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剑宗浩浩荡荡的人来攻山,却只有一个人下山谷寻他们的宗主。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我问了,那人没有正面回答我,我就跟她指了绯红山。无论剑宗如何,至少那个道士是靠得住的。”南江宁解释道。
“你觉得剑宗有蹊跷?”
“我不确定。”
“那我们先去绯红山吧……”杨婉笙抿了口茶,捏着茶杯转着,“这么久了,元青不在了吧……如果是这样,他会将岳宗主安排在哪里?”
“也……被埋在山里?”
“啊……”杨婉笙略一蹙眉,“那我们还是先去剑宗吧,我觉得岳宗主一时半会挺安全的。先去大宗大派的地方,线索也多一些。”说完便起身往床边走。
南江宁虽口中答应,但对于杨婉笙如此之快的转换目标之举,甚是不解。
南江宁从怀里掏出两个弦环,走去递给杨婉笙一个:“喏,听了你的故事,买的纪念品。”
杨婉笙接过后就戴到了手上。只见她手腕上还有一个弦环,在光线下隐约闪着金光,吊有红金色的珠子,甚是好看,只是有些显旧了。
“你就戴上了?不嫌它是素环?”
“等以后看到好看的珠子再买来配上。”杨婉笙转头冲她咧嘴一笑,伸手取过另一只弦环,抓起南江宁的手腕,帮其戴上,“我也会给你配好看的珠子的。”
而后的两天,杨婉笙很听劝地简化了发饰,又买了些朴素的衣服。虽然在南江宁眼里还是像个富家小姐。
到了第三天晚上,南江宁数了数钱,够个五天的花销。她问道:“你那还有多少钱?”
杨婉笙被问得一呆,“我没带钱。”
南江宁听了也是一呆,“你出门怎么不带钱?你不带钱你当时准备怎么吃饭买东西的?”
“我有多带发簪啊。”杨婉笙振振有词道,“而且那洞里哪里有钱。”
南江宁一脸恨铁不成钢,“梳妆台边上,一箱黄金,三箱白银,都是安羽留给你的。你是一点没翻过啊。”
杨婉笙震惊于安羽竟然留了这么多钱给她,想来那个跟相府构造相同的,造在山体中的房间,也是安羽命人打造的吧。想起因为环境过于熟悉,而没有仔细检查周围的东西,也确实是她的失误。
南江宁接着道:“最多再住个两天我们就要回洞里,把该带的都带出来。还有你的尽生,也没带出来吧?”
“嗯。但你怎么就带这么少东西出来。”
“我醒来的时候你还没醒,我想着得经常回去看着你,万一你醒了开始惹事,而我不在,那多糟糕,就像第一天那样,幸好我在附近。再说那屋里的东西都是你的,我就拿了点碎银出来镇里转转。”
“嘿嘿,没事的,你可以多拿几锭金子的,就算是我的,但是是你,就可以拿。”杨婉笙又把眼睛笑得弯弯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
刚商量好准备回去一趟。结果第二天就开始下起了大暴雨,伴随着狂风乱舞。小镇上的所有人都把自己蜷缩在屋里,紧闭门窗。
暴雨整整持续了一周。南江宁为了让她们能在客栈不被驱逐,把几乎所有银两都用在住店上了,伙食能省就省。南江宁好几次瞥向杨婉笙头上的金簪,但都忍住了叫她用发簪换钱的想法。她知道,只要是簪在头上的,都是杨婉笙喜欢的,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将“宝贝”当钱花的。而不喜欢的,才会作为盘缠揣一些在怀里。很显然,她怀里的已经在前几天胡吃海喝逛街采买的时候花光了,不然她也不会忍受这粗茶淡饭。
然而更让南江宁隐隐担忧的是,那洞口或许已经被冲塌了。因为在约莫五十年前,她曾经历过一次。由于强烈的山体震动,她突然醒来,发现门框已经把门压变形了,无法打开,于是她挖了个洞出去。浅浅游历了一遭后,才再次回到洞内休养。而在她第二次醒来,也就是前些日子,她发现洞已经塌得严严实实,或许就是哪一次的暴雨或山洪导致的,这使得她又不得不重新凿了次洞。
南江宁将她的顾虑跟杨婉笙说了,倒是没有提她曾出去过一次的事。
杨婉笙面露难色:“如果洞塌了,但是能找到洞的位置,就可以重新由外至内再打一次洞,有之前打过洞的痕迹,由外至内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果洞塌了并且找不到位置,那就糟糕了,我们没有钱又没有武器,没有钱就不能住店且吃不起饭,没有武器就无法防身也没法接委托赚赏金,更不能打家劫舍,难倒要去偷摸拐骗?”
果然一到钱的问题她就变得束手无策,因为她从没有为钱发过愁。南江宁微微一笑,“没事,赚钱的方法还是有很多的,等赚到钱再买一把称手的武器就行了。以及,纠正一下,不是我们没有武器,是你没有武器。”一把黝黑细长的刻刀从南江宁袖中滑出,被平放在她指尖飞快转动着。
等到暴雨初停,杨婉笙忍着厌恶的泥泞跟随南江宁上了山。
结果就是最糟糕的情况。两人垂头丧气狼狈不堪地下山,杨婉笙尤为沮丧。很显然,没有钱对于杨婉笙来说仿佛是天塌了一般。南江宁大概是理解了为什么安羽会给她留这么多钱在法阵洞内。
终于,在南江宁的苦劝之下,求得了杨婉笙头上的一支小小的发饰,延了几天住店的时间。这几天里南江宁早出晚归,杨婉笙问起,她就让杨婉笙不用担心,她会解决钱的问题,杨婉笙只需去想她想做什么便好。
几天后的一个夜里,南江宁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到客栈,倒是看着心情甚好。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将里面的物件倒出,竟是不少白花花的碎银。杨婉笙见了直呼她去坑蒙拐骗去了。南江宁轻轻打了下杨婉笙的手,道:“这可是正儿八经赚的。你知道的,我会刻些东西,好不容易找了家玉器铺,让老板同意我留下来干活。而且正巧遇上一个大顾客来铺子,看上了我雕的东西,就让我再帮他雕些别的。喏,这是定金。”
杨婉笙不禁感叹道:“你就这么委屈你的末光?”
末光正是南江宁的物灵,一把细长的刻刀。这名字还是当初杨婉笙给起的。
南江宁又打了下杨婉笙的手:“它的本职工作,怎么委屈了。你不也总是拿尽生给岳宗主吹曲。”
“啊,是嘛……”杨婉笙尴尬一笑。连生眉印脱落的一个影响就是,会忘记与之命运相连的另一个人。这让杨婉笙每次听到于自己相关的事迹和相关的那个人时,都有些不自在又有些好奇。
“主要还是这个镇子小,布告栏上根本没有委托可接。等赚够你买武器的钱和车马费,我们就可以出发了。”南江宁边叹息边往床边走。
杨婉笙绽开笑容,起身走到正铺着床的南江宁边上坐下,抬头笑嘻嘻地道:“谢谢你!”
“诶,你坐到我手了!”
远在沿海的一座城。
晴空万里,鸟语花香。这是一座不算太小的城,繁华富裕的迹象都显现在百姓的脸上,各个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座城名叫“青灵城”,两侧傍山,风景甚美。就在一侧山上,深深的枫树林里,藏着一座雅致的别院。院内到处都是书架和垒满的书籍,倒像个书院。
一间卧房中躺着一个男子,面容俊俏,即使闭着眼也掩不住那明媚的少年气。似是被窗户透进来的阳光刺到了眼睛,他缓缓醒来,不知是不是睡太久了,感觉浑身发软。
他最后的记忆是一场大战,在晨山之上。但是仿佛已经过了很久,久到快记不起细节。他很想知道为何自己会在这里,晨山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他走出卧房,在院中徘徊。发现这是他熟悉的一处别院,立即自信起来,大步迈向他熟悉的那个房间,去找他熟悉的那个人。
果然,院中一角的阁楼之中,看到了他熟悉的面孔,他高兴地走过去,“元青!你果然在!”
那个叫元青的男子身着素雅的白衫,样貌年轻,但气质稍显成熟。他正端坐在书阁正中的书案边读着什么。这个书阁的布局除了环绕的好几排书架和成千上万的书册卷轴以外,只有正中一片空地一张书案,仿佛一整个书阁都是他的。也确实如此。
“哦?小将军你醒了?”元青的表情略显吃惊,他的双眼总是微微含笑,即使在这种吃惊道状态。
那位“小将军”疾步上前,但到了书案跟前开始现出窘态,想坐没地方坐,又不想站着跟椅子上的人说话,他歪嘴责骂道:“早说了让你多放把椅子,真是一点都不舍得,你要是还不放把椅子请我入座,我就再也不来这找你了!”
元青笑盈盈地点头称是,不过他已经这么答应过好几次了,但对方的愿望始终没有被实现。
“小将军”接着问道:“晨山怎么样了?现在是什么时候?清洛呢?”对于得到这些信息他心情有些迫切。
“晨山现在已经是一座荒山了。现在是明宣四年。”元青回道,抬头看站着的人一脸茫然,又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是晨山之战后的第一百八十七年。”
元青的头顶传来一声惊叫:“怎么过了这么久!那我们为什么都还活着!?”
“因为我是仙人啊。”
“你又在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