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殊醒来时窗外刚蒙蒙亮。
冬季天亮的晚,时间已经是早上七点。
她没有开暖气,房子里很冷。
周明殊洗漱后重新回到书桌前。
桌上堆着不少试卷和课本。
虽然放假时间不长,但作业并不少。
她一直在书房里,阿姨悄声进来放下餐食又离开了。
中午周明殊如往常一样从冰箱里拿出饭盒然后放入微波炉加热。
在等待间隙,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小雪。
南山院一直很安静,好像所有喧嚣都被隔绝在外。
周明殊看着亮灯转动的微波炉。
五分钟后,伴随着"叮"的一声,周明殊将里面的东西端出来放到餐桌上。
餐厅开着一盏小灯,周明殊吃的并不快。
一切寂静无声。
仿佛从来没有人存在。
一天就这样没有任何波澜的过去,书房的灯就这样又捱到了半夜。
阳台上风声呼呼,黑夜里路灯的存在格外显眼。
周明殊摘下了眼镜,她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日夜轮转,一天又一天过去。
周明殊就这样的平淡地度过了一整个高三生活。
她的成绩普普通通,最后考上了离安城很远的一所北方城市的大学。
离开安城以后,周明殊渐渐的也不再同邓岸联系。
她几乎没有什么空闲时间,除了上课就是打工。
周明殊看着便利店外的那棵树度过一年四季,一年又一年过去。
周明殊看见的始终只有自己。
没有周生桥,没有谢时谚。
如同Alan说的那样,最后只有她一个人。
安城的冷仿佛要刺入骨髓。
周明殊睁开了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窗户被敞开,室外的风一股脑的涌进了书房。
但周明殊迟迟未动。
"啪嗒"一声,灯灭了。
…
最后谢时谚还是去了明家,连同的还有那份资料。
明维祯也在。
周毓华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实验项目还不明白谢时谚为什么将这个给他们看。
直到翻到最后一页。
实验对象——MINGSHU
记录人——ZHOU SHENGQIAO
那座城市常年阴冷,几乎很少见到阳光。
到现在被誉为全世界最容易抑郁的地方。
但周明殊就在那里,在那暗无天日的实验室待了四年。
在密不透风的地下室里,没有任何人,只有她自己。
兰廷,周生桥。
当他带走周明殊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是要让明家付出代价,还是因为她是明维祯的孩子所以要将兰苓所承受的痛苦在周明殊身上一遍遍重复。
又是为什么,在周明殊以为一切都将好转,她将要和福利院其他孩子一样拥有一个家庭的时候让她走进冰冷的实验室。
邓岸告诉谢时谚,他是在港口见到周明殊的。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出现在那儿,也不知道周明殊生病的原因。
但他没有告诉周生桥和邓挽月她回来的消息。
邓岸说,"那天明殊的状态很不好。"
高烧不退却一直无法陷入沉睡,就算短暂的睡着也会突然惊醒。
她似乎是将自己困在了一个盒子里。
周明殊一直没有说话,邓岸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邓岸一直觉得,那个时候的周明殊仿佛没有了灵魂。
没有人知道周明殊是怎么回来又是为什么回来。
谢时谚想起在轮船上看到的那道身影。
一切都如同锁链般将周明殊困在原地无法动弹。
回国这半年,或许是周明殊十八年人生里唯一能呼吸的时候。
唯一拥有自由的时刻。
明维祯一直看着那份资料的最后一页。
那段写着结论的文字。
谢时谚说,"明殊的症状随时都有可能发生,而且我们不知道她上一次的时间。"
邓岸在港口遇见明殊那段时间,应该就是病发了,但之后还有没有,邓岸也不知道。
看见周生桥会不会诱发,谢时谚不敢赌,所有人都不敢赌。
在话落下的下一秒,谢时谚收到了一条消息。
「周小姐出门了」
「但状态似乎不太对」
谢时谚没想过一语成谶,他给明仟婉使了个眼色。
两人远离了客厅。
"明殊状态不对,我去看看。"谢时谚说,"有什么情况我第一时间给你说。"
如果真的是最坏的情况,那或许周明殊永远不知道明家的存在最好。
谁也承担不起再一次的失去。
明仟婉也知道自己贸然出现在周明殊面前肯定会影响。
她点点头,"小心点,有什么给我发消息。"
谢时谚离开了明家。
离开南山院时,谢时谚还是放心不下所以让谢家的人守在了附近。
防的是周生桥,也怕周明殊再次出事。
从明家到南山院开车二十分钟,谢时谚压着限速赶到了。
周明殊哪里都没有去。
只是在南山院里一直往前走。
下午两点,小区里并没有什么人。
谢时谚看见了周明殊的身影。
如果是其他人可能看不出什么,或者只会觉得是周明殊在散步。
但谢时谚一眼就看出了不对。
周明殊没有任何目的地,只是一味的往前走。
她双眼看着前面一动不动,是无意识状态。
谢时谚不能直接上去拉走周明殊。
他走到她面前,用自己和谢二阻挡了周明殊往前走的路。
察觉到前面有阻碍,似乎是已经走到了尽头,周明殊转了个身又走向回去的方向。
谢时谚让谢二到前面去将其他路口挡住,只留回家的路。
谢时谚跟在她身后。
他不敢深想,如果自己没有让谢二过来,如果周明殊的症状持续时间过长,那会发生什么。
周明殊走的很慢,直到回到院子门口。
房门和院子门都没关,周明殊走进去后也没有关闭的动作。
谢时谚让谢二守在外面,他跟着周明殊走进了家门。
好在周明殊似乎是知道回到了房子,她没有其他动作,直接走进书房,然后睡在了书房里的沙发上。
她闭上了眼,呼吸很轻。
谢时谚这才给明仟婉发了消息。
然后环顾一圈打开了暖气。
他没有在书房多停留,把沙发旁的毛毯给周明殊盖上后退出来轻声关了门。
直到这个时候,谢时谚才发现周明殊住的地方太冷溱了。
就连其他房间也是完全关闭的状态,除了那间书房。
更或许周明殊甚至没回卧室睡过觉,而是始终在书房的那张沙发上休息。
站在客厅,如果不是知道,有那么一瞬间谢时谚感觉不到有人住在这套房子里。
谢时谚关上房门,他在院子里坐下。
日落西沉,天暗的毫无征兆。
无论是什么,总要有个结束。
明维祯和明景,周生桥和明家。
还有周明殊。
陆建林说的没错。
周明殊不该是这样的。
如果命运没有将她摒弃在那个雨夜,那或许如今的周明殊会和谢溱溱一样。
谢时谚在院子里待了很久才离开。
谢二留在了南山院。
他回了谢家。
明仟婉也已经回来,她同昨天一样坐在客厅。
似乎是在等谢时谚。
尽管预想过,但当真正发生时,明仟婉还是有些无措。
"明殊怎么样了?"一看见谢时谚,明仟婉赶忙问,"现在还是一个人在家吗。"
明仟婉有很多想问的,周明殊会不会有和明维祯一样的症状。
会不会出现另一个明殊,那个明殊又是什么样的。
谢时谚将下午周明殊的情况简略说了一下。
他留了一个人守在那里,周明殊不知道。
虽然这么说有些逾矩,但谢时谚还是告知明仟婉,"她的状态很不好,或许是因为看见了周生桥。"
谢时谚说:"明殊要接受治疗。"
谢时谚没在明家将周明殊的情况公之于众多少是因为害怕明家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措。
没有人愿意再让周明殊重蹈覆辙,但如今的情况是必须干预。
但谁去开口,谁去告诉周明殊。
"你去吧。"明仟婉终于开口。
相比于明家任何一个人,谢时谚是最合适的人选。
就算是恨,明家也不会有怨言。
如果周明殊不愿意回到明家或者见到他们任何一个人,亦或是不愿意看见明维祯。
明家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