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累了,也太紧张了。
两片安眠药让他睡了整整两天一夜。
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饥肠辘辘,便知道自己又着了道。
华安、华富两兄弟发现他醒过来,赶忙给他弄了些稀粥。
马周这时候反倒是不慌了。
有人敢给他下药,说明楚王已经回来了。
没有楚王的授意,王府的人可不敢这么干。
吃了个七分饱,他让华安去打听一下楚王有没有醒着。
得知楚王已经醒来,正在花园里边晒太阳边跟苏定方和刘仁轨谈事情,他立刻换了衣服,洗漱一下,换上了自己的官服,前去求见。
苏定方这边在潭州、衡山、益阳三地也试着来了一次为期五天的军民联谊。
一开始,苏定方打算自己搞,刘仁轨建议,说他们没经验,想看看楚王怎么做再照猫画虎。
李宽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混在下乡的府兵里,就派了三个班的王府护卫去给他们做指导,手把手的教。
根据护卫们的反馈,苏定方和刘仁轨做得还不错,基本上没出什么大乱子。
但整个联谊过程中,小问题还是不少的。
有跟百姓发生口角的、有小偷小摸的、有不按照既定流程执行的,都是些细节上的问题,难以杜绝。
即便是李宽这一队也有不少类似的事情,事后让带队的人去跟百姓道个歉,或者当扬调节一下、执行一些简单的军法,影响无伤大雅,以后多注意一些,做得多了,慢慢会好起来的。
李宽觉得他们做的不错,可苏定方和刘仁轨却认为这次的尝试彻底失败了,并没有起到预想的作用。
刘仁轨道,“这次下乡还不如不去,第三批府兵遴选,三地愿意主动入营的人还不到前两批的一半,殿下,臣觉得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以后我等要少做才是。”
李宽微微摇头,看向苏定方,“老苏,你怎么看?”
苏定方思忖了半天才开口,“殿下,臣以为此等事该做,但不是现在。
有这个时间,不如尽快完善一下岳州统军府的兵册。
兵册录入的人数太多了,根本没有加以甄别,许多人并不适合做府兵,每次遴选入营名单,都要偏将校尉现扬筛选。
统军府还要安排专门的人去官府查这些人的底,太繁琐了,我们累,那些遴选来的人也要往返折腾。
如此下去,真遇到战事,可就难以应付了。”
李宽再次摇头。
刘仁轨和苏定方不解,殿下一直摇头是怎么回事,是我们哪里所做不好让他不满意了?
李宽道,“你们都是一把年纪,能不能稳重些许?”
“无论是想要改变官军在民间的形象,还是缓和官军与百姓的关系,都不是一朝一夕、一次就能达成目标的。”
“本王又没催你们,这种事情要多做、少说,潜移默化的完成转变。
所以,以后府兵下乡要形成惯例,每伙每月至少一次,时间不得少于三天。
统军府的所有专职军官要起到带头作用,相应的规章也要完善起来,这件事你们去找于清商讨。
另外,长期的军地活动会增加统军府的开销,老苏,你去找李洵和杜楚客,让他们给统军府批一笔专项款,专门用于军地联动。”
“还有,老苏,你想完善府兵的遴选本王支持,本王会让杜楚客和许敬宗配合你。”
“不过还是那句话,要稳,不能急于求成,小心好心办坏事,懂了吗?”
二人点点头。
你是楚王,你说得对。
见二人态度有些敷衍,李宽道,“别说本王说话难听,你们做事的时候多动动脑子,别总是按照老习惯做事。”
他看向刘仁轨道,“你觉得第三批府兵遴选主动应征的人少了很多,你只看到了结果,却没搞懂原因。”
“兵册上的人不愿意主动应征,是因为岳州和潭州正在大修道路、码头、水利,官府没有征发徭役,而是有偿招工,入营训练只管饭不给钱粮,壮劳力到工地上做工,每天可以吃两顿饱饭拿十八个铜钱。
到工地做工比入营收益高,这才是人家不愿意应征的根本原因。
你连问题出在哪里都搞不清楚,怎么解决问题?”
刘仁轨道,“臣愚钝,臣知道该如何做了。”
李宽闻言满意点头。
苏定方却是一脸懵逼,什么叫你知道如何做了?
你要有这个本事,早就出头了,还用靠名声冒尖?
“殿下,马长史在外求见!”
听到马周来了,李宽便先让苏、刘二人离开,反正该交代的事情已经交代完了。
苏定方离开花园,转身问刘仁轨,“招兵难的问题如何解决?”
刘仁轨笑着拱拱手道,“司马,殿下方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有吗?某没听出来。你还想用统军府的钱粮发给应征的人?”
“非也非也,殿下的意思是既然他们愿意去工地上做工挣钱,那统军府就公事公办,去工地上找那些壮劳力,问问监工谁身家清白,点到谁的名,谁就入营,连筛选的程序都省了。”
苏定方怀疑道,“你确定殿下是这个意思?”
刘仁轨笑道,“有些话殿下是不方便直说的......”
二人聊着离开,马周阴沉着脸从他们身边略过。
他一见到李宽,行过礼,不等李宽开口,便直接问道,“殿下在岳州和潭州大兴土木,究竟为何?”
李宽笑呵呵道,“自然是造福一方百姓了,怎么,你是觉得本王在胡闹?”
“臣不敢,只是殿下同时开工那么多处工地,耗费极大,掏空了两州的府库,投入动辄万人,民本民力皆伤,又如何为万民谋福祉?”
马周嘴上说着不敢,话里话外却是只差指着鼻子骂李宽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
李宽当然听得出来他话里的不满。
“先坐下,那么大火气干嘛?”李宽指指对面的石凳。
马周不领情,“多谢殿下,臣还是站着说话比较好。”
“让你坐你就坐,别不识好歹!”
李宽一如既往的不惯人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