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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胸中丘壑

作者:雨星澄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容公子,之后便由咱家与你传话。宫中规矩虽多,但奴才会不时提点你。公子天资聪颖,多瞧几眼就能领会了。”


    这位自称夏伶的年轻太监生着个讨喜的圆脑袋,讲起话来唇边的笑容也没掉。


    容清轻轻颔首:“先多谢公公了。”


    他敛眸不再随意张望,想到另一码事。


    或许……他能趁机打探打探阿璇的下落。


    他没记错的话,那位与宁璇十分相似的宫女恰巧就出现在钟晏如身旁。


    那一瞥究竟是慧眼如炬,还是恍惚幻觉。


    还得进宫后探听过才知道。


    这是容清能想到的进宫的唯二好处。


    一路从小道拐弯,终于来到被竹林围住的上书房,一众皇子读书的地方。


    入宫的另一个好处,便是上书房内的讲师皆是满腹经纶的大家。


    得大家一句点拨,有时比自己苦苦钻研十年还要管用。


    容清自然不会错失这次难逢的机会。


    除他之外,成帝同时为三皇子,四皇子与六皇子也各选了一位伴读。


    四位皇子伴读要比皇子先到,他们的书桌紧邻几位殿下,摆放得稍后。


    待容清将书箱里的笔墨纸取出,钟晏如现身了。


    他忙不迭起身行礼,不卑不亢道:“草民容清见过殿下。”


    “容公子,”对方虚虚扬手,“不必多礼。”


    少年润泽的眸光在他脸上礼貌地打量了一圈便收回。


    随即便在桌前坐下,似乎没有要与他多寒暄几句的打算。


    “谢殿下。”容清这才抬眸,悄悄瞄了眼少年。


    他对太子钟晏如亦有所耳闻,皎如玉树,如气之秋,誉满京都。


    即便他从小也是人见人夸的好容颜,但对上太子,容清自愧弗如。


    不过,想来传言不假,这位太子殿下经历丧母之痛后,整个人变了许多。


    容清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眉目间淡淡的疏离。


    并非目中无人的轻视,而是不愿与谁交心。似浸了水的冷玉,让人望而却步。


    偏生他自己也不擅长交友。


    看来打听宁璇下落一事,是急不得了。


    摸了摸鼻子,容清不为碰壁感到过多的沮丧。


    太傅常惀很快也携着书露面,他讲起经典,深入浅出,绝非容清原先的先生可以媲美。


    容清一面聆听太傅讲学,一面用余光观察左手侧的钟晏如。


    太子殿下的心神全程游离在外,径自偏首顶着窗外那株槐树。


    半个时辰后,太傅常惀暂时搁下手中书,宣布:“诸位,暂时歇息一刻。”


    专心听讲生怕遗漏一句的众人纷纷将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


    容清亦呼出一口气,撂笔。


    而太傅朝着他们所在的桌位走来:“殿下。”


    钟晏如终于肯从槐树上移走视线,起身恭谨道:“太傅。”


    他这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叫原本严肃的男人脸色缓和了些:“敢问殿下,臣这堂课都讲了些什么?”


    “太傅讲的是《庄子·天下》所歹日惠施‘历物十事’之一。”沉默片刻后,少年所答不错。


    见他并非全然心不在焉,常惀将教训的话咽回去,点点头,然而心中又感到些许怒其不争,不免说上两句:“殿下既然选择回到上书房,就该端正求学之心。”


    “太傅说的是,我记下了。”


    与其说太子殿下从善如流,毋宁说他是油盐不进。


    感到弹棉花似的无力,常惀唉了声,拂袖转身。


    果然,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钟晏如貌似垂首看着书。


    但容清发现,他不曾翻动一页。


    短短一个上午,容清属实对这位太子殿下有了新认知。


    从前他读过对方十岁时写的赋,见解别致,文风清逸不失棱角。


    眼见这般天才失去心气,他难免扼腕。


    *


    话说钟晏如还没踏进东宫,便听见一阵阵断断续续的喳喳声。


    循着声音看过去,他瞧见檐下风铃边上多了一只精致的鸟笼与鸟架。


    架子的横梁上有一只鹦鹉左右跃动,扯着嗓子啼叫。


    青樾以及宁璇聚集在一块,仰面看着这只新鲜的不速之客。


    “阿璇!”青樾在几人中年纪最小,看什么都好玩,激动道,“你看,它的颜色在日头下还会变呢!”


    的确如此。


    这只羽毛黄蓝相间的鹦鹉,格外受阳光眷顾,一照竟能偏射出几重不同的色彩。


    看着格外缤纷夺目。


    “是呢。”


    宁璇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漂亮的鹦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殿下。”一低头,她猝不及防与几步外的钟晏如眼神相撞。


    他应当不喜欢看见这笼中鸟,容易自比处境,黯然神伤。


    青樾还纳闷她怎么不搭理自己,扭头看见自己最怵的太子殿下。


    咧着的嘴角登时降下来,翻了副脸,悄悄地往宁璇身后站。


    钟晏如走过来,目光看的是宁璇:“这是?”


    宁璇答说:“适才夏邑公公奉陛下之命送来的,说是藩国进献的鹦鹉,希望能哄殿下一乐。”


    未有错失少年眸底一闪而过的阴翳,宁璇想,他对成帝的怨恨只怕是又添上一笔。


    成帝前脚给他找了伴读,后脚就送来逗趣的鹦鹉。


    好似想让钟晏如劳逸结合。


    可宁璇知晓他大抵不会这么好心。


    他分明是想引导钟晏如往玩物丧志的道上走。


    她想了想,补充说:“据说这只鹦鹉唤作‘牡丹’,与它别致的羽毛倒是相称。”


    算是含蓄委婉的宽慰。


    钟晏如听懂了,唇边牵连出点笑痕。


    一旁的青樾与夏封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两人间流转,心道,这两人说起话来,好似能将其他人等隔绝在外。


    夏封上前打开鸟笼,不知从何处变出一只极小的桶,桶上挂着一根细细的铁链。


    “殿下,请看。”


    几人被吸引了目光,只见那鹦鹉用小嘴衔住铁链,一点点收紧。


    不一会儿,那只小桶被它成功叼起来。


    桶中装着鸟食,一些碎谷粒。


    适才还焦躁不安的鹦鹉嗅到食物的气味,将头埋进去大朵快颐。


    倘非钟晏如在场,青樾少说也要拍个掌,呦呵一声捧场。


    但此刻她只能拽着宁璇的衣袖,难掩激动地跳了跳。


    夏封却还没展示完:“它被蕃人训练得极好,会许多有趣的小把戏。”


    “宁姑娘,”毫无防备地被叫到,宁璇看过去,“劳驾你伸出手。”


    宁璇照做,夏封将那小桶放在她掌心。


    吃到一半的鹦鹉登时急得飞过来,小爪落在她的手指上。


    鹦鹉展开翅膀飞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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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作好似火烧眉毛,即便有准备,宁璇还是被吓得脖子一缩。


    “会痛吗?”一直观察她的钟晏如关切地问。


    “无事,”宁璇的心落回肚子里,“只是有点痒。”


    她临时起了玩心,狡黠一笑,“殿下伸下手呗?”


    女孩的心思昭然若揭,但钟晏如选择配合。


    鹦鹉又一次掠起,骤停在钟晏如指骨分明的手上。


    然而桶里的谷粒已被一扫而空,被骗的鹦鹉气得翘起尾巴,在他掌心啄了啄。


    不重,被啄的地方泛起丝丝痒意。


    钟晏如开了金口评价:“挺通人性。”


    语罢,他用眼神示意夏封将鹦鹉赶回鸟笼中。


    夏封瞧他有兴趣,眼前一亮,凑近问:“殿下这是愿意留下它了?”


    “原来可以送回去吗?”钟晏如问得一本正经。


    夏封梗着脖子避闪他的目光:“咱家去给它添水。”


    宁璇与青樾相视一眼,哑然失笑。


    接着她佯作不经意去瞟钟晏如,发现对方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什么。


    集中观赏完鹦鹉,几人又散开分别去忙活。


    夏封说着要去给鹦鹉添水,却径直往东宫外走。


    宁璇猜测,他大概上赶着去向成帝汇报这儿的情况。


    令宁璇意外的是,钟晏如取下鸟笼,将其挂进殿内,甚至伸手逗它。


    “殿下怎么……”


    刚刚有旁人在,她不方便询问钟晏如,缘何忽然转变了对鹦鹉的态度。


    她问的没头没尾,可少年心领神会,偏首看着她的眼回答:“放在檐下,它会吵到你送我的风铃。”


    啊,什么?


    宁璇睖着眼,疑心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好一会儿,她反应过来钟晏如或许是在开玩笑。可她没法笃定,因为对方的神情看着无比认真。


    没等她确认对方的意思,钟晏如漫不经心道:“陛下费尽心机想要我开怀,我岂能不遂他的意?”


    这下宁璇算是听懂了。


    少年打算守拙,以便降低成帝的防备心。


    他是真正做好了要与自己的君父抗衡的准备。


    这让宁璇感到他们俩多了几分胜算。


    “殿下,今日的药膳。”被鹦鹉吸引了注意,宁璇险些要忘记还有这么一回事。


    自昨日开始,御膳房每日都会备下一份汤药。宁璇替他闻了闻,与昨日应该是同一配方。


    宁璇出言提醒,好奇钟晏如今日会如何处理。


    说起来,银勺沾到汤药并没有变黑,仿佛无毒。


    钟晏如却异常笃定,其中被下了不寻常的东西。


    可里头如果真有毒,时日一长,从未沾碰的他岂非要在成帝暴露?


    宁璇不自觉,她已经开始为钟晏如筹谋。


    她这厢越想越发愁,觉得自己未来寸步难行。


    钟晏如却老神在在,用银勺取了部分药膳,走向鸟笼,将其倒入鹦鹉的水碗内。


    他这是在用鹦鹉试毒?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小看了这位太子殿下。


    这段时日,她见到的更多是他脆弱无力的一面,故而总想当然地认为他需要帮助。


    却忘了钟晏如此前是众所周知的神童。


    他并非没有心计,只是过往浸在光明天地,不想使出来,也没必要使出来。


    如今,他被迫成长,胸中丘壑不会输于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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