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着头睡了几小时,还夹在骆远方脑袋和肩膀中间,郑策猛地惊醒。
磕了一下上面的头,吓得骆远方也猛地睁开眼睛。
但脖子一时半会儿掰不回原位。
她和骆远方此时就像唐伯虎点秋香里两位骨骼特异的公子,迷蒙着眼睛望向席警官。
“舅舅?”
郑策跟着重复了句,然后朝席警官身后看过去。
冬天五六点,外面本应该漆黑一片,今日也许是个大晴天,天空泛着深灰色,给青灰的巷道蒙上一层复古滤镜。
宋乐洋往门口一站,挡住大半视线,头发留着简单美式前刺,胡子刮得很干净,露出棱角分明的线条。
像是雕塑家用小刻刀削出的利落短线。剑眉微皱,好像心情不是很好。
但和骆远方的疏离感不同,给他一根棍子,宋乐洋就像是要来端了警.察.局的。
宋乐洋看她一眼,抿着唇角似乎很不爽地朝席警官比划几下手势,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张身份证递过去。
席警官摆手,“不用了,她本来也没被拘留,自愿陪我们值班的。”
于是宋乐洋看着郑策,头朝门口偏了偏,示意可以走了。
郑策这才看见他耳朵上带着助听器。
宋家有三个孩子,郑策妈妈最大,接着是姨妈,那个年代对儿子有执念,于是又生了宋乐洋。
却没想到是个哑巴。
夫妻俩老来得子,宋乐洋哑巴的原因可能和他们当时身体素质有关。他也因此没比郑策大太多。
据妈妈说宋乐洋因为说不了话,很早就被放弃了。他性子也不服管教,很小的时候就搬出去住,和家里几乎断了联系,自生自灭。
所以她对这个舅舅了解并不多。
要是在大街上遇见这一看就是练家子的人,郑策估计会绕着道走。
没想到竟然是自己舅舅。
她秉持着对席警官的信任跟他走了。
出门的时候,恰好有一个少年举着强光手电筒匆匆赶来。
手电筒的光几乎照亮了半边天。
啧,什么毛病。
郑策抬手挡住晃在眼睛上的强光。
这缺德玩意儿,就跟夜晚行车,对向来车开着远光灯找抽一个德行。
在他关灯进屋前郑策才皱着眉看清这人的模样。
是骆远方的弟弟。
来领人的。
还拎着一盒保温饭盒。
骆乘光看见她似乎也惊讶了瞬,立刻又沉着一张驴脸踏进门。
“警察叔叔,我外婆做了饺子给大家。她问骆远方能不能多关几天,改造好了再放出去……”
天已经麻麻亮,但店铺都还没开张,药店门口的摇摇车无人问津,玻璃窗上大字写着“刷一口大白牙牙膏到店”的广告。
宋乐洋是哑巴,又和她几乎没见过几面,沉默地走在前面,肩宽腿长,像一座荒山。
还有一身掩饰不住的痞气。
郑策半警惕半试探地跟在他身后,反正也无处可去。
被拐了说不定比韩忠夏家过得舒坦点儿呢。
“哎。”她清了清嗓子,“你是,宋乐洋?”
宋乐洋转头,看了她半晌,埋头在手机上敲了几下,递给她:
要做DNA鉴定吗?
郑策说:“这,倒是不用。”
他拧着眉很快又打了一行字:
你自己看看你有什么值得骗的?
郑策埋头打量自己一番,忽然一挑眉,但声音有点虚:“……美貌?”
宋乐洋笑了笑,手机递过来,简单两个字:
跟上。
七拐八绕,面前竟然出现一个开了张的早餐店,蒸格周围白雾弥漫,热气腾腾。
猪肉白菜馅儿的包子。
郑策忽然才察觉自己好饿。
店里坐着的几乎都是赶早班的工人,或者刚下夜班的困人,眯着眼睛都快喂到鼻子里去了。
宋乐洋没问她意见,直接点了米线,包子,茶叶蛋,油条豆浆各一份,然后坐在对面看着她。
分明是吃早饭,郑策见他一脸冷漠,感觉像是断头饭。
“舅舅?”
其实单就哑巴这一项,郑策就差不多信了。
她就近捧过米线碗,用筷子搅拌了下,“你,怎么知道我在警察局?”
宋乐洋看她一眼,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因为表情过于冻人,郑策以为他不想和自己说话。
吃了两口米线,忽然手机屏幕怼着自己脸递过来:
马家巷,我昨晚也在。
郑策尴尬地点了点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把“哦”字拉长了几秒,像是恍然大悟什么至理名言似的。
宋乐洋依旧面无表情,在手机上敲敲打打:
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昨晚那个人什么情况?
郑策心里一惊。
看他样子,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自打外公外婆去世,她们家搬走,想必姨妈家也没跟他有往来。
郑策不打算对他隐瞒,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有些情节回忆起来太难受的,她就轻描淡写一句带过,坑坑巴巴,艰难地讲了十分钟。
饭桌上沉默了一会儿,宋乐洋在手机上打了又删,措辞很久,似乎是想安慰她,但业务不熟练。
郑策没所谓地笑笑,“过去了都,没事了。那你昨晚就在场,为什么……今早才来?”
宋乐洋抬眼看了眼她,又敲下几行字:
身份证丢了,领人要用,临时伪造了一个。
天知道这句话对法制咖郑策来说震撼有多大!
她吸溜进一口米粉压惊,竟然有些后怕。
“还好你没拿出来,不然今天换我去看你了。”她心有余悸地说。
宋乐洋虽然看着一脸不耐烦,但打字速度还行,对郑策也有问有答。
他提到郑策妈妈对自己很好,偶尔还会买衣服食物给他。
如果以后郑策混不下去,可以找他,会帮忙。
郑策不知道他说的帮忙指什么,单伪造证件这一项,配上宋乐洋一身气质,她就能联想到各种涉.黑.买卖,不敢恭维。
但转念一想,当个前呼后拥的社会姐,有种重操旧业的爽感。
她想着想着傻笑起来。
宋乐洋有些担忧地看着她,郑策连忙皱眉,严肃地吃了一口粉。
回去的时候屋里人还睡着,安静的院子相比昨晚摔锅砸碗的,亲切不少。
当然除了江蔚云,不会有人知道她彻夜未归。
既然宋熙偶尔会反抗,那为什么还是走不出去,郑策不能理解。
刚将车库帘子拉开半人高,她就有种做贼被抓的错觉。
一丝凉意爬上后背。
江蔚云裹着棉被坐在床上,像个小雪人,冷脸正对着门口,一言不发看着她。
“买了早点,饿了就吃,没饿再睡会儿。”
郑策笑着走过去,把豆浆油条放桌上,若无其事开始收拾。
她呆呆地看着窗外。昨晚的事像个梦境,天亮了,还有些恍惚。
离开马家巷,离开警察局,重新回到这个车库,一切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肋骨那儿还隐隐作痛,是昨晚一切都真实存在过的唯一证明。
爸妈因为还不上高利贷,选择了结生命,又担心她们活不下去,索性一起带走。
实话说,刚从房子里逃出来的时候,郑策脑子里只有愤怒。
凭什么替她们做决定。
简直懦弱又可恨。
江蔚云是她姐姐未婚先孕生下的,男方不肯负责,家里人也没有做任何控告。非常软弱。
他们欠下高利贷,察觉生活无望后,似乎都没做一丝挣扎。就放弃了,非常轻易。
她感到不甘。
既然都已经选择远离小镇出来闯,又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
既然妈妈还在偷偷照顾弟弟妹妹,又怎么能说走就走。
操办葬礼的时候,她是麻木的。
偶尔想他们了会难过,但更多的是失望。
更深的是绝望。
把罪魁祸首送进去后她的使命似乎完成了。
但却没有新生的感觉。
反而更累,疲惫顺着寒风裹上全身,驱散不掉。
忽然郑策察觉到旁边的暖意,恍然回神。
“你跟在我后头干什么?”
她转身时差点踩江蔚云一脚,吓了一跳。“不睡就去把早饭趁热吃了。”
江蔚云不动,像个尾巴寸步不离跟着。忽然踮脚伸手在她兜里掏了掏,皱着小眉毛,有仇一样把水果刀丢在一边,还踢了一脚,刀滑进床下才罢休。
她闷声委屈道:“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把我丢给他们。”
郑策一怔,蹲下去摸她的脸,“昨晚不是说过了嘛,我……我逮着那个人了,被警察叔叔抓起来了,高兴不?”
江蔚云摇摇头,看见她手上的淤青,眼泪瞬间决堤了般,止都止不住,嚎啕大哭:
“我不管他,我害怕你不要我了!”
“哎哟。”
郑策连忙把她抱在怀里,在背上顺着气儿,“我要是把你也弄丢了,会真的以为自己是个扫把星的。”
江蔚云哭猛了,哽咽着抽抽了两下,艰难地嘟囔:“你不是。”
“不会走的,会好的,会好的……”郑策叹了口气,轻声安抚她。
江蔚云贴着她的脸难受地蹭了蹭。
郑策笑着道:“哎哟,蹭我一脸水儿。”
“好了,停!再哭该难受了,小嘴巴,闭起来。”
郑策抱紧怀里还在颤抖的江蔚云,好像断线的风筝被一小块儿石头给压住,微小的力气也让她暂时和这里有了联系。
要是没有这个小孩儿,她可能都坚持不到现在吧。
会好吗?
她也不知道。
但是。
会好的吧。
屋子里的人像是醒了,传来韩忠夏不耐烦的吼叫:“操!这空调又坏了,冻死个人。”
会好吗?
郑策看向窗外。
管他妈的,爱好不好。
“要跟骆淇说一声,告诉她把我赎出来了吗?”
骆远方坐在公园椅子上,和骆乘光排排坐等天亮。
这个时候回去,赶上起床气,定会让骆淇本不富裕的心情雪上加霜。
“把外婆哄回去了,自己在派出所安家,骆远方你可真行。”
骆乘光对自己跟他在这儿挨冻很不爽。
“饺子昨晚就做好了,非要我天亮了再送过来,外婆说一定要让你狗日的好看。”
“你再骂一句试试。”
“又不是我说的!”
北风萧瑟中,路过几个晨跑达人。
本以为这种天气不会有人坐在路边,但一不留神看见兄弟两人坐得大摇大摆,瞬间跟见鬼了似的,吓得跑出了高抬腿的气势来。
这声响,跟骑兵营过境一样。
骆远方无聊噘嘴,最后呼出一口气,看着瞬间在冷空气里凝结成的白雾楞了会儿。
利落地扣上外套帽子,拍拍冻入定的骆乘光。
“走,回去跪着。”
骆乘光斜他一眼,小声逼逼,“跪成兵马俑也没人救得了你。”
骆远方头也没回地说:“再在我背后鬼迷日眼,我拿502把你嘴粘起来。”
所幸的是,回去的时候没有预想中的天雷滚滚风雨欲来兵临城下。
反而因为有大舅的到来,分担去了一部分火力。
“远方回来啦?大舅专门过来看你,一走就是六个月,孩子也太不懂事了。”
见着骆远方一回来,李年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
跟马戏团看猴戏开演了一个样子。
“大舅过年好舅妈过年好小孩儿过年好。”
骆远方不想被他八卦,直接进了厨房,骆淇在这儿瞪着开水壶发呆。
他又甜甜道:
“外婆我回来了。”
骆淇横他一眼,“你谁啊?我告你强闯民宅信不信?”
骆远方从背后抱着她,撒娇道:“别老开这种玩笑,我都怕你真的傻了。”
“今儿有人在,待会儿收拾你。”
骆淇还瞪他,“倒几杯水端出去。”
“好嘞。”
骆远方殷勤接下任务,迟钝了下,又问,“那个……水杯放哪儿的?”
“你是客人你是客人!”
骆淇立马转身在他胳膊上来了套组合巴掌,“哎哟,我这耳鸣都被你气出来了。”
“您这老毛病了都。”
骆远方从骆淇手里接过水杯,可怜巴巴道:“喝水塞牙,睡觉腿抽筋,长白头发都怪我不听话。”
“两人在厨房里叙起旧来了?”
此时,李年在门边凑过来,“远方还是孝顺啊,见不得外婆辛苦。以后外婆就靠你养老了啊。”
“这不是她儿子不干事嘛。”
骆远方对这李年没好气,端着水杯往客厅走。“你还能靠么?嫁出去就忘了娘。”
“嘿这小子,我来把今天刚带来的鲜猪肉冻起来。”
李年也不恼,嬉皮笑脸拿起案板上还没来得及规整的肉往冰箱送。
“冰箱坏了几百年了。”
骆淇说着又抱怨起来,“养个理科生,屁都不会修。”
骆远方在客厅里无奈:“哎哟外婆,这是普通高中生能干的活嘛?”
李年有些尴尬地楞在冰箱前,放下猪肉也不提修冰箱的事,转而道:
“乘光是不是给你买了智能手机啊?你可得小心,网上骗子多了。这么大岁数人,就你赶潮流。”
骆乘光帮着把水递给舅妈和小孩儿,也在客厅喊了句:“我外婆乐意。”
骆淇有些得意:“我算着高铁站快修好了,开通后就可以学着买票出去玩儿。”
“那高铁站从远方小学时候就开始修,还能通才见了鬼了。”
李年坐回沙发上给小孩儿剥橘子,嘴里还不歇气地气人。
“您还算,当年算得出来你女婿能入狱吗?”
“嘭”的一声,骆乘光本来要进卧室,听到这句话反手摔上门。
人还在客厅站着,看向李年。
“你说什么呢。”
骆远方停下动作,看着手里的水杯,但语气里寒光乍现。
气氛一时像冻结的冰面,被铁锤敲开一条缝,裂缝随即噼里啪啦呈网状蔓延,碎裂在即。
“哎哟何必呢,知道这俩祖宗脾气不好,还提。”
骆淇向他们招招手,“还有事就回去吧,别在我这儿吵,心烦。”
李年也没打算久留,本就是过来看骆远方热闹的,冷笑一声就要走。
他老婆倒是面子功夫做的足,临走了还若无其事地招呼兄弟俩去家玩儿。
说着什么亲人哪有隔夜仇,都是一家人。
骆乘光不给谁面子,直接拒绝。她坚持着有空一定要去。没想到骆远方顿了会儿,直接说:“好啊,那等我一会儿。”
本来是客套话,这回答将李年一家僵在门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哎哟自作孽。”
骆淇看不下去,直接上手赶人,“走走走,新年快乐啊快乐!”
一关门,她转身看着俩孙子余怒未消,“生气了?”
骆远方往沙发上一躺,“我生什么气,又不是我养出来的败家子。”
骆淇嘿哟一声,正要发作,骆乘光拿着手机晃了晃,“有人要租这间卧室,但说是白天睡觉,晚上工作用。”
“不租。”
骆淇果断拒绝,“这什么鬼迷日眼的作息,耽误我孙子读书,拒了。”
“你这是招租啊,还是招保姆啊?要求这么严格呢。”
骆远方嘴欠接了句,差点又要挨一巴掌,立马投降,“我我我,我带了网球王子的画册给你当礼物!”
骆淇的巴掌停在半空,头往卧室偏了偏,冷酷道:
“拿出来。”
骆远方和骆乘光住一间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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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上下铺,骆淇说这样方便打扫卫生。
三个人占两间,还有一件卧室就空置着,保留老样子。
这两年骆淇突发奇想想租出去,顺便赚点钱,但因为要求太高,迟迟还没找到租客。
骆远方进卧室的时候,骆乘光给他树了根大拇指。
能伸能缩,好王八。
骆远方也做了个点赞的手势摞在他大拇指上,又把自己另一只手摞上去。
骆乘光笑着又加了一个赞上去:“幼稚。”
“干什么呢?”骆淇等不及走进来。
“卧室到客厅有几条高速啊,要这么久?”
“哎百事通,你知道郑策家发生什么事了么?我看人带着黑色袖带呢。她姨父就那个韩,韩忠夏。”
骆远方一边拿礼物一边问。
骆淇有些惊讶,沉重道:“难怪这姑娘大过年的丧着的个脸,我还真以为来抢房子的。”
“是派出所那个么?”
骆乘光放下笔转过头,一脸八卦相,“年纪轻轻的,好像还带着个娃,叫她妈呢!”
*
“妈嘞个逼的,你又不把东西带过来,我知道个球啊知道?”
周全有些不耐烦,对着韩忠夏的脸毫不客气吞云吐雾。
“操,我就来问问行情,这么大的金镯子值多少钱。”韩俊生退后一步,咳了两声。
布帘被一把掀开,褚铭从后屋走出来,把抹布仍在玻璃柜上。
“我们金店小本买卖,不收赃物。”
韩忠夏一脸晦气,“靠,以为就你们一家金店么?”
“不是啊,所以去那些正规的连锁店吧,找那些大福大生凤翔。”
玻璃门被推开,骆远方走进来,将手里的饭盒放柜台上,又对周全他们说。
“外婆给你们做的,趁热吃。”
三个一米八几大高个围着韩忠夏站,他瞬间有些腹背受敌的危机感,骂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卧槽,我吃饱了撑的,大早上来这儿找晦气。”
“慢走不送。”
骆远方坐在高脚凳上,背对着他挥挥手,“脸色有些不好看哦,阑尾老毛病了吧,积点德哈。”
“操!”
韩忠夏本来想重重地把门摔回去,但前几天周全他们才在门上安了缓冲器,关门的速度如同闪电树懒说话。
非——常——缓——慢——且——非——常——礼——貌地合上了。
韩忠夏有种拉屎拉到一半,被迫夹断的屈辱感,回头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屋内的人楞了瞬,笑得前仰后合。
周全不屑道:“他这样的赌徒,放在以前,投机倒把罪就定死七.八百遍了。”
“回去又被老太太按着揍了吧?”褚铭打开饭盒问。
“怎么又过来了?”
“想你们了。”
“滚滚滚,想我们就站门口。”
周全做了个欢迎光临的手势邀请他出去,“吸引些富婆来买东西。”
这龟儿子眼尖,忽然抓住骆远方的手腕大惊小怪,“歪哟,美女靠着睡觉,手都给捏红了,愣是一声不吭啊。”
骆远方棱他一眼,“人家叫郑策,别太轻浮。”
“郑策,这个名字……”周全忽然陷入沉思。
“和我以前的名字一样。”
骆远方替他补足,不然按他脑容量,得纠结一下午。
“不对不对……”周全双手撑着下巴开启低配版思想者姿势。
褚铭忽然用胳膊肘撞了撞骆远方,下巴指向玻璃门外的人。
人果然不禁念叨。
顺着视线看出去,就看见郑策搓着手在一排出租信息旁边认真挑选。
栏杆上密密麻麻蚂蚁一样的租房信息,纸张泛黄,字迹潦草。
骆远方看着她苍蝇一样迅速搓手。
这是还没回去呢?还是又出来了?
真要租房?
在韩忠夏家住不下去了?
正午的阳光昏昏欲睡,风一吹,一点温度没有,街上人也稀稀拉拉的。
姨妈家里空调出了问题,郑策跟着爸爸修理过几回,一眼看出是管温传感器故障,得换一个阻值一样的,还要买电工胶布。
出门的时候姨妈说扫帚也坏了,让她带一个回去。
于是拿着把扫帚回去的路上,郑策又看见了租房信息,留心看了下。
信息是挺老的,打了几个电话过去都关机。
她再看了眼泛黄得快包浆的塑料硬壳,将手机揣回兜里,放弃打电话。
但还是抱着手臂不死心又看了会儿。
她不站这儿就没人看,她一站这儿,旁边立马也多出个小瘦子瞪着眼睛一排排浏览。
郑策没管他,正要走的时候,小瘦子脚下一绊,撞到她身上,连忙低三下四地鞠躬道歉。
“扒手。”
褚铭说,“这儿的惯犯。这小子我都认熟了。”
骆远方立马站起来,紧盯着外面一举一动。
“别去,人一直带着刀呢。”
褚铭拦了下,“她的狠劲儿跟我们不一样,昨天派出所你也听见了,人是经历了生死的。我们顶多在轻伤边缘徘徊,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嗯,她在这片儿混的时候,你们还在学校背唐诗呢。”
骆远方想起什么,笑了笑,转头看着褚铭,“挺可怜的,看我面子上,罩着点吧。”
骆远方说完就往外走。
还没出门,郑策手里的扫帚就风火轮一样旋转着,朝那扒手飞过去。
紧接着就是郑策气沉丹田的怒吼:“偷我手机?他妈包都给划破了,我操.你大爷!”
“卧槽,又是她。”
周全被那人倒地的动静惊着,这才抬头看出去。
“她那棍棒功夫是不是练家子?漂亮啊……”
“卧槽,远方你去哪儿?”
拦不住骆远方,周全忽然瞪大眼睛转头看褚铭,指着门外问。
“卧槽,是不是他小时候……”
褚铭看着他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这人文化课及过格都对不起他这记性……
那边郑策横拿扫帚抵在小瘦子下巴上,擒拿着他前进几步,将他压在墙上,不断抬高扫帚杆,一点没心软。
“手机。”她咬牙沉声道。
周全见骆远方已经走出去,跳了起来:“卧槽,新白娘子传奇吗?有缘千里来相会……卧槽卧槽,这确定是出去净化过的人儿吗?比我们还像个野蛮的土著。”
“你他妈才野蛮土著……再说了,别人回老家,千里相会个屁啊。”
褚铭递给他一记眼刀,“你再跟个种狗一样乱.操,我马上阉了你。”
再看向门外,小瘦子并不怵郑策,脸上憋成猪肝色,还笑着。
手忽然伸进兜里摸索。
扒手哪有不带的刀。
但他手还没伸出来,就被骆远方一把摁了回去。
“可以了。这种人打不死就不会改,别让他记恨太深,跟狗皮膏药一样黏上就甩不掉了。”
他对郑策说。
“嘿,我以为谁这么清高呢?”
小瘦子啐了一口淤血,不死心道,“原来是劳改犯的儿子,继承你爸的衣钵,高利贷来钱快吧?”
气氛静了两秒。
骆远方忽然一脚朝他腰部踢去。“我去你妈的劳改犯。”
同一时间,郑策只是楞了瞬,一转扫帚柄,将小瘦子侧向放倒。
她并不关心骆远方是谁的儿子,只是被这样当中揭穿伤疤,真是畜生行径。
而骆远方这一脚力度不小,腹部内脏多,如果踢出个内出血,被讹上就不是做个全身检查那么简单了。
还有,骆远方的爸竟然是他妈放高利贷的?
一瞬间的功夫,郑策脑子里竟然考虑得如此周全。
她顺带又赞叹了自己一番。
智勇双全!
“咚”的一声。
小瘦子在她提前推了一把的前提下,重重摔在地上。