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那个寓言故事吗?就是那个,“农夫与蛇”。
农夫在寒冷的冬天捡到了一只即将被冻死的蛇,善心大发地捡起他,将他塞进怀里用身体温软他。
可随着蛇渐渐醒来,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反咬一口救了自己恩人。
毒素或许会杀死那位可怜的好心人,寒冷最终也会杀死那只蛇。
可在那悲剧无法避免,因为那就是蛇的本能。他怎么知道这样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
“但不是每只蛇都会像他们那么……”
“嘘。‘预’言口口相传,无论它是否真实,都已经存在。况且……这确实是大多数的可能。”
琉璃窗中耀,肃穆的教堂里满是蜡油和烛光。一场西式的婚礼刚刚在此结束,瓷砖和木椅上都还散落着未能清理掉的花瓣。
晁熠初去过与之相似的地方,但他不理解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怀揣不安地来到这里,寻光找到了在前几排处孤身独坐的寒淮之。
他在寒淮之身边坐下,看着寒淮之专注地翻阅着圣经。琉璃窗中耀,肃穆的教堂里满是蜡油和烛光。一场西式的婚礼刚刚在此结束,瓷砖和木椅上都还散落着未能清理掉的花瓣。
晁熠初去过与之相似的地方,但他不理解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对西方的宗教信仰了解的不多,更是诧异于寒淮之居然会感兴趣这些东西。
好在,寒淮之看出他的不安,开口讲了个你我都熟悉的故事。
一言而终,寒淮之不再说话。晁熠初不想让气氛冷场,便试图找了个话题:“圣经里有和农夫与蛇相似的故事吗?”
“定然是有的。但晁熠初,”寒淮之合上书,将那本圣经从书上搁置到一边,“这本书不是我的,我只是无聊。”
“哦……”晁熠初尴尬地笑,“好、好吧……我以为你看这些。”
“我只是刚刚坐在这,目睹了一对佳人的幸福。我很高兴他们对我这个不速之客表示宽容。”寒淮之望向那主教的讲台,眼里是比迷彩的光影还要精致的神色,“他们说着相伴终生的誓言,让我想起了我的父母。”
“我以前是不信誓言的。”他垂目着追忆,“我想,我也在某个时刻经历了一次迟来的洗礼吧。”
“或许有一日,我也可以像顽固可怕的毛虫那般彻底地蜕变为蝶吧?”
好浪漫、好虚幻。
晁熠初不懂,不懂寒淮之为什么变得不一样了。他在他的印象里一只是个温和弱小、理性而几近悲观的弟弟。
“别这么看我。”寒淮之少见地睁眼看他,“又不是遗言。”
他才知道寒淮之的眼睛原来是能睁开的。
“晁熠初,我喜欢你。”
“等下?!”他大惊,一下喊出了声,又立刻意识到不妥。
“只是字面意识。”寒淮之轻笑,“一种更加烂漫地肯定。”
“我天啊……”晁熠初放心下来重新坐好,“你真的……”
“真的?”“不……谢谢。我第一次得到这么高的评价。”
“我以为有很多人对你说过这样的话。”寒淮之瞥向那椅上的那片玫瑰,用两只捻起它,“你的歌,很好听啊。”
往昔不堪回首……越是回想巅峰,看清现实之后摔得越是粉身碎骨。
“若我是你的话,说句亵渎的……”寒淮之哑声笑起,“当时的我会用你弟弟的名字登台道歉,反正你们的样子都是一样。”
“可这样,我的荣光和我的罪责都成了他的所属。”晁熠初摇着头,“那我又是谁呢?”
“……也是,是我欠考虑了。”“而且我太天真了,我以为一切都会顺利的……”
或许自己真的就还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傻小孩吧……
晁熠初又想起寒淮之的身体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了,不用担心我。”
寒淮之的手轻轻扣住他的手腕,他们一起坐在他人幸福的余波里,享受圣光之下的片刻安宁。
“愿主保佑我们。”
他学着寒淮之的样子在胸前画十字,默默在心里许下承诺。
“走吧。”“走吧?”
“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寒淮之站起身,“这只是个小插曲。”
“我本希望神主能驱赶阴魂不散的恶鬼和驱虫,但看来,我们的路还要我们自己走。”
他伸出手。晁熠初看着他,抓着他站起来。
“你说的对,我们去找老师。”
……
吾师年迈,是指导过伐犼大战的尊长,见识和手段放眼全界都是极强力的存在。
是什么让老师甘愿被尸化?
晁熠初不懂,但他知道,如今的老师也并非是可以用寻常手段捕获的存在。况且,他还有很多想问问老师的。
寒淮之领着路,手中的骨鞭指引着方向。感应时有时无,他们只能走走停停。
“嘶……”寒淮之顿住脚步,“我们好像在兜圈子。”
熟悉的小路重新出现在面前,他们居然绕着山走了一大圈,却连老师影子都没有看见。
“或许在天上?”
晁熠初拉着寒淮之跃上天空俯瞰整座山林,没有找到任何可疑之处。
“怪事。”晁熠初抱着寒淮之的腰带着他绕山而飞,“你观测他的原理是什么?”
“我将骨鞭的一节插入了老师的立鳞,由此定位老师的存在。”
“或许……那也不对啊,那定位为什么会不断变化呢?”
这是个难解的问题,他们重新落回地面,决定稍作休整重新规划。
“或许老师是故意的。”
寒淮之将骨鞭往腿上一敲,将其中一块塞进晁熠初手中:“我们分头行动,包围起来试试看。”
那节来自不明生物的脊椎骨惨白地被他攥在手心。晁熠初向他点点头,两人朝着相反的方向前进。
所以……当年发生了什么?
老师必然会阻止父亲的诡计,父亲也必会以绝后患。可……为什么不是杀了老师,而非要这样折磨老师?这不是给自己平添后患吗?
椎骨在他袖口里微微抖动着,他突然发觉,周围的环境多出了许多奇怪的枝条。他凑近折下一枝,看出这是一根异变的枫枝。
这是……
风云霎起,手中的枫枝骤然生长。周遭掩藏的瘴气几乎是在一瞬间迸发而出,快到连晁熠初都无法反应。他只能扔掉手中的尖枝,从由枝条构建的不断缩小的包围圈里纵身跃出跳到一边。
他几乎就要被扎成筛子了,这是个陷阱!
枝条仍在不断向他延伸,他唤出长剑,挥出龙炎裹住自己,暂时隔绝了威胁。
“老师!”他大喊一声,“是我!!”
笨啊!喊这个一个屁用啊!谁来都是这么喊啊!
瘴气罩集的朦胧里,一个身影一晃而过。他赶紧追进迷雾里,一边斩断枝条一边奔向那影子。
“老师!”他喊着,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肩膀,“是我,晁熠初!晁耀世的大儿子!”
真是怪怪的……这个形容,他好像很久都没有用过了。他居然恍然大悟了一瞬,好像被抱错的孩子终于见到了生父一样。
“老师!”他回过神,“您是清醒的吗?”
真是蠢死了,你这和问一个睡着的人有没有睡着不是一样的吗?
脑子里那个声音的音量骤然升高,他吃痛地甩了甩脑袋,才发觉面前抓着的只是块石头。
“老师?”他惊骇地后退,环顾四周。他明明记得,现在是白天。
“我真的是看不下去了……”那个声音在颅内嘲笑他的蠢笨,“老师这是不想让你找到啊,你看不出来?”
“我当然知道!”他自言自语着,“你吵死了!”
“不是……我好心提醒你……狗咬吕洞宾……”
晁煜行,你真该死!他猛地挥剑划开迷雾,一脚踢翻刚刚那块石头,大喝一声:“滚出来!!”
果不其然,那个装神弄鬼的混蛋就蹲在那,意外地挑挑眉:“哈?被发现了……”
“滚出来!”他直接劈下去,被弟弟灵巧地一翻躲开了。
“哎呦喂!君子动手不动……”
眼见晁熠初来真的,晁煜行也只能唤出长剑抬手招架。他捂着被火撩到的屁股跳到一边,跳着脚:“烫烫烫……”
“你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晁熠初剑指着他,“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很好理解啊?”晁煜行无奈地挑开他哥的剑,后者又重新对准他,“我来指导指导我那初入集团的好哥哥啊。”
“是不是父亲让你来监视我的?”“哈?你怎么看起来有点做贼心虚?”
啊……忘了……晁熠初咳嗽一声,放下武器:“那总该给我点**吧?”
“ye……( ????? )好吧。”“我靠,你怎么能发表情包?”
不对,等等等等……晁熠初使劲给自己来了两下。他环顾四周,想出了个正当理由:“这里有尸骸出没,瘴气集聚,我怀疑天陰躲在这,所以来搜查。”
“唔?( ̄▽ ̄)那哥哥真是有心了。”“不是……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是不是疯了?我中午的蘑菇没烤熟吗?
“确实呢,”颜文字弟弟还在念叨着,具像化的字符从他脸上一个个蹦跳出来,飘散空中,“天陰会用尸毒的呢( ̄^ ̄)ゞ……他很可怕的呢……”
尸毒?!他怎么就忘了这个?他盯着晁煜行那张脸,越看越奇怪,越看越别扭。
“你你……”他推开几步,“你……不是我弟弟吧?”
“(OvO)?”“不不……你绝对不是真人。”
他越来越笃定:“我一定是中毒了,你只是个幻象罢了。”
他开始四处寻找迷雾的出口,但重重叠叠迷迷茫茫中,四处好像都只是一样。
“老哥?你疯了?( ;?Д`)”“你看,你绝对不是晁煜行,我疯了他怎么会是这个表情呢……”
他在迷雾里乱窜,却总又回到了晁煜行面前。他出了一身冷汗,他后悔同意这该死的分头行动了。
“寒淮之!寒淮之!!”
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晁煜行摆出(^ω^)这样的欠样,蹲在地上欣赏哥哥的无用功。
“哥,你就和我实说吧……”“闭嘴!”“……你是不是和寒淮之有一腿?(^-^)”
“你能不能把嘴闭上!!”
┻━┻︵╰(‵□′)╯︵┻━┻
晁熠初震惊地捂嘴,完了完了,他被同化了。
“晁煜行!!”他抓起弟弟将气都撒在了他身上,“都怪你!!”
(╯°Д°)╯︵ /(.□ . \)
“哥哥哥哥哥……(O_o)”“都怪你啊啊啊啊!!!(;???Д??`)”
一个巴掌,面前被他当作汽水一通乱晃的人狠狠扇了过来。
超痛的。痛觉让他清醒过来,他重新摆正被打偏的脸,看清了面前人的真容。
“你……”寒淮之还举着刚刚那只手,“你……醒了吗?”
迷雾散去了,毒素的作用开始清晰地袭来。他跪倒在地上,看清了小腿上被枫枝划破的口子。
“把这个吃了!”寒淮之将一大颗药丸塞进他的嘴里,撩起他的裤腿帮他用力挤压伤口、清理毒素。
“我靠……”
如梦初醒,太可怕了。他再也不想再看看一次会用字符表情的晁煜行了。
“不用,让吾来便是。”
苍老而熟悉的声音悠然而至,像是一本承载记忆却也残破不堪的课本,瞬间让晁熠初回忆起在学堂的日子。老师在他的身侧蹲下,伸手摁住他的伤口。
“老师!”“这么些年下来,吾也学会了与之共存了。”
老师将那张**的脸撇向一边,但还是被晁熠初看见了大概。他的情绪一下冲上来,扰得他一阵恶心。
“别激动,那会加速毒素吸收的。”
他怎么能不激动。
“熠初……这些年怎么样?”
“还、还好。”突然的盘问让他结巴,“我、我总是在海外,挺忙的……”
“还唱歌吗?”“唱……但只是闲暇时候的兴趣了。”
他握住老师的手,那只手明明已经腐化到皮肉分离没了温度,他却已经感受到了温和。
“老师……”他有太多太多未能说的话了。
“好感人。”可他还未开口,那个他从未使用过的语气便载着一句怪话飘出来,“老师,我也想说说呢。”
晁煜行,那个真真切切的晁煜行鼓着掌,冷笑着看着诉旧的三人,缓步逼近上来。他将长剑往地面上一插,靠了上去。
“晁煜行。”老师站起身,挡在了两人身前,“吾猜的不错,你应该会听从你父亲的指示。”
“是的,而且我父亲的只是就是格杀勿论。”晁煜行向他的哥哥招招手,“谢谢哥,这功劳我扣你头上啊。”
“你……你不是消失了吗?”“消失?哦我的老哥,我是真的,一直都是。”
从寒淮之亲昵地说着“我喜欢你”的时候,我就在。
“晁煜行,吾知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老师的话仍是那么苍劲有力,“但,吾作为汝之师长,要为你提供另一个选择。”
“哦?”晁煜行歪头,“那老师说呗。”
“带吾去见晁耀世,吾要与他说几句话。”
晁煜行呵呵一笑:“要我不愿意呢?你是要冒着失去理智的风险把我打死,顺便把你最爱的好学生也都变成丧尸吗?”
“晁煜行!”那枫木做的手杖掷地有声,“别忘了,这些日子吾可是自由的。”
“你怎知吾没有留后手。”
“吾已经通告众友,吾修炼归来。他们,知道吾的存在。你大可杀了我,让你的父亲背上弑师的罪名。”
“你也可带吾去见你的父亲,那之后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可那之后的,怎会是善终!!晁熠初几乎就要喊出来,可身后的人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住了他的口。
“冷静。”寒淮之贴近的耳语迫使他重新考虑,“别忘了身份!”
是啊,他现在是和晁煜行那群混蛋一伙的!!他也是个混蛋!他做的还是混蛋该做的事!!
晁煜行的眼神瞥过来,晁熠初只能低下头,装出被毒晕的模样。
“嗯……我考虑一下。”晁煜行摸摸下巴,佯装冥思片刻,“行吧,那我只能答应了。”
“老哥老哥,反正你立功了……老哥?”
药丸的苦涩从舌根融化,他紧闭双眼,只能埋在身下的拳攥紧。
“好吧好吧。那么,亲爱的老师,咱们这边,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