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南江宁难得偷闲,跟杨婉笙一起到酒楼吃饭。在宾客的闲言碎语间,听到了一些关于之前那四个高矮胖瘦干的好事儿。
原来那四个人算是这一带的地头蛇,仗着帮相邻小城的大商户做事,在这里搜刮小商小铺的保护费,不交的商铺不仅不能和隔壁城来往做生意,还会被他们阻挠连当地的生意都做不成。曾经好几个商铺因此亏空欠债。
两人听到此事,相对一眼,便了然对方的想法,“这事得管”。
南江宁后来在玉器铺跟老板打听了一下,说是以前也有人试图管过,但是没办法,隔壁大商户极力保他们,他们对那个商户看起来还挺重要的。
看来得从那个大商户下手了,南江宁心想。正好隔壁就是铁匠铺,想到之前说好给杨婉笙买一把称手的武器,她便去看了下。
铁匠铺墙上挂满了各种兵器,看着锻造质量都算上乘,想来在这打一把作为临时武器使用也是不错的选择。
一旁的老铁匠见了,便与她聊起:“姑娘,刚听到你在打听那玄玉四贼的事。”邻城的名字正是“玄玉城”,而那四人自称“玄玉四杰”,镇上的人暗地里就叫他们“玄玉四贼”。老铁匠接着道:“看你有些武功,但也不可意气行事啊。当年我儿子就是气不过,去讨了说法,结果反被伤了一条腿,事情也不了了之了,哎——”
南江宁微微一笑,道:“没事的老前辈,防身的本事我还是有的,干不过他们跑便是。再说我还有一个很厉害的朋友,我就是想打一柄剑给这位朋友,说不定还能给你儿子一并把仇报了。”
老铁匠听了,也笑说:“年轻人啊,就是拦不住,跟我儿子那会儿一样。说到剑啊,我前阵子收了一把很好的剑,说实话,比我锻造的都好很多。不过一开始我不打算收的,因为这剑没有鞘,不成一套。另外配吧,做工又很难跟它的搭上,实属难题。但我还是觉得不应该错过一把好剑,最终还是收下了。”边说他边从桌底下摸出了一柄剑,剑被套在用牛皮缝制的“临时”剑鞘里,他缓缓将剑递给南江宁。
剑柄倒是平平无奇,也无纹路。南江宁轻轻拔出剑,一道银光刺入眼帘,剑身雪白无暇,倒不想其它剑有着锋芒锐利的森寒,这把剑的流光和耀眼反倒像件艺术品。南江宁眼睛瞬间亮起,心想杨婉笙见到此剑必定欢喜。
老铁匠看出南江宁对该剑之意,“好剑当配英雄,姑娘既然是要去做讨伐玄玉四贼之事,那这柄剑便赠与姑娘,若是能用这剑成功帮镇上百姓扫清多年的困扰,也算是老夫为镇子出了一份力,圆我儿子当年一个心愿。”
南江宁听闻更喜,连连道谢,“不过老前辈,还想麻烦您一件事,我想改一下这个剑的剑柄。”
几日后,南江宁将杨婉笙带到了铁匠铺,看着老铁匠完成最后一道工序,新改的剑完成了。剑身依旧,剑柄则被改为了玉质的柄,刻有细致的卷草纹,让整体变得更像艺术品了,堪称精美。
南江宁将剑递给杨婉笙,道:“答应给你找的武器,试试。”
杨婉笙显然已经沉迷于剑,不禁啧啧称赞,挽了几个剑花后便托在手上细细地看。真的极少见如此气质的剑,她果然欢喜极了。
老铁匠见状哈哈大笑:“喜欢就好!喜欢就好!不过不管结果如何,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平安为上啊!”
一旁还有位青年铁匠,走路时有些跛脚,边捡拾着工具,边对她们说:“要是成功了,回来找我,我请客吃饭!”
二人纷纷谢过,高高兴兴地步出铁匠铺。隔壁的玉器铺老板也探出头来,向她们挥了挥手,道:“我请第二顿!”
南江宁告诉杨婉笙,这剑柄的玉石正是玉器铺老板慷慨赠与的,还特地挑了好玉,当然,雕刻则是她的手笔。
待两人走出一段后,青年铁匠发问:“您真觉得她们年纪轻轻两个小姑娘能成功吗?那位黑衣服的也就算了,另一位真的不是哪家千金?可不能把讨匪当玩啊,您不阻拦一下,不怕她们出事吗?”
老铁匠则自如地答道:“我当初阻拦你,你不还是去了。年轻人都是这样,路见不平就想去见义勇为,这不是坏事。再说,我看她们的胜算可比你大多了,我活这么大把年纪,没几个本事,就一个锻造精,一个看人准。”说完望着二人远去的方向,目光尽是欣赏和期待。
枫林山上的别院
两名男子在别院中踱步,一名白衣披发,眼含微笑,走路沉稳,正是元青。另一名高高扎发,发尾随步飘动,虽着素衣,但略显随意的步伐,标志着他的不羁,这位正是元青口中的“小将军”。
元青徐徐道来:“当年你坠入山谷,无人问津,最后被我捡了去,于是我就一直带着你养着你咯。”
“小将军”一下抓到奇怪的重点:“无人问津?我好歹也是堂堂将军府次子,莫山剑宗开山大宗主,不是,我岳玹榆这么赫赫有名,怎么就无人问津,真没有人替我收尸吗?”
看着他又惊又委屈的样子,元青偷偷一笑:“开玩笑的,其实是一位女侠救的你,然后她找到了我,将你托付给了我。看着应该是你剑宗的人。”
岳玹榆略有疑惑:“剑宗的人?那为什么,会找到你?”不是更应该带我回剑宗吗,他如是想。
“我倒是问过,她的说法是,剑宗那时很乱,但也没说具体之事。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了。”
“那你后来是怎么养活我的。”岳玹榆提出了另一个疑问。
“你有连生眉印,只要其中一个人活着,另一个便不会有事。我见到你时,你已经脱离了危险,并且在缓慢恢复,我想,大概是小千金已经获救。所以我不需要养活你,我只需要给你一个安全的无人打扰的房间即可。”
岳玹榆眼睛一亮,“这么说,清洛也活着!”
“嗯,所以你的疑问应该抛给养活她的人。”
“那你怎么活的?”岳玹榆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我是仙人啊。”元青很无辜地看着他。
岳玹榆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我还是想先去一趟晨山看看。”岳玹榆边说边有动身之势。
“晨山很远的,你还是休息个一段时间再去吧。”元青劝道。
“你这破绯红山不是离晨山很近的吗?”岳玹榆疑惑地看向元青。
元青抬眼转了一圈,道:“这里不是绯红山,你仔细看。”
这里的一砖一瓦都跟岳玹榆记忆中的绯红山一模一样,要是硬说不同便是一些花草山石树木的区别,但如果过去了这么久,这些植物有变化也是情理之中的,所以岳玹榆确实看不出来这不是绯红山。
“你还记得院外的连生古树吗?它不在这。当年晨山之战过后,因为你和小千金的事啊,好多人都说我这不祥呢,就把绯红山烧了,这事可算是你欠我的。”元青边说边露出委屈状。
岳玹榆更是震惊,“这太过分了吧!那老树呢?”
“那天我正好不在山上,等过后好几天才回的山。我仔细查了下,没有连生树被烧的痕迹,反而原本树的位置有一个大坑,看情况是被人移走了。不过这个时候移树倒像是趁火打劫,必是些心怀不轨的人。但我后来查了好久,都找不到它的踪迹。最坏的结果就是被砍作承重柱了吧。”元青苦笑道。
“没事,等我之后下山帮你找,就算被砍了,它这么大这么特别,总也有个踪影。我若是找到了,给你带点它的纪念品回来。”
元青磨牙咧嘴地“啧”了一声。又叹道:“唉,当年就因为它在山中的一抹红,我给整座山起名为绯红山。如今这座山我种满了红枫,一入秋便满山艳红。然景再像已不是当年的景,再追忆也只能复刻,也只是复刻。”
岳玹榆望着满山枫树,虽是夏天,一片青绿,但能想象入秋之景,一定火红一片极其漂亮。“所以你给这座山起名叫什么?”
“青山。”
岳玹榆瞪大了眼,微微张了张嘴,片刻才道:“好名字。”
后面几天,元青断断续续地跟岳玹榆讲了许多故事,说是这些年里的新事和变化,岳玹榆就半信半疑地听着。
岳玹榆向元青讨要配剑,元青两手一摊,说他的剑在剑宗不在他这,并且他这也没有别的剑,要岳玹榆自己去买新的。倒是把岳玹榆的玉箫物灵给找了出来给他。
元青本以为以岳玹榆的性子,没呆几天就会急着走。没想到他竟然会耐心听自己讲这么多天故事,虽然经常走神。
不过元青马上就发现了岳玹榆的心思。一日林间,岳玹榆正以箫代剑练着招式,林间的树叶被箫划动的气打得簌簌飞落,看起来是心里想着事。元青踏着落叶缓步上前:“想找她又不打算见她?这么久了你怎么还在执着这件事。反正小千金也不记得你,你就见她呗。”
岳玹榆停下:“不行,约定就是约定。”低头看向左手腕上的殷红碎石手链,“所以你真的没有别的办法解开它吗?”
元青像从前好几次那样摇摇头,露出无奈的表情:“炼心石只有在佩戴者达到炼制者的要求后才会碎开。你说你当时只答应让炼心石碎裂不就好了,干嘛还赌气说不碎不相见,后悔了吧。你要不还是别坚持做信守承诺的人了,食个言,认个输,对大家都好。”
岳玹榆撇了撇嘴,重重地喷出一口气,道:“不要。”
元青翻了翻眼,点头道:“行。但我要跟你说啊,现在的炼心石已经被用作为师徒间的信物,师父赐予弟子炼心石,炼心石碎即为出师。所以你现在算是多了个师父。”说完便转身往回别院的路走。
“啊?”岳玹榆又疑又惊还有不解,“不是,你刚刚是不是白了我一眼啊?”他提箫指向元青的背影,拔腿就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