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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小序(4)

作者:恩無患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老高,我想通了,只要你愿意,我觉得自己可以承认你的领土主权,但是可能那个李老板不太愿意搭理我这种没任何存在感的女人了,是不是我把你惯坏了——所以你简单觉得文件很好显摆你的沟回?”他听到后重重坐在办公室,很遗憾,他同时下定决心草拟一份新的文件,简单通知冯乡含马上即刻就去,省得惹他这个砧板鱼肉恶心。


    冯乡含在图书馆还在躲避,嘈杂的自习室在她眼中成了出去撒欢唯一的阻碍,遗憾的是之前和李淑慧的那份文件已经发给了班级群,学生会有记录的,还好,一时半会儿无实意。


    其实可以的,他心想,结果在“领土主权”的殷切提点下,他欣欣然决定不再退回飞机票。


    “冯同学,不要紧的,之前那份没关系的,我可以找找关系户,你走到那里包吃包住,学习是次要的。”他嬉皮笑脸抽着华子庆幸自己的购买力。


    冯乡含恍惚中回到了洛京一中的那个午后,她在复读班喜欢上画和平鸽,而且上瘾了。


    “什么?你说那个美国的新安大学没有预留时间?”他难以置信。


    一推开门,高长歌和妻子李淑慧就心照不宣,年过四十,津口大学的同院系同事,身为辅导员的李淑慧恶心极了,高长歌作为校长恨不得宰了那个叫冯乡含的学生会主席。


    深夜,恍惚中,他喝着张裕,看着美国的月翳,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中。


    “喂,那个,冯——同学,李老师——你导员这两天请假,胃口不舒服,希望你替她管理班级,还有,事情不要声张,团建依然继续,但是你自行安排,我把文件发给你!”他挂断电话,痛不欲生,楼下的狗“汪汪”犬吠。


    “死狗,叫什么叫——不就是冯狗吗?朕的年终奖能是说着玩的吗?我他妈欠你的——龟孙子!”他洋洋得意,眼含着热泪跪在搓衣板上。


    “不许声张?你他妈算什么东西——那是我学生——我、我——别说我知道,烦死你了,一穷酸书生,当年瞎了狗眼看上了你!”她正剁着韭菜鸡蛋馅,一时头昏,脑血压蹭蹭上涨,竟然……


    “老婆,啊——来人啊——不,让我缓一缓……”他突然间想起来自己的梦想了,每次跪在搓衣板上的时候,眼前的发面团好像是性解放的预兆,手上的戒指也在怒吼着《义勇军进行曲》——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他也想去麻将桌感受一下教书之余的“小赌怡情”……


    重重坐在沙发上,冯乡含的电话“嗡嗡”乱响,他有些无措地一句“喂”,李秋寒那边却嘶哑着声音说:“高院士——长,我这边飞机信号不好,暴雨——我有点害怕。”


    新闻联播在十分钟后,他喝得酩酊大醉,一口气三瓶衡水老白干,一条紧急新闻是“据我台最新消息,T386-L911航班在闪电中失联,航空公司已备案搜救,具体生还人员几率……”


    “姓高的,你给我说清楚,不然离婚——我当年、我和你完了!”她捂着脸恸哭。


    高长歌想起存在教务处的文件,他一甩袖子,刚出门,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不好,老婆,我买机票的时候已经把出国研学的细节告诉冯的家长了!”


    “那怎么办?你不是说,学生自己安排,问题他们负责吗?”她心慌慌的。


    高长歌木住了,当年同在洛京大学读书的时候没好意思多教育她:怎么办?


    报案?不可能,他回学校的路上还在想如何解释意外和那份备案。


    ……


    直到120的“乐声”从他家门口的十字路口那个闹市区传来:“不可以,麻烦告诉我老婆,我、我心里知——堵得慌……”


    护士的电话打过来,李淑慧突然间有了精神,她放下擀面杖,抓起电话,不等护士开口,就阴阳怪气地来了句:“老高,我和咱儿子等你回来……”


    ……


    第四红楼,深夜十二点,ICU外的蓝条长椅上,李淑慧的梦中——洛京一中。


    爱且不说,只是那轮残月还在心头晃荡,远方是洛京一中的日晷,图书馆稀稀疏疏散了人场,山海之间,惟有李乡含的童年的坟头还在他心中郁郁不能了结,马上是他和他的高瞩还有津口大学重逢的日子,炊烟袅袅的洛京山是一片公墓园,傍晚日照城郭,他感受到的是旷达和释然。


    不知怎的,他不明白为什么冯秋寒像极了李乡含的影子,他又像是出车祸之前的自己的对手,人生这局棋,他觉得哪怕是毕业前闯一闯真正的世界也是值得的。


    怀表中,他藏着洛京那块地的原貌,他爷爷的遗愿不过是希望把高瞩的生意做成他的命根子而不是信仰,“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就是他简单的自我安慰,于无所希望中获救吧,他很多次心说。


    看不清楚,好像梦里面那个女人,他靠近些,感觉到的却是一种别样的温柔,李乡含拿着自己的月考卷子,他知道,有义务修复她损伤的脑部,和七年前的那场车祸一样。


    走到尽头,是自己家的别墅,他请假的这两个月,高董事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是关于高瞩的财务状况的,毕竟确实,他本人毕业了也是到洛京永远度假中,吃了馄饨,他打了个饱嗝,用大手使劲捋顺饱腹感很强的肚子,顺走了属于李乡含的那份醋汁,单车很久没有骑过了。


    夜里的星空,让他总是在砸喂到底是什么让他选择成为自己的影子,对李乡含,他只有愧疚和惶惑,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那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他不明白,是不是自己已经老了,还是不再年轻,为什么当年和她被迫同床而眠,导致她性早熟来了初潮之后,自己终于不用蹲进去了。


    可是还在多年后自己已经成家之时和她有任何来往,这是个问题,“生存或死亡,懂不懂,小傻瓜。”他在午饭时犹犹豫豫地告诉李乡含还有她的“妹妹”李淑慧自己的婚姻状况时,李乡含傻乎乎啃玉米,李淑慧竟然喊了他一声“活爹”。


    不敢相信,他自己的人生就在推着李乡含荡秋千的时候开始了,大学接到消息,马上有美国的新安大学需要津口大学的交流活动,为期不太清楚,他本人无所谓,走之前已经告诉教务处兼辅导员老师了:“不要找我,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我和秋寒这辈子就在洛京养老了。”


    数年后,高长歌再想起来自己的豪言壮语,不觉得自惭形秽,彼时他已经和冯秋寒离婚了,轰轰烈烈的校园里就这样结束了,可笑而又滑稽,甚至于自己不愿意相信,原来娶到初恋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那是怎样的盛夏,他在午睡的躺椅上醉醺醺地享受过李元民的二锅头甜酒之后回想自己的本应的如果,这时候暖阳砸在他的童贞上。


    这道题的解法让他想到自己和李乡含的默契,他觉得学校如此之破旧,李乡含还在空调的热风里偷窥津口大学的林林总总,按照高长歌的话说,他放下做辅助线的铅笔,随手一幅工笔素描就出来了,“这还是津口大学的一角,妹妹只要保持这种状态,没问题的。”


    李乡含呆呆愣愣地抚摸着画中的那棵很粗壮的老榆钱树,微风在空中的花瓣中具象了,她半晌,突然间问了一句:“什么是爱情?”


    高长歌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很想解释说“现在就在享受,好好学习没什么不可能。”,可是绿纱窗外的爬山虎蓊蓊郁郁的,门槛的三级台矶长满了青苔,好容易盼来的傍晚的雷阵雨,水缸里滂着的两块冰棍化成了一滩水渍有些粘滋滋的……


    他想起街道路口的紫藤萝瀑布,绿纱窗外有黛岚,暝色因为钟楼提前也姗姗来迟,仿佛中李乡含听到了久违的下课铃声,他心中错愕李同学失去的那七年的漫长的冬眠……


    第四红楼,高长歌在回光返照,洛京一中。


    平安喜乐又如何,高逢春做不到忘记父亲的遗志,就像昨天校长发现他的身世之后劝他娶了李淑慧一样。


    如果不是他看到高瞩的洛京别墅,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母亲也许不是校长告诉他的冯秋寒。


    “怪哉,李小姐好像和我很投合呐!”他抱着李乡含的小像有些莫名其妙,因为他竟然发现自己的父亲还能在他和李淑慧的血缘上做手脚。


    “许是基因突变了?也许——我姐姐其实在我之前出过车祸,很严重,我听说过,快要死了,一口气荡悠悠的,很多年前了吧,哎呀,应该是我是应劫而生吧,哈!”她搅动着咖啡,挪动着屁股的样子让高逢春觉得好像是在极力否认自己是个孩子一样的拉斐尔。


    还可以,高逢春踏上了去洛京教书的班机,美国的自由女神像就在瞻仰着他的红楼,他的沧桑感始于父亲高长歌的铁汉柔情,尤其是每天下午他按照血脉基因准时去教堂忏悔弑母之罪,彩色的玻璃百叶窗折射着高中和大学的那条青石板路的匆忙。


    不好说,他陷入了质的落寞之中,是六十年后,他失去了自己的父亲后的某天下午。


    从哪里说起,高逢春一直在揣度自己到底是谁生养的,是一直试图把父亲从正道上拉回来的贯穿自己十八岁之前的全部的李乡含,还是自己觉得亲切异常的冯秋寒,还是干脆,他是“生父”好友张小棠为活该断子绝孙实际上就是的高长歌从《红楼梦》里抱过来的幸运儿……


    所以高逢春眼中的母亲是中文讲师iris眼中的“阴阳师”……


    月色下,高逢春在酒吧里迷迷糊糊揣摩自己的历史背景,酒杯高脚,他不太能喝,强撑着对iris的蔑视总算是熬过了青春期的中二病发病期,从此大方和深渊对视。


    从护士小姐和主刀医生推着高长歌出来的那一刻,李淑慧觉得自己不能长大了。


    第四红楼,高逢春的摇篮梦,平安城。


    看清楚了死亡确认书,高长歌的思绪回到了十年前和冯秋寒相遇的日子,他阴沉着脸用无神的眼睛瞪着发妻李乡含,此刻盛夏八月,暴雨倾盆而下,医院里的手术室外只有他们三人。


    子夜,他端着葡萄酒杯,怀中是冯秋寒和他的唯一的纪念,一张大学毕业合照,李乡含正在卧室给刚出生的孩子喂奶,他恶心极了突然传来的婴孩的哭声,用打碎的酒杯犹豫再三抹了脖子。


    那夜是造物主降临的时机,就像有关爱情的be美学也不能阻止对的人在一起的命运一样,什么是现实和理想,冯秋寒生前李乡含就是高长歌的理想,冯秋寒死后冯秋寒就是高长歌的现实,他醉醺醺的,直到血水从看不到的车水马龙中映入他和她的故事里,也许那才是理想和现实的唯一交集,就像李乡含的孩子固执地违逆母命相信爱可化腐朽为神奇。


    那场雨还在他心里面下着。是深秋的寂寞在点缀他的悲伤,已经死去的人恐怕是不值得珍惜的吧,他想。


    第四红楼,津口大学追悼会前夕,路人甲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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