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赶到的时候,只看到平时面色苍白的男人,脸上潮红。那人大口喘息着,眼珠子紧紧盯住双手上握着的尖刃,眼球不自主地往复运动,顿了一下,毫不留情地,狠狠刺入自己的胸膛。
一时间,鲜红成了李四眼中唯一的色泽。
李四有一个亲兄弟一样的朋友——张三。张三总是痴迷于腐烂的食物,总是一副憔悴的模样,面色晦暗,目光暗淡,无论天气多么炎热,总是被一层黑色的衣物裹得密不透风,眼睛被一副老旧的墨镜覆盖着,看不清神色。
而和他成为朋友的李四,则大不相同,总是一副开朗的模样,嘴角每时每刻都是上扬的弧度,灿烂的金发简直耀眼到夺目,当然,他也会戴着一副墨镜,遮住那双大海一样特别的眼睛。
但相比那双老旧的墨镜,李四的墨镜要新的多,总是崭新干净到闪闪发光。
他们是如此的不同,一个是浓重的子夜,一个则是正午最耀眼的阳光。
张三总是沉默寡言地缀在李四身后,像是主人无言的影子,他讲话时,你又会被那沙哑的声音吓到,惊奇影子竟然也能够开口讲话了。
不过很快,大家就会笑着摇摇头,明白这确实是一个真实的人——毕竟,如此高大魁梧的人怎么会有一个那么瘦弱矮小的影子。
一个寂静的小巷,冷白的月光打在两个人身上。
“李四,最近怎么没看见那谁了。”一个小喽啰一样的角色挤眉弄眼,揉着自己擦过一整瓶发油的头发,每揉一下便有一小撮头发恶作剧一样跑下来。
李四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语气很平淡:“不知道。”睨了一眼搓着变得油乎乎手的小喽啰,又问了一句,“你问这个干什么?”
小喽啰手搓得更快更用力了,脸上的笑容堆得快要溢出来:“这不,问问吗?”
看到李四没什么表情,小喽啰邀功一样,用不大的声音道:“那啥……听说有人看见过那谁,咱是好兄弟,他们不让我跟你说,我就悄悄告诉你。”
小喽喽眼里带着让人不舒服的光,鼻翼扇动,声音却压的极低,几乎是气音大小,李四作出不以为然的样子,但微不可见的声音,还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好消息……听说,那人……要不行了……都是这样的,据说家族遗传……人都疯了……就没正常过。”
阴影笼在了小喽啰的身上,李四的嘴角依旧是上扬的弧度,眼神平白让人发寒。
“这样啊。”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情绪。
“他在哪里。”听到这句,小喽啰寒毛直竖,喉咙被扼住,呼吸被掠夺。
哆嗦着报出一个地名,微不足道之人晕死过去。
还算温和的放下晕过去的人,李四立刻朝那个地方奔了过去。
前方,是一片黑暗。
他想到过去张三,也会像盯着那刀刃一样注视着自己,搁着破旧的墨镜,眼珠子往复运动,时快时慢的跳转着,只是现在,那双眼睛死死瞪着,再也动弹不得了。
李四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只露出双漆黑眼睛的张三,嘴角不再上扬,似笑非笑。
而张三,谁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眼睛一直瞪着。
四周一片昏暗,惨白的月光难以找到这破败之地的深处,李四把自己的影子生拉硬拖到月光下,月光把张三照的如同大理石雕像般洁白。
胸膛不再起伏,李四轻柔抚摸着沾着血的剑刃,什么都没说,俯身,轻轻将手抚在张三双眼上。
胸前开着一滩漂亮的红玫瑰,闭上眼,张三像睡着一样恬静,嘴角挂着不常见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