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午饭时间,张姨喊大伙吃饭。
施怀韧洗了个澡,将脏衣服都换了下来,穿上了衣柜里的新衣服。
她下来得比较晚,入座后才发现何义理不在。
何昌瑞脸色铁青,但还是尽力对着施怀韧露出笑容,“来,怀韧,咱们吃啊,多吃点,这都是张姨拿手的菜。”
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施怀韧循声望去,看见何义理握着手机敲着围栏,满脸厌恶地看着施怀韧,“我有洁癖,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施怀韧就算有水泥筑的心脏也会被苦水侵蚀,她不明白为什么何义理对她充满了如此大的恶意,还是说这人就是烂透了。
她顿觉前路昏暗,有一种闭上眼就能看见未来的幻觉。
何母用力将筷子摔在桌面,法令纹连同嘴角一起绷紧,厉声呵斥,“你怎么对妹妹说话的?道歉!”
施怀韧急忙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笑容有些苦涩,“没事的,阿姨,我去厨房吃吧。”
脑中想的却是吃完饭一定要熟读绿茶养成一百招。
何义理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朝房间走去,门板震得通天响。
何昌瑞气得想摔碗,“你看看,你看看!”
何母也是一脸严肃,默不吭声地给施怀韧夹菜,似乎有些小心翼翼地意味,“怀韧啊,寒假结束后我和你何叔叔就要去国外了,我们已经帮你安排好了,到时候你就去义理的学校当辅导员。”
施怀韧第一次感受到金钱的力量,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嘎嘣一声将鸡翅碎骨卡进了牙缝里,胀得牙龈发疼。
但她急于验证金钱的力量,“真的吗阿姨?”
何母像是松了口气,笑着回她,“当然是真的,不过只是实习生,但是你做得好的话就可以转正。”
若是原身,势必会退缩,毕竟只有小学文凭,但是现在的施怀韧不同啊,她是实打实的高材生,接受过四年不醒人室的熏陶。
让她当辅导员,那还不是手拿把掐。
“谢谢阿姨,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施怀韧可没忘记自己的攻略任务,吃完饭立马抢着端盘子,然后在厨房找了个保温桶,偷偷给何义理装饭菜。
第一次干送饭这事,她还有些紧张,原本敲门敲三下,她不小心敲了四下。
何义理跟拔酒塞子一样拽开门,风直愣愣地往施怀韧脸上扇。
他看见是脸色蜡黄又泛红的施怀韧,想也不想就将门关上,施怀韧常年干农活,一手的茧子,全是力气,她伸出腿和手抵住门,神色宴宴,“哥哥,我看你没吃饭,所以来给你送饭。”
何义理像个摔炮一样被扯了神经,神色凶狠,“你将剩饭剩菜拿来给我吃?”
施怀韧在心里冷笑,剩饭剩菜算什么,我没朝里面放怪东西就不错了。
但她脸上仍是恰到好处的笑容,“不是不是,这都是吃之前我盛出来的。”
她笑了一天,脸上的高原红都要离家出走了。
何义理不屑地瞥她一眼,然后用手机抵住她的肩膀,一个用力便将人怼得后退几步,关上的门跟他人一样冷漠无情。
施怀韧气得握拳,深呼吸几下,“忍,忍,忍!”
最后敲了一下门,她将保温桶放在门口便回了自己房间。
施怀韧拿出纸笔写攻略,一旦开始动脑头发便大把大把地掉。
第一步:了解少爷的口味,抓住他的胃。
几个小时后施怀韧准备下楼喝水,发现保温桶跟扎根地板里似的,动都没动过,她叹口气便提走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施怀韧借口自己午饭吃太饱,不吃晚饭了。
施怀韧在房间里暗数时间,差不多到了,她悄悄拉开一条门缝,拿着何母给她准备的手机,趴在地上往围栏旁边蠕动,给手机调整好角度后便开始录像。
她在冷冰冰的地上趴了将近十分钟,趁着何义理还在吃饭连忙结束本次行动挪回房间。
施怀韧不好意思一直开空调,于是在房里蹦跳了几下给自己回温,然后一帧一帧地分析视频,记录何义理爱吃的菜品。
施怀韧知道攻略何义理很难,但她看过《长安的荔枝》所以她知道任何困难都可以解决。
两天后,何父何母一大早便出发去机场了,张姨的儿媳妇临产,她要回去照顾,于是偌大的别墅只剩施怀韧与何义理两人。
何母离开前想给两人再找个保姆,但施怀韧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吗?她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何母的好意。
她深知自己必须像扎气球一样,快准狠,否则战线只会越拖越长。
何义理仍然是日夜颠倒的作息,施怀韧放心大胆地在客厅哼着小曲给盆栽浇水。
她唱的明明是向天再借五百年,却莫名其妙想到了《西游记》
“小绿小绿,你说孙悟空要是得了结石,那他到底是生病还是怀孕呢?”
说着说着给她自己整笑了,双手撑腰看着外面风和日丽的天气,只觉得心情都明媚起来。
当然,没有那道煞风景的声音就好。
“蠢货。”
施怀韧背对着何义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尽力扬起自己拿手的笑容,“这位少爷,请问您中午想吃些什么呢?”
不是,为什么这人没有跟春秋一起留在战国时期呢?美得他还有暑假和寒假过。
何义理是被渴醒的,他下来喝水路过客厅便听见某人叽叽喳喳地自言自语,还孙悟空是生病还是怀孕,他看是她脑子有结石。
何义理懒得理她,他只想回去继续睡觉。
施怀韧见他不想理自己,也不在意,让个路便继续自己的事情。
何义理正在倒水,粗犷的歌声震得他的水都洒了出来。
他满脸黑线地出厨房,咬牙切齿地看着那道轻盈活泼的身影,压根没忍一点,“闭嘴!”
施怀韧觉得自己受到了摧残,为什么不给她找一个好相处的攻略对象。
可惜现在已经超过了七天,不能无理由退货。
她仍然灿烂地笑着,“好的,少爷,保证不发出一点声音。”
何义理仍然是一脸嫌弃地离开,他总觉得这人脑子有问题。
第一个星期的时候,因为何义理的作息问题,施怀韧始终没给他做上一顿饭。
“好感度还是负百分之一百。”
施怀韧仰倒在沙发靠背上,歪着脑袋看着水缸里往来翕忽的鱼。
她像鱼吐泡泡,嘴里无意识地重复吐出两个字的泡泡,“好难。”
何义理今天与朋友有约,他收拾好自己下楼便看见沙发上眼神涣散的人。
施怀韧在他眼里就像个迟钝的小傻子,不管怎么呵斥她,回应给他的都是笑容。
好难?
难什么?
何义理穿着一身黑面无表情地路过,有限循环的两个字闯入他的耳朵里。
施怀韧被男士香水味唤回神智,她急急忙忙站起来,像不倒翁一样歪七扭八地转了几下,又稳稳地立住。
“哥哥,你去哪?”
何义理皱眉,头也不回道:“别叫我哥哥,听着恶心。”
施怀韧腹诽:你以为我喊得不恶心吗?
“好的,少爷,请问你去哪?”
回应给施怀韧的只有阖上门前风衣的一角。
施怀韧:……别让我找着机会给你吃过期的泻药,这样不仅可以拉肚子,还可以拉脑子!
第二个星期,施怀韧努力将作息调成与何义理一样。
晚上十点,施怀韧从房间出来,她身上穿着浅黄色的睡衣,这半个月来,用着何母给她准备的高档护肤品,皮肤已经不再那么干裂了,加上太阳晒得少,肤色也在慢慢转白。
但在何义理看来,还是土不拉几的一个人。
“什么事?”
何义理正在沙发上看球赛,施怀韧跟梦游似的往他旁边一坐,然后动也不动地盯着他。
是个人都得被看得毛骨悚然。
施怀韧打了个哈欠,还有些恍惚,“我去给你做饭,你等我一会儿。”
何义理在心里冷笑,做饭?谁吃你做的饭?
施怀韧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欢天喜地地准备自己起跑的第一棒。
她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待她将所有菜端出来后,何义理已经不在客厅了。
施怀韧起初并不在意,只当何义理等久先回房间了,她脸上仍然洋溢着走出起点的笑容,步伐轻快地上楼敲门,“少爷,饭好了,来吃吧。”
门内毫无动静。
施怀韧又敲了几遍,还是毫无动静。
“不好意思,我进来啦。”
门没锁,一拧就开,施怀韧站在门口开灯,仔细看了眼房间,心瞬间掉到谷底。
何义理不在房间,或者说他早就已经离开这栋房子了。
施怀韧突然有种赶ddl的死感,为什么想回个家就那么难,比让她找毕业论文创新点在哪还难!
“算了,自己吃吧,不能浪费。”
她刚拿起筷子,门铃便响了。
施怀韧眼睛一亮,瞬间阴霾尽散,肯定是何义理回来了。
她小跑着去看可视门锁,却被门外的黑衣人吓了一跳。
门铃声再次响起,施怀韧赶紧闪进厨房,哆哆嗦嗦地拿起手机,拨通那个昨天才存下来的电话号码。
随着铃声越响越久,施怀韧惶恐的心也逐渐冷下来。
另一边,何义理正在卡座里饮酒,手机在桌上震动了好一会儿,连带着一排的空酒杯都在摇晃。
他轻飘飘地瞥了一眼,便将视线移向舞台上妩媚的身姿上,但仔细一看,便能发现他的眼神没有焦距。
程镜无奈地摇头,他一把夺下何义理往嘴里灌的酒杯,呵斥道:“够了,喝这么多酒,胃还要不要了?”
何义理自嘲似的扯出一个笑,酒水染得他的嘴唇亮晶晶的,“怎么能够,今天是她生日。”
施怀韧见没有希望了,咬牙摁灭手机,给自己加把劲便抄起菜刀气势汹汹地朝门口走去,对着话筒粗声喊道:“才刚解剖完三具尸体,又有什么尸体要我解剖?”
门外许久才响起一道清朗的声音,“法医姐姐,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我是夜骑的学生,但是车破胎了,修车的要一会儿才能来,但是我已经饿了好几个小时,想问问您这有吃的吗?”
施怀韧不敢放松警惕,她仍然沉着嗓音,“来跟我对暗号,不然我没法相信你是大学生。”
对面似是迟疑了一会儿才应好。
施怀韧,“淀粉肠三块一根,买两根多少钱?”
门外的夜骑大学生,“……五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