正如火如荼。


    这并非风雅游戏,而是袭家检验子弟武力、磨砺血性的传统。


    ——禁用法术,单拼体魄。


    场地中央,一颗由万年玄铁铸就、足有磨盘大小的沉重“龙珠”,正被数名彪悍子弟疯狂争抢。


    每一次撞击都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激起碎石烟尘,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尘土与淡淡的血腥气,粗犷而暴烈。


    袭家的演武场占了整座山头,除了平地,还要沼泽、溪流、森林地貌,一声哨响,龙珠飞天而起,两队黑白人马便追着去了。


    袭峥也不例外。


    观众席设在依山傍水的长廊下,观战弟子们分桌而坐,盯着浮光镜里拇指大的“龙珠”议论纷纷。


    “这还怎么比,少君亲自下场,比牲口还猛的人谁刚得动啊?!”


    “咳咳,说什么呢?”


    头顶冒出一阵冷声,少年抬头,打了个激灵。


    糟糕,背地里说少君坏话被黑正使听见了!


    “那叫孔武有力,仪表堂堂懂吗?”黑镜停步,立于主桌侧,引出了身后的人,扶着沈珩之的手坐下。


    他裹着一件宽大的素色云纹厚披风,那厚重的布料几乎将他单薄的身形完全包裹,只余下一点苍白的下颌线条和那双搁在膝上、被衣袖半掩的、骨节分明得有些嶙峋的手。兜帽被拉得很低,阴影深深地笼罩着他的面容,仿佛要将自己与这喧闹的世界彻底隔绝。然而,那刻意垂落的阴影,非但未能掩去他的存在感,反而如同画师精心勾勒的留白,更衬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又清绝的美。


    周遭是剽悍健硕、气息灼热的袭家子弟。他们或站或坐,吵吵嚷嚷分外鲜活。可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或明或暗、或长或短地,落在那孤零零的素色身影上。


    目光复杂。


    少君从金玉楼掳来了一个美人,此事动静太大,人尽皆知。


    快半月了,只有潜龙营的魏妍近身侍奉过,他们从魏妍那打听,听来了一堆虚无缥缈的词:


    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珠玉蒙尘、高岭之花……


    这都什么跟什么,太抽象了。


    但却把他们的胃口吊得足足的。


    ——他到底长什么样?


    只是一个擦肩,袭川望见兜帽遮掩下的半张脸,那张脸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久未见阳光,却丝毫不损其惊人的美感。


    细腻的肌肤下隐约可见淡青色的血管,为这份冷冽增添了一抹脆弱的意味。他的唇瓣颜色浅淡,看上去并不健康。


    为什么?在袭家受苛待了?


    “你就是少君带回来的人?”袭川想到就问了,问出口就后悔了,这位美人是袭少君养在院内的人,他贸然搭话实属不妥。


    悔意涌上心头,袭川看见前桌端坐的人摘下兜帽,侧身回过头来,面带笑意地与他四目相对,问道:“是在和我说话吗?”


    袭川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直直地木愣住了。


    帮手来了,众所周知,沈美人这是要搞事情。[坏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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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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