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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雨中共伞

作者:雨星澄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雨越下越大,东宫内的鹦鹉似乎也感受到天气的不同寻常,连声啼叫。


    青樾一边给鹦鹉添食,一面道:“殿下出去时,好像没带伞吧。”


    这样急的雨,便是有伞也难干干净净地回来。


    “是啊。”宁璇有些忧心地望着外面,想着一会儿她得去趟御膳房,让备碗驱寒的姜汤。


    说曹操曹操到,远处的雨幕中,出现了一道狂奔的身影。


    冒雨跑回来的夏封抹了把眼前的雨水,低咒一声“什么鬼天气”。


    他全身无疑都被淋湿了,雨水顺着衣服往下滴,片刻间就在地上积成一个小水滩。


    宁璇拿出适才就准备好的伞,想了想,道:“不若我替公公去接殿下吧。”


    夏封眼前一亮,这一刻,宁璇好似浑身都散发着光芒,活像是菩萨降世。


    他没跟宁璇拉扯,当即将这个麻烦的差事推出去:“那便多谢宁姑娘了。”


    “姑娘略微走得快些,咱家怕殿下等急了。”


    宁璇颔首,道好。


    *


    上书房内,几位皇子连同伴读被困囿在此,等待太监去取伞。


    屋内人多,比较闷,钟晏如于是站在外头等待。


    适才众人还为这场雨感到惊奇,宽容大量地欣赏。


    如今影响了出行,雨又成了被诟病的东西。


    钟晏如听着他们无聊的抱怨,心情变得很差。


    他也不喜欢雨,雨丝咸涩粘腻,沾上雨,就像被蛇信子舔过一般。


    更重要的是,林皇后离世那一夜,就下起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雨。


    那场大雨不停歇地下了整夜,他抱着后脖颈,总觉得那儿发凉。


    嗒嗒拍打声从四面八方钻进他的耳朵,蒙着被子也能听见。


    伴随着无法征兆何时响起的雷声,他一夜不敢阖眼。


    正想着那段糟糕的记忆,天幕又砸下一道雷,连大地都随之震颤。


    滚滚雷鸣似是上天的怒吼,凶得叫人害怕。


    他不自觉地咬住唇,脸色变得苍白。


    仿佛再次被逼到一处绝境。


    “殿下!”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堪堪叫他回魂。


    心中所想之人忽然透过雨帘,清晰地现身。


    □□时被覆盖,钟晏如能听见自己的心在用力地跳动。


    眉目被春阳铺洒,他扫过宁璇被雨水打湿的裙摆,道:“夏封呢?怎么是你过来了?”


    “他淋了一身雨,奴婢便让他先去换身衣裳,免得感染寒症。”


    宁璇将伞往前递接钟晏如下台阶,一手欲去拿书箱:“走吧,殿下。”


    钟晏如不放手:“我自己拿着就好。”


    在他们走过转角后,容清步出上书房。


    小太监带着伞匆匆赶来:“容公子,随奴才走吧。”


    容清颔首:“有劳。”


    雨点斜着打过来,他担心香囊被淋湿,用袖子做遮挡。


    ……


    “殿下今日心情怎么样?”宁璇适才在几步之外,看见钟晏如的脸色有点阴沉。


    但现下看来,他又不像是不高兴。


    “尚可。”钟晏如保守回答。


    他已忽略周遭还在叱咤的雷雨。


    那便好。宁璇的心情也不差。


    两人同撑一把伞,便有些拥挤,而宁璇又不能与他贴得太近。


    因此才走了两步,宁璇的肩头乃至后背就被淋湿了。


    不比夏日,秋雨落在身上激起不可小觑的寒意。


    宁璇瑟缩了下脖子。


    钟晏如瞧得分明,微微侧身,伸手揽住她的肩,让她挨着自己。


    少年的手贴着她的胳膊,温度有些低。


    但她另一只胳膊虛虚抵着他的胸膛,那儿尤其烫。


    宁璇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数清他的心跳。


    心跳声震得她的胳膊也发起热,热意扩散开来,雨滴那点冰冷变得微不足道。


    “别,殿下。”但宁璇立马就意识到不妥,想要抽身,同时谨慎地回头去看道上有无旁人。


    像只偷香油的小鼠,警觉胆小。


    他们靠得很近。


    宁璇并不知情,她这一动,发梢恰巧蹭过钟晏如的鼻尖。


    桂花油的清甜香味顷刻就溢满他的呼吸。


    按说雨的气味非常浓,混杂着草木与土壤的自然腥味。


    他仍旧敏锐地捕获到她带的香。


    钟晏如心神一动,虽也鄙夷自己的失礼,却没能克制住耸动鼻子偷偷嗅了嗅。


    这股香气温暖干燥,让他满足地脑袋都有些晕乎乎。


    然而味道的主人执意要撤走,钟晏如暗自感到遗憾。


    “离那么远,难不成我会吃了你吗?”他扯了道无奈的笑意。


    又不仅仅是无奈,他掀起薄薄的眼皮幽幽地看宁璇,十分委屈。


    宁璇说话比脑子动得快,否认道:“不是,我绝无此意。”


    “我只是觉得不太合规矩……被人看见也不好。”面对钟晏如仿佛能将人看透的眸子,她的声音没什么底气地低下去。


    真正的缘由是,她为与他靠得近感到害羞。


    明明他们变得更加坦诚,也应该更熟稔亲近,同撑一把伞的距离又没什么。


    或许是因为少年人逐渐有了男子的骨骼气概,让不怎么接触外男的她生出几分无所适从。


    “那便过来。”钟晏如自然而然地放下手,留给宁璇空间。


    那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立即减轻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在心底宽慰自己不要多想,提着小步子主动凑过去。


    见她完全被笼在伞下,钟晏如露出满意的神色,“得寸进尺”:“将伞也给我罢。”


    这怎么行?


    身份简直乱套了。


    她可领了内务府发的月钱,不能不出力呐。


    宁璇刚想义正言辞地为自己争取撑伞的差事,却听见少年道:“你打得太低了,压着我的脑袋。”


    宁璇欲辩驳,但好巧不巧瞧见他头顶一缕被勾乱的头发。


    这缕翘起的头发让平日端庄的太子殿下看起来有些滑稽。


    行叭,确实是她好心办砸了事。她憋着笑心想。


    “那我举高点。”宁璇知错就改,毫不拖泥带水。


    “松手,”钟晏如道,”你个子小,举着会手酸。”


    她尚未听清他的话,只因少年有正当理由,便从善如流地松手,成了两手空空的那个。


    不对啊,宁璇回过味来,他这是嫌弃我长得矮?


    没有一个人能接受别人说自己矮!


    尤其是还有成长余地的人!


    再者说,她在同龄的女孩当中,也算是身量窈窕纤长的。


    宁璇不服气地看向钟晏如,撞进他掺着揶揄的笑眼。


    她突然记起,太子殿下的年纪比自己要小上几个月呢。


    不应该啊,不应该。


    不是都说女孩会比男孩率先蹿个子吗?


    他每日吃得比猫多不了多少,缘何短短一个月又长高了一截。


    “我还会长高的。”宁璇难得较真。


    “嗯,我也会长高。”钟晏如是学舌,亦是实话实说。


    是哦,他也不会干等着她追上去。


    宁璇的气焰落下去一截,偃旗息鼓,依旧嘴硬道:“反正我不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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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晏如面上的笑意更浓,顺着她的话讲:“嗯,不矮。”


    你不用拿这种话敷衍我的,宁璇的幽怨溢于言表。


    钟晏如被盯得失笑,哄人道:“没关系,我会自己撑伞。”


    也给你撑伞。


    宁璇并不想要这份“施舍”,木着脸捏自己的细胳膊。


    没、关、系、的,举个伞能有多酸,多举几次不就习惯了。


    “阿璇,你可以为我缝制一只香囊吗?”


    钟晏如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将宁璇的注意力转移:“之前那只的边角破了个洞。”


    “破了个洞?”宁璇觉着有些疑惑,“前日不是还好好的吗?”


    “昨天我佩戴的时候不小心被桌角勾破了。”他镇定地回答,心中想的是过会儿就用剪子破坏掉那只香囊。


    宁璇:“只是破了个洞的话,补好就能继续用。”


    不知是否为她的错觉,少年好像噎了下。


    “……殿下想要香囊上绣什么样式?”宁璇改口。


    “海棠,”钟晏如想了想,道,“不,绣金盏草吧。”


    金盏草,那是他们间交集的伊始,金灿灿的花束是他从宁璇那儿收到的第一束光。


    她花在他身上的心思,他都记得。


    宁璇不禁弯起唇瓣:“那便绣两只吧,一只海棠花样式的,一只金盏草样式的。”


    “会累着你的。”钟晏如虽说着婉拒的话,眼睛却亮晶晶的,将他的期冀袒露得清清楚楚。


    宁璇:“不至于,殿下不着急要的话,我便绣得慢些、精细些。”


    谈及此处,她忆起自己上一次绣香囊,还是为了容清。


    那时她少女怀春,刚刚看完一本话本,书里头的女娘与多情公子就是凭一只香囊定情。


    她于是东施效颦,一时兴起也绣起香囊,想送给京都的容清。


    那是她头一次异常用心地对待女工,选择最繁琐的双面绣。


    从草长莺飞的春日,一直绣到树荫蓊郁的酷暑,方才完成。


    但她不肯在纸笺中表露这只香囊寄托的懵懂心意,借口说自己替宁朏绣的时候捎带着也给容清绣了一个。


    这句谎话拙劣至极,以容清的聪明,自然能堪破,心知肚明。


    当时只道是羞涩情思,却成了今日刺痛她的记忆。


    她垂眸,睫羽在眼睑处投下一片细密的灰影,将情绪收敛。


    想这些有什么用呢?她最不该沉湎往事。


    钟晏如不清楚她都想了些什么,道出违心话:“不着急。”


    如果可以,他明日便想拥有她为他绣的香囊,但他也清楚,好事多磨。


    “阿璇,你喜欢什么花?”他问。


    适才朱缙与容清的对话,叫他猝然意识到,自己对宁璇的了解远远不够。


    他连她喜欢什么花,都不清楚。


    此前没意识到就也罢了,如今他要一一知晓她的喜好。


    宁璇以为他就是随口一问,据实答说:“木槿花。”


    木槿花?钟晏如心神微动。


    居然会有这般碰巧的事情?


    不过,天底下喜欢木槿花之人多了去了,他并未多想。


    他们一路谈笑,竟是不知不觉就临近东宫。


    踏进廊庑前,宁璇想起夏封的存在,一把夺过伞,低声解释道:“不能让夏封看见。”


    没几步路了,钟晏如也不与她争。


    “让他看见也挺好的,”他刻意压低声音,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她的耳廓,简直像贴着她耳朵说话,“成帝乐得见我优待你。”


    宁璇抬手摸了下发痒的耳根,竟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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