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奴婢宋迎。迎,是辞旧迎新的迎。”
玩味目光在她脸上打了个转,声音懒懒响起:“是阿谀逢迎的迎?”
宋迎:…………丫的。
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搞阴阳怪气是吧,你等着。
腹诽归腹诽,她面上依旧恭顺,“奴婢名字确有逢迎陛下的美誉!”
永昭帝挑了挑眉,眸中兴味更浓:
“……宋迎。”
她的名字从舌尖滚过。
“正是奴婢,”宋迎见他唇角那点笑意,胆子又大了几分,膝盖往前挪了挪。
她仰起巴掌大的小脸,水汪汪的杏眼眨巴着,声音放得又软又糯:
“奴婢连日侍奉陛下左右,实在是精力不济。可否恳请陛下,准允奴婢……每六日,能休沐一日?”
“奴婢养足了精神,才能更好地为陛下分忧解劳啊!”
心情略有霁色的永昭帝,一听这话,唇边弧度霎时凝固,眉头也跟着蹙了起来。
小小宫婢,竟敢得寸进尺?!
这两日她当值,偷懒次数已是日渐增多,朕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倒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深吸一口气,然而,鼻腔中充斥的,依旧是那股令他烦躁的刺鼻气味。
蜡烛燃烧升腾的呛人烟味,御案上纸张与朱砂墨混合的味道,不止,还有其他的气味……全部混杂一处。
像细小毛刺不断刺激着神经,让他心底烦躁愈演愈烈。
差事当得稀烂,还敢厚着脸皮要假期?做梦呢!
宋迎一瞥见永昭帝那张瞬间黑如锅底的俊脸,心下便已凉了七八分。
啧,果然是封建王朝的资本家,连996的大饼都不给画。
还是上辈子的基地好,基本的福利待遇是有保障的,哪像现在,休个假都得冒着掉脑袋的风险!
宋迎暗叹一声,认命垂头,打算缩回角落,继续当她的背景板。
“只此……明天一日。”
永昭帝下意识开口,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何时变得如此……心软了?
宋迎:!
这是PUA吧,打个巴掌给个枣,这算经典套路了。
宋迎内心小人疯狂吐槽,但身体却比脑子更诚实。
她噙着泪光的杏眸倏地一亮。
“谢陛下隆恩!”
磕头的动作,标准有力。
突然,久违的气息自她身上弥漫开来,再次萦绕而上,钻入鼻息,淌进心田。
盘踞两日的躁郁,在安抚下,缓缓平息下去。
恰似久旱逢甘霖,紧绷的神经,也随之舒缓。
果然如此……
她的情绪会影响他!
永昭帝又惊又怒,堂堂天子,不仅要被宫婢掣肘,如今还要被宫婢的情绪所左右?!
另一边,身体肮脏的本能却又让他无法忽视。
他正在贪婪地吸纳着这股让他身心舒畅的气息。
沉溺其中的感觉,让他既羞愤,又……无法抗拒。
也罢。
他稍稍低下头,又深吸了一口令人着迷的气息。
心中天平悄然偏移——
既然已经破例,不然将计就计,正好瞧瞧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她若当真是安插进宫的细作,明日休沐,便是她与外界传递消息的最佳时机!
届时,朕便可顺藤摸瓜,将他们一网打尽!
思及此,永昭帝只觉自己算无遗策。
鼻端那股清甜馥郁的气息,似乎也变得愈发沁人心脾。
隔天,被恩准休沐的宋迎,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假期。
被褥蒙头,睡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口水都快流了一枕头。
她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连早膳都错过了。
她压根没想过,自己正被某位帝王派人盯得死死的。
于是乎——
宋迎是睡爽了,可苦了永昭帝了。
眼瞅着时辰一点点过去,从清晨到晌午,再到日暮西斜……
隐卫传回来的消息,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字:
“宋迎,仍在酣睡。”
“宋迎,翻了个身,继续酣睡。”
“宋迎,似乎说了句梦话,内容不详,但仍在酣睡。”
别说引蛇出洞了,连条蚯蚓都没引出来!
永昭帝猛地抬手,御案上的奏章被尽数扫落在地。
殿门紧闭,窗户深锁,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
颀长身影晃了晃,他踉跄跌坐在床榻之上,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他努力回忆着,搜寻着那抹能带来片刻安宁的气息。
喉结因渴望而剧烈滑动。
唇瓣翕动,他忍不住咽下了一口唾沫。
倏地,他猛地睁开双眼!
黑暗中,那双原本漆黑的眼瞳,竟然闪烁起来。
——瞳孔的形状在瞬间拉长,化为两道淡金色竖瞳!
那双竖瞳充满了渴望,但仅仅一息之后,又变回了乌黑眼珠,接着再次转化……
如此反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激烈冲撞,试图挣脱束缚。
“嗬……嗬嗬……”
他发出野兽般的粗重喘息,五指插进长发,手背上青筋狰狞暴起。
胸膛起伏着,虚妄的甘泉非但没能遏制住体内的狂躁。
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暴动,却愈发澎拜,几欲要将他理智吞噬!
“呃啊——!”
一声痛吟从他喉间逸出。
他好恨啊!
他好恨啊!
他好恨这样的自己啊!
牙关紧咬,嘶吼还是从齿缝中挤出。
他究竟是什么?!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吗?!
他活在这个世上,难道就是为了忍受这种生不如死的煎熬,永世不得安宁?!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到底是什么,野兽吗?!
如今,这贼老天还嫌不够!
降下这么一个女人来牵制他,让他丑态毕露,让他痛不欲生?!
他算什么?!他老天爷脚下随意摆弄的一条狗吗?!
滔天怒火与屈辱感,啃噬着他的理智。
不!
不——!
“朕绝不会让那些燕贼余孽如愿!也绝不会让老天如愿!朕的命运,只能由朕自己掌控!”
话音未落,一股劲力掌风自他掌心发出,轰向一旁的殿柱!
“砰——”
金柱震颤,梁上尘埃簌簌落下。
殿内倏然炸开声闷响。
掌风肆虐边缘,宋迎安置在那的银壶,其壶盖直接被这股劲风猛地掀飞——
哐当一声砸回桌面。
永昭帝那双妖异眼眸,霎时捕捉到这一突兀。
狂躁心神骤然一滞。
“宋迎……”
痛苦稍歇,对香气的渴望再次浮现。
期盼着、催促着、叫嚣着!
永昭帝的眼神在瞬间变得极度危险。
……她到底是真蠢得无可救药,还是……城府深沉到连朕都看不透。
无论如何,此女……断不可留!
杀念攀至顶峰的刹那,身躯猛地一僵,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肌肉下,有什么东西一突一突地跳动着。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眼底那抹非人的金色,正在扩散,变得更加浓郁!
不……不行……
他,暂时还离不开她。
或者说,他离不开她身上的气息。
永昭帝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气血。
与此同时,隔壁的东偏殿。
被吵醒的宋迎:?外面打雷了……还好今天不上班。
翻了身,继续睡。
*
翌日。
宋迎照旧当人形背景板,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经过前天,她算是看明白了。
这位永昭帝性情古怪,卖惨扮柔弱这招,对他没用。
既然如此,她只好想想别的法子了。
起码争取个周单休吧!
“兖州密报。”
突然,一个黑色身影闪现至御案前。
那人将火漆封口的密报放下后,再次化作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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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了。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
宋迎慌忙垂下眼帘,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然而,下一秒,她却听见到一丝响动。
只见上首的永昭帝,竟兀然伏在御案上,双肩颤抖着,发出沉重的喘息声。
“陛下?”
她唤了一声,稍稍向前挪了几步。
待看清永昭帝那张惨白的脸,她才顿觉不妙。
不及多想,宋迎转身朝殿外疾步跑去,“润德公公!润德公公!快来人啊!陛下出事了!”
守在殿外的润德公公闻声入内,匆匆一瞥,便对宋迎急声道:
“宋姑娘,你且先在此处照看好陛下,咱家这就去请太医!”
“宋……迎……”
宋迎听到永昭帝唤自己,心头一颤。
她有些六神无主,转身又朝御案方向跑去。
此刻,永昭帝身形已有摇摇欲坠之势,一手按着胸口,另一只手撑着额头。
宋迎见状,下意识地想冲上台阶,伸手搀扶。
脚步还没踏稳,她便察觉到了一丝违和感。
这不对劲啊。
她脚尖一顿。
他身上的气息……虽然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但不像是五感失控的痛苦,反而更像是精心营造出来的?
她飞快抬眼。
呼吸确实比平常偏急,脸色也略显苍白。
那看似涣散瞳孔的深处,却藏着一抹冷光。
演我?
宋迎心底冷嗤。
这是试探她什么?
因为黎婧容刺杀的事情,疑心到她头上了?
所以方才那声“密报”,才特意扬高了声调,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这狗皇帝……是想让她察觉,他是受到了密报上的刺激,从而身体不适?
一来试探她对于密报有没有兴趣,二来试探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作用。
真是个狗皇帝!
可明知是局,她又不能不硬着头皮往里跳。
上首的永昭帝将她瞬间的迟疑尽收眼底。
电光火石间,宋迎闭上了眼睛,长睫微颤。
瞅准方向,她上前一步,虚扶住永昭帝小臂。
随着她的靠近,那缕清甜气息愈发清晰可闻。
半阖的凤眸蓦地掀开一线,永昭帝望向宋迎。
她……没有碰那份密报。
“呵。”
永昭帝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冷哼。
他又岂会真的愚蠢到让隐卫嚷嚷“密报”二字?
那不过是抛出去的饵,专等着鱼儿上钩罢了。
他自然是在演,是在试探。
他就是想看看,这个宋迎,会不会露出不该有的马脚,或者……露出半分窥探野心。
结果却出乎他意料——
几乎在他设下圈套的瞬间,她便已洞悉了他的意图。
倒不真是个蠢的。
那么,便是城府极深了。
比起只会惹麻烦的蠢货,他向来更欣赏,能与他在棋盘上过招的聪明人。
然而,真正让他心神微动的,远不止于此。
随着她的靠近,他仿佛是在饮世间最醇美的鸩酒,让他沉溺,让他渴望,却又让他,在下一瞬生出更深的警惕与戒备。
永昭帝缓缓直起身子。
他垂眸,凝视着宋迎,她依旧紧闭双眼,但那双睫毛却抖动的愈发厉害了。
寝殿之中,终究局限。
或许,是时候将她置于一个更复杂、更叵测、也更能撕开所有伪装的地方,才能彻底看清——
殿门外,润德公公早已领着侍卫屏息静候。
但殿内许久没了声响,碍于圣令,他也不敢擅闯。
良久,永昭帝开口道:
“明日起,你,随朕上朝。”
宋迎:?
她猛地睁开眼,杏眸瞪得溜圆。
上……上朝?!
她一个宫女,去上朝?!
是觉得她骨骼清奇,长得特别能辟邪,往朝堂上一杵就能镇压国运、保江山万年?
她脑子里瞬间炸开无数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