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咨询室的玻璃窗上爬满雨痕,将霓虹灯光折射成破碎的色块。
阿冉的指尖停在钢琴键上,巴赫的《G小调赋格》戛然而止。她转过头看我,琥珀色瞳孔里映着窗外闪烁的广告牌——那是我三年前代言的香水广告,如今早已过季。
“枭枭,”她伸手拨开黏在我颈间的发丝,“你又在看那个病人?”
我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正攥着病历本边缘,纸张已被捏出深深的褶皱。
今天最后一位来访者,那个眉眼酷似小鱼儿的女孩,她手腕上戴着的褪色红绳,和当年小鱼儿系在书包上的如出一辙。
“没有。”我松开手,假装整理病例,“只是想起明天要交的报告。”
阿冉的指腹抚过我的太阳穴,那里有根血管正在突突跳动。
她身上飘来淡淡的雪松香气,与她诊疗室里常用的薰衣草精油不同——这是专属于“阿冉”而非“炌医生”的气息。
“撒谎。”她轻笑,呼吸扫过我耳垂,“你每次撒谎,右眼都会比左眼多眨0.3秒。”
钢琴凳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她跨坐在我腿上,白大褂下摆扫过我的膝盖。
这个姿势让她的吊带裙肩带滑落,露出锁骨下方淡粉色的疤痕——那是两年前私生饭袭击时留下的。
我下意识去触碰那道疤,她却抓住我的手腕按在琴键上,突兀的和弦惊飞窗外栖息的麻雀。
“今天...”她的嘴唇贴着我的耳廓,“是俞钰的忌日吧?”
雨水突然变得喧嚣。
——
圣玛丽安的化学实验室总弥漫着氨水的气味。
我盯着离心管里分层的液体,突然听见器材室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没事吧?”我推开门,看见俞钰跪在地上捡拾散落的文具。她的旧钢笔滚到我脚边,笔帽的奶油胶贴纸已经剥落一半——那是去年校庆时流行的DIY装饰。
“谢谢。”她接过钢笔时,指节蹭过我的掌心,触感像砂纸般粗糙。
我这才注意到她手背上有几道结痂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刻意刮出来的。
器材柜的阴影里,半张被撕碎的数学竞赛报名表静静躺着。
报名截止日期是今天,而俞钰的名字被人用红笔打了个叉。
“林屿白昨天说...”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奶油胶很幼稚。”
窗外传来篮球砸地的声响。
林屿白正在操场训练,他的每一声笑都精准穿透玻璃,像手术刀划开寂静。俞钰的睫毛颤了颤,在眼下投出蛛网般的阴影。
我蹲下身,从书包里掏出一管新买的奶油胶。草莓图案的,和她笔帽上残存的贴纸同款。
“我觉得很可爱。”我挤出一朵粉色小花在她钢笔上,“像你。”
她的耳朵尖突然红了。
——
午夜的值班室,电脑屏幕蓝光映在顾知意脸上。
她眼镜链上的护身符不断晃动,像某种求救信号。
“微、微生同学...”她把U盘推给我时,手指在发抖,“桑野让我给你的。”
U盘里是段模糊的监控录像:林屿白在图书馆角落堵住俞钰,他笑着将一本《创伤心理学》塞进她书包,嘴唇开合间露出"你父亲"的口型。
而画面边缘,孟潇然正用手机拍摄全过程。
“他们在逼她做什么?”我掐灭屏幕。
顾知意的眼泪砸在键盘上。
她撸起校服袖子,胳膊内侧布满圆规扎出的红点:“俞钰她....我不知道,我只负责给你这个东西。”
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顾知意猛地僵住,她的瞳孔紧缩成针尖——那是人在极度恐惧时的生理反应。
我迅速拔下U盘塞进内衣暗袋。冰凉金属贴着皮肤的感觉,和两年前阿冉替我挡下私生饭的刀时,手术器械的触感一模一样。
——
阿冉的吻落在我锁骨上时,电视里正在播放娱乐新闻:“昔日童星微生枭疑似隐退...”
她关掉电视,手指插进我的发间:“今天那个病人,手腕上的红绳...”
“是巧合。”我翻身压住她,白大褂在沙发上铺开如垂死的白鸽。
雨声渐密。
在达到顶点的瞬间,我恍惚看见十七岁的俞钰站在十字路口。
她校服口袋里露出《创伤心理学》的一角,而马路对面,林屿白正对监控摄像头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
阿冉咬住我的肩膀,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