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你觉得手里拿根李老二给你的鞭子,你就能跟本王这里装大头蒜了?”
“看清楚了!我是楚王,不是魏王、梁王那样的小毛孩子,给我坐下!”
李宽骂骂咧咧的站起来,一把将马周按到石凳上。
屁股上的冰凉感让马周犹如醍醐灌顶。
抬头看一下楚王殿下那日渐变得宽阔的肩膀和比自己还高不少的个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看待楚王的心态是有问题的。
正如楚王所言,他不是小毛孩子了,而是一个可以在两州搅动风云的藩王。
岳州都督府都是他说了算!
可在自己的潜意识里,楚王殿下仍是个年不满十七,不谙世事的毛孩子!
大错特错啊!
相比其他几个需要人教导的皇子,楚王明显是早熟的有些过头了。
现在想想皇帝说的“楚王亦在你巡察之内”,后来的旨意中说“长史当为楚王师,开其智,引其路,端其行”之类的说辞,根本就是睁眼说瞎话,糊弄他这个傻子呢!
就楚王殿下的表现,谁给谁当老师还不一定呢!
这些话到了楚王身上,得反着听!
或许李孝恭说的才是对的,皇帝让他到岳州任楚王府长史,根本就是把他当成了一个方便楚王殿下行事的工具人!
后知后觉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明明醒悟了,还一条道走到黑。
马周是个聪明人,立刻开始调整自己的心态,努力忽略掉楚王的年龄和长相。
李宽见他眼神有些不对,以为自己的行为吓到他了,缓和了一些语气道,“克己奉公、公正无私、高风亮节、鞠躬尽瘁的官员固然好。
但有这些美好品质的人应该供在朝堂上给其他官员做榜样。
而不是让这样的人去做一些他们做不了的事情。”
“本王不是皇帝,楚王府不是朝堂,本王不需要那种完美无瑕的道德标兵,需要的是能埋头踏实做事的人。”
“你严于律己、心怀高远是你的事,不过你别忘了,你是本王的长史,做好本王给你的工作才是本职。”
“本王不是那种不听劝的人,你可以劝谏,只要你的劝谏有利于本王,你骂本王都没问题。”
“但是你记住了,劝谏之前搞清楚事情的原委真相,收集好证据,做到有理有据。
最好能拿出解决方案之后再开口,否则你跟御史台那帮子张口就来的所谓清官人有什么区别?”
“你现在这副鬼样子跟那些只会动嘴皮的混子差不多......”
李宽啰哩巴嗦说了一堆,中心思想就两句话:
别搞道德绑架,老子不吃这一套!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楚王殿下话说的如此直白,马周要是再听不懂,干脆回老家抱孩子算了,还当的哪门子官?
他回来这两天又不是什么都没做,不就是说话要有理有据吗?
我倒是想听听你这个岳州当家人到底知不知道岳州都督府的情况!
“殿下,方才是臣孟浪了。”
他先道了歉,才说道,“既然殿下要求臣属埋头做事,那臣这里有些问题想向殿下求教,恕臣愚钝,很多道理臣想不通,若是殿下能帮臣解惑,臣感激不尽。”
“少拍马屁,你又不是许敬宗,学这些没用。”李宽端坐在他对面,一抬手,“早就知道你马宾王有很多问题要问,你放马过来吧,本王给你回答。”
“不过本王事前说明,本王的回答你也许不能完全听懂,本王不做过多解释,不懂的你自己去想办法弄懂!”
小样,早知道你回来肯定要找些麻烦的,本王也早准备好了!
马周点头道,“听不听得懂是臣的事,不劳殿下费心。”
“开始吧!”
“臣失礼了!”
“殿下,臣先从岳州平叛问起。”
马周居然从怀里掏出了个小本子,还有一节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铅笔。
李宽见状,心中很是满意。
马周做事的态度够认真,有条理,是个靠得住的人,值得表扬!
只是,你老马会用铅笔吗?
“殿下,岳州叛乱的起因是原岳州司马梁兴成于狱中被害,后牵扯出岳州黄家、刘家两大家族与州府官员合谋加害殿下,后殿下派人捉拿两家涉案人员和岳州的涉案官员,过程中遭遇黄炳祥等人使用强弩拒捕。
再后来,殿下便根据抓获的黄家和刘家的人得知,两家人私藏兵甲、王侯仗甲印信、畜养私兵死士,最后殿下带兵将将两家镇压。
整个平叛过程便是如此,殿下没有异议吧?”
“没有,平叛经过本王就是这么写的。”
“既然案情的卷宗是殿下执笔,那好,臣对此次平叛过程中的一些细节有异议,还请殿下解答。”
“说!”
“首先,殿下的亲王制式甲胄是如何出现在黄家库房的?”
“本王亲自脱下来放进去的。”
“这不合规矩吧?”
“岳州地界,本王的规矩就是规矩!”
“这是造假,栽赃陷害!”
“本王亲自动手,就是合理合法,你懂不懂什么叫便宜行事、先斩后奏之权?”
“便宜行事、先斩后奏是这个意思?!”
“他们有取死之道,剩下的你自己查,下一个问题!”
“好吧,第二个问题,殿下,涉及叛乱的案犯应该交由刑部和大理寺处置,殿下当时虽有便宜行事、先斩后奏之权,也不应当越过朝廷司法,用什么公审来判罚,此事殿下可有解释?”
“当然有,公审不过是缩短了法律流程,但所有判罚都是基于大唐律裁定量刑。
此举可以避免外力干预,维护我大唐司法公正及律法权威,是当时最好的快速消除叛乱影响、安定岳州民心之举。下一个问题!”
“第三个问题,殿下剿灭主谋后,为何要扩大追责,将岳州治下七成的乡绅牵连其中?
殿下难道不怕此举激起民变?”
“你把事情的逻辑搞错了,正因为本王担心出现民变,才将那些与主谋有牵连的地主乡绅一网打尽,斩草除根,不给他们串联煽动百姓的机会。下一个问题。”
马周,“......殿下,您这样,臣还怎么问?”
楚王的的态度分明就是胡搅蛮缠,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你说的这些解释,你敢说,我都不敢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